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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的家就在东门,可是现在,他的家已经不在了,有的只是一片倒塌的瓦砾和废墟。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若不是身边的熊三娃及时扶住了他,他肯定会一头栽倒。
“老黑,嫂子不会有事的!”熊三娃当然知道老黑在想什么,他这样的安慰着自己的团长:“你不是派哑巴来接应她们了吗?他们可能去防空洞了!”
老黑蓦然清醒了过来,是呀,也许她们并不在这里。想到这一层,心下马上开阔了许多。可是,要是去了防空洞,警报也解除这么久了,她们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便是哑巴也不见一踪影。
“去防空洞!”边上高飞急急地道,脑海中印出了当年重庆十八梯防空洞惨案,当时人太多,而里面通风不畅,最后许多人窒息而死。想到这些,他的心就不由得狂跳起来。
他们才转了一道街,便听到了袁寡妇熟悉的喊声:”老黑!”
老黑回过头,便看到了头发散乱,满脸黑泥的袁寡妇哭着跑了过来,一看到他便跪倒在地,号啕大哭起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老黑一把拉起了袁寡妇,大声地问着她:“儿子呢?我的儿子呢?”
袁寡妇的哭声更大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快说呀!”老黑发疯了一样的吼着,问着。
袁寡妇喘了一大口气,才悲声地道:“哑巴抱着小虎出来的,我在前面,他在后面,出来的时候房子被炸塌了,他们两个被埋在了里面………”
老黑猛地抽了袁寡妇一个耳光,一句话不出,向着那片废墟跑去。他恨透顶了,这个老婆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话?为什么也和这些武汉人一样如此大意?他还要跟她说多少遍,鬼子哪会有半点的仁心呢?正是因为她白勺大意,不仅搭进去了自己的儿子,还搭进去了自己一个那么优秀的士兵……,老黑、高飞一起,也不知道自己扒了多少的土,扒了多少的砖,他们的双手都已经满是鲜血,指甲也掉脱了盖,直到熊三娃叫了一个营来挖,把他们拉到了边上,他们这才喘了一口气,但是泪水已经挂满了老黑两腮。这几年,他经历了太多的悲伤,也经受了太多的打击,这一次并不比哪一次突出,但是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流着。他知道,是男儿,血应该洒在战场,泪却要流在心中。
“有动静!”锁柱在前面叫了起来。
老黑就象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再一次来了精神,奔到了锁柱所指的位置,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里面有人在伊呀地叫着,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哑巴,他在里面还活着!”他不由得大喊了起来。
这就仿佛是打了一支强行针,将已经麻木的士兵们的土气全部提了起来,而远远站在边上哭个不止的袁寡妇,此时也停止了哭泣,老黑的这一句话,让她也看到了希望。
老黑住的原本是一幢带着院子的两层小楼,这在武汉来说也算是豪宅了,可是当它倒塌下来时,却也比附近的那些低矮的民房难挖了许多。大家顺着声音的出处,小心翼翼地挖开那些堆杂的坯墙与砖块,高飞看到里面一个巨大的房梁支在地上,也就是这一根巨大的房梁,支撑住了一堵高墙没有倒下来,同时也支出了一块不大的空间,哑巴就跪在这个空间里,怀里还抱着小虎。
一股欣喜与悲怆油然而生,老黑爬到了哑巴的面前,哑巴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还朝他笑着,将抱在怀里的婴儿递给了他。他接过自己的儿子,却见小虎被包在毯子里,根本没有意识地呼呼睡着,就仿佛这天塌下来了也与他没有关系。
哑巴被拉了出来,他竟然奇迹般地没有受伤,而唯一不适的是因为跪在地上太久,两条服已经麻得僵了,在同伴的帮助下,半天才活动开来。
这一次日军的空袭给武汉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由于人们的麻痹大意,倒至了四千多入的伤亡,民房也被炸塌了三百余间,间接损失不计其数。
武汉再不是一座宁静日勺城市,她已经被抗战的烽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当高飞赶到军统分部的时候,陈诚已经等在了那里。如今,陈诚是武汉江南防务总司令。
见到高飞到来,陈诚、武汉军统分部负责人韩秉奇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高飞被这种眼光看得直发麻,不解地问着:“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陈诚与韩秉奇对视了一眼,陈诚还是对着他道:“韩站长,我一直是高飞的上司,我相信他,现在我也相信他。他的过锚也就是我的过错。你和他也是老朋友了,我想你也应该相信他,还是你跟他说明吧。”
听着这两个人的话意,高飞隐隐察觉到了什么,难道是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飞是莫名其妙。
韩秉奇看着他,半天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高师长,我原来也跟你说过,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善良。”
高飞点了点头,道:“是,韩站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陈诚走到了高飞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老弟,如今屋子里的人都是你最信得过的人,也是信得过你的人,所以我们才会这样与你推心置腹,绝不会害你!”
“你们怎么越说,我越糊涂起来了。”高飞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吧,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了,今天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吃惊。”韩秉奇这样地道。
“你快说呀!”高飞都有些等不急了。
韩秉奇看着他,沉声道:“你们26师里有内奸!”
高飞愣在了那里,吃惊地看着他。
韩秉奇长叹了一口气,这才道:“这件事我调查了有一个多月,因为我们的人截获了敌人的一份情报,差一点这份情报就递到了沙市日军的前线作战部。这份情报是我军详细的武汉防御图,其中对你们26师的布防尤其仔细,里面连地堡、工事、壕沟的位置,以及守备那里的连、排甚至于班都标识得清清楚楚。
我想,这么清晰的布防图只怕谁也没有吧?”
高飞此时的吃惊更是目瞪口呆,想了想,这才说道:“不会吧?”
“这是真的!”陈诚在边上肯定着:“这份情报我也看过了。”
韩秉奇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26师布防武汉的任务具体是由我、马德弼、老黑亲自制定完威的,图纸只有一份,在我这里,我从未将它带出过办公室,它也并没有丢失?”高飞皱起了眉头。
“是!”韩秉奇道:“也就是说这张图泄露出去只能是你们三个人中的一个。”
高飞看了看陈诚,又看了看苏正涛,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日本间谍昵?
“你还没有想到吗?”韩秉奇提醒着他。
高飞蓦然明了,他本是一个聪明人,可是想到这一层,不由得自己不寒而栗:“你是说…….J隹道是…….”
韩秉奇点了点头,肯定地道:“我相信你们三个人都是我们国家的栋梁之材,也都十分爱国,我不相信你们会去做汉奸,我只能怀疑你们身边的人,肯定有人在给鬼子办事,而且这个人肯定是你们最信任、最不防范的!”
高飞看看陈诚,陈诚点了点头,他又看看苏正涛,苏正涛也点了点头。
韩秉奇接着道:“那份图在你那里,所以你手下的人嫌疑最大,他们可以用相机拍下那张图,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去。
高飞怔了怔,只觉得浑身发冷,虚汗淋漓。
他想了想,这才道:“要说能接触到那张图的只有我,连我的副官也不清楚,我手下的那几个营长也一样,他们只负责自己的一部份,并不知道其它团、其它营的事。我实在想不起来,会有谁可以偷看到这张图,还不被我发现!””你的亲兵昵?”韩秉奇提醒着他。
“我一直带在身边的亲兵只有熊三娃和哑巴,只是他们也不知道呀!每次开会也好,策划也好,他们只能在外面,根本不知道我在屋里做什么,没有我叫,是不会进屋的。”高飞道。
“你再仔细想一想I.,,高飞绞尽脑汁,一边想一边道:“那张图放在我的办公室里,外面有卫兵守着,要是有谁进去卫兵肯定知道。”他忽然想起了袁寡妇,眼睛一亮,不由得叫了出来:“那天老黑媳妇有娃娃了,抱着娃娃进去过,是我的副官放他进去的,可是那天她只动了我的那把战刀,事后我把副官训了一通,又回屋检查了一下重要文件,并没有人动过的迹象。因为每一次我都会在上面做记号的,如果有人动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当时检查的时候,有人在屋里吗?”
高飞又是一愣,他马上想起了哑巴,不错,那天哑巴并没有离去,因为哑巴也对那把战刀很感兴趣。他不由得叫了起来:“难道是哑巴?”
韩秉奇与陈诚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
“我查过你身边最近的几个人,包括你的那三个营长和你身边的两个亲随,只有这个哑巴是最没有来历的!”韩秉奇肯定地道。
高飞傻了一样地望着韩秉奇。
“他是怎么到你这里来的呢?”韩秉奇问道。
高飞有些悔之无及,只得道:“是我的错。当时我是在十八军野战医院里遏上的他,这个哑巴的身手很不错,当时还受着伤,拼刺的时候还把熊三娃击败了,所以我就…,.“所以你就起了爱才之心!”韩秉奇接过了他的话,不由得有些又气又恨,反问着他:”你难道就没有去了解他的背景,怎么也要知道他是哪里来的?”
“我问了!”高飞皱着眉头说道:“荆恋雨告诉我,他是被老乡送到医院里去的,当时他穿的是我们的衣服,还是一个上等兵,昏迷不醒,是娜娜救活了他。我查了他的登记表,只知道他姓王。”
“你难道就没有调查清楚他是哪个支部队的?原先是做什么的?又是在哪里受的伤?”
“.我当时也想调查,只是又怕到时他那个部队要他回去,不给我了。这小子虽说是一个哑巴,但是很能干,比那个木讷的熊三娃聪明多了。而且他的拼刺能力很强,我一直让他作团里的拼刺教练,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把他韶在了身边。”高飞向他们解释着。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谍影(下)
韩秉奇点了点头,道:“我们曾经发现过,鬼子败退后,有留下来的伤兵没跑了。wWw;这些日本兵并不都有武士道精神敢于自杀的,总有那么几个胆小怕死的,换上我们士兵的衣服逃命。呵呵,战场上,两军士兵的尸体交错在一起,换件衣服是很好办到的事。”
陈诚也在一边说道:“那次庆功会前我发现的定时炸弹,如今我再细细想来,应该哑巴当时是在装,而不是在拆。如果是拆的话,他应该剪断那根线,可是我现在记起来,他当时好象是在接那根线。熊三娃是个草包,他肯定也被这个哑巴骗了。”
韩秉奇望着高飞,所有的疑点部落在了哑巴的身上。“这个哑巴肯定有问题!”他这样判定着。
高飞只觉得如坐针毡。
“你……,”陈诚走j7过来,埋怨了高飞一句,后面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从韩秉奇处出来,高飞便阴沉着脸,跳上车,一言不发,向自己的师部开去。这让坐在旁边的熊三娃很是不安,问着他:“师座,你这是怎么了?那个特务怎么你了?”
高飞没有回答,依然想着自己的心事。
如果哑巴真是个日本特务,那么,他算是倒了血霉,他这个作官长的一定也会受到牵连。这种名誉上的损失,以及这种窝囊却是他无法忍受的,这将成为他这一生中的污点。
“高飞,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最缺乏的就是政治觉悟和立场了!”这是韩秉奇最后对他说的语重心长的话。也许韩秉奇说中了他的要害,确实,他只想做一个职业的军人,并不想搅入政治的泥潭中,在这一点上,所以他能做到任人唯亲,而缺少了警惕。这对他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教训。”三娃,你和哑巴是不是最要好?”高飞一边开着车,一边问着身边的熊三娃。
“是呀!”熊三娃点着头,告诉他:“我们两个吃在一起,住也在一起,呵呵,用你们有学问的人说,那叫形什么离的。”
“形影不离!”高飞提醒着他。
“对!”熊三娃连忙道。
“你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哇?他一直是那个样子的呀?”熊三娃莫名其妙的道:“怎么,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哦,没有,我只是随便问一下。”高飞这样道,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儿子还是这个哑巴给救出来的。
“要说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倒是这几天他总做恶梦!”熊三娃这样地道。
“哦?”高飞马上采了兴趣,停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