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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里,看见了那个亮锃锃的铜钵,他还没有化过缘,也不打算托着钵去乞饭结缘,把包袱放在了房里,只想着去帮人做些活然后让有缘之人施些口粮就好,他还带了些铜板,如果所帮之人实在困苦,用钱换点吃的也行。
出了客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什么人都没有,那两个暗卫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虽然已经习惯了好几年,还是觉得好神奇。
他不知往哪里去,看见前头有三两个穿着坎肩的壮汉往南走,就跟在后头一起去了,走了一里地,来到一个码头旁,“嘿哟”的号子声不绝于耳,江边往来的都是渔船,正一船一船的把打捞的鲜鱼拖到岸边贩卖。那几个来搬运的工人蹲在岸边,只等着有诸如大饭馆和贵人家的大客户买了小半船的河鲜无法搬运时才凑上去询问。
“大老爷,二十五文一袋抗不抗?”
“我二十文一趟,我这还有个弟弟,抗的少,十文一趟,大老爷需要不?”
竞价、砍价的声音此起彼伏,明林也想跟过去凑热闹,只是看着江岸边挣扎着来回蹦的活鱼,他有一种……想把它们扔回江水里的冲动。
知道这些渔民都靠这些鱼维持生计,他没真过去拯救鱼族。正想着还能干点什么事,就看见有个矮小的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闪过,他走近了些,发现真是昨天遇见的那位白怡施主,她正在跟渔娘讲价,最后大概是以比较满意的价格拿到了一小网兜的死鱼死虾。
看见白怡走到了距离码头最近的那个街口立住,身边似乎还有个小推车,明林有些好奇她要干嘛,想着或许是昨天自己的话还有钱让她“改邪归正”了,有点高兴,抬腿就朝着那小车过去了。
近了发现那小推车后头有个火炉,炉子上架着口铁锅,白怡则站在一个肉起面来会打晃的桌子上收拾着刚买的小鱼小虾,那些鱼虾因为打捞时磕碰着没上岸就死了,可时辰不长,尽快清理了下锅做熟也算新鲜。
察觉到有人来,白怡头还没抬就报了价钱,“现做的鱼饼、虾饼,四文一个,客官来几个?”
明林没作声,好奇的看着她把虾和鱼打成两团泥。
没得到回应,白怡终于把打好的肉泥放下,抬头看了一眼这第一位“客户”,结果发现是明林。
她疑惑的歪头,“出家人……能吃鱼么?”
明林摇摇头,露出一脸真诚的笑,“你在卖干粮么?”
这是他下山后遇见的第一个人,虽然是个女施主,但还是有些说不清的亲切感,他跟她问起话来很是自然。
“是。”白怡点头,“多亏了你昨天给我的银子,我从吴婶那买了她烙饼的车和锅炉,她儿子中了进士做大官接她享福去了。”
明林合掌道,“阿弥陀佛。”
白怡跟他说话的功夫已经揉了好几个面团了,用勺子挖了鱼肉塞进面团里,封了口甩到铁锅壁上烙,还抽空和他聊着天,“你来码头干嘛?”
“来修行。”明林看着那些忙的热火朝天的人,还有身边这个灵巧的烙饼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他扭身问白怡,“我能帮你什么忙么?”
“帮我?”白怡迟疑了一下,“要不然你帮我吆喝吧?”
“怎,怎么吆喝?”师父总是教导他不许粗鲁的喊叫,这吆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白怡看出了他的犹豫,也不勉强他,“那你帮我生炉子吧,烙饼的时候就添点火,闲着的时候就让火小些温着。
烧火还是会的,明林蹲下去捯饬炉灶,发现那火大小正好,再添会把饼催糊的。
这卖饼的方寸之地,似乎没有明林和尚能出力的地方。
饼已经出了一锅,酥脆的饼皮芝麻香十分诱人,可来买饼的却没几个,白怡皱着眉头自己拿了个虾饼吃,虾泥滑嫩细腻,倒招来了一只路过的黄毛野猫。
明林把掉在地上的饼渣都捏在了手里,伸掌在野猫面前让它舔了舔,自己随着它伸舌头的动作也有些饿,清早的一口干粮消化的差不多了,他却什么活都没干成。
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刚站起来,就听白怡说,“这里没生意,我打算改去东市卖了,你要是没事做就帮我把车推过去吧。”
“好。”明林也没问缘由,把炉子里的火灭了,将地上的东西都抬到小推车上,握着把手就跟着白怡走。他第一次推这种独轮的货板车,试了两回才把握好平衡,稳稳的推着。
天已经大亮,过了早饭的时间,这饼不一定好卖了。白怡在反思着自己生意没做好的原因,大概是那些搬工成日跟鱼虾打交道,早就吃腻了这鲜味,而且出一趟工只二十文钱,四文钱的饼对他们来说太贵了。
到了东市,好位置是没有了,她让明林把车推到一处有些偏的树荫下,搭起来炉灶继续卖饼,这边的生意要比码头那里好些,可是因为过了饭点,来买饼的人依旧不多。倒是有几个小孩子从这边跑过去的时候扒着桌子看了一会儿,只是问了价钱以后又跑开了。
白怡叹了口气,揉饼的速度也不如一开始那么快了,看看坐在树荫下逗猫的明林——那只黄色的野猫吃了点儿饼渣就一路跟过来了。她问明林,“你饿了吧?我给你烙个饼吃。”
明林连忙起身,摆摆手,“不必了,我不吃。”只是他说这话时,肚子及其不配合的“咕噜噜”了好几声。
白怡笑了下,揶揄道,“你们和尚不是不能撒谎么?”
明林有些不好意思,纠结的站在摊子旁,看着白怡揉了一张格外轻薄但大了一大圈的饼,又在上头撒了芝麻和盐,贴到锅壁上烙,并不曾夹肉泥。他弱弱的开口,“我说我不吃,没说我不饿。”
唔,所以我没撒谎。
之前跑走的小孩拿着糖球又从他们摊前经过,有个小男孩闻着香气直咽口水,旁边一个小胖子舔着糖葫芦推那咽口水的小孩,“阿毛,别看了,我们没钱!”
叫阿毛的小孩狠狠的吸了口气,那馋样看的白怡都要不忍心了。阿毛抬头看白怡,“老板,我花两文买半个饼行么?”
“行。”白怡从棉布下面拿了个最大的饼掰开一半,递到阿毛手里,只见阿毛又把那半个饼给掰开,其中一块给了那个小胖子,“大虎,咱俩一人出一文。”
其他几个小孩看他们俩吃的香,都有些流口水,纷纷学阿毛那样一人一文的合着买。等他们吃着笑闹着跑开的时候,明林也端着自己的一大张饼嚼起来,闻了一上午的香气,真的吃到嘴里才知道这饼多好吃,比寺里的厨艺好多了。
出家人不沉溺口腹之欲,明林默念了声“罪过”,吃的更欢了。
等他一张饼吃完,白怡问了他句,“你说明天我做些小份的鱼饼,专门卖给小孩子吃,会不会好卖些?”
其实白怡只是在自己思考,因为明林站在她身边才说了出来,并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可吃了人家的饼好歹得答谢一下,于是明林认真的出谋划策,“你可以去买那种卡子模具,做成鱼的形状,还可以做成彩色的。”
这主意倒是不错。
日头高挂的时候,白怡就开始收摊要回家了,明林不解,“现在正是中饭的时候,你怎么就回去了?”
“早上出门有来不及做饭吃饭的,中午都有功夫了,没多少会出来买吃食的。”白怡一边收拾一边解释了句。而且林姨上午歇息,下午的时候病情会加重,需要她在家照顾。
这次白怡没让明林推车送她回家,只说让他继续修行去吧,独自推着车就走了。
明林看着白怡远去的背影,挠了挠脑袋,感觉绑腿被什么拱了一下,低头发现是黄猫喵喵的叫着蹭他,于是明林就决定跟着一只猫在街上结善缘了。
那猫虽是野猫,显然也有常去讨食的人家。明林跟着它走到一家卖簸箕的小摊前,一个老工匠正娴熟的编着竹篾。明林跟他交谈了几句,想帮着一起编簸箕。老工匠一点儿不怕这和尚偷师,自己起个头,让明林编中间比较简单的部分,然后再拿过去收尾,两人配合着倒也默契。
干了一下午的活,老工匠要给明林几文工钱,明林连忙谢绝,倒是看见隔壁摊子上有卖木头模具的,正是他今天和白怡说的那种小鱼模具。他知道隔壁摊子是老工匠小儿子的,不太好意思的问老工匠能不能给个卡子模具,老工匠大方的让他拿一对。他仔细了看过去,拿了一个小号的鱼模子,又拿了一个梅花模子,小时候他最爱吃的栗子糕就是那个形状的。
老工匠等明林挑好了模子,热情的让他跟自己回家去拿点吃的,明林答道自己还有事,便匆匆的告辞离开了。
他顺着记忆里白怡离开的方向走,想把这模子交给她,省的她再去自己买多花钱。只是走着走着就碰到个岔口,不知道往哪儿拐了。想起来白怡曾经跟自己说的住址,他训了个面善的大娘问路,“老人家,请问燕栖巷怎么走?”
老大娘挑着扁担,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明林,确认了这是个和尚而不是什么戏台子扮和尚的戏子,朝着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章 (3)
6
明林在那健壮的老妇人要呸他的时候灵活的避开了,念了声“阿弥陀佛”,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见老妇人挑着扁担离开了。
明林疑惑的晃了晃手里的木头模子,好像听见了一声极轻的笑声,抬脚往没人的巷子里走,忽的转身,低声道,“出来。”
话音刚落,暗七就从后头那棵树上跳下来,“主子。”
明林说了许多次让他们叫自己法号就行,可这两位大哥执意不听,他也就不勉强了。眼下,他对老妇的唾骂和暗卫的嗤笑都很不解,直白的请教,“你知道燕栖巷么?”
“主子,密城的燕栖巷,英雄的*乡,这燕栖巷是举世闻名的青楼妓馆聚集地。”暗七嘴边挂着笑意,对自家这位和尚主子简单的汇报。
青楼?妓馆?
明林沉默了片刻,又心知白怡不是卖笑女子,不然也不会出来烙饼了。“那你知道怎么走么?”
“暗八去探了。”暗七禀告,“这密城我们也是头一次来。”
正说着,暗八已经从巷口拐进来了,“主子,刚才的岔路口往西拐,直着走就是燕栖巷,走到尽头有片民居,白怡姑娘大概就在那里居住。”
明林照着暗八说的路线去寻人,才走进写着燕栖巷的门楼,就发现这里的气氛与密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楼屋高大靓丽,四处挂着粉色的纱幔,二楼的坐栏前或立或卧着许多少女,和走在街上的男人们大声调笑着。
明林的一身素色僧袍,在这条街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就连酒楼的跑堂都比他更适合这奢靡的氛围。虽然僧袍奇怪,可明林的一张脸却是长得英俊倜傥,不碍着有姑娘在楼上拿花球、绣袋扔他、和他搭话。
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明林吓的要呆住了,却不敢真的呆,因为那一道道炙热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给烤了似的。他快速的在燕栖巷跑着,狼狈不堪的失去了师父常挂在嘴边的“风度”。终于跑出去二里路,楼房渐渐低矮,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民房,这条巷子一条街到底,没有岔路,所以他想着一间间的走过去,总能找到白怡。
走了两个房子,敲门都没人应声,走到第三个房子门前的时候,抬手轻扣铜环,没关的大门自己打开了。他站在门口,还要等主人出来时,先听见了院子里的争吵声。
“臭娘们,拿着老子的钱不在身前伺候我,还出来住这么好的房子!”粗鲁的男人声音,有些耳熟。
“这不是你的钱,这是林姨自己的钱!你们不是一张草席把人丢出门外了么,现在怎么还有脸来找她!”这声音,更熟了。
明林忽然想起来那个男人声音为什么熟了,是那天在江边追白怡的大胡子男人。他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时候出面被大胡子认出来了会给白怡添麻烦,往旁边走了几步,唤来暗七暗八,“去帮个忙,别伤人,把那男人赶走就好。”
暗卫领了命,暗七飞步上了屋顶,暗八则骂骂咧咧的一脚踹开白怡家的大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粗声朝着里头喊,“家里有人没!”
那叫鲁大的正猥琐的拉着白怡要让她替林姨回家服侍自己,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拉扯的动作一顿,一脸的恶相,“你是谁?”
暗八冷着一张脸,比一脸胡子的鲁大更像坏人,“这里住的不是林娘子么?你又是谁?”
“我?我是她男人!”鲁大松开白怡,朝着暗八走过去,撸起袖子来,“你来找她干嘛?”
“她男人?那找你也行,房租欠了一个多月了,你是她男人,那就你来把钱付了吧。”暗八瞅了一眼白怡,看到她面露震惊,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话。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