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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墙是行不通的,你看这些干尸都只走门窗。我们得从窗口冲下去。”白琅注意到刚才那只干尸的惨叫好像劝退了不少窗户口的干尸,它们行动不统一,一个个如下饺子似的往下掉。
纪雅之担忧道:“可是这么高的地方,你的手又受伤……”
白琅已经在运行真气恢复伤口了,但是伤处掺着的那些沙子却隐约含着一股森然鬼气,怎么都压不下去。
“拼了!”
纪雅之见她情况确实不妙,只能咬牙跳上窗户,尽可能往远处跳。跳之前还高声叮嘱白琅:“我在下边接着你,你快点!”
白琅抱着手臂踏上窗台,也纵身往下一跃。跳下去的过程中,她看见整个佛塔外壁上都爬满了黑乎乎的干尸,最先进来那个还算小的,有几只身躯庞大,气息直逼结丹期修者。
纪雅之在下方布风咒,稳稳将她接住。
“走!”白琅一边说一边回头把所有火符都掷向佛塔,整座塔如燃烧的灯柱般耀眼。
她们往外跑了一阵,纪雅之步伐突然一顿:“走反了,船在另一边。”
“再绕回去就行……”
白琅说着回头一看——这哪儿还绕得回去!
以佛塔为圆心,地下沙土里不断爬出黑色干尸,密密麻麻,绵延万里,犹如倾巢而出的蚂蚁。
第29章 盘铃声起
很快,她们脚下的土地也开始震动, 白琅感觉随时会有漆黑干枯的手破土而出。
“我们得回船上!”白琅焦急道, “那两个傻蛋还在船上呆着呢!”
纪雅之凉凉地应了句:“是啊, 毕竟战损一人要写二十页报告……”
说着, 她又从口袋里掏了件东西出来,白琅一看,是把扇子。
“我没带能飞的法宝, 要不然用这个把你扇回去吧?”
这主意很馊,不过人命要紧, 白琅一咬牙同意了。
纪雅之丝毫不含糊地将扇子抡了半圈, 使劲一挥:“走你!”
白琅上天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趟回去之后必须跟家里那俩剑修学御剑飞行, 谁劝都不好使!
好在纪雅之粗中有细,虽然飞得难受,但落点是准的。白琅险之又险地扒住了船舷,大半身子都晃荡在船外。地上凸起不少小丘, 船晃晃荡荡的,白琅又有一只手受伤, 攀爬得十分艰难。
就在她准备一鼓作气翻上去的时候, 有人把一块钉板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她手背上。
白琅尖叫出声,硬是凭着一股死不瞑目的毅力才没松手。她的声音惊动上面的人,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她拉了上来。白琅上去之后立刻用真气恢复了伤口, 痛苦地问道:“你们拍我干嘛?”
阎飞龙歉疚地说:“方才有不少干尸想往上爬,我看错了……”
周小莲见只有她一人,于是惊疑不定地问:“纪、纪雅之, 是不是死了?”
白琅真想抽她:“当然没!”
她半点废话不说,直接掌舵,驾着沙舟往方才纪雅之的方向驶去。另外两人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知道自己碍事,都暂时避入了船舱,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
不多时,白琅找到了纪雅之。
纪雅之的护身法宝实在太多了,这些干尸一时半会儿近不了身,都在外围堆着。白琅驾船突入,从上面扔下一条绳索,大声喊道:“这儿!快上来!”
纪雅之还没来得及靠近,好几只干尸就一跃而起抓住了绳索。它们的尾巴和爪子都极为尖利,呼吸间还带有一股腐蚀性的尸臭,白琅感觉手底下的绳索逐渐松弛,最后化作沙土飘散风中。
纪雅之崩溃地喊道:“你就不能换个法宝吗?”
白琅压根就没有法宝,情急之下只好从自己储物袋里掏出了风央所化的盘铃,然后把它末端系着的红绸扔了下去。红绸很结实,也没有被尸气化作沙子,纪雅之抓着它顺利爬了上来。不过在快要到达的时候,她的后腿突然被抓了一下。
“你背后有一只!”白琅大声提醒。
纪雅之又惊又怒,连甩几下没甩开,反倒被拖下去一点。
“小心!我拽不住!”白琅被她这么一挣差点没抓稳,干尸身躯魁梧,力气大得惊人,而她又有一条手臂受伤,实在是拼不过对方。
白琅侧过去一点,看见干尸根本不是抓着红绸,而是抓着纪雅之半吊在空中,它的爪子都嵌进了纪雅之脚踝里了。
纪雅之腿上血直流,一淌出来就化沙。伤口迟迟不能包扎,沙化的面积也越来越大,这么下去指不定她整个人都会化作沙土。
白琅在上面急得要命:“你抓牢了,我得用法术把这玩意儿打下去!”
纪雅之说什么也不肯:“你疯了,我还挡在它面前呢!而且你拿符箓一扫,我揪紧这条带子,它揪紧我,那到时候我们三个不就像串葫芦似的掉……啊啊啊啊啊!!”
纪雅之感觉身子猛地一沉,再低头,发现又爬上来几只干尸,全吊在她腿上。
她绝望地抬头对白琅说:“你还是赶紧用法术吧!”
“我现在一腾出手你就该掉下去了!”白琅气愤道,“早知道刚才就该……”
“别刚才了!就现在!”纪雅之扣紧船上一个凸起的装饰,半攀附在上面,“快快快快快快我要死了!!!”
白琅没辙,只能将红绸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然后另一手抽出张木符,在纪雅之的尖叫声中轻喝道:“素云方耀,清风披林!”
符纸化作翠绿色藤蔓顺着红绸爬下去,纪雅之感觉一股潮湿的风拂面而来。清风越过她之后愈演愈烈,最后化作暴风层云,将后方的干尸都挡了下来。她抓住这个机会一个翻身跃上船,脚刚一落地,眼前一黑,直接倒地不起了。
白琅连忙蹲下试了试她的鼻息,很虚弱,但好歹活着。
纪雅之在尸群中使用法宝已经耗费了太多真气,**尸抓出来的伤口里又填满了阴气森然的沙土。内伤外伤一起爆发,她实在撑不住,这才晕了过去。
白琅重新站起来,努力抽回红绸,可下面几只干尸拉着它一阵乱跳,她差点连人带绳一起被拖下去。
幸好这时候有人揽住了她的腰,然后轻若无物地抽回红绸。
白琅松了口气,心说应该是纪雅之醒了,结果回头一看差点被吓死。
她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站着个青年道人,浓眉星目,薄唇高鼻,长相属于很传统也很典型的英俊,集尊贵与风流于一身。他穿一件特别打眼的金黄色道袍,这袍子大敞着,里面不着寸缕,全靠一根紫金腰带收住腹肌以下的部位。
白琅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你抱够了没有?”
青年道人松开揽在她腰上的手,笑容闪亮:“谕主。”
“……”白琅觉得他有点面熟,“风……风央?”
青年道人低眉应道:“是?”
哇……
这个真的是风央!!
不是那个躺在棺材里五千年的尸体,也不是画像中凶神恶煞的黑甲战将,而是曾纳后宫佳丽三千,夜夜笙歌,江山与美色同享的始皇帝。那个开修道者干涉世俗朝政先河,甚至自立为王,成就一代皇图霸业的风央啊。
要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你是怎么回事?”白琅伸手在他身上比划一下,“我看着你金身被毁的。”
“我现在没有肉身。”风央忽然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是有实感的。
他穿得很少,白琅不止能摸到胸肌,还能感觉到乳。首的微妙凸起。她立刻收回手,在背后的船舷上蹭蹭干净。
如果这也叫“没有肉身”,那她不得是个假人?
风央忽视她的小动作,笑着解释道:“作为器的话,我可以借助你的力量显化一段时间,就像毁我金身的那柄剑一样。”
“煌川剑?”白琅恍然道。
她每次拔剑都只能砍一下,究其原因还是她比较弱。风央现在也只能在她使用盘铃的时候显化一小段时间,不过等她逐渐强大起来,说不定他可以一直维持这个形态。
“嗯。”风央微微颔首,眉目间隐约闪过凌厉,“那位剑器……”
正好这时候沙漠中有干燥的风吹起,白琅莫名觉得心里一紧。
作为曾经坐拥三千佳丽的男人,风央相当熟悉后宫法则——后来者想要居上就必须踩一脚谕主心目中的白月光红朱砂。
于是风央镇定地说道:“我告诉你,他问题大着呢。”
白琅大惊失色:“连你都知道他是路痴了?”
……啧。
风央的身影逐渐淡去,他最后说了句什么,但是白琅已经听不见声音了。
她俯身捡起盘铃,总觉得他说的前三个字像“执剑人”。
白琅陷入沉思。
过了一小会儿,地上的纪雅之苏醒过来。她真气精纯,很快将伤口处的阴气驱散,伤口也一点点开始愈合。
“你还好吧?”纪雅之摸着脚踝问白琅。
“啊……啊?我很好。”白琅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想,也许我们应该再回一趟佛塔,绿洲消失的秘密可能就在最下面我们没去看过的那几层里。”
佛塔有一半淹没在沙土里,白琅她们是从中间部分进去并且只往上走的。假如壁画的叙事顺序是从上到下,那么水源为什么消失,这么多僧人为什么化作干尸,原因肯定在最下层会出现。
纪雅之走到船舷,往下看了看:“尸潮都还没有退去。”
白琅点点头,道:“你先处理一下伤势,准备好法宝和符箓,我们等白天再动手。这些东西阴气颇重,晚上肯定更强。”
纪雅之说了声“辛苦了”,然后转身回船舱里休息。白琅依然站在外面,任冷风吹着,思绪一直徘徊在神选之事上。没多久,纪雅之又从船舱里冲出来了。
她用背死死抵着门,尖声道:“白琅,我们现在就得开始酝酿四十页报告怎么写了!”
白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忽然一只干枯的手就从纪雅之侧腰处穿了出来。瞬间,她大半个身子都被黄沙覆盖,被她挡住的门也倾坍下来。后面一大群干尸像喷涌的水一样洒出来,在甲板上四散冲撞。
纪雅之身上不知道什么法宝在发光,她捂住侧腰的伤口,连滚带爬地跑到白琅身边。
白琅直接掷出十几片玉简,成真阳绝壁。
纪雅之“嘶嘶”地吸着气说:“船底破了个洞,那些玩意儿从下面钻进来,我们俩在外头纠结的时候,里面的人都被吃干净了。”
白琅侧头看了一眼东方,离日出已经不远。
“要撑住啊。”她凝重地立起符咒,“至少要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朱旗赤弩。
一点火花从朱砂之上擦出,然后在眨眼间化作一条火线,火线盘绕、弯折、勾连,最后呈现出饱满的弓形。白琅抬手作搭弓开箭的姿势,符箓在火箭尖端燃尽。
须火燃兮!
天光不见之处,箭上烈焰燃似骄阳。
第30章 信任危机
火箭在尸潮中冲开一条道路,被烈焰点燃的干尸发出凄厉可怕的尖啸。其他干尸听见这个声音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白琅和纪雅之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纪雅之叫道:“这些东西是不是有神智啊?为何你烧疼一个, 其他的都不上前了?”
白琅回答:“你最好不要期待它们有神智……”
时间一点点过去, 白琅真气有些不支。纪雅之把她替下来, 挥舞宝扇,一股飓风将尸**散。白琅见了便问:“这么厉害的法宝,你刚才怎么不用?”
“我刚才用了啊。”纪雅之愤然道, “不是用它吹过你吗?”
哦。
纪雅之忙中抽空跟她解释:“这不是我自己的法宝,再厉害也发挥不出来, 最多护个身。”
白琅又一次感慨有个好师父实在是太重要了。纪雅之但凡出门办事, 身上总是百十来件法宝揣着;而白琅自己出门办事, 从来都是百十来面镜子揣着。
这么轮替坚守了小半夜,白琅和纪雅之都有些头昏眼花。
幸好,太阳很快就升起了。
夜里活蹦乱跳、力大无穷的干尸纷纷化沙消散。还有些在阴处未被阳光直射的干尸,它们都像地鼠似的钻进沙里。地下的尸潮汇聚成一股股的山脉, 涌向佛塔方向,最后消失于地底。
纪雅之拿着一枚铜钱似的法宝, 从钱孔里极目远眺:“你说的对, 应该与佛塔有关。”
白琅裹紧衣衫,从船舷下去。她问纪雅之:“怎么来的时候都没找明缘司查查呢?如果此地曾有过一个佛寺,应该能知道它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纪雅之也跟着下来, 她听见白琅的话立刻羞愧地低下了头:“我以为是来植树造林的,所以问了一堆什么树好种之类的事儿……”
白琅没话说了。她一鼓作气跑到佛塔下,然后从昨晚挖开的地方进去。
佛塔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