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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维持着现在这种状况,楚锦瑶拿出一部分真心关心秦沂,但也守着界线不如自己越境,这条界线就是妾。这样对双方都好,她不会因着一时的宠爱冲昏了头脑,到最后做出面目可憎的事情,而秦沂也惦记着两人旧年的交情,始终给她正妃的体面厚待。
这样很好,这才是高门大户中最体面的夫妻状态。像因为婢女接近他而生气这种事,不许有下次了。
楚锦瑶暗暗警戒了自己,这才作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来轻松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
楚锦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迁怒:“这四个婢女,不处置不行了。”
玲珑深表同意,立场不同,想法也截然相反。玲珑站在楚锦瑶这一边,自然看这几个妄图分自家姑娘宠爱的人格外不顺眼。虽然才入宫两天,可是东宫内外谁看不出来,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很是纵容,今日宣太医,再到用膳,后面还不让人打搅楚锦瑶睡觉,这哪一条不是极为难得的例外?
想必风花雪月四个丫头也是看到了殿下对太子妃的态度,这才心思松动起来。若不然,真当太子的赫赫凶名是传着玩的,东宫至今没有其他女人,并不是没有人动爬床的心思,而是胆敢爬床的人,都被太子严厉处置掉了而已。
玲珑说:“姑娘,您不值得为她们生气。她们是看了殿下对您的好,以为她们这些蒲柳之姿也能得殿下此般看重,这才胆敢一试。依奴婢看,这个迩花是被人推出来试水的。”
没人的时候,玲珑还是习惯叫楚锦瑶为姑娘。今日楚锦瑶听着这些话莫名心烦,她戒告玲珑:“不许说这种话。我们刚入宫,正是需要谨慎的时候,哪儿能因为太子殿下一时的新鲜和纵容,就得意忘形呢?这种话你不许说,一会你去敲打另外几个丫头,万不要觉得我们当真受宠,就敢掉以轻心了。这都是一时的假象,我们还是要靠自己立足。”
玲珑听着这话却皱眉,她几次想告诉楚锦瑶不是这样,今日楚锦瑶头晕时,太子骤然沉下的脸色做不得假。太子在深宫沉浮这么多年,若真是一时新鲜,能让自己的神情流露在外吗?必然是真心担忧,这才顾不得其他。这种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的。
然而当局者迷,楚锦瑶不肯轻易放下心防,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托付给太子,这也是人之常情。玲珑可以理解,所以她最终没有劝楚锦瑶,而是任由楚锦瑶慢慢试探太子的底线。
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在深宫中谨慎些、多疑些也好。
玲珑不再提太子的事。她也发现了,楚锦瑶不知道怎么了,一提太子就自己和自己生气。玲珑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姑娘,风花雪月那四个丫头,要怎么处置?”
说到正事上,楚锦瑶斩断那些没用的心思,而是认真地安排起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管理后宅也是一样。若是我们出手处置她们,那就太掉份了。我是太子妃,出手对付几个宫女,也太给她们面子了。”
“您的意思是……”
“分尔化之。”楚锦瑶说,“她们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解决。这么大的慈庆宫,又不是没有其他宫人。”
玲珑已经明白了:“奴婢明白了。那我们要做什么?”
“不患寡而患不均。”楚锦瑶若有所指地说道,“我们只需要捧出来一个人,给她体面,给她赏赐。剩下的,就交给她们自己了。”
“太子妃妙计。”
“你少哄我了,也就是你肯用这种话骗我开心。”
那另一个不肯哄楚锦瑶的人是谁?玲珑笑而不语,贴心地退下:“奴婢下去安排。对了,太子妃,昨日我们搬了嫁妆过来,现在还在后殿锁着,您可要看嫁妆单子?”
大婚当日,楚锦瑶的嫁妆也一并抬入东宫。嫁妆可以说是女子最重要的依仗,若是嫁妆丰厚,女子在夫家也有底气。楚锦瑶作为皇家的儿媳妇,不用想着在皇帝、太子面前有底气了,可是这并不代表嫁妆不重要。宫中什么地方都缺不了打点,无论宫妃还是皇妃,在宫里若是没有足够的银钱,即便有宠爱傍身,也是不太好走的。
楚锦瑶想了想,说:“你拿过来吧,我比对一下。”
楚锦瑶的嫁妆颇为不菲,毕竟她是皇太子妃,就是为了门面,长兴侯府也不会在嫁妆上露怯。长兴侯府在太原经营了三代,算得上是地方豪贵,仗着地利,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也算不少。只是可惜被楚锦瑶的祖父败了一些,但是即使如此,给她那一副体面的嫁妆,还是绰绰有余的。
更何况,长兴侯对楚锦瑶寄予厚望,这几乎算得上是押注投机,说不定这个侯府的未来都靠楚锦瑶。存了这份心思,那长兴侯对楚锦瑶的嫁妆就更上心了,皇家送来的聘礼全部带走,楚家还陪了与皇室聘礼等值的嫁妆。
所以楚锦瑶的嫁妆单子就尤为可观,她的婚礼繁琐而耗时长,六礼的每一个环节都是礼部算了好日子来的,每次来都会带相应的礼物。太子大婚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国家的事情,每一样东西都是礼部精挑细选,从国库里取出,再送到楚锦瑶身边。她的聘礼可讲究极了,每一样东西有几样,什么成色,重多少分量,都清清楚楚记录在单子上,以后是要进国史的。所以楚锦瑶看嫁妆单子时很是放心,一时半会,没人敢动这些东西的。
楚锦瑶仔细地比对嫁妆单子,她的东西多,所以更要自己心里有数。名义上她的花销都是从内务府拨出,然而,真正费钱的地方,并不是她自己的吃穿用度。
想到这里楚锦瑶叹气,宫里的花销真是可怕,在这个地方,没有打点根本什么都干不了,每日光散出去打点宫女、太监的银子就很是惊人。楚锦瑶放下单子,望向屋外瓦蓝的天空,琉璃瓦的缝隙里残留着未消融的雪,在日光中闪着冰冷的光。
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这里的肃穆,华丽,和冰凉。十二月的京城已经很冷了,临近日暮时分,冷风从各个方向窜出,白日里看着鲜艳的宫殿群渐渐沉寂下来,宛如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而在阴影处,面无表情的宫女、太监低着头,匆匆从冷风中走过。
这就是她接下来半生要生活的地方。能住多久,取决于她能活多久。
冬日的黄昏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在紫禁城里尤其如此。楚锦瑶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嫁妆单子,打算叫人进来更衣。她刚站起来,突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繁杂起来,门外有人喊道:“太子殿下回来了。”
楚锦瑶不觉精神一整,立刻朝外跑去:“殿下!”
秦沂刚进屋,迎面扑来一股甜丝丝的暖气,然后从西间走过来一个人,清脆地喊了一声:“殿下!”
秦沂在内使的服侍下解下大氅,一回头看到她,声音中不知不觉就带了笑:“你醒了?”
其实今天秦沂本来是不想出去的,新婚第二天就被叫出去见朝臣也太扫兴了,然而他的婚礼牵涉极广,许多人借故给他塞礼,而借着婚事这个幌子,他也要适当见几个人。他的弟弟们渐渐大了,麻烦事总是不缺。
他把楚锦瑶一个人留在后殿,心里多少都有些过意不去。今日接见臣子时,也总是在想这件事。等见过几个重要的人物后,秦沂不知为何,就是想回来看一眼。楚锦瑶不是个能说会道、轻易和人打成一片的性子,她被接回楚家都适应了那么久,现在贸然进宫,恐怕会不习惯。
等秦沂冒着寒风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楚锦瑶“蹦蹦跳跳”地过来迎接他。楚锦瑶这么大的人了,自然不可能像小孩子一样又跑又跳,然而在秦沂眼中,她的神态、动作、言语,无不印证着这一点。
“早就醒了!”楚锦瑶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秦沂解下沉重的外衣,伸手拉出楚锦瑶的手,带着她往内殿走去:“昨日大婚,今日有许多人过来送礼,我不好不出面。我走的时候还早,看你睡得香,不忍叫醒你。”
这是在和她解释吗?楚锦瑶受宠若惊,回道:“我明白,殿下是储君,自然有许多正经事要做。”
“正经事。”秦沂不知道想到什么,瞥了楚锦瑶一眼,忽然笑了。
楚锦瑶本来认为自己说的特别贤惠特别懂事,然而秦沂这样一笑,她就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太对。如果外面的事是正经事,那什么是不正经事?
楚锦瑶有些不好意思,竟然自己把自己给骂进去了,她见秦沂还在笑,微恼着低喊:“殿下!”
秦沂见楚锦瑶真要恼了,于是忍住笑,拉着她坐到榻上:“今日还习惯吗?”
楚锦瑶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是否习惯东宫。楚锦瑶听到这里,心里很是感动,她刚认识秦沂时,他是多么高傲嚣张的脾气,怎么会关心旁人是否习惯这等小事呢?即便脱离秦沂的性情,光论太子这个身份,他能注意到这里,也相当难得了。
楚锦瑶心中感动,眼神也不知不觉柔软起来:“都还好。只要一想到殿下就在前面,即使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也不会觉得害怕了。”
这话说的,直接戳到秦沂心坎里了。他也笑着,抬手去捏楚锦瑶的脸:“你这是跟谁取了经?几日不见,你倒会说话了。”
“哪有人教。”楚锦瑶斜着睨了秦沂一眼,似乎很是不满秦沂的话,“我明明是见了殿下,自然而然说出来的。”
秦沂忍俊不禁,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历朝历代里总有君王栽在女色上,太傅也总是劝他女色皆为虚妄,要勤政爱民云云。就冲着楚锦瑶这两句话,她接下来便是再求什么官职恩典,秦沂也觉得自己能脑子一昏,全都允了。
他们两人在内殿里低低说话,屋外渐渐阴沉的天空,呼呼作响的寒风,仿佛也都被拦在外面了。
今日晚上他们俩不在自己殿里吃,皇帝皇后设了宴会,楚锦瑶和秦沂依然要穿着礼服出席。对比于昨日的国宴,今日便是家宴了,秦沂和楚锦瑶很快就都换好了衣服,相携出门。
秦沂陪着楚锦瑶,慢慢走出慈庆宫。楚锦瑶是新妇又是太子妃,今日自然穿的红彤彤的,走在四合的暮色里,稳如一团燃烧的火。
对于男人来说,自己身边站着一位绝色美人实在是件心情舒畅的事情,即便是秦沂也没法免俗。秦沂看着楚锦瑶,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绷着脸?”
楚锦瑶很认真地看向秦沂:“这样看起来威严,有气势。”
秦沂轻轻笑了一声,见楚锦瑶还是一脸严肃的模样,于是笑着点点头,说道:“行吧,你自己玩。”
楚锦瑶上次入宫还得靠走,今日便可用步撵代步了。她和秦沂出现后,立刻引起极大的轰动,沿路的宫女太监远远地就停下跪拜,传信的太监见了他们,立刻高喊:“太子殿下、太子妃到!”
宫殿里谈笑的人都顿了顿,无数人站起来给秦沂和楚锦瑶行礼:“参加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楚锦瑶走在秦沂身侧,微微落后半步,随着他神色淡然地从人群让开的道路中穿过。等走到左边第一张席面后,秦沂才站住身,回身说道:“免礼。”
楚锦瑶跟着秦沂身后,见状抿出一个轻微又得体的笑,对底下众人轻轻点头示意。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身份越高的人越晚登场,秦沂和楚锦瑶是全天下仅次于皇帝皇后的尊贵存在了,他们俩到来的时候,除了帝后,其他人都已落座。他们二人甫一露面,所有人都赶紧起身,楚锦瑶站在上方,看着乌泱泱一片人齐刷刷给他们行礼,真可谓震撼不已。
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入座,很快,皇帝和皇后也到了。众人给皇帝问礼后,这个盛大的皇室家宴就开始了。
这次宴会是为太子大婚所办,秦沂和楚锦瑶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而楚锦瑶是第一次正式亮相,更是众人关注重心中的重心。
骤然出现在这种场合,楚锦瑶不由有些无措。好在这样的宴会对女子的要求很统一,那就是端庄,微笑,举止得体。楚锦瑶还是新妇,占着这个便宜,她大多数都只是笑,不说话。若有人来敬酒,秦沂喝她就喝,把说话的任务完全交给秦沂。
这样过了一会,楚锦瑶轻轻碰了碰秦沂,悄悄说:“殿下,我有点晕。”
秦沂一听,无奈地转过来瞥了楚锦瑶一眼,然而手已经直觉地撑住楚锦瑶的胳膊:“我见你喝得痛快,以为你酒量不错。结果,你就是空有架势,这才喝了多少,你就晕了?”
楚锦瑶感觉自己的头在飘,宛如整个人都踩在云彩上,茫茫然没有着力的地方。一片混沌中,唯有自己的左臂被一只手有力地撑着,仿佛她全身上下都只剩这一个着力点。楚锦瑶知道那是秦沂,只要想到这一点,即便这是盛大威严的皇室家宴,即便她不小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