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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玄奘缓缓回头与天蓬对视了一眼。好一会,天蓬低下头去抿了口酒,悠悠道:“这东海龙王上辈子肯定是造孽了,居然有他这么一个邻居……”
说罢,一饮而尽。
随着猴子热情的无限高涨,整个花果山,每一天,每一个人都好像处于庆典之中一般,欢乐无比。
“齐天大圣”旗帜竖起的第三天,天庭来人了。
太白金星带着一堆工匠,说是奉了玉帝的圣旨,来花果山植树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猴子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家玉帝,是不是转性了?”
“大圣爷说笑了。”太白金星一边擦汗,一边谄笑道:“陛下一直对大圣爷十分赏识……”
“赏识?”
“额……”
“那,我算他下属咯?”
“不不不。”太白金星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打了自己一耳光子:“老臣想说的是敬仰,敬仰,对,敬仰。呵呵呵呵,大圣爷您别见笑,老臣年纪大了,嘴巴不利索。该打,该打。”
猴子挑了挑眉,狐疑地瞧着他,悠悠道:“你还嘴巴不利索?我看三界之中嘴巴最利索的就你了。”
这一说,太白金星的冷汗冒得更猛了。
太白金星植树,小七当监工。荒芜了几百年的花果山开始一点一点地恢复过来。
另一边,女娲又已经释放了足够的善意。玄奘呆坐在卧榻上每天看着佛经,似乎也已经参悟出了点什么。
西行虽说还没能望着终点,但起码,在猴子的眼中,形势已经大大好转了。
每一个人都在开心地笑着。
然而,此时所有人都不知道,在这三界之中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件即将影响他们每一个人的事件正在发生着……
……
地府。
法阵停止了运转,祭坛上原有的亮光已经全部消失。那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沉寂在黑暗之中。
借着天空中鬼火放射的微弱蓝光,可以隐约看见祭坛的正中央有一大团暗金色的毛发在缓缓地起伏,像是在呼吸。每当四周出现声响,哪怕是一阵微风拂过,它都会微微颤动,就好像受了惊一样。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恐惧着,恐惧这个世界里的一切。
远处,正法明如来与地藏王正静静地看着。
“终于到了。”地藏王淡淡笑了笑。
正法明如来瞥了地藏王一眼,无奈叹道:“你,放出了一个恶鬼啊。”
地藏王笑着,笑而不语。
正法明如来微微眯着眼,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当年,三清不就是自认为能控制得了他,才落得今天的下场吗?”
“贫僧从未想过要控制他。他本就是用来打破整个世界平衡的存在……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想着去控制呢?”
迈开腿,地藏王一步步踏上了台阶,朝着那团蠕动的毛发走了过去。
微风中,他站到了那团毛发的跟前,伸出二指。
“很痛苦吧?不如,让贫僧帮你一把。”
那指尖处瞬间凝聚出璀璨的金光。一时间,四周的阴影都被驱散了。
那毛发好像受惊了一样稍稍往后退了一点,却又停住了,没有逃开。
捋开衣袖,地藏王往前一步将放射着金光的手指朝着毛发的顶部点了过去。
就在此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地藏王的动作,那些个原本竖起的毛发如同退潮一般迅速脱落。转眼之间,那圆溜溜的毛球里露出了一个猴头,那是一张和齐天大圣孙悟空一模一样的脸!
当地藏王的指尖触碰对方的眉心时,对方猛地一惊,以如同闪电一般的速度向后跃开一丈的距离。
他迅速压低身子,咧开嘴露出獠牙,对着地藏王发出充满敌意的低吼声。通红的双眼之中,是犹如实质一般的浓烈戾气。
杀心已起!
此时,那身上原本长达一丈的厚厚毛发已经悉数脱落了,在脚下变成了另一张厚厚的“毯”,而那身上留下的,仅仅是如同一般猴妖长度的毛发。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没有回答。
地藏王淡淡笑了笑,道:“从今天起,你就叫六耳猕猴吧。”
依旧没有回答,六耳猕猴望着地藏王的双眼中,那敌意似乎比方才还要浓烈了。
“你在害怕贫僧吗?”提起袈裟,地藏王微笑着,踏着满地的毛发一步步朝六耳猕猴走了过去,直到与他相距七尺的距离,伸出了一只手。
这是在释放善意。
然而,正当此时,一声低吼,六耳猕猴却整个暴起,朝着地藏王扑了过去,一把拽住地藏王的手,重重咬在他的手腕上!
一瞬间,金色的液体溅洒而出了。这是佛陀的血。
眼前的这只疯猴子紧紧地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吮吸着血液。
鲜血,能让他感到安宁,佛陀的血,更是如此。
此时此刻就连站在远处的正法明如来都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忍不住攥紧了衣袖。地藏王却只是静静地站着,伸出自己的左手,任对方品尝。
好一会,六耳猕猴终于满足了,他缓缓松开地藏王的手,微微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再睁眼时,那双目之中的血丝已经减少了许多,转而多了一丝朦朦胧胧的感觉。
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都在不断地旋转着,如同醉酒一般。
“你是谁?”
地藏王低眉看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淡淡笑了笑:“果然是无法驯服啊……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告诉你贫僧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也要说……”六耳猕猴伸手抓了抓自己的毛发,猛地甩了甩头,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
“贫僧,人称地藏王,原本是灵山上一介修佛小僧。”
“地藏王,地藏王……”六耳猕猴反复默念着,这名字他似乎有点印象,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不,不只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他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海中充斥着数不清的记忆片段,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哭喊,有人在战斗,却无论如何也拼不出一段清晰的记忆来。
他抱着脑袋,低着头用力地去回忆。可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任何事情……唯一记起的,是一种情绪,一种愤怒。那是想要杀人,想要毁灭一切的愤怒……
“你愿意坐下来,听贫僧好好跟你说说话吗?”
“不愿意!”六耳猕猴猛地吼了出来,微微仰起头望着地藏王,又是后退了两步,咬牙道:“你这光头,我不喜欢,你不是跟我一路的!”
“哦?”地藏王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那长头发,束发髻的呢?”
“束发髻的……束发髻的……”六耳猕猴紧闭双目,重重地甩了两下头:“束发髻的……也不喜欢……”
“记不清了,喜恶却还是清楚啊。”微微颤了颤臂膀,地藏王将自己手上的伤口掩到了衣袖中,轻声道:“既然如此,贫僧也就长话短说了。有三点,你必须无论如何记住。第一,你只有灵魂,没有肉体。你的身体,是贫僧用术法造的,里面没有血肉。这具身体,你需要吸收足够其他生灵的鲜血,才能让它好像你原本的身体那样强韧。无论对方是凡人、是妖怪、是道家修者,还是佛家修者,都可以。修为越高,能带给你的好处便越多……其实,你不只没有肉体,连你的灵魂都是暂时的。为了维持住魂魄,你必须吸收大量的精气。同样的道理,也是修为越高越好。不过精气方面,是无底洞,无论吸收多少都只是暂时维持。你,需要不断补充。这,只是其一。”
“其二,你的时间不多了。即便你维持住了魂魄,锻造了身体,你的时间也不会很多。任何一个过度消耗灵力,意图突破到天道修为的行者道修者的灵魂都会被天劫盯上。它会将这种人的灵魂永远地困在虚空之中,就是你先前那样。贫僧是从天劫的手上将你夺回来的,但……它很快就会发现少了一个你。所以,一年,或者两年,天劫还会再临,到时候,它必须要从这个世上带走一个‘你’,没有人能阻挡。”
六耳猕猴怔怔地听着,那眼睛已经瞪得犹如铜铃那么大。
只见地藏王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你很幸运,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你。到时候,就看谁更弱了。弱的那个会被天劫收走,永远地困在虚空中,而强的那个,则会继续留下来。”
六耳猕猴的眼角微微抽了抽。
“这其三嘛……”瞧着六耳猕猴,地藏王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可听好了,第二次被收走,可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将你的魂魄救回来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六耳猕猴(下)
南瞻部洲。
一抹乌云隐去明月。
漆黑一片的山野树林之中,各种猛兽的嘶吼声萦绕耳畔。
一双双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死死地盯着眼前这陌生,又明显极为危险的来者。
孤零零地坐在布满青苔的山石上,六耳猕猴几乎无视四周传来的浓浓敌意,仰着头,透过黑漆漆的枝叶注视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那眼中透着无限的迷茫。
深夜,孤身一人在林间面对一群野兽,多么熟悉的感觉啊……以前自己也经历过同样的场景吗?
六耳猕猴想不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可他就是半点都想不起来。甚至连刚刚离开地府的时候所使用的咒文,他现在也已经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分明都记得,但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六耳猕猴不明白,但他又不想回去问那两个秃驴,因为直觉告诉他,那两个是敌人。
可是,不回去问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低下头,他有些茫然地注视着自己那双皱巴巴的手。
一只乌鸦拍打着翅膀从他的头顶掠过。
几只地鼠缩在角落里不知道在闹腾着些什么。
许久,他深深吸了口气,闭起双目,开始努力地回忆着。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有人在哀嚎,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尖啸,有人在激战,鲜血遍地……
他微微攥紧了拳头。
无数杂乱无常的画面瞬间朝着他喷涌而来,一下充斥了所有的一切。与此同时,剧痛也从灵魂的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袋里折腾着,挣扎着,想要打破头盖骨冲出。
他咬着牙,死死地忍着。
双臂的肌肉绷到了极致,青筋暴起。整个身躯都在因为那难以忍受的苦楚而微微颤抖,声声哀嚎冲天而起,将四周的鸟雀惊上了天空。
他看到自己手持棍棒站在云端与天将激战,巨大的战舰拖着滚滚浓烟从天空中陨落……
他看到自己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接受万妖的朝拜,每一个人都对他敬若神明……
他看到自己在汹涌的海面上,与一位同时操纵四把剑的长须老者对峙,开启一场艰辛异常的战斗……
……
随着回忆的深入,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越来越可怕,甚至已经渐渐接近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可他还在继续。
掀起的飓风横扫了整个树林。
他紧紧地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痛苦地哀嚎,掀起漫天沙尘。
所有被他接触到的一切,无论是树木还是山石,都瞬间被那无意识的双手砸成了粉末。
闪过的画面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已经快到看都看不清的地步。
整个头已经好像要炸开一样了。
忽然间,他猛地睁开双目,呆住了。
所有的一切都渐渐安静了下来,整个森林都沉默了。再也没有任何一种野兽敢在此时此刻发出任何的声响。
许久,他缓缓地笑了出来,虚脱地倒地,捂着胸口气喘吁吁。
“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是啊,无数的画面充斥着,一边回忆,一边却在疯狂地忘却……这样去回忆,怎么可能想得起来呢?
就现在这样躺着,他已经忘了刚刚回忆起的画面了。
一缕微风拂过,脸颊的绒毛微微颤动。有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
他茫然地望着夜空。
“这是活着的感觉啊……”他淡淡地笑着。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只存在于永恒的黑暗、无尽的空虚之中,但是他现在已经活过来了。能感受四周的冷与热,苦与哀。
就连抿一抿唇带来的滑润感,都让他无比回味。
活着真好。
哪怕是痛,也是好的,只要能活着。
闭上眼睛,他悠悠地想起地藏王的那番话——这是现在他唯一可以想起的东西了。
“那个秃驴,应该是个骗子吧?长成那样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亮从乌云后缓缓探出头来,六耳猕猴微微睁眼,将自己的手支起,摊在月下细细地看。
“居然说我没身体,呵呵呵呵……我明明就有。没有身体,那这是什么?”
下一刻,六耳猕猴的神情忽然僵住了。
他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十指之间,那毛发之下存在着许多的裂痕!
他吓了一跳,连忙一个翻转从地上爬了起来,借着月光细细检查自己的身体。
全身上下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是!
纤细如丝的裂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全身了……
一种深深的恐惧在六耳猕猴的心中迅速蔓延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