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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灯暗影之下,玄奘握着那块藏心石喃喃自语。目光渐渐暗淡,神色之中却又充满了无奈。有一种慌乱。
那场景,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有那么一瞬间,猴子忽然想起了死在恶龙潭的老白猿……那个明明微不足道,却又想要一肩扛起,到头来,身首异处的老白猿……
如果不是知道玄奘的前世是金蝉子,猴子大概会怀疑玄奘的前世会不会是他吧。
许久,猴子淡淡笑了笑,道:“从前,有人跟我说过一个有关于佛门的故事。”
闻言,玄奘微微抬眼,静静地注视着猴子。
微微顿了顿,猴子接着说道:“说这个故事的人,是我的八师兄。一个修佛之后又跑来修道,有些莫名其妙的家伙。”
“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一个女人,抱着自己刚满月的孩子一边喂奶一边吃饭,这时候一只蚊子飞了过来叮在她的脖子上,当即被她一掌打死。过了一会吃完饭,她将剩余的残羹倒掉。循着味道,一条瘦骨如柴的野狗跑了过去想要吃,却被她痛骂,用石头打走。”
说罢,猴子静静地注视着玄奘。
玄奘微微仰头,轻声接道:“于是,佛陀指着那女人告诉众门徒:‘这女人全然不知,被她打死的蚊子便是她的母亲投胎转世,被她打走的野狗便是她那老父亲投胎转世。而她抱在怀里的孩童,确是她恨之入骨的杀父仇人转世。’”
“你知道这个故事?”
“每一位佛门中人,都知道这个故事。”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前方,玄奘用朗诵的语气复述道:“佛陀用这个故事告诫他的门徒,勿杀生。同时也隐喻了凡人的肉眼凡胎,不辨真假。以及,凡尘的苦。人情的虚无……这就是佛门证的道。”
说到这儿,玄奘苦涩地笑了笑,道:“大圣爷忽然提起这个故事,是读懂了吗?”
“我可没读懂,也没功夫去读。”猴子伸了伸懒腰道:“哪有那闲工夫整天跟你们一样琢磨这琢磨那啊?我一诞生,就得忍饥挨饿,老虎要吃我,猎人要杀我。要拜师学艺,又得躲避天军围剿,还得想着各种办法经营花果山。嘿嘿……认真去思考这些东西,远不及直接挥棒来得快。说不定想还没想清楚呢,自己便已经身首异处了。是我那八师兄凌云子读懂了。”
“哦?他怎么说?”
猴子淡淡叹了口气:“他说,佛门明明可以阻止这件事,却牺牲了一个女人的孝道,只为成全自己的至高理论。他自认做不到,所以他不修佛了,改修道。”
闻言,玄奘顿时微微一愣。低头细思了许久,轻叹道:“凌云子,倒是个妙人。”
“他妙?”猴子一下笑了出来,咧嘴道:“大概吧。我倒觉得,你才是真的妙。你们都是看穿了这一点的人,区别是,我那八师兄选择了当逃兵。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改走别的路。你,却选择了坚守。”
“所以……贫僧永远成不了佛啊。”玄奘低头注视着手中的藏心石,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那种感觉,就好像证道之路已经不再孤独了一样。
“你不是成不了佛,而是你成了佛,却又无法袖手旁观。其实这样,挺好。”长长舒了口气,猴子呲着牙说道:“眼下发生的,可不就是跟这个故事一模一样嘛?凤仙郡的居民,全部都成了故事里的那个女人,变成了证道的筹码。”
玄奘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中的藏心石。
抿着唇,猴子随手将金箍棒扛到了肩膀上,悠悠道:“行了,我出去了,你自己慢慢想办法吧。他要是敢直接对你出手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不过,要是他来文的,不来武的,可就得你自己应对了。”
玄奘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玄奘替凤仙郡百姓谢过大圣爷。”
……
走出门外的时候,猴子发现天蓬正端坐在庭院中一棵小树下静静地瞧着他。
猴子微微一愣,随口问道:“干嘛?”
“佛也有好人啊。”
“你这话怎么个意思?偷听我们说话了?”
“你连禁音术都没施,就这么点距离,我就不想听也会听到。算不得偷听。”微微顿了顿,天蓬轻声道:“我现在发现,其实每个族群里,都有不同的人。妖怪里有恶的妖,也有善的妖。神仙里有恶的神,也有善的神。人又恶人,也有善人。佛也一样啊。”
“佛不一样。”猴子一步步走到他身旁歪歪斜斜靠坐了下去,望着玄奘房间的方向说道:“佛,不是人。能成佛的,都是一张脸孔,就好像同一个印烙出来的一样。所以,佛没有善佛,也没有恶佛。玄奘永远成不了佛,除非……我们输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从月上梢头,到明星东启。
一整夜的时间,玄奘都将自己锁在房中对着那块藏心石喃喃自语。猴子和天蓬守在了门外。至于其他的妖怪,则悄无声息地遍布了整个雷音郡。
就如同撒开了一张大网一般,他们试图将整个雷音郡都摸个透,甚至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发生。
然而,意外终究是发生了。
……
天灰蒙蒙亮的时候,雷音郡一户人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名妖将,就连牛魔王和吕六拐也在其中。
很快,猴子也到了。
拨开围成一团的众妖,猴子很快看到躺在院子正中的两具妖将的干尸。
“大圣爷,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一旁的牛魔王低声道:“是这户人家先发现的,女主人一大早地尖叫……还好我们先赶到,及时将他们全部捉了起来,又分头幻化成他们的模样将左邻右舍都搪塞了过去。”
回过头,猴子看了一眼捆成粽子一般,整整齐齐丢在大厅中的十几口人。
“都问过了吗?”
“问过了,什么也没问出来。”牛魔王小心翼翼地说道:“只说是看到个影子,可惜速度太快,天色又暗,具体是什么,也没看清。”
“这些人全部都捆着,好吃好喝招待着,等我们离开了再放。”
“诺!”
很快,吕六拐朝猴子走了过来,躬身拱手道:“启禀大圣爷,几乎找不到打斗的痕迹。两人皆是在顷刻间毙命,全无还手之力。而且,吸干了血和精气,这手法像是六耳猕猴干的。”
猴子的眼睛缓缓地眯成了一条缝,淡淡道:“知道了。”
……
此时此刻,“小雷音寺”的后堂之中,沉香正蹙着眉头,握着毛笔小心翼翼地抄着佛经。时不时抬起眼来望一望前方端坐的灵吉。
“光头先生,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我师傅?”
灵吉随手指了指沉香笔下宣纸道:“这个字,多了一横。重写。”
扇了扇扇子,灵吉又接着说道:“找你师傅作甚?你师傅能教你的,贫僧都能教你。还有,什么叫光头先生。贫僧灵吉佛,你这刚入门的弟子,该称贫僧一声灵吉尊者才是。”
“可我不想剃光头。”
“多少人想剃光头入佛门还没机会呢,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正言语之间,那高瘦僧人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深深叩拜了下去。
“启禀尊者,昨夜雷音郡中,死了两只妖怪。”
“哦?”闻言,灵吉嘴角微微上扬,悠悠笑道:“这下子,有好戏看咯。”
第七百三十五章祈福
“咣”的一声,玄奘的房门推开了。
还没等玄奘反应过来,猴子已经一个箭步来到了他的身旁,伸手一扬,从玄奘身上抽走了什么东西直接丢给了身后的吕六拐。
毫无心理准备的玄奘一下懵了。定睛一看才发现握在吕六拐手中的,是六耳猕猴给他的那片玉简。
“大圣爷您这是……”
“玉简借我用用。”
只随口答了一句,猴子便跟着吕六拐走出了门外,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匆匆追出门外的玄奘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只能无可奈何。
……
聚满妖怪的庭院中,吕六拐小心翼翼地将灵力透入玉简,细细地感知了起来。
很快,他睁开了眼睛,轻声道:“大圣爷,六耳猕猴在狮驼国。”
“在狮驼国?那就不是他了呀。”
“不,也可能他没将玉简带在身上。”
“这还不简单?让人装成玄奘法师的声音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他应答了,就说明玉简在身上,如果没应答,就说明玉简不在身上。”
“就算玉简在身上又如何?”天蓬环视了一圈四周的众妖,蹙着眉说道:“狮驼国距离这里多远?以他的速度,一个晚上可以跑多少个来回?就算是他干的,他也有足够的时间跑回狮驼国去。”
这一句话放下去,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个个都朝着猴子望了过去。
由始至终,猴子都只是盘着手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细细思考着什么。那四周的妖将们看到猴子这幅表情,都隐隐有些不安了。
许久,吕六拐伸长了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圣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一问,似乎才把沉浸在思绪之中的猴子给唤醒了。
深深吸了口气,猴子开口说道:“所有人加强戒备,切记不可单独行动。吕六拐去把尸体安葬好,天蓬留下来,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吧。”
“这就……散了?”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诺!”
一声令下,很快,原本拥挤的庭院中便走得只剩下天蓬和猴子两人了。
一缕晨风吹过,树叶微微摇晃。
盘着手,天蓬轻声问道:“你怎么看?”
“你刚刚说的是对的,除非刚好定位出他就在附近,否则,定位出在哪里,都不能说明问题。”抿着唇,猴子说道:“我现在考虑的是两种可能性。首先第一种……真是他做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破坏西行吗?他不是说了不破坏吗?就算真要破坏,杀两个妖将又有何用?这道理上,有点说不通。当然,也可能有些什么其他的原因,这就不好说了。”
“第二种可能性呢?”
“第二种可能性比较高。我觉得,有可能是灵吉搞的鬼。”
“灵吉?”天蓬微微一愣。
“对。如果我和六耳猕猴直接冲突对谁最有利?毫无疑问,对佛门最有利。所以……”
“谁受益,谁就是始作俑者?”
猴子默默点了点头。
一下子,两人都沉默了。
如果是佛门的话,那问题就大了。佛门准备直接对猴子出手了?猴子不怕。反正几百年前已经死磕过一次了,大不了再压一次五行山下。但这种事一旦传开去,手下的妖将估计都坐不住了吧。
这可是动摇军心的大事啊。
吕六拐或许还能坚守立场,其他妖怪呢?
许久,天蓬低声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加强防备,先抓出行凶者再说!”
……
雷音寺中,一位僧人带着沉香缓缓走出了后堂。
眺望着沉香远去的身影,灵吉淡淡笑着,随口说道:“把寺里的法阵都启动了吧。”
“启动法阵?”一旁的高瘦僧人微微有些诧异。
“不启动法阵的话,这寺里什么秘密都藏不住的,特别是这孩子。毕竟,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那高瘦僧人微微的有些面露难色了。
沉默了好一会,他低声问道:“尊者,弟子不太明白。”
灵吉回过头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不用明白。”
闻言,那高瘦僧人一呆,连忙叩首道:“弟子多嘴了,请尊者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灵吉伸了伸懒腰问道:“玄奘呢?玄奘在做什么?”
“玄奘法师昨日回了郡王府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足不出户。”
“见过什么人没有?”
“没见过。上面拜访的,一律都被那父子给挡回了,他们似乎真将玄奘当成救命恩人了,什么都听他的。”
“当成救命恩人,这不是很好吗?”灵吉轻笑道:“不过,陷得还不够深呐。陷得不够深,如何能一刀刺入心扉呢?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做点什么……尊者的意思是……”
略略思索了一番,灵吉瞧着那高瘦僧人缓缓道:“就让他,替雷音郡祈福吧。”
“祈……祈福?”
“对,让他把这救命恩人的戏码,都做足了。”说着,灵吉已经一个转身,拿起了桌案上的毛笔……
……
整整一天的时间,表面无比平和的雷音郡,实际上却早已经暗流汹涌了。
隔着一堵墙,寺里的僧人和寺外的潜伏的妖怪形成了对峙之势。随便一点点的摩擦都可以导致一场争斗。
而就在这危机四伏的形势之下,雷音郡内的平民百姓却毫无察觉。唯一的例外,可能只有玄奘了。
郡王父子来了几次,他都没见。不过,关键的问题是,每每入定,他都会想起今晨猴子那异常的举动,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可惜的是,此时他也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找到猴子问个明白,只能静静地呆在房中,诵经,念佛。
很快,夜幕又一次降临了。
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拖着疲倦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