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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御风笑道:“这小子听说咱俩在此习武练剑,赶忙采办了这么多美酒佳肴,却不分享一二,又赶着下山,田兄啊田兄,当真承情之至。”
胡斐看着那头黄牛拉着一车东西,颇有些紧张的瞪着眼睛望着他二人,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十四章刀剑双绝
次rì起身,但见田树言早已在前门等候,齐御风冲他点点头,田树言回以一躬,以谢昨rì无礼之罪。
待胡斐从山崖上下来,与田树言又点了点头,两人便开始暗暗发力。
胡斐看到门前一大堆兵刃,刀枪剑戟俱全,知道这田树言怕了他以宝刀之利欺他,想是连夜下山,洗劫了某家兵器铺子。这一大堆东西足有几百斤重,也不知田树言是怎么弄上来的,不觉有些好笑。
胡斐在兵刃堆里随手提起一柄长剑,说道:“既然你用剑,我也用剑法与你会你一会。”这是他和齐御风昨天晚上定下的计谋,借此机会让齐御风见识见识高明的对阵剑招,正好能理解了新学的《长白剑经》。
田树言不发一言,看向胡斐的眼神有些矛盾,胡斐慷慨豪迈,实在是他良师益友,可这杀父之仇,却也不能不报。
当下也拾起一把长剑,也不多想,立刻拔剑刺出,与胡斐战成一团。
齐御风昨rì经过两人一役,已知田树言远不是胡斐对手,当下洗脸刷牙,然后一边劈柴担水,生火做饭,一边仔细揣摩,看着两人剑术比拼。
今时不同往rì,胡斐上来便以剑招强攻,步步紧逼,田树言也使快剑,两人仿佛如穿花蝴蝶一般,纵横跳跃,煞是好看。
只见胡斐距离田树言尚有数丈,突然纵身跃起,半空中剑指前方,借着一跃之势,疾刺而来,这一刺出手之快,剑劲之疾,实在威不可挡,齐御风不由得停下手中活计,细细观察那一剑出手之时,胡斐的jīng气神力,心道:”我自修炼《长白剑经》以来,以刺字诀修炼最jīng,但只凭胡斐这一次,便胜自己远矣。”
田树言见胡斐如此威猛,不由得激起心中一股少年锐气,也是纵身跃起,半空拔剑,两人里空中一遇,当当当当,双剑交击,撞了四下,两人一起落下地来。
齐御风一见,又是一阵惊愕,不由得一阵心灰意懒。心道这手快剑本事,我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做到,不看也罢,看了也闹心,于是专心致志,弄起手上的活来。
胡斐与田树言两人四脚一落地,又是同时转身,剑剑相连,就在这断崖脚下,舞成两团剑光。胡斐剑法凌厉,迅捷无匹,常人刺出一剑的时候,他往往能刺抹带勾,使出六七剑的招数。
而田树言见胡斐炫技,也激起刚强之心,展开十余年苦修的剑法,以快打快,比之胡斐快剑,也不过稍逊一分。
两人越斗越快,剑招破空之声嗤嗤连响,眼睛只盯着对方,什么攻守之道,全然忘却,只发狠了力气比快,双剑相撞,便是当当的声音,直到后来,这声音便化作一声长响,只隐隐有时才有些繁音密点传来。剑招之快,实在难言。
齐御风听得那声响,只是嗔目结舌,心道如能练成如此快剑,那什么招数,技巧,实在都可以丢在脑后。只单凭这一个快字,就不知道天下多少jīng妙招数都得败于其下。只不过他这几rì,令他心惊肉跳,提心吊胆的事情也见得多了,倒也不耽误手里干活了。
突然一声尖锐之声,两人跳开罢斗。但见两柄长剑经不住互相砍折,从中折断。
胡斐大笑道:“好剑法!好剑法!”
两人又在兵器堆中寻了两柄长剑,斗在一处。
胡斐剑招越来越是奇诡莫测,田树言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次再逢胡斐,只觉得他武功比上次完全不一样,心道原以为他刀法几乎天下第一,原来剑法也如此jīng绝,当下逼得他把生平所学一一施展,竭尽所能才能斗个旗鼓相当。
田树言只觉得生平自己从未施展过如此jīng细微妙的剑法,不由得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剑法在胡斐威逼之下居然练的如此绵密jīng微,这两rì争斗起来,自己感悟颇多,假以时rì,必能更上一层楼,惊的是,自己已经施展出十二分的jīng神,可胡斐似乎依旧攻守兼备,不求猛攻制敌,留有余地。
两人拆了有上千招左右,打打停停,不时游斗,两人共换了六柄长剑,一边拆招,田树言一边偷学着胡斐剑法中的诀窍,不由得渐渐慢了下来。
田树言心中想到一个慢字,不觉一惊,陡然发力,却只觉得自己腰酸腿疼,口干舌燥,他一夜不眠不食,此时已再无一份力气能激发出来。
正待他心慌气短之际,突然旁边一声大喊:“吃饭啦!”田树言神思不属,正想着齐御风为何突然高喊了一声?却只见胡斐已经猛然收剑,也不答话,身形如烟一般溜向齐御风那茅庐之中。
田树言有心追击,却发现自己头晕眼花,只能撑着长剑,呼呼的喘气。
齐御风笑眯眯走出围栏,看着田树言笑道:“田兄,到了饭点,进来吃口饭吧。”
田树言看了一眼坐在小院里的胡斐,觉得十分别扭,回头道:“不必了,我大车上自带着吃食,不必麻烦齐兄弟了。”
“你说那些腌制的牛肉吧,我都帮你切开热好啦,还有你带的酒我也搬我屋里藏着呢。”齐御风一脸殷勤,像迫不及待等人试味的厨师,连拉带拽的抓住田树言不放。
田树言听得无语,可自己也累得不行,无奈之下,也走进院中。坐在胡斐对面。气狠狠的盯着他。
胡斐仿佛没看见他脸上表情一样,手里筷子夹着一大块热气腾腾的牛肉,蘸着蒜酱,塞进嘴里,口齿含糊的说道:“来来来,赶紧趁热了吃。”
田树言无语,端着齐御风给盛的米粥,一边吃着,一边纳闷的看着这二人。
齐御风和胡斐宛若无事一般,有说有笑,一边还跟田树言搭着话,虽然田树言死气沉沉,闷头一言不发,可他俩就仿佛没长心似的,一句不答,便再问一句,问了不打也不着恼。
两人说相声似的神侃几句,齐御风便向胡斐请教起武功,胡斐信手拿方才之战点评,手持竹筷,连勾带抹,一招一招讲解,听得田树言一颗心都要蹦到了嗓子眼上,此时他才晓得自己与胡斐的武功差距,居然有如此之远。
当下他也不声张,主动将几个剥好的山鸡都挂上烤架,只盼望这顿饭吃的时间越长越好。
第十五章罢斗言和
“寒风潇潇,
飞雪飘零。
长路漫漫,
踏歌而行。
回首望星辰,
往事如烟云。
犹记别离时,
徒留雪中情。
雪中情,雪中情……
雪中梦未醒。
痴情换得,一生泪印。
雪中行,雪中行……
雪中我独行。
挥尽多少英雄豪情
惟有与你同行,
与你同行。
才能把梦追寻。”
齐御风纵声高唱,那厢田胡二人斗得正急,胡斐百忙之中,回头白了齐御风一眼。齐御风呵呵傻笑,佯装不知其意。
胡斐与田树言一连斗了三rì,每逢中午,晚上,齐御风便整顿伙食,供给两人,大家吃吃喝喝,宛若没事一般,而次rì凌晨,则又刀剑滚滚,战在一处。
齐御风一边观两人比武,一边自己练剑做饭,他知晓胡斐纯心相让,也不担心田树言的xìng命,是以闲暇之余,每rì变着法的调笑于他。
田树言打了三rì,也明白胡斐武功深不可测,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另怀侠者胸襟,光明磊落,令人好生敬仰。
只可惜当rì硬话已然出口,一旦现下放下刀剑询问自己生死大仇的因果,未免有些难以下台,只能每rì吃饱喝足之后,继续硬气梆梆的向胡斐挑战。
另外他与胡斐拼斗,每rì所悟心得,实在远胜他以前练功百倍。是以无论大节还是私下,他都不忍心破坏这场决斗。
前rì第一次拼斗,胡斐以慢打快,见招拆招,刀法干练至简。
第二次比斗,胡斐却又以快制快,与他拼比他最为得意的快剑。
而昨天的拼斗,胡斐刀刀成圆,绵绵密密,令他几乎无处下手。
每rì拼斗所用技巧招数都有所不同,令他大开眼界。
田树言原自以为武艺高强,走遍天下几乎从无败绩,但这几rì比斗下来,终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自己几天来武艺大涨,索xìng也就来个闷声发大财。白天逞着热血比武,晚上却静心细细总结思考,揣摩这一天的刀招剑意。
一连三rì,田树言都住在自己的马车之上,少言寡语,不与胡斐往来,齐御风规劝不能,于是便在他二人决斗之时,在一边胡吹乱唱。
他心记许多流行歌曲,此时一一唱来,倒也动听,只苦了田树言,本来暗暗记诵胡斐刀法,却总被齐御风打岔。
“田兄,来我给你唱首歌你听听。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田兄,你说我这茄子里放酱油好还是不放酱油好呢?”
“田兄,你平时吃豆腐脑是甜的还是咸的啊?”
胡斐内功醇厚,心境明澈,倒不为他所诱惑,田树言到底年轻气盛,听着齐御风的话,就如同一千只鸭子在耳边吵闹一般,不由得rì益心浮气躁起来。
晚上吃了饭,胡斐高卧,田树言便偷偷找到在院子里练剑的齐御风,两人商量许久,以一套八极剑法为代价,换来今rì齐御风对胡斐的sāo扰。
当时田树言还怀疑齐御风是否能将胡斐心思带歪,齐御风却拍着胸脯,听了我的歌,明儿个他一准心气浮躁,不然我将你先前教给我的九龙剑退给你。
于是今rì用餐完毕,齐御风便清清嗓子,扯着脖子唱起这首《雪中情》来。
这首歌乃胡斐一生所写照,又怎能令他不心生感慨。他本至情至xìng之人,生下来三天就没了爹娘,多年江湖生涯愁苦困顿,直近而立之年才娶妻生子,安顿下来,当真算是
“回首望星辰,
往事如烟云。
犹记别离时,
徒留雪中情。”
虽然胡斐武功已臻绝顶之境,心思转圜极快,听齐御风歌声,却也不能不生出几分感慨。
他心思机敏,早知道这是齐御风卖了他,和田树言一起出的这鬼点子,却也不好发作,田树言现在也一rì比一rì恭敬,现下每天比武都先深鞠一躬,以弟子礼持之。
他这些rì子以来,明知道这二人想向他讨教上等武学,内心里却也是心甘情愿。自从他在江湖上惹了一身风云,回归长白山之后,十余年来,他一身刀剑拳脚已经练得不能再练,此时静极思动,早想会会天下的武林豪杰。
偏偏这两人一人武艺虽浅,所学一套剑法却旷古绝伦,另外一人却jīng通天下武功,令他大为欣赏。
他这十余年来,困居在这山上,早有些寂寞,此时见猎心喜,昔rì大侠便化为谆谆教诲的教学师傅,用心教起二人来。
他这厢正神情不属,突然,田树言几招一强攻,长剑晃动,剑尖向他肋下攻来,胡斐闪身急避,田树言唰唰唰连环三剑,向胡斐袭来,这三招出手极为诡异,连环变换,犹若鬼魅,令人心惊目眩,饶是一边唱歌的齐御风也料不到田树言剑术竟一jīng至斯,不由得猛地停住了歌声,怔怔的看着剑光发愣。
令一边厢,胡斐辗转腾挪,也不由得连环向后退了三步,一连守了三招。
田树言一声长啸,向后高跃而起,拱手道:“今rì施展诡计,令胡大侠连退三招,余心愿已足,还望胡大侠见谅。”
胡斐侧身微笑:“小兄弟武艺jīng绝,何出此言,只是胡某生平所见,尽皆诡诘之士,不能不防,倒是辜负小兄弟一片苦心了。”
田树言疑道:“大侠何出此言,田某还有一事,烦请大侠相告……”话说至此,田树言低头看见自己胸膛,却看见衣衫破尽,三道刀痕擦着肌肤,已然微微渗出鲜血。
原来胡斐一见田树言连环三剑,招招诡异险辣,不由得吃了一惊,索xìng也使出全部jīng神,还击了三刀,这几刀兔起鹘落,瞬息数变,田树言也未能察觉。只要田树言杀机一动,自己的刀招就必然令田树言丧命,所幸田树言心怀宽厚,剑招虽厉,却都点到为止,他这一念之仁,也堪堪救了自己的xìng命。
田树言一见胸膛刀伤,登时如坠三九寒天,心底一片冰凉,过不多时,反应过来,五体投地道:“多谢胡大侠不杀之恩。”
胡斐笑道:“你这孩子,既然你无害我之意,我那能随便杀人。无需多礼,咱谁也不欠谁的罢。”说罢将田树言搀扶起来。
田树言道:“胡大侠,请问当年天龙门北宗田掌门,是否为你所杀?”
胡斐皱眉道:“你是?”
田树言低头避开胡斐的眼神,脸上表情无限纠结,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我是他儿子。”
胡斐叹息一声,看着这个与自己身世相像的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