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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名动四海的蛟王不平道人,您请!请!”
鲍千灵知道这不平道人来头甚大,武功精强,两同伴看起来更不是善类,赶紧起身作揖,拉了祁六的手就要走。
“等一等!”
那青衣负剑的剑神卓不凡冷哼一声,突然间拔出长剑,寒光闪动,只听嗡嗡嗡几声轻响,长剑似乎在一张八仙桌上划了几下,跟着拍拍几响,八仙桌分为整整齐齐的九块,崩跌在地。
在这一霎眼之间,他纵两剑,横两剑,连出四剑,在桌上划了一个“井”字。更奇的是,九块木板均成四方之形,大小阔狭,全无差别,竟如是用尺来量了之后再慢慢剖成一般。
他一剑既出,整张八仙桌便即解体,上面的杯盏盘子打碎一地,汤水四溅。
满堂之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神妙的剑法,当即瞠目结舌,乱成一片。
卓不凡仰天大笑,得意非常:“我这一手‘周公剑’如何?”
祁六脸色惨白,身上簌簌发抖,生怕对方也给自己来一剑,将他斩为九块,嘴唇蠕动,想说句讨饶的话来,却又哪里还有力气?
“剑神神剑,果然不凡,纵使天南剑圣前来,也有不敌啊!”
不平道人与芙蓉仙子连连夸赞,令卓不凡更为自傲,摸了摸胡子。
原来这三人天南地北,却都跟飘渺峰灵鹫宫有些关联,一个想找童姥报仇,一个却是亲族被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牛鬼蛇神杀了,不平道人却是野心甚大,想要夺了灵鹫宫的基业。
三人偶然相遇,臭味相投,便结伴而行,更是暗中较量过武功,结果只在伯仲,卓不凡剑法精妙,稍微胜出一筹。
他乃是“一字慧剑门”的高手,这慧剑门曾被天山童姥杀得精光,卓不凡侥幸逃过一劫,从此再也不敢回去,逃到长白山中荒僻极寒之地苦研剑法,无意中得了前辈高手遗下来的一部剑经,勤练三十年,终于剑术大成,自信已然天下无敌,此番出山,在河北一口气杀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好手,更是狂妄不可一世,只道手中长剑当世无人与抗,言出法随,谁敢有违?
谁知道这日与两位好友上楼,便听见有人大言凿凿,推崇段正淳剑法,这如何能忍?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天下第一剑’之名,可不是容易拿的,光看各个武侠世界中,有此殊荣的剑客哪个不是血战连场才能摘得荣誉,最后还得应付一波波天南地北的挑战者,便可见一斑。
武林当中,要是谁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保管第二天挑战的人能踩烂门槛。
方明能够清闲,一是因为武功高深,战绩吓人,第二便是因为身居皇宫,有着大内高手团团护卫,一般的三教九流,根本见不到方明金面,便会被侍卫们丢了出去。
“不错,剑圣之剑,又怎是长白剑神的对手?”
芙蓉仙子也赞道。
“哈哈……”卓不凡脸上泛出红光,对祁六道:“老夫今日放过你也不是不可,只是你日后若再说天南剑圣如何如何,老夫纵使在天涯海角,也要取了你的性命,明白了么?”
“明白明白!”
鲍千灵赔着笑脸,赶紧想就此一走了之。
酒楼上的其它座位之上,此时也坐了不少武林豪客,当即便有人以此教训自家子弟,什么是‘祸从口出’。
只是卓不凡如此行为,却似惹怒了西首座上几人。
“公子,我去对付他!”
一名汉子在一个少年公子的耳边道。
“不必了,你不是他的对手,主辱臣死,既然敢如此说我爹爹,便该我上!”
那公子站起身,笑嘻嘻地来到卓不凡面前,唱了给肥诺:“小生段誉,见过三位!”
这公子浓眉大眼,面目俊朗,正是段誉!
他送方明战书前来,一路风平浪静,少林寺上下虽然如临大敌,但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也没有怎么为难他,反而好生款待。
段誉见时间甚是充裕,玩心复动,便一路游山玩水,到了无锡城中。
只是吃饭之时,听见有人侮辱爹爹,这如何了得?
他之前在深宫,不知武林之事,此时到了中原,却见父皇只是修书一封,整个少林便如临大敌,简直就好像惊弓之鸟,心里更增仰慕,更是见不得外人诋毁。
“段誉?没听过!想是无名小卒!”不平道人摇摇头。
“小子,你可是见了我这一手神妙剑法,想学一学么?若你乖乖跪下磕三个响头,老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卓不凡眼中精光一闪,大笑道。
此言一出,周围的江湖中人纷纷投以羡慕嫉妒的目光,要知学武之人若得高人垂青,授以一招两式,往往终身受用不尽,天下扬名,立身保命,皆由于此。但歹毒之徒习得高招后反噬恩师,亦屡见不鲜,是以武学高手择徒必严。
现在段誉天降大运,竟得高手垂青,自然惹得人人羡慕。
第三百四十八章不敌
“非也非也!在下有着家传,倒是也学了几招剑法,想请诸位方家点评一二……”
段誉轻摇折扇,突然间扇子一并,迅如疾火般向卓不凡点去。
卓不凡刚刚想举剑抵挡,手腕上便是一麻,内力滞涩中,长剑已经被人夺走。
这一下当真兔起鹘落,惊人到了极点。
像卓不凡这样的剑手,长剑便是自身性命,要夺走兵器,与剁下他右手的难度也无甚区别。
“好剑!当真好剑!”
段誉以指弹剑,剑作龙吟,他大夸剑好,却对卓不凡的剑法武功不置一词,就如品评旁人书法,一味称赞墨色乌黑、纸张名贵一般,其中的讽刺味道,更是充充满满。
卓不凡已经气得脸色通红,不平道人与芙蓉仙子却是脸色戒备,又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江湖上何时竟然出了这么个少年高手,更要与他们为难。
“我资质愚钝,家传剑法之学了三成,便请剑神一观!”
段誉长剑一挑,原本被卓不凡斩成九块的八仙桌面便径自飞起。
忽然间,满堂剑光涌动,绵绵密密,似出了千万剑,又似只出了一剑。
“卓老师,我此剑如何?”
众人眼花过后,段誉却是含笑问道。
不平道人往地上一看,只见原本的九块木板每一块又横两道,竖两道地化为了九块,也是一般大小。
可原本八仙桌大,此时却是要在小木板上施为,更不用说卓不凡只是四剑斩出九块,段誉却将九块斩成了八十一块,这其中难易悬殊,又岂止百倍?
卓不凡呆呆怔怔地看着地上大小殊异,并无不同的小方块,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楼上已经陷入了死寂。
之前卓不凡的剑法虽然精妙,但众人却还能勉强看清,犹自喝彩。
但到了段誉手上,长剑竟似有了自己的生命,更是一瞬间幻化万端,此种奇妙,简直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
良久之后,才有一个倒吸冷气的声音传来:“好剑法,当真是好剑法!”
说这话的是东边一张桌子上的黑衣人,身形瘦小,留两撇鼠胡,神色间甚是剽悍。
他此时双目外放精光,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与他同坐的三人也各有气质,不似凡俗,第一人身穿土黄色袍子,也是瘦骨棱棱,但身材却高,双眉斜垂,满脸病容,大有戾色。第二人穿枣红色长袍,身形魁梧,方面大耳,颏下厚厚一部花白胡子,是个富商豪绅模样。最后一人身穿铁青色儒生衣巾,五十上下年纪,眯着一双眼睛,便似读书过多,损坏了目力一般。
“这一手‘九九归元’的剑法,当真妙到了巅毫,恐怕只有我家公子才能接下,但如此好的对手,我江南一阵风风波恶既然见到了,又怎么能放过?”
风波恶跳到段誉面前,叫道:“来来来!我们打一场!”
他生平极好打斗,尤其是遇见了武功高强,又或者使用奇门兵器的对手,那更是喜不自胜,犹如酒鬼遇见了名酒一般,非得好好打上一场不可,对于胜负输赢,倒没有多少介怀。
魁梧汉子当即叫道:“四弟不可,快回来!”
他们乃是慕容复的家将,情同手足,此时见段誉武功高强,风波恶冒然挑战,不仅有败无胜,更是给己方招惹一位强敌,智者不取。
“非也!非也!”
那黄衣汉子却道:“四弟,此等高手,对敌起来其乐无穷,又怎能轻易放过?大哥,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若真让四弟忍下来,他恐怕会连着三大晚都睡不着觉,到时候缠着我们试招,那可大事不妙,不妙至极矣……”
“在下武功浅薄,又怎么会是这位风四哥的对手?献丑了!”
段誉却不答话,将剑交还给卓不凡。
他乃是不忿有人辱及亲父,才奋而出手,至于风波恶?这名字根本没听过,也就无所谓与人动手。
“你姓段,又来自大理……适才你所用的,可是段家剑法?”卓不凡目光炯炯地问道。
“不错,在下正是段氏中人,先生日后行走江湖,还望多积累些口德的好!”
“嘿嘿……原来如此!”
卓不凡接过长剑,面色怔怔,看得周围人也是暗自好笑:‘你自夸自大也就罢了,偏偏惹到大理段氏头上,岂不是找不自在么?’
只是卓不凡剑法也是惊人,这些人纵使心里嘲笑,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
段誉交待过后,便即想转身离开,忽然见到对面的风波恶脸上满是诧异,两个随从家将更是喊了出来:“公子小心!”
原来卓不凡脸皮受损,心想若不宰了这小子,日后姓卓的行走江湖,还怎么做人?
又见段誉还回长剑,当真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一抖长剑便向段誉刺来。
他少年时遭遇极惨,整个门派被灭,此后又在长白山苦练数十年,少与人说话交流,此次武功大成,才出来行走江湖,连性子也变得越发孤僻乖戾。
段誉也听到了耳后破风之声,卓不凡出剑好快,几乎是一眨眼便来到了他背心。
幸好此时段誉的北冥神功已经小有根基,体内北冥真气充盈流转,宛若实质,卓不凡长剑刺到,撞上了他体内真气,剑尖一歪,剑锋便微微一滑。
借着这个良机,段誉脚下一错,当即躲开了这一剑破背之厄,只是背心也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卓不凡出剑便不停,他变招奇快,又使一招“玉带围腰”一剑连攻段誉前、右、后三个方位,三处都是致命的要害,凌厉狠辣。
段誉仗着神妙步法,却是连躲三剑,身上气息也调匀过来。
这是他初次行走江湖,临敌经验尚浅,此时便未免有些手忙脚乱。
卓不凡见对方步法精妙,自己万万不敌,心下更是惧怕,忽然深吸口气,长剑一挺,剑尖上突然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
慕容家四个家将齐声惊呼:“剑芒,剑芒!”
那剑芒犹似长蛇般伸缩不定,卓不凡脸露狞笑,丹田中提一口真气,青芒突盛,向段誉胸口刺来。
段誉此时转危为安,胆气复生,见到剑芒也不诧异,径自将北冥真气运到手上,向长剑弹去。
叮当!
忽听得金铁交击之声乱响,段誉一指弹出之后也不罢手,向空中抓去,随抓随抛,将两柄飞刀,一把拂尘都扔在了地上。
“这……”
风波恶保持着纵掠出来的姿势,嘴巴长得老大,几乎可以塞下两个鸭蛋。
卓不凡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手里的长剑。
剑身已经断了一截,另外半截剑尖没入酒楼横梁,尾部仍自不断颤动,青光闪烁,便仿佛一条头部已经没入房梁的小蛇,此时正在拼命钻入。
“你……你使了什么妖法?”
芙蓉仙子花容失色,她与不平道人见卓不凡不敌,当即从边上夹攻,哪里想到对手武功委实太过不可思议,竟然将他们的兵刃都夺了下来。
段誉一脚踏住拂尘飞刀,一边冷笑道:“原来中原武林群雄便是这幅德性,目中无人,突施暗算……还有什么你们做不出来的?”
虽然他说的乃是卓不凡几个,但风波恶等人也兀自感到面上无光,更恨芙蓉仙子与不平道人不懂规矩。
“非也!非也!”
包不同摇头晃脑地道:“这三人或许并非我中原武林之人,纵使便是,又怎么能推他及人,将我们这些英雄豪杰,与这几个狗熊混蛋一比?”
“呵呵……”
这个时候,卓不凡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我苦修多年,满以为自己剑术天下无敌,却没有想到……”
他向段誉看了几眼,随后头也不回地下了酒楼。
纵然是笑,但听起来却比哭还要凄惨悲伤,几乎令人忍不住要为他掬一把热泪。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等后会有期!”
不平道人一拱手,念念不舍地瞥了方明脚下的拂尘一眼,这是他特意打造的兵刃,长短轻重无不合手,又加入多种精金,刀剑难伤,今日若失去此物,日后还想找一柄如此趁手的,可就难上加难了,因此心里好生踌躇。
他虽如此,芙蓉仙子崔绿华却是女流之辈,更加多了几分蛮不讲理,当即来到段誉面前:“将飞刀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