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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给我追——”把头的射雕儿一声大喝,箭步如飞窜上战马,对部下一通呼喝!一队人大声应诺,催动战马抢奔着追赶。但只一刻钟不到,人数只剩下一半的射雕儿就仓惶的打马向反方向处奔逃着。南面那片开阔的野地上,数百汉军铁骑夹挟着万钧雷霆之势,轰轰而来。
“呜,呜呜……”
一个一片狼藉的村庄里,一个耳挂银环的贵族头人笑了。嘴角闪过一抹嗜血的狰狞。整个罗州汉人才剩下了多少军队,还敢来打反击,掩护平民,太不知死活了!
与在十年的厮杀中,浇灭了绝大多数内心的激情的乌维驮、乌师二部胡人不同,这些向南杀下直到北陵境内的胡人,一水儿都是跟随乌稽单于新加入战场的部落。
他们就是一头头被圈起多年的饿狼。疯狂席卷着罗州的北部区域,贪婪的掠过每一个村庄,不放过任何一点渣粒大的骨头。
同时他们脑海里也保持着胡人最基本的念头——懦弱的汉人,懦弱的南人。
十年厮杀。胡族总体而言占据着相当的上风的,这些也就更加疯狂地激励了他们内心的渴望,加固了他们心中的信念!尤其他们‘出山’第一战,乌稽就一举歼灭了汉、中山三十万联军,让一些高傲自大的家伙都开始从内心里蔑视汉军了!亲卫都伯张保策马跟随在主将祝忠的身边,取过鞍上那张黑漆弓,搭上一支利箭,将目光望向了祝忠。后者把头一点,张保开弓搭箭,瞅准了那冲在最前头的一员胡将。弓弦一响,利箭飞出,胡将应声栽倒。
祝彪是带了陈孟仁和祝仝的两营兵赶去九原郡的,而祝忠的中营,罗亚修的前营,周子昂的左营,则留在北陵护卫和接应百姓回笼城里。见胡骑人数较自己少了,但非但没有立马逃窜,反而发起了冲击,脸色立刻就是一沉,好狂啊!简直是不把中营放在眼里!
张保一箭命中,祝忠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刚想喝彩,却就见那落马胡将在落马后立刻翻身而起,一刀斩断了肩胛上的羽箭,旁边一胡人把手一搭,就立刻又跳上了马背!
箭雨交加中两军相接,祝忠部的攻势居然为之一阻。这些胡骑好强悍的斗志,明明无论单兵战力还是军纪,他们都不熟祝忠部,但却少有人会逃跑,更不会投降,力战到底,至死方休。
“娘的,险些遭了道!”中营前部,军司马郑泰平打马飞奔过来,战甲之上,一道利刃划出的痕迹清晰可见。如果不是他级别够高,披挂的是鱼鳞精甲,这一刀足以使他丧命。
两名亲兵提着一个银环胡将过来,扔在祝忠的马下。他胸口的铁甲已被一刀砍成了两半,血肉模糊一片。正是战场上祝忠亲自下的手!
银环胡将双眼圆瞪,胸口不住的起伏,不断有血水从他口中溢出。但这人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之色,直直的盯着祝忠,充满了桀骜、不逊和不服。
“送他一程。”祝忠不在乎地道。反正捉到的俘虏又不止这一个,总有能问出一点消息的活口。以后的俘虏更不会只有这一批!
话刚出口,张保手中的蛇矛就如毒蛇般探出,一枪扎入胸口,矛头直贯入地面!胡将双手深深嵌入泥土之中,发出一声临时的咆哮,眼中迸出怨毒的光芒,张保冷哼一声,将矛头一绞!
第三百七十九章北征大军余几许
“公子,抓到了俩胡人舌头……”
就在祝彪率军疾驰九原去的时候,李辉祖绝笔中提到的试机突围的‘部分骑军’也终于看到了北汉的疆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安然太平了。身后的追兵不说,单是这前头就已经出现过不止一股的胡骑。
灰头土脸,烂袍污甲,云峥眼下哪还有半点‘英姿’可言。但是一同杀出来的虎牙将军盛腾芳重伤,他就是眼下这支三千骑不到的汉军中官职最高的一个。
一流上阶的身手,弓马娴熟,杀伐决断,性格孤傲,云峥若单是在王都的那个贵胄公子哥圈内,那绝对绝的是顶尖人物。但是在百万军中的厮杀战场上,若不是他有幸遇上了盛腾芳,若不是他身边始终跟随者忠心耿耿的家将,这颗当处于祝彪齐名并重的小将也已经命丧当场了。
“问出来了什么没?”
“胡狗已经杀到北陵了,都是新跟着乌稽老贼过来的生力军,总兵力有三万多——”
“处理了!这消息烂你肚里,吩咐你手下的人谁也不许露出去。”云峥都不想说什么了。十倍于己的胡狗生力军,如果让自己这伙儿刚刚逃出生天的人知道,仅存的一点信心怕也会失掉吧?
来人明白的点点头,下去处理。云峥身边的家将头子低声道:“公子,此地不能久留。连口水喝的都没,要休息也需寻个水源之的啊!”而且既然这里都有胡骑的射雕儿出现。那相比胡骑也不远了。不管这股胡骑是大股还是小队。
现在全军上下都疲惫不堪,要不说多,就是只有一千胡骑,靠着骑射也能一路杀绝了自己这队人马。不恢复战力前,遇上胡骑兵马绝大的不妙。
云峥没有作声,他自然知道眼下的危局。但兵马才刚刚落脚,这时候实在不是叫起的时候,至少也该到半个时辰后。
正苦恼中,又有一人高声报道:“云将军!寻到了几个溃兵!”
却是军中正规的镝锋。
云峥扭头看去,一个战袍都成了褐色的镝锋将领。正领着部下带着几个汉子过来。到了云峥跟前,那几人见了军礼,个个如霜打了一般垂头丧气。
两天的逃亡路上这样的小队伍云峥见过不止一次,草原上若把这些零散的溃兵召集起来,人数绝对远远超过自己这三千骑。“你们是那一部的?”
有一个抬起头来,看着云峥年轻的面容,试探的道:“您是羽林卫的屯军校尉……云将军?”
“是我!”
“禀将军,小的也是羽林卫的,是越骑校尉唐翱唐将军麾下队率。他是金吾卫的骑兵都伯。这俩是小人属下,那个是他手下的。最后大个是延东军的擎旗。”
六个人,五个是王都禁军。这结果让云峥心里一阵难言。
溃兵,能逃出生天的溃兵,你不能说他们没有力战过,但对比战死沙场的人,溃兵的战斗意志总是差了一等。而一个小队里禁军与边军对比5:1,也不能不让禁军感到丢脸。
但是云峥又不能骂,他自己不也是没选择战死殉国么,大哥那有资格说二哥。五十步又凭什么去笑百步呢?
大半个时辰后,依旧是人疲马累的汉军强打起精神往东南方开去。心知胡骑已经入了北陵的云峥不敢拉着队伍往南路撞,他就打算往东南走,撇开最危险的正南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东南方向有一条河,到了那里至少能解决人马饮水的问题。
而有了水源,头盔就是现成的器皿。至少都能吃上一顿热乎饭了。被围在柏平山上的两天,就是缺水。山下的河流被胡骑占据,两次取水都爆发了好一场血战。那铁桶里打出来的水有的都被血染红了。
谁都没想过会因为一个荒草而败了全军性命,被围之后。粮草并不短缺。李正芳的后军固然携带着五千辆粮车,可那也只是全军半月的口粮而已,前途二十多万汉军行进时自带的也有半月粮草。
水源才是汉军被围之初的最大危险。直到胡骑放火烧山,那天的黄昏前,无数汉军还正在山上辛辛苦苦的挖着水井。
人可以两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不喝水。在逃亡路上,每一个水泽都是胡骑的重点监测所在,云峥不敢领兵去,怕自投罗网。两天里因为一个水字掉队了多少人?冲出重围的七千多骑,一半都没剩下。他娘的老天爷干阴天刮风,就是不下雪!
往东南走了十多里,一条银色的大河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你说河面上有冰冰,马血都喝了的人害怕冰冰吗?
这一刻,云峥直接就感觉到队伍的精神面貌为之一盛。
袅袅炊烟在河畔升起,刀砍斧剁,河畔两侧的冰冰已经全裂开了。头盔在这一刻真的就成了行军‘锅’了。
但总算他们脑袋还没昏掉,所有人马都是到了对岸的。
所有人都知道大规模埋锅造饭的后果是什么,所以在炊烟升起的同时,云峥就带着军中高手和以及家将,想法能不能将桥给拆掉。但石灰糯米浆砌成的坚固桥墩,和石梁青砖砌成的桥面无情告诉他,这个短时间完成这个愿望是想都不要想。
热腾腾的汤汁下肚,云峥索性忘掉了烦恼,享受起近日来第一次的正餐。这么粗糙的食物,放在往日他只是强忍着吃下而已,但历经了惨败和生死的磨砺,他现在吃的是那么香甜。
接着这个地方,这个水源,汉军人马都进行着休整。行踪暴露也就暴露了,管他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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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远郡,梅溪。
一整天没接到李义荣的消息,李懋忠沉不住气了。他一边命令辎重部队往新昌转移,自己点起战兵直直向北行去。
欲汇合了谢强的队伍再往北面打探!
但是当他军伍还没走过梅溪地界时,军中的斥候队长就带队归来,慌慌张张的向他报告。前方至多四五里地,彭明谢强部残部,约三四百人正在向南逃窜。后头还跟着大队的胡骑追杀过来,眨眼就到,事态紧急!
是退,还是接应?
“懋忠,可不能退啊!咱们主力都是怀远的父老乡亲,谁跟谁也不见外,你现在一退人心就散了!”边上一看这至少也是半百的老人悄声说道。
“冲上去,干他娘的!竟然跑到咱梅溪来撒野,欺负咱怀远没汉子是不?”队伍里的军侯、都伯全无惧色,人人请缨出战。
“布阵!准备作战!”李懋忠大声的下着命令,一边对那老者道,“
七叔,我根本就没想过退。他娘的胡狗都跑来梅溪了,谢强的人马也败了,彭明肯定是丢了,那大哥的清水呢?一天没消息了啊!”
李懋忠眼中已经泛起了红光。
士卒们闻声而动,载在马车上的拒马枪立刻被抬了出来,分成三段布于阵前正面及两侧,野生防止胡骑迂回。重盾兵麻利的窜到最前头,稍后是燕尾盾,这份量虽然比重盾轻一些,腰间却也跟重盾兵一样只配了一把短刀。稍后是长枪兵,分作五列,俯下身坐于地上,将枪头上挑从燕尾盾上,从留口上,正对准前方。
大刀重斧兵将武器插在地面顺手的位置,梭枪、短斧已拿在了右手,最后刀盾兵和持长弓的步弓手殿后。
阵列只面前方,因为李懋忠相信,谢强退到自己这里后,会为自己补防背面的。而更重要的是,他只是一部的编制,兵力有限,想要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
新兵们虽慌不乱,老兵们面色轻松,李懋忠颇为满意。一年的训练下来,成果还是显著的。不过这阵虽然结起,但只是表面功夫,是骡子是马,还得等到开战后才见分晓。
李懋忠紧攥着手中那把内廷赐下的大刀,怀远攻略功劳显赫,兵部也留下了他们的名头,更赐下了兵甲。他心里难以平静,李义荣是生是死还不得而知,这让他心头实在冷静不下来,能做的只有尽全力的去拼杀了。
“来了。”李懋忠口中的七叔望着前方荡起的尘土,眼睛里赫然也是寒光凌厉。
目视着前方,只见一彪败军狼狈奔来,从服色装备看必是彭明谢强部众无疑。
“李二哥,俺家司马折在胡狗手里了!”当头一个军侯跑来报说。
“清水呢?”
“没消息,自从接到李大哥的撤军命令后,就再没见过一个人从北边跑过来。”
“带着你们人到后面去——”李懋忠呼了一口气,声音平静。但抬眼再看奔来的胡骑,已然蕴着一股鱼死网破的绝世之意了。
来了!就在两三里地外,大股紧追不放的胡骑呼啸而至。
尘烟大起,蹄声震天。重新杀回汉地的胡骑,正意气风发时。
那谢强部军侯带人马直接奔到李懋忠部阵后停住,回头见胡骑已经不远,时间紧迫,也不多说,“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弓兵先入阵,其余的各自整队,准备做战!”言音落下三百来残兵,动作就行动了起来。二十多残余的步弓手迅速融入李懋忠的阵中。
第三百八十章救命之恩也冲不去的不爽!
三万多骑散落在偌大的罗州北地,那是非常非常稀疏的。为了最大限度搂取好处,为了尽可能的劫杀各县汉军守军和返乡百姓,再加上自持汉军主力尽失,根本无力反击。
进入罗州的三万多胡骑,除了第一时间里攻杀了边地各县寥寥无几的守军外,就分散成了三五百人一队的小股人马,开始了自己疯狂的扫荡和杀戮。
如果此时的战场局势被全盘信息图像化,那么所有人就可以看到,在北陵郡城往北,偌大的地盘里只有少少的三五处绿色光点还在闪动,无数的红色小点在游动向南疾下着。当然,每个绿点的外围也都有一层红色光环。其中那最大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