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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的,那人只说叫范缜,还有一个,应是随从。别的就再没多说一个字。”
“范缜?范爷?他来了?快快有请。”一听着这名号,王开阳惊诧了,他怎么……继而脸色凝重起来,立刻吩咐的说着。
一条快船,就奉了命,很快就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这快船就回来了,有二人随着水贼进来,为首的正是王开阳的熟人之一,一直来藏在幕后的坐地虎之一,假名范缜的卫煦。
王开阳一见,哈哈笑着迎上去:“范大爷,稀客稀客,里面请。”他实在不晓得发生什么大事了,竟然是卫煦不顾暴露危险的亲自登岛。
“大当家的安。一切还好。咱们里面说话。”卫煦一开口就先安下了王开阳的心。不是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大事了,没危险。
“什么?三郎带人马投奔了水师营,都当上军侯了?”王开阳大惊,随即眸子里也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色。有张皮在外头撑顶着就是好,洗白容易啊。哪像自己,浑身黑黝黝的,洗都洗不净。
“我听说宋逆正开到宝县、水邑附近,朝廷正是用得水师的时候,三郎若能在战场上再立下功劳。将来可就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军侯对于县乡一级的士绅来言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而若是再上一步的军司马,绝对就是祖坟冒青烟。就好比当初的祝家一般。“说起来,真是让人羡慕啊!”
一听这话,卫煦就知道有戏了。笑了笑,先说着:“前日上游传来消息,宋逆夜袭水师大寨,水师营所有的战船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水师营正将黄江河被州牧大人下了大牢,崔州牧现在已经任用了原提点水师军务张邦彦,也就是之前时不时来射阳湖扫荡的那个张邦彦,为水师正将。重整水师。
不过州牧大人取得只是张邦彦的将才,兵马还是要控制在自己手中的。现在已经遣出了门客胡先生来射阳……这般这般……”
王开阳听到张邦彦这个名字先就是一怒,但听到卫煦后面的话儿,人就傻了。脸上显出狂喜之色。道:“老哥说的是真的?州牧大人真有此心?”
“那是当然。崔州牧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你感觉他跟张邦彦那䦆头会是一路人吗?现在倚重张邦彦,不过是逆军势大难治,可不是说州牧大人就会真正将他依为长城。引以为心腹了。”
王开阳满脸乐开花了点着头,卫煦说的是个理。“但是……”王开阳继而又想到了张邦彦的操蛋。那可不是一般的操蛋。对于要在张邦彦手下听命,且还是战场上,王开阳很是有疑虑。如果张邦彦看自己不顺眼寻个借口砍了自己,就是州牧大人也不好说话啊。战争期间,砍人脑袋的借口太好找了。而且州牧大人也不一定就会为了自己一个小小人物在这个档口,问罪于张邦彦……
王开阳将自己的顾虑讲了出来。“老哥,以前射阳湖不是没有水贼受招安入了水师的,都被制得服服帖帖,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不但没有赢得富贵,手下弟兄反被拆分个七零八落,手中无权无人,随时被人找个因子,就被砍头。
就算识趣,靠上了某个大族,也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最后也难有好的下场。一想到这里,我这一颗心,就冷下去了。”
卫煦见王开阳面色变幻,忽而欣喜,忽而阴沉,知其思想斗争正激烈着。长叹一口气道:“你的顾虑我自是知晓,不过州牧大人用人不论出身,有才者用之,你的担心,实是不必。”
“我这次来,就是有上头人打了招呼,州牧大人看中你这一溜子了。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入了水师营操练起水军来,在这方面,你有才只要施展出来,不仅自己,就是你手下的弟兄们也都能搏一个前程,总比在这里当水贼强吧?”
“州牧大人主动遣门客前来劝说你,就是对你的重视,你又何必多来担心呢?你怕自己会落那些人的后尘,我难道就不怕吗?我家老三都在里面呢。我还会骗你吗?”
听了这话,王开阳顿时被打动了,的确,自己不相信崔公来,但总相信卫煦,再说崔公来一州牧守派人特意前来邀请自己,单是这诚意,就已经足够了。
“老哥,你不用多说了,我信不过别人,还会信不过你吗?我这就带着兄弟跟你去潜江!”
常岗县。
黑压压铺天盖地,十万泗州军、嘉州军终于追到。
“咚咚咚……”
绵绵不息的战鼓声、低沉的号角声响彻长空,湿滑的泥泞中,大军依旧海潮浪涌般席卷向前。
一杆大旗烈风招展,硕大的“樊”字将旗,在无数兵将的拥簇下闪耀着无可遮挡的光芒,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主将车辇左右。四边周围。铁甲森森拱环护佑,樊昭安坐于车中,但一种威严肃穆间慑人心魄的气势却附罩全军。
盾扣臂,刀按手,枪如林,箭如雨,五万披着铁甲的嘉州军,其涌聚出的战意直刺苍天!因为他们追在宋军屁股后面奔跑的实在太长太长时间了,只是郁闷和怒气催发。就让五万嘉州军战意盎然。
但是,**裸的现实却当头就给了他们一棒。
“竹林桥遭匪……”
“仙人渡遭匪……”
“谷阳镇遭匪……”
“白楼乡遭匪……”
五万嘉州从平坝开到常岗县城下,还没来得及发作自己雷霆之威,就先被四处出击的宋军把后方搅乱的一塌糊涂。
如果是昨天是前天,这些地方遇到了宋军打劫。乃至掳掠,肯定只会默默地忍受。但是今天情形不一样了,朝廷的军队开来了。所以一封封急报就报到了樊昭的手中。
“哗啦……”樊昭怒气生胸,大愤下一把将书案上的笔墨、文书全部扫落在地。“宋逆,欺人太甚。”自己不来,他们跟地方乡镇相安无事,自己一到。地方乡镇就频频遇袭,摆明了就是打自己脸的么。
一天之内七八处村镇遇寇,虽然各地的死伤并不多,损失也不大。却搅得整个后方人心惶惶,骚动不安。并且严重懈滞了己军召集民夫、丁壮的进度。连已经随军的丁壮都有一批人偷偷地跑回家了,老家都不安全,谁还有心来跟嘉州军干活?
樊昭被气得两眼直冒火星。自己大军已然将到,你宋逆不思退缩。苟且活命,反倒还敢到大军后方生事,真是不知死活!
这完全是对自己的藐视!不能忍受。
“大人不必生怒,宋逆这样做全然是不知死活,得志便猖狂。已然是将死之人,大人又何必同一要死之人挟气?”手下人忙劝解说道。
但樊昭追逐在宋军屁股后面,对祝彪已经是起了执念,想杀他想胜他想的入魔了。现在三路合围的大局之下还被劈脸打了一巴掌,他不甘心啊!
哪里丢的面子就要在哪里找回来,所以………
“今晚众军歇息一夜,明日大早,择兵马立刻分头进兵,清剿各村镇逆乱,稳定后方。”
当晚夜里,五万嘉州军好好歇息了一夜。而宋军这边的队伍也撤回了常岗县北部休息。
两边都是忙活了一天了,人马大吃大喝一顿后都是全体休息。
宋军并不怕嘉州军过来偷袭,他有当地人做眼线,樊昭军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比之保持中立的地方乡绅而言,那些被宋军收拢的难民,才是对宋军不遗余力的支持。樊昭军对于会州来说也是一支客军,哪里还会有什么秘密隐藏?
第二天清早,早饭过后嘉州军整兵进发,手下部将悉数出场,彭绍光、洪成奇、陈大庄、劳之远、刘振英等等全都是一身戎装。
三万多人气势汹汹的开出了大营,再留有五六千军守营,而剩下的七八千人则分作大小五队人马,向大营左右乡镇扫去。
其中一路有两千人,衣甲鲜明,气势昂昂。
军司马杨虎统领头一队兵丁先行,人数是整整一千,随后就是他营的副将假校尉蒋斌正。
一队人马中午路过昨日遭贼的谷阳镇,就准备进去歇歇脚吃顿饭再继续向着常岗县城后抄去。却就听一阵鼓响声,接着镇子里杀出了一路人马来。打的赫然是宋军旗号,竟然是嫌一次抄捡的不够,今个上午又来光顾了一会。
这队人共有六七百人,绝对是谷阳镇不可抗拒的一支力量,为首的是一个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手中提着一把鬼头刀。如不是穿的还有宋军军装,真真的就是土匪山贼的形象了。
宋军人少,但是士气却不低。待到鼓声响起,为首的络腮胡子举刀一呼,哗啦啦的六七百人就一股脑的冲了过去。
这支人马只是嘉州军数量的三分之一,竟然敢老虎跟前掠须。
“杀!跟我杀——”杨虎勃然大怒。
“杀,杀,杀……”对面络腮胡子也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表现很是英雄。
杨虎跟络腮胡子终于撞到一块了,两人一马上将,一步下将,刀兵一相接,心中却都是一惊,都感觉得出对方是一个硬茬子。
不过与络腮胡子相比,杨虎这里的优势就强出太多了。嘉州军人马三倍于宋军,没用两刻钟,宋军就有不支的苗头了。
而那正与杨虎激烈拼杀着的络腮胡子,拼斗之中,‘嗖’的一支冷箭擦着他的脑边穿了过去,当即命中了他身后的一个手下,一箭穿胸,人立刻就倒在了地上。险些就丢了性命!
络腮胡子被这一箭下的不轻,手中鬼头刀就缓了片刻,支应在身前未曾招架住杨虎居高临下的一刀,被刀锋擦过额头直接削去了一缕头发。若非缩头快上一刹,脑袋都险些被一刀砍掉。冷汗顿时滴答了下来!
第六百九十二章悬羊击鼓
敌将背后有这样厉害的箭手在,络腮胡子是再也不敢奢望能赢过眼前的杨虎了。
二人复又斗了几招,杨虎居高临下渐渐占了上风,手中大刀招招奔络腮胡子的要害而去,而络腮胡子怯于杨虎身后箭手的箭术,打的畏首畏尾根本就抵挡不住。几个回合后,再也支持不住,闪身躲进了身后的军卒中避走开来。
络腮胡子这么一败,杀出来的宋军士气立刻就随之一落,兵锋顿挫后再也打不起原先精神。后面的蒋斌正见状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反击的好良机,立刻挥刀向前一指,身后的嘉州军士气也是此消彼长,齐发了一声喊,便鼓起勇气向前冲杀过来。
败退的宋军见势不妙索性就撒丫子向后跑,反正祝彪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诱敌。虽然现在已经算不上佯败了,可也正好用来引诱敌军上钩。转眼时间他们就已经跑出了几十步,哗啦啦的六七百人雪崩一样败得一塌糊涂。
蒋斌正不疑有他,在他看来这确确实实的是一场胜仗,宋军完全是被自己打败了逃散的,怎么会想到是诱敌?要知道一开始时络腮胡子的气势还是很足的。
嘉州军在后一路掩杀追击。前面的宋军熟门熟路的向前逃,举着的军旗都掉落了一杆。在谷阳镇西面的庄田里领着追兵乱转,直跑出了十多里路,这才停下。
一路追杀,嘉州军的队形是早已经乱成了一团,气力更有些不及。一个个气喘吁吁的,蒋斌正看着前面突然停住的宋军,喜色溢于脸上。他觉得自己人都要跑不动了,宋军跟定也要跑不动了。一勒战马,正要传令全军押上。耳中突然听到一阵擂鼓声响,接着就见右手侧的一座村庄后哗啦啦的转过一批骑军,人数不多,也就五百骑左右,但已经足够要他们命的了。
蒋斌正、杨虎高声叫命手下军士列阵,但这么一点距离一点时间如何来得及?且一个个嘉州军早已经成了软脚虾……
宋军收获了一场胜利了绝对不成问题的了,两千军在慌乱失措之中溃不成军,不说是组织起来抵抗了。他们自己还要自相践踏呢!为争一条活路甚至是刀兵相向也在所不惜,反正是一句话——死伤无数。
最后收拢着上千俘虏,宋军喜意洋洋的赶着他们开向宝县了。
谷阳镇西的这一战并不是唯一,今天白昼,樊昭派出的一万多人马多路被厥。其中不乏全军覆没者。最后收拢败兵,重重折损了七千军士之众。让樊昭整个人都要气爆了,他白天里在常岗城下一整天,军士折损还不足千人呢。
就在两方的沉默中,五天时间匆匆过去了。得到了夏侯慕彦统带的泗州军增援,樊昭终于对常岗县城发起猛攻了
地球上《孙子兵法》有言: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这个时空里没有孙子兵法,但军事之理是相通的。
嘉州军合兵泗州军,人马足有九万之众。十倍于常岗县城内宋军固然不足,但是五倍却绰绰有余。先头吃了一记闷亏的樊昭自然是主张猛攻强打。夏侯慕彦考虑到泗州军追在宋军屁股后面小两个月了,像样的战果一个也没有,稍微斟酌。也是同意了。
于是二人一面佯攻,两面猛攻。一面放开,把手下九万大军分作两部分,对常岗县城发起了昼夜不停地轮番进攻。
几日间,常岗县城下两军每日少则五六战,多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