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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就是,北疆军北上不是连连打赢了么。而他带兵打唐军,又连连打赢了。所以他看不起!并不认为祝彪的声名有多么货真价实。
就是祝彪在开州那一趟,一路上的厮杀,也被向振奎归入了消失的宋军头上。
总之一句话,向振奎不以为祝彪就真是举世难寻的当今名将,他认为自己也不输祝彪,甚至还要压一头。
二是他相信自己手下的兵马。
相信手下的二十来万大军,足以抵挡十五万骑兵的猛然进攻。
可向振奎现在猛的意识到。他手下的二十来万精兵,不知不觉的已经变成了一支疲兵,一支饿兵。
他心里生来危机感了。
但这个时候他要还能如愿的将内外两层大军合二为一,那么,里头的上官仁清和外面的东西骑兵。就完全是傻瓜了。
上官仁清不是傻瓜,只他就牢牢牵制住了内圈的十万周军。向振奎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想尽法子,也只是调出了两万周军从内圈加进到外圈。
向振奎已经能听到亲兵中肚子咕噜的声音了。事实上周兵每个人都有一条口粮带,但现在是冬天不是,面饼硬的可以当板砖,饭团硬的能当手榴弹,辛辛苦苦啃下一点噙在口中,没点时间都不能把之噙软。
战阵侧翼的士卒们突然发出了一声更加惊恐的叫喊,接着叫喊声此起彼伏,象波浪一般层层涌起霎时传遍了整支大军。
向振奎和众人骇然心惊,抬头向北方望去。
一团巨大的烟雾冉冉升空,它就象一股呼啸的鬼风,隐约挟带着风雷之声,席卷而来。它更象一头灰濛濛的怪兽,一路咆哮着,浩荡烟尘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长大,并且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蓝天、白云和广袤的大地。
“将军,北边,北边也来了……”
向振奎背心一凉,彻骨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双手双脚好象不听使唤一般僵硬了。他低吼一声,浑身劲气勇当,身后的披风都烈烈荡起。
北方的天际之间,这股烟尘就象狂风中的烈焰一般,沿着地平线剧烈翻卷燃烧,转眼笼罩了半边天空,声势远远大过东西两翼。
作为一名统兵二三十万的大将,向振奎却从没有统领十万骑兵的经验,甚至除了秋操时候的演练场里,他都没有见过十万骑兵集结起的场面。
但秋操之地是什么场地,十万骑跑动起来如何能跟狂野中相比?
无数周兵这一刻都目瞪口呆,他们睁大双眼向四周看去,就霍然发现,整个地平线都已被烟尘席卷。这股铺天盖地的烟尘借着风势,正在不断蚕食着头顶上的蓝天和冬日,不断逼近自己这支孤零零的大军。
是的,孤零零。这种浩大的声势下,就是周兵们都清楚,自己有二十万之众,也不禁会产生如此的感觉。
军阵隐隐开始纷乱,士兵脸上透着恐惧,所有人都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隆隆马蹄声也不知何时悄然湮没于这片巨大的烟尘里。
“呜……呜……”号角四起,响彻天宇。
祝彪打马冲上土坡,抬眼望向战场。
十多万铁骑列阵在天地之间,旌旗猎猎作响,就象三面燃烧的熊熊烈焰把周军团团围住,只放开南面的出路。
三里范围内的中心地带,唐军开始收缩阵势,结阵死守。
刑茂高举着汉军战旗紧随祝彪的身后。是的,他已经跟永馨郡主到了河东,祝彪当然会接受他。虽然还没有光明正大的露面,毕竟他行刺过安平侯云瀚,祝彪怎么着也要给朝廷一分面子。但刑茂带着面具举着他的斧头立在祝彪身侧的时候,就没人能从武器和体型上认出他吗?
不可能。刑天笑一眼就看出了刑茂身份,刑部堂下的那些办案高手们又岂会看不出由头?
只是彼此默契罢了。
祝彪在云瀚生日那天送上了一份大礼,并且兵马撤出出云口,在秋收之后,将骆北郡彻底让给了朝廷。
先前被祝彪一力顶上骆北郡太守位置的马义山,调入将军府进职。可把朝廷是喜欢坏了,骆北郡不算,那平川、山阳二县这几年可是把北平惊掉了一地眼球。祝彪在这两县进行的屯田,竟然亩产千斤……
现在,这块风水宝地终于到手了,几十万屯民也编入民户。祝彪在河东郡城外办下了一个庄园!
第八百四十五章败得真惨!
祝仝、陈孟仁、周子昂、夏云逅等将身着戎装,驻马立祝彪左右。身后十万将士,这些曾经追随祝彪征战南北的精锐们,列阵于后,士气高昂如虹。
“呜……呜……”悠长的号角声接踵响起。各部统军大将似乎都在催促着祝彪,立即攻击,立即开始攻击。
祝彪转头看了祝仝等人,冲着他们微微一笑。“跟着我,跟紧了,咱们马踏敌阵。”
四个人连连点头,大战来临前的激荡血涌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不是紧张,也不是激动,而是一种回忆的重现。
骑兵打步兵,浩浩荡荡,正面击敌。昔阳城外的记忆涌上了心头!
这种记忆埋藏在河东军的血脉中,四人里有没有经历过当初之战的人,却只会更加向往,更加激荡今日的长驱直入,马踏敌阵。
周军战阵内混乱在加大,战鼓号角凌乱不堪。各军将士人人自危,不经意的就想向战阵中心挤压,好象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恐慌。
向振奎驻马立于大旗下,望着三面密密麻麻的铁骑,心中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底气。
这一战,自己要败了!
只想着两军战力的自己,被饥饿、疲劳和寒风击败。而驭使饥饿、疲劳、寒风的人,就是对面的敌人,这个教训,自己要牢牢记在心中!
“擂鼓……擂鼓……”向振奎突然高举双手,纵声狂吼,“今日和逆贼誓死一战,誓死一战……”
“誓死一战……”程晓峰、辛甲等人也放声高呼,飞马各驰本阵。
猛烈而雄浑的战鼓声冲天而起。
祝彪抬头望向蓝天。
正所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开始。他根本就没将向振奎部一网打尽的打算,毕竟任何一个战将都不会拿三四万骑兵,一二十万步军,去和十万步军,十五万声名显赫的百战精骑去打野战。但是不想。向振奎就这么的来做了,祝彪如若不抓住这个机会,就太业余了。
缓缓举起长枪。
数十名号角兵举起了号角。
祝彪左手勒缰,右脚轻触马腹。青骢马知机的直立而起,仰首长嘶。
“杀……”挥动长枪,祝彪一声高吼。
战马腾空而去。纵身冲向土坡,向战场飞驰而去。
“呜……呜……”冲锋的号角霎时响彻霄汉。
“轰……”十四万铁骑大军在号角声中缓缓起动,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开了堤坝,发出一声震撼天地的轰鸣。
正面祝彪一马当先,牢牢控制着战马的速度,带着大军迅速推进。
身后诸将连声吼叫。浑身的热血随着耳畔呼啸的狂风沸腾着。
祝彪神色冷峻,强健的身躯随着奔腾的战马上下起伏着。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周军大旗,那是他的目标,他要第一个夺取的所在。
“呜……呜……”号角再度响起,穿透了厚厚的轰鸣声,传到了战场上每一个角落。
东面,朱武举起长矛。回首狂呼,“加速,加速……”
大地在剧烈的颤抖,周军每一个将士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随着颤抖的地面疯狂加剧。圈圈之内的唐军发出震天的欢呼。
铁骑大军像惊天海啸一般掀起重重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地砸了过来。
一个个周军士兵面无人色,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似乎想在绝境之中寻找到一丝生存的缝隙。
甚至一些人都肝胆俱裂,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十数万铁骑迎头冲击来的浩大浩瀚,让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已经卡住了自己脖子。
第一线的周军士卒发出绝望的叫喊。他们拼命地扣动手中的弩机,数百台车弩给了祝彪军,尤其是冲在正面最前的河东精骑,一定杀伤。可百十人的损失对于十四万骑的总数额来讲,是那么的微乎其微。
一些车弩把目标对准了冲击最前的祝彪。上百支弩矢连连不绝的射到,又连连不绝的崩开。
祝彪该庆幸自己的《乾坤大挪移》达到了第七层,否则,这车弩连绵不绝的激射下,他就是能保住自己的命,青骢马也绝对会变成一滩肉泥。
一些周兵在向后挤压,每退一寸好象都能给他们带来生存的希望。
战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铁骑将士们趴伏在马背上,狠命催动着坐下的战马让它们达到极限速度。
轰鸣声骤然高涨,天地在这瞬间摇晃起来。
“呼……嗬……”祝仝挥舞着大刀,纵声狂呼,“呼……嗬……”
“呼嗬……”河东骑兵举起来武器,用尽全身力气的放声去应和,“呼嗬……”
“呼…嗬……”先四万将士的同时呼应,后十四万人的同声高呼,如同千万个天雷炸响在战场上空,霎时风云色变,天地为之动容。
怒吼声中,十四万战马的奔腾声汇成了一道无可匹敌的声浪,轰然炸中在战场中央。
箭矢如飞蝗一样在空中穿梭。从没有跟祝彪交过手的向部周军们,不出意料的吃了个大亏。
他们只来得及射出一箭,祝彪带领的精骑就冲到了他们面前。
那时候,弩兵还在上着弩箭,弓兵们还没拉开步弓。
周军顿时大乱。
内心的不敢置信和惊诧,给本就处于劣势中的他们,再添了一场透心凉的冰霜。
不过还好周军也称精锐,并没有因此而崩溃掉。
当前列的盾牌、枪兵被祝彪等战将挑开的时候,来不及撤退的弓弩兵们纷纷拔出了腰间的断刃,鼓起勇气冲向了马蹄。
身为远程打击力量的弓弩手,手持短刃与陆战之王正面相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胜利的事情。冲上来的周军弓弩兵们个个面含悲壮,心中已经抱着死志了。
可是他们的死并没有起到他们希望的作用。因为能够有勇气拿短刃阻挡骑兵冲锋的弓弩兵,只占了他们总数的一半不到,那剩下的一半多人又如何呢?
他们退了,逃了,反卷乱了自家阵势。阻挡住了后阵长枪大刀兵的挺前——
向振奎悲哀的闭上了眼睛!
懦夫——
“杀,杀进去……”看到周军大乱,祝彪再度高呼。
“杀,杀……”
十四万铁骑大军,三面夹击,气势磅礴。呼啸杀入,霎时间周军镇内血肉横飞。
周军士卒全无还手之力,阵型混乱的他们在铁蹄践踏下悲惨死去,断肢残臂伴随着片片鲜血漫天飞舞。
随着铁骑大军的不断杀进,战场上周军的包围圈也彻底零散,上官仁清抓住机会。带部全力反攻。
逐渐的,周军上下都丧失了抵抗的信念。只要能撤的,人人都向着祝彪敞开的南路奔涌。
战场面积一点点缩小中。战场越小,士卒密集程度越高,铁骑的攻击速度也就越慢,而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对于那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敌人。反倒不如步兵耗用。
祝彪适当的指挥兵马放缓了一点压迫。
号角声吹响,战场上十多万骑兵立刻一缓。高举鲜血淋淋的长枪,祝彪清楚地把战局一步步推向他渴望的最终目的——沿途掩杀!
这才是最适宜于骑兵的战术。
“呜……呜……”近百个牛角号先后吹响,低沉而急促的声音穿透了战场上的巨大杀声直冲天际。各部听到号角声当下吹号回音,战场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号角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被围在最前的周军士卒自知必死,他们在经过了最初的恐惧之后,开始在军官的指挥下疯狂的发动反击。虽然这样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但死到临头了,求生的**还迫使他们把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手中兵器上。即使死了。也要拉一个做垫背。
他们是不会投降的,因为他们很清楚,此刻自己就是投降,祝彪军也断不会收容他们的。
投降,都投降不得!可就在这时。他们发现了一个奇迹。
本来步步紧逼敌军骑兵突然出现了一丝缓和,这对陷入绝望中的周军士卒来说,就如同在波涛汹涌的洪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周兵们疯狂了,他们像野兽一般发出惨厉的吼叫,全然不顾任何危险,趁着这一丝缓和一头扎进了后涌的大潮中。
无论是唐骑还是河东骑兵,都猛的感觉到这前锋周兵抵抗力的大幅度减弱。他们自然是气力大涨,狂呼大叫,战马长嘶,一时间‘砍瓜切菜’的威力再现,杀声震天。
而有了宣泄的口子,有了一丝紧张中的缓和,原本被挤得厚厚实实的周兵顿时松散了,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向南路狂奔。
向振奎望着南面的缺口,望着夺路而逃的士卒们,绝望地叹了一口气。那不是求生之路,而是求死之路,围三缺一,缺一之处必有埋伏!
“将军,快走,快走……”辛甲打马冲到向振奎身边,大声吼道,“此战已败,不可回转。将军保住自身为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