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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回口不好吗?相扬这种苗子就该放出去打战。”
“……”
“正好看看颜翦用人的套路。”
纪策一笑:“五哥用人向来不拘一格;只要是棵好苗子都会用得扎实。”
在前一段最为艰难的时刻,颜翦横空出现挑起重担,与石韦及所有将领一同击退了郑奕军一拨一拨的攻击,平心而论,他的运兵的确非常出众;出众到迟衡消去了心中的冰棱;冰释前嫌;所以,迟衡重用了他。
迟衡俯身双手撑在床沿;与纪策鼻尖对着鼻尖:“我知道你从小在颜府长大和他关系近,但是五哥五哥的也叫得太亲热了。你说得对,颜翦是个很不错的将领,我有个大胆的决定,将他留在安州一线,正好让季弦可以抽出身和我一起去曙州城。”
纪策一挑眉:“噢,为什么?”
“季弦适合统领全局部署军务,从大局出发调配军队所需,以及在战略拎起整个战事,笼络将心也是得心应手。若说阵前打战,不如颜翦,放在安州可惜了他的这些天赋。纪副使,你以为呢?”
“用人,我不如你,你安排就是,呵,亏我还以为你想……想拆散石韦和相扬呢。”
迟衡如五雷轰顶:“什么啊我又不是王母娘娘!”
“我就说嘛像石韦这样的人,仰慕者还是蜂一样涌过来,没有相扬也会有张扬李杨,怎么可能赶得完,是不是?”纪策悠悠地瞟了他一眼。
昭锦城是元奚首府,千里繁华数第一。
祥云笼紫,瑞气亭楼,大街平阔,石道笔直,大小铺链,诸坊街巷相通,繁华无端。水桥边,泊了一百九十九只船;船上,吹的是三百九十九只曲,管箫上,系的是九百九十九条红绫绡。山川明丽,人杰地灵,最是一曲醉昭锦,娇娃软语,惹人流连,若论欢游之处,昭锦城独占鳌头。
青石砖,琉璃瓦,万丈高楼倾月华。粉墙,朱户,丹楹刻桷,端的是京城也比不过的富丽。
虽入十月,却比别处的阳春三月还热闹。
从南端城门进去,是两三个酒坊,四五家柳巷,六七处珍食铺子,书坊布坊脂粉坊古董铺珠宝首饰铺子齐齐整整,门对门户对户井然有序。集市上的人摩肩擦踵,时时闻见不知名的花香脂粉香,才出荒蛮的安州,就入繁华的昭锦,简直叫人眼花缭乱看不过来。说到了晚上,另是一番景致,家家点着红灯笼,挂在屋檐下,更有那么一道花街,流苏半卷,花枝涟涟。
纪策笑着说:“在京城时,也有满楼红袖招的景致。”
迟衡扭头。
这一处阁楼很是瑰丽,上书三个大字:无香坊。无香坊雕栏玉砌,但一看就知是什么地方,恰与别处的青楼别无二致。透过圆形的镂空屏风,能看见一名男子斜坐着,含笑望着迟衡,以手支颐,眉目如画,长发垂下,一袭衣裳流光溢彩,手中捻着一支毛笔。迟衡忍不住说:“这个小倌,得是花魁中的花魁吧?要不是坐在这种地方谁能想得到啊,比书生还像书生,比正人君子还像正人君子,琴棋书画,说不定比纪副使还厉害呢。”
纪策瞥了他一眼。
连小倌也敢大大方方地笑脸迎人,且生得如此出挑不俗,昭锦的开放风气可见一斑。
昭锦依旧是昭锦,虽换了掌权的了。
百姓们惶恐一阵子,发现新来的掌权的没有大兴干戈,反而一团和气,于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了。昭锦城的县丞叫吴春酒,早早地安排了迟衡到来的事宜,迎接殷勤,因知他不饰张扬故而只几个要员来了。饶是不加张扬,奉上的也是美酒佳酿,伴着的是轻歌曼舞,无处不是暖香软玉,叫人看一眼都化成了水。
依了老习惯,迟衡挑的还是将军府。
将军府位于昭锦城的西南角,旁边是几处大户人家的宅院,走几条道是集市,应有尽有。要说昭锦的将军府是迟衡见过的最不像将军府的地方,深院大宅,侯门深如海,但却连放兵器的架子都没有。
迟衡纳闷。
询问后才知,十数年前封振苍请了风水先生一算,此处风水与他相克,所以将宅院给予了一宋姓家族,谁知宋氏家道中落,这院子也就荒了,空挂着将军府的头衔。吴春酒问要不要舞个龙给将军府里闹一闹。迟衡皱眉,连连摆手:“我们连夜赶路,累了,那些有的没的明天再说。”
果然是荒过的院子,门外繁华如斯,门里庭院深深,青砖绿瓦处处渗着凉气儿。
衣被簇新也暖不过来。
迟衡进纪策的房间就笑了:“纪副使,为什么给你的房间总是闺房呢?”可不是,窗幔枕巾被罩无一不透着粉气。走几步又见床头挂了一块旧木笺,念道:“僧归,燕归。咦?纪副使,深闺里没事念叨僧归做什么,这算不算红杏出墙?”
纪策挑眉:“高山流水遇知音,就你歪想。”
迟衡捏了捏鼻翼:“去去去,枕边人就不是知音了?说到知音必然是别人家的情人、长在别人家里,假惺惺的谁信啊!刚才路过的城东那个大寺就好些个僧人,莫非知音在那里头?罢了,陈年旧事谁管。这个将军府适合你,又安静又清雅,再点一根檀香你就可以入定了。”
奔波累了,檀香的薰薰染染中,纪策卸下疲惫昏昏欲睡,但他没有睡得太沉。
随着一阵笑声他醒了过来,疑惑哪里来的陌生人。
窗子望去,了然。
那曾倚靠在屏风里头的男子,在院子里,红灯笼下,捏着袖子为迟衡磨墨,笑语连连,似是什么事也不懂,挑着眼问些战事。做小倌的难免眉眼中都带着媚气,这个男子端端大方,正如迟衡说的,比君子更像君子。
站着笔直,只是磨墨。迟衡大笔写完,满意地看了看,对那男子说:“给纪副使的门上贴着。”
红纸黑字:诸邪退散。
男子由衷赞道:“将军好笔力!”
迟衡又接了一句:“轻点声,别吵醒他,贴完到我房去。”说罢转身离开。
男子踮起脚尖才将“诛邪退散”贴到房门上,就听见咯吱一声门开了,出来一个白玉色的人。男子是风月场里的老手,眼皮底下过的人成千上万,察言观色,最是娴熟,岂能斟酌不来眼前的人,男子立刻谨慎退身,施礼:“小人灵楼见过纪副使。”
是夜,纪策再没睡着,将军府又静,又是两隔壁,那床不停摇晃几乎压垮的声音纪策听得一清二楚。
床下是君子,床上可就原形毕露,两人的声音将将军府积了几年的灰尘都给闹活了,怕是把地洞里的老鼠都惊得乱窜,不堪入耳的交欢声激荡不绝。
只是不多时就听见灵楼哭着哀求的声音。
伴随着迟衡像喝醉了一样,粗鲁得像市井中的争吵打骂,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声声的贱|人令人心惊肉跳,灵楼的惨叫声越来越响,最后一声惨叫划破夜际,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挣了两下径直坠落在地。
纪策起身,坐了一夜。
次日,秋空明艳,迟衡神清气爽,更比往日更精神,笑着给纪策斟茶,推上一个热气腾腾的蒸笼:“纪副使,这是昭锦城最好吃的笼包,尝尝——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
“石韦什么时候来?”
“十月中旬,将安州的事交完就来,这么快就想他了?”迟衡给纪策夹了一个包子蘸了调料放入盘中,自从宇长缨这事后他没有这么笑意吟吟过。
纪策点了点头:“早点来。”
“我今天去巡兵,纪副使你可去昭锦城四处走走,看看这些官员们都做些什么,别是一天浑水摸鱼欺压百姓。”
上午,官员们列队来迎,纪策巡视了一圈,将那不合宜的地方都挑了出来,责令改正;将做的好的加以褒奖,再接再厉。下午,纪策把过往卷宗阅了一阅,约莫了解个大概。临傍晚,纪策顺路去药房买了些疗伤药,路过无香坊时,不见灵楼在那里坐着,而是换成了一个玉骨冰肌的少年,一对猫眼儿泛着水光。
当晚少年入了将军府,眸如叶下春露。
开始的声音也娇也柔也脆生生,只可惜不多久就惨叫声起,就像受伤的乌鸦一样扑棱棱飞不起在地上扑腾,惨不忍听。而迟衡的打骂声像无情的鞭子一样,抽打着那早已滚落地的乌鸦,惊得参天大树里的飞鸟震得扑簌簌乱窜。
纪策听得心像被利爪爪得稀巴烂,窒息不已。
晚上太过暴虐的事儿纪策略提过,迟衡不以为意:“纪副使,这事你就别管了!”
确实没有大事,恰恰相反,迟衡一天比一天气色好,精力十分充沛,杀伐果断,部署事务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虽然容貌不曾变化多少,但那眉宇间的杀气和霸气已展露无遗,面容峻刻,往那里一坐只消一皱眉,底下一片静寂都屏着呼吸等他发话。
由俭入奢易。
乾元军占了昭锦城,留下来的将士日日无事,难免染上懒散劲,酒色财气都有。迟衡一来就给将士们一个下马威,见到那喝酒的一顿毒打,从花楼里捉出几个当即撤职军纪处罚,还有那骄纵滋事的,侵扰百姓的,一律从严处置。不出几日,乾元军军风重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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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二五五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迟衡亲手鞭了一个违纪的副统领后;对纪策说:“真是一点点都松懈不得。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以前李敬目也是挺不错一人,军纪一顶一的严苛,怎么到昭锦城后就成了蠹虫了!繁华地,毁军气;这里剩下巡视的兵卒就行了,我得把军营从昭锦城里挪出去;不然还能打得了战?”
迟衡任人唯能,看人也准,手腕也强硬;力压众议;被他看中的人一旦被提拔上来必然委以重任,并得以充分施展才能。
波澜不惊,但暗地里父母官已经换了一批,昭锦城繁华更盛,百姓更安乐。
迟衡对他人严厉,对纪策却如春风。
吴春酒见了悄然对纪策说:“迟将军真跟传闻中没两样啊,又严厉又生猛,我见过的人中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说来可笑,前两天有个小吏犯了个错,迟将军正巧看见,皱一下眉头,那小吏裤子都尿湿了。哈,卑职每次听训都战战兢兢。但迟将军对纪副使您另一番相待,真叫人羡慕。”
纪策含笑:“你要是治州有方,他对你也会另眼相待。”
只是,迟衡的暴虐在晚上越加明显。
每晚进来的人不一样,但那惨叫声和辱骂声一模一样,那泄愤一样的声音令纪策无法辗转反侧入眠。有一天,纪策见宫平一人抱着酒,喝一口叹一气,便问:“宫平,怎么了?”
宫平挠了挠头,苦恼的说:“副使,唉,让我怎么说呢。算算算,副使别嫌我说话难听。以前我给将军找小倌,那都是来一回,人家倒找第二回的,见了我拼命给塞银子。现在吧,每天都折腾得不像人样,今天老鸨见了我就诉苦,说给再多银子也不要……咳,哪一个不是伤痕累累被我抱出来的。昨晚的那个,手骨都给折断了,淌血淌得连我看了都发毛。”
纪策无言。
“我知道将军是恨以前的那个谁谁谁,把气都撒在这些人身上,但是吧,都是人子,人家干这事儿也是生计所迫。”宫平叹了一口气,“咱们将军的名声现在在花街青楼里那叫一个……反正跟阎罗王没差。无香坊的小倌见了我就躲,今天我一气之下把银两加到五千两,才有个小倌说,他就当拿赎身费来了,只要能活一口气回去就算赚了。听听这话,唉,我实在是,没招了。”
纪策似笑非笑:“将军要知道你拿五千两来干这事,信不信把你削成泥?”
来的小倌正是灵楼,灵楼来时迟衡还没回。
月上树梢,灵楼一袭绛色直襟长袍垂垂,丝绦束发,衣裳华丽,身上却是没有一丁点儿饰品,连玉簪都没有。纪策沉吟,只半个月灵楼就敢来第二次,难怪说留一口气就赚了。
灵楼果然非寻常小倌,也不怯,见纪策将晒书搬回去,撷起袖子来帮忙,从容有度,言谈举止也清雅。纪策知道,像灵楼这种人,见了书生,就能谈得了四书,见了赌徒,就能掷了骰子,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只是言谈中,纪策能感觉到很明显的不安和忧惧,每有动静灵楼就会惊一下。
二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忙开了。
不多时,迟衡回来。
纪策正在门口摆弄收拾,迟衡喜上眉梢:“纪副使,看我给你弄了个什么?”扁扁圆圆的,笼着白绒绒的皮毛,看上去暖和至极。
暖炉,罩着一层柔软的狐狸毛。
迟衡塞进纪策手里:“冬天冷,可以暖手,可以暖脚,可以暖心,我还不知道有这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