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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第2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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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上去如鲜血淋漓,席束笑了。

    迟衡二话没说赶紧替他扒下了外衣:“你傻了?赶紧脱了脱了,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还好,看上去惊悚,并没有发生更惊骇的事,席束着了薄裳,微笑:“没什么要紧,这大概就是荭狇,书上说荭狇的藤汁可以写字,可以染色,可以化解世间一切毒,不知道,是不是。”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想这些?

    “树上说,荭狇是凫鹫天敌,所以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迟衡回头,凫鹫一只一只都不见了,仿佛听见密令同时潜入林间,果然一物克一物啊,只不过它们消失得如此突然,不知何时又会忽然冒出来偷袭。

    三人不敢多加停留,急促促一路往前奔,到了夕阳西落时分,深林的景色终于变得不再那么阴森诡异,在瑰丽的夕阳下,二月深林里的花异常绚丽。这些花都是大朵大朵的,朵朵沛实,充盈着水分,大红的,大紫的,浓黄的,无一不招摇,香气也极浓郁。吸引来的蜂蝶也出奇的大,是平素见过的三四倍,看上去十分诡异。

    树木也不再那么阴森,都变得低矮卷曲。

    当然,三人无意看景。

    又是逃命诡士追杀,又是逃避凫鹫的偷袭,没命的逃跑,都已饿得饥肠辘辘。有深林,有高地起伏,则有溪水潺潺,水极清澈,迟衡问:“这水没什么诡异吧?”

    席束揉着手臂:“应该没有。”

    迟衡试着将手伸进溪水里,水很清,很凉,与寻常的水无异。钟续要喝,迟衡拦住了他。席束笑笑,挽起长袖子,露出皓白的手腕,掬起一捧溪水:“放心吧,如果那些是凫鹫、荭狇,那这条溪水就是长命溪,据说喝了的人长命百岁!”说罢,饮了一口。

    迟衡松了一口气:“这里很出名吗?”

    席束笑:“我只是偶尔揽阅过曙州的地方志,看到猎奇的地方,记住了。”后来迟衡才知,席束博闻强识,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都能记下,也是奇人一个。

    迟衡环视四周:“我怎么没听过曙州有这种奇地啊?”

    席束说:“它只存在野史里……”

    “嘘……我看见了一只野麋,你们等会儿!千万别乱走!”说罢,迟衡就转身而去,他看见掠过花枝的野麋,而且不止一只。

    没有弓箭,没有大刀,但这些都难不倒他,迟衡总能在这种地方猎杀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长长的树枝戳进野麋的脖子,鲜血直流。

    迟衡掏出匕首,结束了它的痛苦。

    一条长满水草的小溪,一只足以充饥的野麋,席束望着天空说道:“怕是要下雨了,咱们得找个地方躲一躲,这要是湿了就麻烦了,我刚才看见有个突起的岩石,或可以一躲。”

    话音才落,真的飘起了雨,嘶嘶的寒气。

    三人跑到那岩石处,斜斜的雨打过来,没办法,三人沿着岩石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一个凹进去的山洞,竟似被人凿开的一样,三人往里面一躲,至少没风没雨。

    迟衡拖着野麋,感慨说:“这地方好,看着!”

    迟衡费了半天劲,生了火。

    好容易火苗越来越高,把那野麋子烤得香香的。窜起的火苗上,迟衡扯下一只野麋腿肉递给钟续,钟续小小心心地咬了一口,牙齿尖尖的,而后飞快地嚼了起来,等野麋腿吃完,渴望的眼神撩过迟衡,舌尖伸出一舔嘴唇,意犹未尽。

    迟衡没忍心,又扔过一只去。

    将剩下的熟野麋肉切成一片又一片,摆在席束面前任他取食。席束也没客气,捻起一片放入嘴里,一边吃一边笑道:“你这匕首厉害,能砍树枝能生火能切肉……”

    “还能剔牙。”迟衡戏谑。

    席束眉眼笑得弯弯,添了一枝柴火。一只野麋子足够了,三个人都吃不完。

    迟衡最擅在山林之中猎野物,也熟知各种能吃的野菜野蘑菇,甚至还有些树皮煮一煮也能解饥,他都清清楚楚,虽然诸多诡异,到底是深林,该有的东西都会有的——最重要的,是先休息,让体力恢复过来。

    奔波的一天,到现在也可以歇一口气了。

    才要往石上靠,手被勾住了,钟续忧虑地仰头:“什么时候咱们能出去呢?”

    迟衡捏了捏他光滑的双颊,亲昵地拍了一拍:“别怕,有将军在。”

    抚着他纤细的脊背骨。

    迟衡说:“钟续,你喜欢枪吗?回昭锦后我给你请一个教头师父,保管你手下无敌!”

    续蹭了蹭鼻子,不说话。

    迟衡忍不住低下头,鼻子碰了碰他的鼻尖,钟续后退一步,眸子飞快眨了眨。迟衡自嘲笑笑,转而看向熊熊燃烧的火焰。

    。

 第267章 二七〇

    【第二百七十章】

    钟续趴在迟衡大腿上;很快就睡过去了,火光中发丝泛出跳跃的红色,迟衡一遍遍抚摸他坚硬的发丝和纤细的脊背,和着噼噼啵啵的柴火燃烧的声音,许久,他转向席束:“这是什么地方?”

    “野史志上曾载,远古时元奚仍是漠荒一片时;曙州有小国,名諨冧国。諨冧国小国寡民,与世隔绝,后因天降灾祸,群蛇夜奔,举国倾覆。后来,沧海桑田,諨冧国化作乌有,再无人寻见。刚才我所说的凫鹫、荭狇等都是出自野史志中——但这是野史,没有人信,我也不信,只是当做逸闻消遣而已。”

    “莫非我们到了諨冧旧址?”

    席束笑笑:“或许远古时有人进来过;看见了血藤黑鸟,回去一传,有好事者就编出了諨冧国的事而已。”

    迟衡摇摇头笑指山洞:“你去碰碰那上面的土。”

    树枝刮开一层层的青苔和土,席束惊讶地发现最下面是壁石。

    “这不是山洞,而是坍塌的巨大的石块搭起的空地,年深日久,长土生藤,就失去了原来的模样。刚才我去猎杀野麋时就发现这地方不对劲。”

    席束皱眉:“可这地方并不深,咱们就算跑也就跑了一天,难道能比得过樵夫?”

    想想也是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天之内能到达的话早被人踏平了。

    凝思之后席束忽然说:“昨晚进林子时,记不记得当时,咱们走投无路,月亮和四颗星练成一条线,天泛红光,你还说是不是异人又出世了,忽然天边起了一股邪风,前边忽然特别黑,你拽着我们就跑进来了。记得当时当时钟续还说,远山像栖落的凤凰一样——也许是天时地利,恰好如此而已。”

    迟衡当时只觉得越黑,逃脱的可能性越大。

    待钟续熟睡了,迟衡将他放在地上,去门外弄了些大叶子大树枝进来。不管这里曾经是什么,有多少奇异的东西,大部分东西还是能认识的,而且,春天了,在深林里不用担心会饿死。

    忙了大半天,把这些东西拖进山洞时,他忽然发现火光旁只躺着钟续。

    席束呢?

    迟衡惊出一身冷汗,奔出山洞,看见不远处有火光闪耀,他奔过去,原来是席束举着火把查看地势:“迟将军,这一些石块都是从山洞那边延过来的,你看看。”

    席束竟然把掘地三尺,坑里j□j出整齐的石块。

    諨冧国的城墙?

    第二天,天大晴,天际泛出明朗的光亮,松鸡在林间跃起。迟衡和席束沿着j□j的石块一路顺过去,看到更多大大的石块,而且越来越多,一开始还被泥土掩埋,后来越来越明显,像被人匆匆推倒在地上一样。

    走到中午时,太阳变得炽热。

    三人越过一条小溪,忽然都惊愕了,眼前出现了一座还未坍塌的建筑。建筑的匾额上,刻着不认识的卷曲字样。迟衡牵着钟续在里面转悠了一圈,空空如也,建筑似乎是一座庙宇,供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石雕,有正在啄人眼目的黑鸟,有比人还大的花鼠,有眼睛凸出来的熊,奇奇怪怪,最里边,还有四五个交|媾的人,赤|身裸|体,都纠缠在一起,不堪入耳,甚至还有一只狼在其中。

    迟衡一把捂住了钟续的眼。

    席束笑了:“确如野志中所述,諨冧国淫|伦不堪,人人纵情欢乐甚至与兽乱|交。”

    钟续好奇还要看,迟衡把他拖出了庙宇,钟续满心不乐意,顺手拿了一个凤凰石雕,大小如手掌,是所有雕塑中最正常的。迟衡松了一口气,望着庙宇外的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几乎可以想象,当初建造它的人有多么用心,但无论曾多么辉煌,无论付诸了多少心血,终究还是化作了荒凉一片,曾受人顶礼膜拜,但最后仍然与荒草共襄。

    手心一重,迟衡低头看钟续。

    钟续面露忧虑:“将军,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谁能与青山共日月,谁能与盛景同风云。”迟衡笑了一笑抚摩他的发丝,“钟续,人终归是要和光同尘的,就算一时不得,或者一世求而不得,也不要紧,人来,人往,最后,总是一样的。”

    钟续疑惑不解,勾紧了他的手。

    一只松鼠树枝跳下来,睁着大眼睛看他们,树枝颤着水珠串儿落下,一滴滴坠在地上厚积的叶子上,一股木香的涩涩夹杂着一丝腐朽的气息,幽幽的散开来。

    身后,席束说:“想得通还要能做得到,才是超脱。”

    席束身着那燃着血色的衣裳,看上去极刺目,唯有笑容可亲。恰恰阳光倾下来,落他在的脸上,他的双颊比平常更添光华,淡淡的笑着,那嘴角的梨窝浅了,仿若从庙宇中走出的神祗。

    迟衡有些恍神。

    钟续开口了:“将军,你是怕咱们走不出深林吗?别担心!”

    迟衡哑然失笑。

    席束道:“迟将军,今天是第二天,第三天的傍晚,咱们必须原路返回,不然,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冥冥之中,他们就是要来走一遭的。当天,迟衡生起火,将钟续放在庙宇中的一个高高的石雕上,笑着说:“听见了没?狼嚎的声音,别动,别下来。我去弄些树枝柴火来,咱们烤松鸡吃,好不好?”

    钟续却一跃而下:“我要和你一起。”

    丛木中,钟续覆着一动不动,望着忙忙碌碌的迟衡猎杀了一只只猎物,钟续的眼睛泛出光亮。后来,庙宇中,他在火上烤着扒光毛的松鸡,翻转着,小心地将第一块肉放入嘴里,而后欣喜地撕下鸡腿递给了迟衡。

    二人其乐融融。

    席束倒是忙到不见人,他从庙宇中找出很多没有腐坏的东西,比如一把锈了的刀,一截颜色艳丽图案诡异的方巾,还有一个渗人的骷髅头。迟衡让他别乱跑,免得遇上野兽,席束也没听,找的不亦乐乎。

    迟衡就不管,专心致志地挂下树皮,搓成麻绳。

    钟续好奇地学他,迟衡就教他:“不是所有的树皮都能搓成麻绳,只有这种树可以,还有一种藤子,更结实……刚才咱们逮松鸡的那棵树,叶子很厚,林子里要是迷路了,把它的叶子摘下来,砍断,能滴出水来,可以解渴……要记住,有些果子能吃,有些不能……以后,慢慢跟你说。”

    将麻绳结成了网,把所有的食物都兜了起来。

    到了晚上,钟续又趴在他大腿上睡着了,迟衡将那把刀在石块上磨了两下,刀泛出锋利的光芒。迟衡抚摩了一下那方巾,两端似被火烧了,中间既不是绣,也不是染的,似乎是另一种更高超的工艺,看着看着,迟衡发现方巾幽幽地闪着光芒。

    心中一动慢慢地放下来。

    迟衡搂着钟续,似寐非寐,脑海中闪过庙宇的种种,心情一时澎湃,一时沮丧。超脱的话,人人都能说,但几人能真正超脱得了呢?钟续动了一动,似乎睡得不舒服,迟衡抚摩了一下他的头发,钟续立刻不动了。

    人生总无法圆满,知足才好。

    迟衡将钟续搂在怀中。

    次日,天还没亮,迟衡将钟续叫醒,与席束说:“咱们赶紧回吧,不然错过了你说的最佳时辰,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席束笑道:“你信我的胡言乱语?”

    不信又能怎么样事已如此,还不如信了,心里有个念想。

    三人飞快地沿着原路返回去,好在虽然诡异,迟衡在来时的树上都做了标记,找起来不费劲,席束佩服地说:“迟将军想得周到,你什么时候想到要做标记的?”

    “以前我常迷失山中,养成了习惯。”迟衡挥了挥手上的匕首。

    “跟着你,很踏实。你总是那么胸有成竹吗?”

    迟衡笑道:“当所有人不知所措时,必须有人要胸有成竹了,搏一把,对了就对了,错了也不遗憾。你也不错,这么镇定,一般的书生或平常人,进了这种地方,怕是没有不慌脚、不怨天尤人的。”

    席束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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