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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劲都拉完了?像条汉子行不,狠,要狠起来!”
眼看着要掉队了,迟衡只能黑天白夜的练。
这天又被梁千烈训得狗血喷头的迟衡越想越气,半夜拿起刀站营外练习刀法。
一个少年见了,拿了一把刀也跟了出来。
这少年叫岑破荆,才十七岁,眉如远山,嘴唇削薄,身形比迟衡高大,很有学刀的天赋,起刀凶猛,挥刀狠辣,深得梁千烈赞赏。平日里,岑破荆与迟衡最为交好。岑破荆做了几个劈刀的动作示意,迟衡却练越急,越不对劲。
白天练刀,全身绷紧,有些人听不得风吹草动,一个被惊醒的兵士喊出声:“让不让睡觉了,声音太大,一边练去。”
迟衡和岑破镜只得往没人的地方去。
营地那边是一小树林。
其时三月,天边有淡月一弯,极为静谧,树林疏影横斜,微风簌簌。迟衡手握长刀,对着虚空反反复复地练着直劈。而岑破荆已经会熟练地使用刀法了:截、削、扎、进,十分自如。
都练到满头大汗,两人便就地躺下歇息。三月天气暖,小风一吹极为舒爽,两人头靠着头竟然睡着了。
却说迟衡才入梦中,便觉得燥热难安,总有鸦鸦乱叫的飞禽声绕于耳畔,不能安睡。转辗反侧,半昏半醒之中耳朵贴地,忽然听见咜咜的脚步声,他豁然醒来,周围无人。
连忙又将耳朵贴在地上,那咜咜的声音更近了,传自西边,脚步极纷乱,约莫十二三人的样子。
迟衡连忙推醒岑破荆,嘘声让他听。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两人便各自拿了长刀轻手轻脚往西边营地走去。他俩都是躲惯了官兵的人,这事轻车熟路。出了林子几十步,便见月下人影撺撺,不多不少正是十二人,其中一人已将火点上。不知是什么引子,一点就燃,所幸三月天潮,火势不大。
那人还要往里添东西,迟衡大喊一声:“捉贼啦!”
石破天惊。
营地的人尚迷糊,那十多个人个个拎着大刀,朝着迟衡和岑破荆围将过来。迟衡没跑,反而扯开嗓子更大声地喊着:捉贼啦,着火啦!捉贼啦,着火啦!
说来也奇,平常有个动静大家都警醒得快,迟衡喊了数声,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眼看着那火势起了。
有两人最为矫健,冲在最前头挥起大刀就朝迟衡砍过去。眼看就要落到头顶,听见铛的一声,有刀横过,正是岑破荆一刀当前为他顶住了当头之祸:“迟衡,跑!”
迟衡这才回过神来,紧握长刀,一刀劈过去。
半明半暗中,一人訇然倒下。
那些盗贼一见此情形,顿时激愤了,挥舞着大刀就冲两人砍过来。岑破荆挥舞着刀,拼命为两人抵挡,他的刀快,又快又利,虽然没杀过人,但拼着一股劲不让那些人近身。
迟衡舞不了刀,只会像劈柴一样劈刀。
见那些亡命之徒个个心狠手辣,迟衡也是红了眼,瞅着有人试图靠近自己,他就大喝一声,握紧长刀往前一跳,大刀劈下。
一声惨叫,又有人砰的一下横在地上。
先前还有岑破荆替他挡刀,见伤了两人,迟衡越战越勇,浑然不顾大刀在前,大有一夫当关之勇,大声吼着向前劈过去,也不管劈着劈不着,就是狠命劈刀!
不说这边混战,且说营地里终于有人惊醒,一呼百应,救火的救火,救急的救急,操着家伙跑过来了。那些盗贼一看情形不对,便不再围追迟衡与岑破荆,而是且打且退期望能抽身离开。迟衡哪里能让他们走,提刀又是一劈,有人顷刻滚在地。还有一个被岑破荆逼得走投无路跌倒在地的,迟衡二话没说上前落了一刀。
两人终究围不住这么些人,最终有两人弃刀而逃。
迟衡脚踩着一个,摸了一脸血,伸手将岑破荆拦住:“别追了,让他们去。”
兵士们举着火把出来,照在两人身上,都了一脸一身的血,鲜红鲜红直往下滴,岑破荆喘着粗气,摆手说:“都别人的血,我没事。迟衡,你呢?”
迟衡摇头:“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浑身没有疼的感觉,他只是拼命向前砍杀着,忘了那是不长眼睛的刀,也忘了会不会受伤。所幸,他也没受伤,只是握刀握得太紧,即使停下,他的关节还是弯曲的,抽搐的,好大一会儿,终于可以慢慢松开。
梁千烈赶过来,看了看满地淌血的情形,赞了两句。
两人长舒一口气,回到营里倒头就睡。
第二天天才亮,两人刚醒,被告知梁校尉让他们过去。一路上遇见好几个人,都对他们点头,尤其是黑狼兵士,少不了夸赞几句,迟衡心中很是高兴。路过关犯人的小屋时,特地跑去看了一下,只有一人绑在那里,见了两人,吓着直打哆嗦。
太没志气了!
迟衡纳闷地想:这种胆量,竟然还敢来干杀人放火的事?其他的盗贼呢?
斟了两杯茶摆上,等迟衡喜滋滋地喝完,才告知除了逃掉的两个,绑着的一个,其他九人全部死亡。
二人惊得说不出话来,迟衡说:“……我们没有杀。”
很拼命,但大多只了砍一刀。
“你们是第一次杀人吧?尸体就不要去看了。”梁千烈面带笑意,“三人,正面一刀,毙命;三人,后背一刀,毙命;三人,胸口、颈部,分别数刀,毙命。这么干净利落的刀法,很少见!”
岑破荆半天才说:“如果是伤口很长的话,都是迟衡砍的,我伤的多是心口和脖子。”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岑破荆,你的刀法很准,刀刀致命;迟衡,你胜在勇猛,无畏无惧。”梁千烈慷慨大笑,“多亏你们才保住了粮草,不然,我们损失的可不止是粮草。”
好半天,迟衡才说:“不会死吧,我只砍了一刀,每个人。”
一刀就够了。
见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梁千烈便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允许他们四处走走。出了营帐迟衡闷闷不乐,岑破荆与他并肩走在原野上,昨天夜色晦暗看不清楚,原以为就是将人砍伤而已,想不到……决战的地方绿草青青,还留有大片鲜血的痕迹,怕是下一场大雨才能将血腥一洗干净。
岑破荆挺直了腰:“在战场上总有人会死。倘若昨天你没有拼命挥刀,死的可能是我。”
迟衡不解地看向他:“你比我厉害,昨天是你护着我。”
“但如果他们没有死,我的刀敌不过这么多人,一招不慎,可能就被伤到,就可能败北,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不会留活口的。杀人,不止为了自己,也为了同伴。我很庆幸,昨天是你。”岑破荆轮廓分明,黑眸深陷,目光尖锐,侧脸看过去,冷血却仗义。
被他一安慰,迟衡心渐渐宽了。
岑破荆看他舒眉展目,忽然笑了,快人快语:“难怪梁胡子让我给你宽心,说你手狠,但心软,做时不知分寸,事后最易后悔。”
却不知梁校尉是这么看自己,迟衡尴尬。
岑破荆又说:“我却觉得不是。不是你手狠,而是你不知道如何用力。当你运刀如运手时,才可能收放自如。我听人说,有人挥着大刀将豆腐切成了丝,想那豆腐多软多嫩,一刀下去都拍得粉碎,可见功夫到家,才是最要紧的。”
迟衡一想,确实是那么回事。
“梁校尉还说了,实在没法让我领你去看看夷州城的发小,还要不要去了?”岑破荆笑了。
发小?莫非指钟序?迟衡摇摇头:“你说得对,我的刀法差得远,才刀刀伤人,现在练也不迟。前几天晚上,我见你练的很不一样。”
岑破荆也不隐瞒:“梁胡子爱舞刀,我就躲在旁边看,记在心里等晚上了偷偷练,后来被他发现了,也没说什么,还给我纠正了下姿势。你想学的话,咱们一块儿。”
“你再练下给我看呗。”
岑破荆笑了:“说得见外了,早看见了怎么早不问我?”
一边笑,一边抽出长刀,挥了起来。那刀速极快,像劲风一样呜呜作响。岑破荆人随到走,不多会儿,只见刀锋闪亮,气势威迫,令人眼花缭乱,十数招之后,运刀渐慢,刀锋的杀气却丝毫不减弱。最末一招青龙映月,回身收刀,身虽不动,犹有寒风袭人。
目不转睛看完,迟衡由衷叹道:“真好,跟我偷看到的一模一样。”
梁千烈练刀时并不太避人,过目不忘却不是人人都有的本事,岑破荆眉开眼笑:“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我一人也觉得孤单得很。”
迟衡摇头:“我得先把第一刀练好。”
光一个直劈就让梁千烈头疼,这一整套估计能把他气死,心虽羡慕,却还是要脚踏实地。
那天以后,本以为迟衡的刀法会大有进展。
谁知道出乎所有人意料,迟衡出刀更绵了,运刀无力,怎么踹怎么骂也不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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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那天以后,本以为迟衡的刀法会大有进展。
谁知道出乎所有人意料,迟衡出刀更绵了,运刀无力,怎么踹怎么骂也不济事,劈出去的刀风比以前还弱。念在迟衡比别人苦练的份上,梁千烈夜夜指点他练猛挥狠刀:“以为狠够了,想不到退回去了。”
别的黑狼都学到了挥刀前行、倚势落刀,迟衡还在原地。越急越慢,梁千烈什么法子都使尽了,他就是不得要领。
如此这般,又过去了十来天,梁千烈也不骂他了,只频频皱眉。
迟衡心中忐忑。
一天雨后初霁,暖风薰薰,梁千烈将他叫到营帐:“马车要进城运点粮食,你跟着去一趟,将这封密信交到左昭手里,别误了。”
迟衡得令,把信放好。
坐在马车上,迟衡胡乱想了一阵,不说这信重要不重要,送信这种事说什么也轮不到他去送。从军一个半月来,有二十余个不合格黑狼兵士被调成了普通兵士,自己一直很拖后腿,只怕梁校尉是让左昭劝自己做普通兵士的。那刀真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得起的,他练得勤快,没省半分力,手上不知起了多少溜血泡,偏偏还是如此。
营地离夷州城不远,马车很快就摇到了。
迟衡跳下车,跑进衙门府,安安静静的,他跑里跑外找了一圈没见着左昭,当差的衙役说过会儿就来,让他到院子里头等着。衙门府里横梁高,不时有燕子衔泥飞出飞进,不知人世奔波。
正仰头看呢,肩上忽然被狠狠拍了一下:“嗨!怎么才来!”
不是左昭,竟是钟序,迟衡又惊又喜。虽然才隔一个多月,钟序可与之前大不相同。以前衣衫破烂,脸庞又尖,看着就可怜。现在一身青色衣衫干干净净,脸也长开了,脸颊也有肉了,看上去比以前高了,成熟了许多。
钟序歪着头先声夺人:“迟衡,你怎么变这样了?”
十六岁,正是抽枝长身体的时候,迟衡在军营每天要吃五大碗饭,又不要命地练兵,骨架比之前看着结实多了,也黑了。以前别人总叫他小孩,现在一眼扫过去,都要往十八岁以上猜。迟衡清楚自己的变化,咧嘴笑了:“变怎么样了?没把你吓着吧?”
钟序老实不客气地拽过迟衡的手:“可把罪遭完了。”
迟衡的手心手背都已皴裂,伤痕一道一道的,这是吹冷风吹出来的,这几天吹南风,才愈合了。手指肚和虎口都磨出的茧,摸着都割手。
钟序不由心疼地说:“你还真死心眼,疼不疼啊,不会抹上金疮药啊?”
迟衡毫不在意:“没事不疼。”
钟序伸手把那信从迟衡身上摸了出来:“是左副校尉的吧,我给他。”
左昭恰从门口进来,笑意盈盈,和迟衡打了个招呼,就要进房子里去了。钟序飞快地追上他,交了信,还说了几句悄悄话。左昭瞅了他俩一眼,和颜悦色:“行,别玩得太疯了。”
跟放风一样,钟序兴冲冲地拉着迟衡上街去。
最先跑到了大房,除了金疮药,还买了好些止血、化瘀、伤风的药。药房的老人给迟衡一样一样地包好,念叨:“小哥,你是校尉的兵,对吧?可得好好保护着咱夷州,好不容易太平下来。”
不止是药房有药可卖,夷州城里的其他铺子都陆陆续续开张了,还有些小摊小贩。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多了很多,四月阳光暖了,都在太阳底下慢慢的走,让人恍然有太平盛世的错觉。迟衡从没有见过“熙熙攘攘”是什么样子,路过绣铺胭脂店时,还有好些脂粉女子娇憨地挑着胭脂,莺声燕语十分好听。
难怪人说:宁为盛世狗,不为乱世人。
原来,太平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