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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亮闻言，嗤笑了一声，冲着后边那些还在排队的农户喊道：“你们当中，有谁看到我短了别人的草莓？”
众人皆抬头看天，或是低头不语。
“你！”雪镜气急，“本小姐懒得跟你理论！宋明呢，叫他出来！”
“不好意思，鄙店管事今天有事外出了。雪镜小姐若是寻他，恐怕得改日再来了。”
宋亮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突然压低声音笑了笑：“不过即便您见到了家兄又待如何？难道他还会因为您改变收购计划？雪镜小姐若是真的看不过，不若这高价收购草莓的壮举，就留给你听雨酒楼来完成？”
雪镜面色狂变，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她早已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对这些草莓种植户大行方便了。可真要不计成本收购草莓，帮助这些农户，却是需要向上申报审批。
但同时她心里也清楚，尹依沫是绝对不会同意她的提议的。
这些农户有如此下场，最大的原因还在于自己贪心，盲目扩大生产。而听雨酒楼虽然有资助农户的传统，却不会资助这些衣食无忧，不过是少赚了一些的草莓种植户。雪镜主要还是看不惯吉利商行趁火打劫的做派，这才上门斥责的。
如今看来，她的这番作为，却是有些自取其辱了。
“呵呵，不愧是吉利商行，果然是生意兴隆啊！”
就在雪镜有些进退两难之时，一个戏谑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宋亮循声望去，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而雪镜见到来人后，却是大为松了一口气。
第五百二十四章当头棒喝
雪镜见到来人，赶紧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少爷。”
“你就是雪镜吧？”甘谷雨笑着点了点头，“回去准备一下，今晚可能我得在听雨酒楼住下了。”
雪镜赶紧点头：“是，我这便回去准备。”说完她看了宋亮一眼，这便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此时的宋亮，早已干笑着站起身：“这位一定就是甘少吧？久仰久仰。”
甘谷雨淡淡一笑：“你是？”
“鄙人宋亮，丰都城分行管事宋明，正是家兄。”宋亮讪笑着自我介绍道。
“哦，关系户啊。”甘谷雨淡淡地点了点头，“那宋明呢？有事外出了？不准备见人？”
“呃，那个，甘少……”宋亮不自然地支吾道，“家兄他，的确不在商行……”
“这样啊……也罢。”甘谷雨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随即便不再理会他，而是转过身来，看向依旧在排队的众人，大声喊道：“我是甘谷雨，有没有人不认识我的？”
宋亮顿时满头黑线。虽然你在大陆上的确是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自己这样问出来，也太羞耻了吧？
当然，所有草莓种植户都齐齐摇了摇头。
“圣子大人，我们都认识您。”
“圣子大人，我终于见到活的您了！”
“我家里还有您的画像呢，每天早晚三炷香从没断过……”
甘谷雨脸一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哥一没成仙二没作古的，早晚三炷香是什么鬼？
“圣子大人，您快帮帮我们吧！”
“是啊圣子大人，我家的草莓全都卖不出去，这该如何是好啊？”
甘谷雨冲大家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说道：“你们大多都是自然之母的信徒吧？还有一些人，应该还是当初响应丰都城初灾后重建，拖家带口背井离乡，来丰都发展的没错吧？”
几乎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那我就奇怪了。”
甘谷雨摊了摊手：“我当初把郊外的草莓种植基地交到你们手上时，是不是都跟你们交代好了生产规模的？还是说，你们已经厉害到了，就在那些大棚里也能种出这么多草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倒是得代表自然之母冕下，好好地嘉奖你们一番。”
草莓种植户们闻言，尽皆面露惭色，低下了头。
甘谷雨咂了两下舌，轻轻摇着头来到一人面前，指着他身旁的草莓问道：“这是你种出来的草莓么？”
“回圣子大人的话，这是我家的草莓。”那人惴惴地点头道。
“我发给你们的种植技术指南，你仔仔细细地看过了么？”甘谷雨问道。
那人急忙点头：“那是自然，我看了好几遍的。”
“好几遍？”甘谷雨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那我问你，指南里明确指出，草莓的花芽争夺养分的能力较弱，为保证果实质量，枯叶老叶以及匍匐茎应该及时摘除，一般来说只需要保留五到七片叶子即可。而且，对于长势不好的花芽应该及时去掉，以免浪费养分。这些，你都做到了么？”
那人顿时变得急促起来：“我，我……”
“以自然之母的名义，诚实地告诉我，你都做到了么？”甘谷雨厉声喝问道。
“对，对不起……”那人深深地低下了头。
甘谷雨轻叹了一口气，指着他的草莓说道：“这就是你的草莓只能长到这么大点儿的原因。至于它的味道……想必你心里也有数。”
“是……”那人一脸羞愧之色，“是我偷懒了。”
甘谷雨最后看了他一眼，便来到另一箱草莓的面前，指了指问道：“这草莓又是谁的？”
“圣子大人，这是我的草莓。”一人颤颤巍巍地躬了躬身。
“你的草莓，只有半边是正常的果实色泽，另一半却是白中泛青。”甘谷雨看着他淡淡道，“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及时翻面，让另一面也多多接触日照，促进其均匀成熟。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人哭丧着脸：“我，我给忘了……”
“你不是忘了，你说觉得反正草莓是抢手货，哪怕品质稍微次一点也不愁卖。”甘谷雨一针见血地说道。
“我——”那人闻言一窒，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甘谷雨轻哼了一声，又来到另一篮草莓面前，点了点头道：“唔，这草莓个儿头倒是不小，色泽也不差。但是有谁知道，为什么这些草莓都长得奇形怪状，让那些贵族老爷瞧不上眼，甚至还担心这些草莓有问题呢？”
众人支吾不言，唯有草莓的主人苦笑道：“圣子大人，其实原因我已经知道了。当初授粉的时候，到最后那几个大棚里时我实在不耐烦了，这花粉就抹得毛毛躁躁的……没想到，我敷衍地对待草莓，草莓也就如此敷衍地对待我了。”
“你这话倒是说道点子上了。”甘谷雨缓缓地冲他点了点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怎样对待你大棚里的草莓，那它也会给你相应的回报。”
甘谷雨返身来到众人的最前面，一脚踩到了之前宋亮办公的桌案上，望着下方的众种植户说道：“我自然之林在丰都城郊外也种有草莓，吉利商行同样也有。我们种出的草莓，个大味甜，色泽诱人，外形美观，如今放到听雨酒楼里的售价依然是三枚魔晶一份，一份里面不过是六个切成两半的草莓而已。那些贵族老爷们花高价在听雨酒楼吃草莓，而你们的草莓哪怕是摆在听雨酒楼门口卖也同样无人问津，惨到要以六枚魔晶两百袋的价格贱卖！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知错了。”
“我也错了。落到如此田地，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我愧对自然之母，愧对圣子大人对我的帮助。”
“以后我一定谨遵圣子大人的教诲，把草莓种少种精，让那些老爷夫人都抢着高价来买我的草莓！”
“可是圣子大人……这一批劣等草莓要是就这么砸我手里了，我可就没本钱从头来过了……虽然这也是我咎由自取，可，可是——”
甘谷雨这才摆了摆手说道：“自然之母允许任何人犯错误，只要他肯悔过，那一切皆可以重来。你们手中这些草莓，我已经为它们找到合适的归宿了。明天一早，你们到城主府外的小广场集合，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说完，他便跳下桌案，就此扬长而去。
众草莓种植户依旧面带愧色，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随后才带上自己的草莓，默默就此散去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再看一眼那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宋亮。
第五百二十五章哥偶尔也客串经济学老师
“什么？”
宋明一个不慎，将茶盏打落在地：“他来了？他真这么说？”
宋亮哭丧着脸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么说的，那么多人都听到了。”
“看来这个甘谷雨当真还有后招啊……”宋明思索了一阵，说道，“这样，明天你也去城主府外的小广场瞧瞧，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便修书禀明家主和大长老，问问应该如何应对。”
宋亮点了点头，却又不放心道：“哥，若是此事真的激怒那甘谷雨了，那家族那边为了平息他的怒火，会不会……”
“会不会让我俩来当替死鬼？”宋明挑了挑眉，“不可能，大长老不会那样做，不然岂不是寒了大伙儿的心？”
“可是，咱们短了一批草莓的事……”宋亮一脸忧色地继续说道。
宋明面色一变，立马喝止了宋亮：“完全没有这回事！你给我把嘴闭紧了，不然咱们可都没好果子吃！”
宋亮一怔，这才急忙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而此时的另一边，听雨酒楼丰都城分店。
因为尹依沫经常巡视各个分店，并在该店留下亲手所做的一荤一素一汤，所以每个听雨酒楼的顶层都是尹依沫的闺房。
不过丰都城分店她却是很久没来了，所以这回她的闺房倒是便宜了某人。
舒舒服服地泡在浴室里，甘谷雨悠然地闭上了眼睛。一想到这个浴池以前尹依沫也用过，他的嘴角就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唔，不行不行，这样太污了，哥要优雅……
“少爷……您在里面吗？”
甘谷雨正自嗨得不行，突然浴室门外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甘谷雨下意识翻身坐起，这才问道：“雪镜？”
“是我。”门外的雪镜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个，少爷，我今天……是不是有些莽撞？”
“不是有些莽撞，是太莽撞了。”
甘谷雨裹着一条浴巾打开了浴室门，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惴惴的小美女，摇头苦笑道：“看在你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这事儿我就替你瞒下来了。要是真让依沫知道了，你这分店店长的位置恐怕是得不保了。”
“可，可是我只是想帮助他们……还有那宋家兄弟，实在是欺人太甚！”雪镜噘着嘴说道。
“你啊！”甘谷雨叹了口气，轻笑道，“本来你是依沫的人，轮不到我来给你说教。不过既然你都找上我了，那应该不介意我发表下意见吧？”
“不介意不介意。”雪镜立马摇头道，“你可是少爷呀，有什么不能说的？”
甘谷雨微微一笑，说道：“首先，你是听雨酒楼丰都分店的店长，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听雨酒楼。而宋明呢，则是吉利商行在丰都城的管事。你们俩的不合，那就是听雨酒楼与吉利商行的不合，往大了说，甚至可以理解为皇室与苏吉利家族的不合——别说我给你扣帽子，有心人自然会这样来理解的，你辩驳也没用。”
雪镜刚愤愤地张嘴，随后又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甘谷雨继续说道：“其次，虽然你本意是想帮人，但不管是你之前额外收购了部分劣质草莓，还是上门去找宋家兄弟，让他们不要恶意压价，其实都是达不到目的的。反而，你这样做既害了那些草莓种植户，也让你自己在吉利商行面前下不来台。”
“怎么会？”雪镜微惊道。
甘谷雨摊了摊手：“你去找吉利商行的麻烦，结果你也已经看到了，这我就不再赘述。至于你帮忙收购草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农民阶级的局限性，在客观上是存在的。”
“农民阶级的局限性？”雪镜被这个新词汇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一次他们不听劝告盲目扩大种植量，却又不用心种植，说白了就是农民阶级局限性的一种表现。”
甘谷雨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你想，若只要是他们种出来的草莓，你就帮忙收购了，那他们就会产生不管种出来的水果如何，都不用愁卖的错觉。那他们还会认真勤恳地种植水果么？”
雪镜恍然道：“这样一来，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市面上的草莓越来越劣质，没人愿意购买食用。草莓种植基地恐怕就会由此衰败了！”
“而且，他们还会对你的收购产生依赖。如果有一天你停止了对这些劣质草莓的收购，他们还会来责怪你。”甘谷雨十分遗憾地说道，“别指望他们会念及你以前的帮助，升米恩斗米仇绝对不是虚言。”
雪镜沉默了良久，最终才喃喃道：“看来这回，我真的犯了好大的错误呢……”
“也不能说是错误，不过你的好心很有可能会办坏事而已。”
甘谷雨摊手说道：“从纯商业的角度来看，吉利商行的做法其实算不上错。市场行为自然会有市场来调节，他们也算是顺势而为，而妄图强行改变市场规则的人肯定会大败亏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