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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冯氏按太后之礼下葬,”轩辕逸冷冷瞥了一眼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至于魏其侯,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清查冯魏两派人马,有用的人留下,其他的人--杀无赦!”
“王爷,”段秉烛静静开口,“如今年关已至,还是少见血为好。何况,首恶既已伏诛,余党便不足为惧。”
“太傅说得是。”轩辕逸合了合双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只是,这个王朝已经温和得太久了。只有血的味道,才能让人们想起先祖皇帝的厉烈。”
段秉烛心中一凉,就听轩辕逸冷声道:“谢冕,清除乱党的事,就交给你了。至于登基大典,缓一缓也好。”
“是。”谢冕垂下眼应道。
“这个王朝腐败太久了,要彻底改变恐怕不易,但是本王相信,这个王朝一定会在本王手上走向盛世。”
“王爷圣明!”所有的人附身,齐声道。
在一片颂扬声中,轩辕逸挥剑,方才冯太后做过的紫檀木椅轰然而裂。也只有这一刻,他仍然是跃马天下,杀伐决断,自血与火中一路行来的平凉王。
但是--轩辕逸抬眼,看着云绕盘龙的雕柱,心中豪气顿生。
这个皇宫,这个王朝甚至是整个天下,都将在我的手中!
天下英豪,会甘心为我所驱使!
也包括谢家!
隆庆二十年,平凉王率军入京,冯太后与九千岁魏其侯自尽身亡。
骠骑将军谢冕领令清除乱党,一时之间,帝都血流漂杵,人人自危。
--《隆庆简史》
奉天元年,帝于太和殿大笑三声,登基称帝。改元奉天。
朝会新开,帝封赏众臣,安抚民心,百废待兴。
--《奉天简史》
05 奉天
奉天元年对许多人来说,是值得欢庆的,因为那是希望与安定的开始。
而对于谢府来说,这一年,却仍然与往常一样。只是,谢渊澜自那日从未央宫回来之后,身体一直不怎么舒服,这让整个谢府都弥漫着一种凄凉的味道。
清冷的笛声幽幽地传出,带着些许的寂寞。
明夷抖开手中的大氅,望着那人更显瘦削的双肩,眼圈忍不住一红:“主子。”
“明夷,”谢渊澜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点点红梅随风而落,淡淡笑了笑,“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自己已经活不长了。”
“啊呸呸。少胡说。”明夷本来心中伤痛,听到谢渊澜如此说,顿时觉得十二分的不吉利,双手合十,“过路的各路神仙,我家主子刚刚乱说,你们都没听到,没听到。”
谢渊澜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想要捉弄:“呐,明夷,你直接祈祷我什么都没说不是更好?”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明夷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渊澜,“主子,一大早的穿这么单薄坐在这里吹笛,是不是又不想吃药?”
“怎么会呢?”谢渊澜一阵心虚,脸上却是纹风不动,“得了风寒的话,要吃的药不是更多?你主子我能做亏本的买卖么?”
“哼,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明夷两手叉腰,横了谢渊澜一眼,“每次主子不想吃药的时候,都是这样,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变通一下。”
“呵呵,明夷,你想多了。”一只手撑住了脸,另一只手伸出窗去,接住一片正在下落的寒梅,“今天的梅花是不是比去年开得早些?”
“兴许是吧。”明夷将他的手拉进来,顺手关上了窗,“主子,大少爷的府邸就在对面。”
“嗯,我听忠叔说了。已经是大将军了呢,”低低应了一声,谢渊澜眯起眼睛,“父亲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
他的眼睛弯起小小的弧度,明夷知道,这时候,他是真正的开心。
自从九年前大少爷离家之后,主子就很少有开心的时候。而锦园小姐嫁进皇宫之后,他更是难以开怀。
若是真正能放开一切,不管他人死活,以主子的才智,这一生应是极为快乐的吧。
偏生,浊世红尘,他资质太好,心肠却又太软。
“主子,你想去见见他么?”
“不见不见。”谢渊澜笑眯眯的,显然这开心劲还能持续一段时间,“相见不如怀念啊。”
明夷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主子,你要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结不打开的话,大少爷永远都难以释怀。那件事,明明也不是你的错。”
谢渊澜垂下了眼睛。
他不但心软,还很软弱。蝶翼般的眼睫颤了颤,谢渊澜轻声道:“明夷,我害怕。”
他叹了口气,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冕哥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如果一直坚持他所相信的真相,那么,他才可以一直这么骄傲下去。”
“所以,你就一直委屈自己?”
“要我怎么说出口呢,明夷。”谢渊澜抬起眼睛,眼睛深处有浓烈的感情在搅动,“我要如何告诉他,确实是他的母亲在我饮食里下了毒?”
明夷松开了他的手,沉默地退了两步。
那是隆庆十一年的事情,那时候,谢渊澜七岁,谢冕二十一岁。
谢渊澜是长房嫡夫人郑氏所出,自幼聪慧,一岁能诗,三岁成文,被认为是谢家百年来少见的天才。
谢渊澜幼时生的十分可爱,性情也好,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因此深得谢家上下宠爱。再加上他自小积弱,身体一向不大好,谢家大小对着他都十分小心。
然而,隆庆十一年的时候,谢渊澜突然染了急病,昏迷不醒。幸好当时神医骆冰华正在谢家做客,竟然诊断出谢渊澜是中了毒。
但是谢家的宗主谢青震怒,随后查出下毒者竟然是妾室王氏。
谢氏门规绝不允许族中子弟阋墙,因此按照家规,对外声称王氏得了急病而死,其实是依照家规被绞死了。
王氏真正的死因连谢冕都不知道,只是,那时候谢冕年纪已经不小,自然能猜出几分。
他不相信一向温柔善良的母亲竟会做出如此恶事,只当是父亲一意偏袒,一怒之下,离家远走天涯。
那之后,也只有谢青辞世时回来过一趟。而且,只是在门口磕了三个头就走了。
那日,谢渊澜就站在门后,看他磕头之后,一脸决然地离开,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那日之后,谢家温文的小公子谢渊澜一夕之间,成为谢氏大家族的族长,急速的蜕变,让世人不由再次感叹,当年的天才果然还是那个天才。
然而,温柔的浅笑一下,谁看到那彻骨的寂寞?
明夷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算了,总有一天,会想开的吧。”
“总有一天真是个好词啊。”谢渊澜也是一笑,微微转了转手中的长笛,“谢苏应该快到了吧?”
“是,苏少爷带着那孩子,还要避开平凉王与冯太后余党的耳目,走的总是慢些。”明夷点头,“有楚公子在,应该无事。”
提到好友,谢渊澜的眼睛又是一弯:“说到楚兄,真是想念他的酒啊。”
“酒多伤身。”明夷沉下脸。
“知道啦,我什么时候喝醉过?”谢渊澜赶紧摇手,一副嘴馋的模样,“上次,楚兄带来的竟然是丐帮的百家酒,哎呀,那个味道,真是……”
“真是怎样?”
“难以形容啊,似苦似涩,却又隐然有种甘甜。可惜楚兄不让我多喝。”
“哼,算他识趣。”明夷哼了一声,随即语重心长道,“主子,你身体不好,自己也要注意些,发病的时候总是会痛的。”
谢渊澜缩了缩脖子:“明夷,我很小心。”
明夷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一叹:“好了,今晚可以喝一点桂花酿。”
“真的么?”谢渊澜眼睛一亮,扑上前去,扒在她身上,“我就知道,明夷最好了!”
“是啊,明夷最好了,”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少爷,你嫌弃老人家。”
“我哪有。”对着自家人,谢渊澜的表现显然亲近得多,自然而然地回嘴,“像我这样的人,一向都是温文知礼,尊老爱幼的。”
“嗯,”老者点了点头,拈着山羊胡须,“那么温文知礼,尊老爱幼的少爷,你能去前厅见一下客人?”他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少年,淡淡笑了,“冕少爷来了。”
“咦?”谢渊澜睁大了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略略有些吃惊,“他不是说老死不相往来么?”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老者慈祥一笑,“再说,冕少爷死要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么说倒也对。”谢渊澜一个劲点头,拍了拍手掌,“既然这样,温文知礼又尊老爱幼的我就勉为其难,去见一见他吧。”
说着一阵风般去了前厅。
明夷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咋舌:“这也叫做勉为其难?分明是迫不及待。”
老者咳了两声,端起老人家的架子,威严道:“明夷姑娘,怎么能这么说主子呢?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啊。”
“是是是。”明夷拖长了声调,吐了吐舌头。
“明夷姑娘,老人家觉得你还是去前厅看着主子比较好。”
“忠叔,主子们长久不相见,现在一定有很多话说,我去不合适吧?”
“就因为是久别重逢,所以老人家担心主子会一时冲动啊,”老者一脸的高深莫测,垂了双眼,“其实,冕少爷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我怕他对少爷动手。”
“什么?你不早说!”明夷惊呼一声,脚步微动,人已经不在原地。
“哎呀呀,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老者拈着胡须,微微一笑。
06 隔阂
明夷刚奔到前厅,就听一声爆喝:“谢渊澜,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雪白的纸片飞得遍地都是,比纸张更白的,是谢渊澜的脸色。
而谢冕须发皆张,显然十分愤怒。
他低垂着眼睛,看着纷纷落地的纸片,仿佛是看一张盛大的祭礼,“我写的,有哪里不对么?”
谢冕上前两步,一把叼住他的手腕,随手抓起一张纸狠狠道:“为什么说平凉王是乱臣贼子?”
“这不是很正常么?”谢渊澜轻轻抬眼,淡漠的眼眸盯住谢冕,“平城王殿下才是王室正宗,只有他才是正统的继承人。平凉王身为旁支,妄想荣登大宝,率军逼宫,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
“率军逼宫?”谢冕眉毛轻扬,大吼,“隆庆朝还不够腐败么?文臣贪财,武将怕死,卖官鬻爵,那么一个大毒瘤,还留着做什么?平城王奉天之命,揭竿而起,有什么不对?”
“还是--”他嫌恶地看着谢渊澜一脸的苍白,“因为他做了皇帝你便不是国舅爷了?”
“这不过是他一家之辞。”谢渊澜毫不在意,淡淡反驳,“再说,王室不是还有个正统的皇孙么?”
“你是说熙儿……平城王殿下?”
“自然只能是平城王殿下。”谢渊澜抬起眼睛,冷冷盯着谢冕,“冕哥,就算你与我间隙再深,平城王殿下到底是锦园姐姐唯一的骨血,怎可罔顾他的生死?”
谢冕深深看了他一眼,踱了两步:“听秦如晦说你曾经在奉城出过手?”
“那又如何?熙儿不仅是皇室血脉,更是锦园姐姐的骨血。你可以袖手旁观,难道我也要放任不管么?”
“你如今亦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管那么多干什么?”谢冕只觉得跟谢渊澜说不清楚,口气顿时差了,“你可知道,主君对谢家已然心存芥蒂?你想拖着整个谢家陪葬么?”
谢渊澜微微皱了皱眉。
他在城楼之上,在未央宫中,也见过轩辕逸。那个人身上有着军人有特有的冷血与酷烈。起于北地的诸侯,谢渊澜也并没有奢望他真能对一向高谈阔论、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南士族有好感。
只是,已经盯上了谢家么?倒是有些眼光。
谢冕见他不语,怒从心起,狠狠紧了紧叼住他手腕的手:“那么,平城王现在何处?”
额上渗出了薄薄的冷汗,谢渊澜的目光中一片坦荡:“九千岁不是说了么?他已经杀了熙儿。”
“我不信。”谢冕冷冷道,“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知道,你一旦出手,绝不会出错。”
“这时候,你倒是了解我了?”谢渊澜浅浅一笑,随即皱了皱眉头,“你可以松一下手么,很痛。”
谢冕心中一惊,情不自禁松开了一直叼住的手腕,却见垂下的白衣之下,白皙的手腕上一圈刺目的青紫色。
他与谢渊澜间隙已深,如今见到这等情形,却并未感到开怀。反而,有一股莫名的焦躁。
“真是娇贵啊。”为了掩饰这股莫名的焦躁,谢冕冷冷讽刺道,向后退了两步。
谢渊澜瞥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轻轻咬住了下唇。
“你……”他上前两步,像是做错事似的,想要说些什么,偏偏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