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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熙一身同款的紫衣,怀中还窝着谢渊澜当初最喜欢的小雪貂滚雪。因此小孩子的手才伸出来,谢渊澜就能清楚的看到他胸口的小东西一鼓一鼓的。
“阿淼。外面来了好多人!”轩辕熙笑眯眯看着她,脸颊眷恋地依在她的肩头,“都是长胡须的老人家!”
谢渊澜仔细回想了下,似乎七世家这一代还健在的家主年纪都不甚大,远远没有达到老人家的地步。
她笑了笑,看着大惊小怪的小团子:“对熙儿来说,他们确实很老很老了。”
都差不多老糊涂了。
天下已定,读书人就该好好读书,何必来蹚浑水?
七世家的宗主门进了谢家就直接被安排进了光风霁月堂等待,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来。
于是以崔涤为首的老一辈家主们那脸色就越见难看--狂儒闻绝歌,当年离家谢家之后,已经很多年不曾插手七世家的事了。如今出现在此,又是想做什么?
闻绝歌身侧那狂狷的年轻人,目中精光乍现便立时隐没,想来也是高手。一身黑衣尽显风流,只是手中那一把桃花柳绿的扇子实在是风骚过了。
更重要的是,那青年一进门,一向持重的谢忠,竟然亲自为那人搬了椅子来。
主位上,黑衣冷漠的剑客正淡淡打量着厅中的众人。谢氏门神,这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忠叔,司马公子到了。”
崔涤微微一震,眼睛轻轻眯起:“司马无相么?”
这谢渊澜的底牌倒是很丰厚嘛,崔涤捏着稀疏的胡须,冷冷笑了笑。
“这等重要的时刻,在下怎么能不亲临呢?”司马无相一手拈着紫毫,一手握着书卷,大笑着踏入。
场中众人都是见过大市面的,见他这般,也不觉得稀奇,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仍是各自安坐。
但是,自司马无相踏入之后,分明是久别重逢的一干人等,却尽数沉默下来。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谢渊澜才姗姗而来。众人目光一凝,却是牢牢锁在她手中牵着的孩子身上。那孩子生的粉雕玉琢的,大概四五岁的样子。
牵着他的谢渊澜略显得瘦了些,也是一副少年相,因此那孩子看上去,就跟她有九成像了。
孩子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竟然也不怯生,脸上的笑容稚气之余,倒也有几分沉着。
轩辕逸看着那孩子,又看了看谢渊澜身上那近乎肃穆的服饰,心中明了之余,却隐然有一股被骗的愤怒。
当初他在朝堂上承认轩辕熙已死,确实有几分是为情势所迫。但是他这样的人,一贯的脸皮厚,也并不顾及身后令名。那时若是知道轩辕熙未死,以他的心思,也未必就容不下那么一个孩子。
让他生气的,无疑便是谢渊澜了。
当日,他们并未熟识,彼此之间自然诸多算计。轩辕逸只看到眼前谢渊澜笑容里隐约的心安,却全然忘了,若非是当初谢家牵扯了太多的京都势力,谢渊澜如何能活到今天?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有异,谢渊澜微微转过了视线,淡淡看了他一眼。
轩辕逸一口气猛地就堵在了喉中。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目光。似乎带着欣慰,又似乎有些隐忧。然后才在淡然之后,变成了感激。
“阿淼……”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只拿着那一把桃红柳绿无比风骚的扇子轻轻掩去了大半的面容。
他想起了那日在御书房,她轻轻低下头,浅淡如烟的那一句:“如果这是皇上的心愿。”
多年之后,当轩辕逸独立山巅,再忆起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百般滋味已是难以描画。
谢渊澜牵着轩辕熙慢慢行至主位坐下,脸上的笑容中略显得有些歉意:“有劳各位久等,是谢渊澜的过错。”
“小谢世侄过谦了,”崔涤冷淡一笑,“谢家文帖,乃是天下人梦寐以求之物,我等稍作等待,也不碍事。”
“在下惭愧,”谢渊澜微微欠了欠身子,静静道,“今日请各位世伯并诸为亲友,来为在下做个见证。”
“哦?”崔涤瞥了她身侧的小小身影,“是为了这孩子么?”
“崔世伯果真明眼如炬。”谢渊澜一脸激赏的表情,眼中却是寒冷如冰,“这孩子,日后便是在下亲子,名叫谢垣,随下一辈排字为子熙。”
她淡笑着环视一周,轻轻拍了拍犹自甜甜笑着的孩子:“熙儿,见过各位长辈。”
轩辕熙回头朝她笑了笑,那眉眼间,仿佛便是小一号的谢渊澜。
闻绝歌自两人进来便没有说过话,此刻见那孩子如此的神情,心中唯有轻轻一叹。
“晚辈--”轩辕熙上前两步,肉呼呼的小手有样学样地作了一揖,还没有说完,就听一声咳嗽,“且慢。”
“崔世伯,”谢渊澜直直盯着他,唇边泛出冷笑,“做晚辈的拜见长辈是应该的。您老人家何必如此呢?”
感时花溅泪
51 卸任
许是那口气太过于冰冷,崔涤微微一愣,就觉得几道目光如同刀子般刻在自己脸上。
谢渊澜轻轻挑眉,淡漠的脸上自有一股旁人难以撼动的威严:“熙儿,对着长辈,该诚心实意。”
“是,爹爹。”轩辕熙收起笑容,强作严肃,倒是认认真真弯下腰去。
轩辕逸看着那张跟谢渊澜有九分像的脸,一时之间,心中百味杂陈。
谢渊澜正了正身子,目光在厅中环视一周,才慢慢笑道:“今日在下冒昧,请到各位前来,实则另有要事。”她轻轻拍了拍手,明夷便捧着个用红绸捧着的盘子进来。
众人不甚明白地看着谢渊澜。
却见她轻声一笑,伸手将红绸扯下,露出红绸下古拙的木质印章来。
“这个是……”有人似是有些惊讶地喟叹道,“是谢家的宗主印章啊。”
轩辕逸闻言微微皱眉,就见谢渊澜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拿起了那印章:“贺世伯果然好见识,谢家的印章已经很多年不曾在外人露过面了。”
“那么,小谢的意思是?”崔涤紧紧盯着那印章,直觉事情似乎脱出了控制。
“无事。”谢渊澜浅浅一笑,似乎还有些小小的得意,“只是,既然各位世伯都在场,在下便顺手推舟了。以此印章为信,立谢垣为谢氏下任宗主。若谢渊澜有一日力有未逮,谢垣生父谢苏可代为执掌谢家。”
“什么?”七世家的人都是一片震惊,“小谢,此事怎可儿戏?”
“你如今还年轻,日后自会有子嗣,这等事,还是缓个一两年再说吧。”
“有劳各位世伯挂心了。”谢渊澜静静一笑,将印章放回盘中,又将轩辕熙拉到自己身前,“这孩子,自然也是在下子嗣。何况,熙儿聪明伶俐,日后就算不才,想来也不会有损谢家声名。”
与七世家的人不同,闻绝歌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只在七世家家主发言的时候脸上略略带了些嘲讽般的冷笑。
“小谢,你……真不打算再考虑考虑?”
谢渊澜有些倦怠地挥了挥手:“不了,对于继承人的培养还是早些着手比较好,诸位世伯既然一直关心侄儿,怎会不知侄儿的身体确实撑不了太久呢?”
她的笑容里带着浅淡的讽刺,看向崔涤:“崔世伯心中所想,在下也略微能猜到一些。只是,如今婉姑娘既然已经是大将军之妻,算来已是一品夫人了。世伯还有什么愤懑呢?”
“这如何能一样?”崔涤勃然而怒,须发皆张,“婉儿分明是许给了你,如今她却嫁给了大将军。他日老夫去到地下,有何面目见谢世兄?”
“世伯这话便没有道理了。”谢渊澜神色如常,丝毫也不以为然,“大将军虽是自立门庭,却也算是谢家人。何况,先父去时也甚为挂念。如今既然两家结成了儿女亲家,先父地下有知,定然也十分欣慰。”
她的眼睛转了转,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清淡起来:“再者说,侄儿这身体怕也撑不得多时了。世伯顾念这对先父的情分,便要枉顾父女天伦,忍心看婉姑娘寡居么?”
谢渊澜自顾自说的理直气壮,那边轩辕逸早已听得气闷不已。虽然这就是事实,所说也没错,但是听在耳中,无论如何都觉得刺耳。
“熙儿虽不是在下的亲生子,但是长房衰微,过继二房的孩子本也是谢家祖训。”谢渊澜娓娓道。
“谢家的长房,倒也并不是衰微。”崔涤淡淡笑道,“那对面街上的大将军,不也是谢氏长房的人?”
谢渊澜微微垂下眼帘,手在广袖中轻轻握着拳,半晌,才慢慢道:“原来世伯还不知道么?大将军如今未必就看得上谢家呢。”
崔涤悚然而惊。
“想来崔世伯是不记得了。”谢渊澜缓缓起身,冷淡一笑,“当初先父病危,大将军可不曾侍奉榻前。便是送灵之时,也不见人影呢。以谢家明训,不孝者可自离。当日,也是各位世伯做的见证,在下才能当这个家主呢。”
崔涤拈着胡须,脸色微微一沉。
“更何况,谢氏跟崔家的规矩有那么一些不一样。家主人选一旦定下,绝难更改。在下一日尚在,这谢家的事,还是在下说了算。”
“如此,崔世伯可还有不明白的?”她慢慢走近他,冷冽的眼眸看定他,“崔家当日发生的事情,想来世伯已经知道了吧?说出来的话,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这个话题很明显已经十分隐晦,其他不明就里的人都有些惊疑不定得看着那一老一少。
只是,就气势而言,谢渊澜显然强烈许多。
见崔涤不语,谢渊澜淡淡一笑,慢慢转了身:“除却已经说的那两件事,在下如今所说的,才是攸关七世家的大事。”
“小谢做事一向稳妥,直说便是。”
“多谢世伯夸奖。”谢渊澜后退了两步,静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在下恐怕,谢家已不能再做这七世家之首。”
轩辕逸轻轻挑起了眉头--阿淼,你到底想做什么?
“七世家一向门阀清贵,虽与官府多有牵连,到底也还算是书香门第。先父当日身为太傅,仍能平心静气做文章,侄儿在这方面便不仅仅是惭愧了。”谢渊澜似乎有些惭愧,脸上微微红着,“在下早年周旋宫闱,早已负尽才名。如今诸位世伯都在,便另选名士吧。”
崔涤闻言,先是一喜,而后是惊怒,最后才变成了无奈。
喜的是,并没有如何逼迫,谢渊澜便让出了世家之首的位子。
惊的是,谢渊澜的言辞,显然已经切断了崔家成为领头人的可能性。
无奈的则是,七世家中的其他五家显然更加明白韬光养晦的重要性,书中自有万户侯,他们也算是各得其乐。更何况,谢渊澜作为世家之首,这些年,对于保全七世家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如此一番计较下来,他唯有苦笑,以退为进,向来是谢家人的拿手好戏。
谢渊澜如此一说,不仅更加容易抵消众人心中,因为她当年侍奉冯太后所引起的微词,更一语双关地点名了七世家在这太平年里,更应该认真做学问,而不是跟诸侯凑对,平白添乱。
“小谢。”荥阳贺氏的宗主贺与墨微微皱着眉头,静静道,“周旋宫闱之事,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没有你,恐怕七世家的精锐也折尽了。此话以后不必再说。”
他看着静然而立的少年,眼神出乎意料的温暖柔和:“至于这七世家之首,你那时年幼,我等也信得过,让你做了,如今那还有什么别的话说?只是,既然你已经开了口,想来是有更好的主意了?”
谢渊澜听了这话,不由莞尔--这一辈子都被人称作书呆的贺氏宗主,在某些时候倒是十分敏锐嘛。
“贺世伯。”她轻轻一笑,“侄儿哪里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是觉得做七世家之首,很累罢了。”
“小谢,”贺与墨也是浅淡一笑,如画的眉目间,隐约是挥斥方遒的豪情,“若是几年前,你这么说的话,我必然会信,可惜,老夫又多读了几年书。”
“哈,贺世伯,看来世人所说有误啊。”谢渊澜对于这等温和的长辈,也是十分倾慕,笑眯眯道,“当日,七世家携手,不过是为了在冯太后手下讨一线生机,如今既然天下已经天下,侄儿觉得,这七世家之间的联盟,已经不再必要了。”
贺与墨淡笑的脸色似乎微微一僵,半晌,才似乎有些咬牙切齿道:“小谢的意思,其实是想,让七世家归于新帝吧?”
“贺世伯,这个可是你说的哦,在下可没有这个意思。”
崔涤听到这里,连叹气的心思都没有了。谢渊澜固然有以此持重的意思,但是贺与墨,你这个家伙,这么些年,真的是读书读傻了么?
如此明目张胆地跟朝廷勾搭,哪里还有半分七世家当年的遗风!
再看看其他人,都在若有若无地点头。他也只得无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