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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吧!”那公公不知为何,却露出了一抹怪笑,他被大皇子这般贬低,本该对叶心有所迁怒的,却主动腾出了些位置,对着他递出缰绳。
“多谢公公!”叶心看在眼里,隐有不安,他猜测,刚在那短暂的沉默气氛中,车中人定是商议了什么,这才决定带上自己同行,而公公定是隔得近听见了些什么才会露出如此笑容。
大皇子那一句今夜还真是让他意外,忽然间狠狠的撞在了叶心的神经上,那个令其意外的莫非是自己,如此说来,他带着自己同行,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十八人
夜色沉闷得有些骇人,天际里的乌黑之色越来越浓,风的味道也愈来愈冷,似乎有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将在今夜袭卷天地,这时的天色,便是它即将降临前的宣誓。
马车后跟随的百名军士却一个个寂静如常,匆匆的脚步,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平稳有序的小跑着,窜过寂巷,驰过喧闹的夜市,引得无数人惊叹,却也纷纷让道两旁,无人敢出声指点什么,只是行人们片刻就恢复如初的神色,已经表达,这种情形在中华城里是司空见惯的。当然,这是在他们不清楚,每一次领军而行的车中人的身份为前提下。
天空隐隐传来耀眼的闪电,消失得极快,雷声也尚未凝成,所以那闪现的天光,很容易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一恍惚间,清楚的望见头顶上,厚厚的狰狞的云层,又是如此真实,如遮天凶的兽巨,一块一块凸鼓着,好似黑幽幽的血口中的獠牙,随时可能掉落下来。
“停下!”公公叫停了叶心。
此时已经远离喧嚣,在一片富丽堂皇却显露着别雅的寂静中,他看到了一座宅子,那宅子的大门前空无一人,亮着白色的灯笼,虽然亮堂,却好似在办丧事一般不吉利。
宅子的大门是开着的,红色的大门被白色的灯火映出一抹莫名的悲伤,让天空里回旋起来的风声也显得更加清寒了些,把那两侧墙头上的青藤都吹成了满满的萧瑟。
“马车留在这儿,随我进去吧!”车中的皇子没有出来,公公却优先跳下了马车对着郭安以及叶心招呼道,这似乎是他与皇子早就商议好了的。
军士在公公的身后,整齐的迈开步子,成双人并立的队形。绵延五十,朝着那白灯红门里鱼贯而入,除了脚步声与被风吹的火星乱掉的火把摇摆声。再无其他响动。
叶心跟在了最后,因为此刻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再做些什么。而那公公让他跟着,所以只要跟着就好,没必要走在前头。
之所以说此处有着别致优雅的神韵,不仅仅是这宅子坐落的范围里异常宁静,而是那些建筑结构以及花草青藤,明显都是人为的去栽种的,生得浓郁,将占地极广的宅子点缀得青葱大气。生机勃勃。看得出主人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照料呵护的,那大门侧门以及所有木柱之上也都悬挂着牌匾或字联,都能看出是出自同一人的字迹,且是极好看的字迹。所以这主人家,不是大有学问的文士便是园林名师。
叶心在走进那红木大门的时候,印证了心中所想,因为他看到了‘左丞相府’几个大字。神州最高品级的文官便是左右丞相,非得比较的话,就如两大兵马元帅的名字一样响亮。
“站住!”
在军士们完全进到宅子正院中时,忽然有一与叶心年龄相仿的少年拦了过来。
他一身素镐白衣。若不是头上臂膀上未绑孝带,叶心还真以为他家在办丧事呢。
少年的脸色同样有些苍白,不过目光中坚决的态度却很清楚的传递了出来。他张开双臂挡在军士以及公公的面前,昂首挺胸,语气傲然的说道:“家父给陛下最后的奏本尚未完笔,还请公公稍作等候!”
“最后的奏本?”不仅是那公公楞了楞,叶心也听得云里雾里。
“那就等上一等吧,大皇子吩咐过了,丞相是他最为敬重之人,今日有何要求,都一并应允!”公公却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对着少年冷漠的点点头。
少年同样冷冷的哼了一声,便折身朝着貌似正厅的建筑步去。不再理会这震撼人心的百名军士,任由他们在院中站立着。而且也没有出现一名仆人来招呼那公公。
叶心感觉到了气氛很是怪异,看这公公的态度,似乎并不是来宣读陛下旨意的,反倒像是兴师问罪而来,只不过这宅子中更是怪异,偌大的丞相府没有仆人?就连巡夜的园丁门房都未曾见得,那敞开的大门更像是说明了,主人早做好了迎接客人的准备。
偏偏主人迟迟未出,公公也不急不躁的等着。唯有深夜里的凉意,在夜空中渐渐滚起的闷雷声中,把这片宅院里的宁静撕成了碎片,把冰冷的气氛染得足以让人窒息。
“让公公久等了,抱歉!”就在隐有雨点落下之时,正厅紧闭的大门开启了,一名双鬓斑白的老者,披着一身清白相间的素衣,显得单薄无力,微倚这门梁,朝公公拱手致歉。
“左丞相大人……客气了!”那公公竟在面对素衣老者的第一眼见,目露出一抹隐隐的惭愧,就连双眸都不自然的朝边上偏了些,好似不敢和对方触及。
“就您一人前来?”素衣老者好似染了风寒,轻声咳嗽了一阵问道。
“大皇子……没有进来!”公公的脸颊上挤出苦苦的笑意,说这句话的时候更是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似乎是大皇子没脸进来,而他同样没脸,却不得不进来。
“如此说,他是来了!”素衣老者自言自语了句,竟是朝着门庭方位,宅子外的马车处缓缓跪下,屈头磕了下去:“老臣有失远迎,望大皇子见谅!”
他的举动在叶心看来或许有些多余,但在公公看来,却是一种讽刺,所以让他握着拂尘的手隐隐的颤抖了两下,目光更是闪避着不知该落向何处。
这是怎么了?叶心很不解这宅子中所有人的表现,但他肯定了一点,这丞相府只怕是要生变了!
“时辰已经过了,左丞相大人……”公公欲言又止,缓缓扫视了四周一眼。
“是啊,时辰过了,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素衣老人便是当朝左丞相,他苦笑着看向夜空,直到一抹天光闪过,让他看清了此时阴霾狰狞的夜色后,他才幽幽说道:“府里所有的仆人,我都已遣散;朝廷拨来的护卫军士,也在昨日被我退回了各自军中;非我嫡亲之人也已尽数遣会了家乡,如今府中,独遗我妻女媳孙十八人……”
老者像是在陈诉着户口人数般一一念来,末了对着公公忽然问道:“十八条命,让此事就此了结,莫要再牵累无辜,这便是我最后的请求!”
这请求是对公公说的,却不是向他所求。
“允!”公公简单的说了一字,目光看着地面不敢抬起,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小孩。这一个允字是从他口中说出,却同样不是他所允。
他只是一带话之人,他还带了一句话:“陛下说过,您只能提一个要求,确定想好了吗?”
“是的,我想好了!”素衣老人轻声念道,然后就见从他身后的厅中一次走出男男女女十七人,一色素白衣裳,纯净如雪。算上他刚好十八人。
“就这样吧!”老人抚摸着那最小不过十来岁的孙女的头发,仰天悲凉轻语。
第一次在这里写几句闲话,这个字数不算钱:
最近看了不少文学书籍,今日这一章与以往的风格有些不同,说我啰嗦也好,说我在模仿也好,我只是想把故事的气氛铺垫渲染更好一些,将人物刻画更深刻些,让各位看的更有韵味,在热血、*来临的时候也更澎湃些。(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为何是我
天际的沉闷,也比不过老者面上的镇定,在这宛如末日般的夜色下,他挂满疲惫的身影背对正厅大门,坦然无惧的眼神更像是一个充满凛凛霸气与正气的强者,只是他并不懂修为。
任由满园泛白的灯火,将军士们手中的火炬也镀得凄艳,公公没有动,军士也没有动。
除去老者外的十七人,却动了。他们从庭中取来白瓷小碗,静静分发起来。
一名佝偻的老妇,以微微颤抖的枯槁双手,提着琉璃色的瓮,挨个在每一个人面前倒上了一碗泛黄的酒水。或多或少并不均匀,其他人都没有出声,继续保持着与老者一般的沉稳。
“奶奶,我的怎么最少?”那十来岁的小女娃,是唯一一个开口的,轻轻撅着嘴巴对老妇调皮撒娇。本该被他逗乐的众人,却纷纷错愕,特别是那老妇顿时哽咽了喉咙,泣咽满面。
“乖孩子,奶奶这儿还有,等你喝完之后再给你倒上!”老妇以那素白的袖袍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叶心蹙眉看着那琉璃瓮越来越重的倾斜角度,明显其内的酒水就不多了,那老妇是在哄骗小女孩。
倒过十六碗之后,老妇给自己斟了起来,却立直了瓮,也只是刚好溢出一口来。
而那小女孩已经忍不住,轻轻尝了一口碗中的昏黄,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将碗搁在了地上,气呼呼的说道:“真苦,我不喝了!”
老妇微微一惊,急忙将她拉过来搂紧怀中,轻轻拍打着后背:“乖。都喝下去,今晚就能做个好梦,若只喝一口的话。会肚子痛的!”
“可是真的很难下咽耶!”女孩不满的将头埋进怀中,轻轻摇头蹭着。
“你不听奶奶的话了吗?那奶奶再也不喜欢你了!”老妇有些焦急的说着。泪水却簌簌滑落,打在女孩的头发上,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奶奶别哭,我听你的话就是了!”女孩以为是自己惹老人生气伤心了,天真的她转身就去端起了碗,凑向嘴边,惹人怜爱的一手捏着鼻子,像喝药一般生怕闻见那气味。
她仰头将碗中的酒水灌了个干净。拽着自己长长的秀发一个劲嘟嘴:“奶奶,你不骗我?今晚我真的能做美梦吗?”
“是的,奶奶什么时候骗过你?”老人不敢触及女孩的目光,微仰着头走上前两步,一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腰间看不到其他事物,然后另一只手也托着碗一口灌进了自己口中,凄然笑道:“奶奶陪你一起喝!”
小女孩被遮住了目光,看不到其他亲人都已经满面泪痕,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都是一口喝尽了手中的酒水,轻轻将碗放落在地。那从容不屈的神色,让黑夜里的风都为之一怠。
“奶奶你骗我!”忽然。女孩痛苦的**了起来:“我已经全部喝了,怎么还是独自痛?”
老人嘴角狠狠的抽搐,双目中流出两行鲜红的血迹,模糊了自己的视线,也模糊了满园惨白的灯火。在凄迷之中,她艰难的撑开口齿:“对不起,原谅奶奶骗了你这一次。”
她只骗过小女孩一次,代价却是性命。
那昏黄的酒水中参的是剧毒,她怕小女孩只喝一口会达不到立即毙命的效果。从而承受巨大的折磨过程才能咽气,因此才骗她全部喝下。而自己虽然只喝了一口。却都是瓮中沉淀下来的药渣,毒性更强。加上她年老体弱,所以她成了第一个气孔溢血的人。
“娘亲、爹爹,我好痛!”女孩已经痛得声调都难以连贯,她对奶奶失望之极,不再信任,在此刻只能苦苦哀求,喊着爹娘。
人群中,一男一女摇摇晃晃,牵着手走了过来,与老人、小孩簇拥在了一块。
“别怕,娘亲和爹爹都在这儿陪着你!”女子的打扮极为简单,却尤显端庄典雅,只是此刻强颜欢笑的嘴角上,那粘稠的血痕已经是一切美好都无法掩盖的难堪。
三人死死搂着女孩,没有让她发出多么剧烈的、持久的挣扎,很快就安静了下去。
咽气身亡!
“抄家?”叶心头皮发麻,虽然这一切与他无关,可看着这般死去的老幼,不免也觉得凄惨了些。再看看那些军士、公公,一个个惨白却无动于衷的脸色,他也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了。
这些军士是来抄左丞相宅子的,看来左丞相是翻了什么大罪,诛连全族的大罪。
“夫君,我们先走一步!”老妇最后一眼目光,是留给了素衣老者的,那老者没有喝毒酒,脸色却不见得比她们这些喝了的要好看多少。
那些年轻的面庞,都带着绝强的笑,笑得坦荡安然,非常统一,像是商议好了的。
“你们没有丢祖宗的脸,你们的志已经明了,去吧孩子们!”老者之说了这么几句话。
素衣老者也就是左丞相无疑了,他静逸的眸子里,映着老伴缓缓萎靡的模样,也映着孙女那已经在渐渐冷却的身子……然后是子女媳胥等十多人接连倒地的惨状。
在这个过程中,老者的眼中没有出现一丝波动,除了少许水润色彩,他一直都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