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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
“小姐”
龙伯一把揽住黑衣女子的身子,黑衣女子借势拉住了他的胳膊,用力的抱在怀里,好像生怕他会出手杀了霍蒙似的。
见状,霍蒙收回只捞到了空气的手臂,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也许这个女孩对自己根本就没有恶意,她追着自己不过是为了一时的贪玩任性。
“龙伯,你放过他吧。是我自己忘戴了护腕,不管他的事。”
黑衣女子脸色惨白,嘴角处一抹殷红,让人看了心疼,龙伯轻轻擦掉她唇角的血迹,叹着气点了点后,猛地看向霍蒙,目光冰冷如刀。
“今日之事,你若能守口如瓶,便能死在张千夫的手上,否则便是死在我的手下。”
“龙伯……”
“小姐无需多言,他的斤两我已经称过了,张千夫三招之内必取他性命。”
龙伯话音未落,已经抱着黑衣女子飞出了十几丈远,独留霍蒙一个人站在矮墙上。
“张千夫,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厉害吗?”
霍蒙纵身跃下矮墙,清风吹过面颊,鼻息间突然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他抬头望了一眼龙伯消失的方向,眼前浮现出那只浮着金凤凰的皓腕,还有那副全无血色娇容。
他松开拳头,食指与拇指反复摩挲,似乎在回味那长发的顺滑触感。
“我们见过三次,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兵器叫凤凰刀,手腕上也有只金凤凰,就暂时叫你小凤凰吧。”
※※※
“启禀大先生,古平生刚刚回寨子,现在院子里等着呢。”
狼牙寨里,除了二先生叫张千夫寨主之外,其他人都叫他大先生,下属在跪在书房外禀报后,就静待里面的指示。
“让他进来吧。”
“是。”
不多时,古平生来到了古朴雅致的书房门外,站定后,习惯性的抬头看向门楼上的紫檀木匾额,上书四个行云流水的烫金大字“宁静致远”。
“以后进我的书房前,先抬头看看这块匾,什么时候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你就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了。”
这是古平生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后,张千夫交代给他的一句闲话,自那之后,古平生只要经过这里,必定抬头看看匾额,大半年下来,他本以为看懂了其中的意思,却不想现在看起来,心中又迷惑了,终究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想干什么。
修炼?报仇?
古平生凄然一笑,“宁静致远,这种境界,我到底还是无法参透。”
“平生,进来吧。”
平淡如水一般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古平生推门而入,对着书案后悬笔看字的张千夫躬身施礼,“平生见过大先生。”
“嗯,你刚刚在门外看了许久,可有领悟一二?”
古平生不敢与张千夫对视,每次都是看着书案回话:“平生愚钝,至今未曾领悟,想来是没什么天赋。”
“呵呵,这与天赋无关。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明白,有的人一生都不明白,有的人是自己参透,有的人是受人点拨……你还年轻,可以慢慢领悟,只是越早领悟越好。”
张千夫一直低头看着自己写的字,说话的声音让人觉得有些飘忽,仿佛他没有一直站在原地,而是边走边说,让古平生经常产生一种错觉,张千夫的声音似乎总是都围着他打转。
“大先生教诲,平生谨记在心。”
古平生整理了一下心绪,将话题转移到正事儿上来,试探性的问道:“二先生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吧,平生就是为此而来。”
“哦,说说。”
“平生上山的时候,就将自己的经历悉数告知了大先生,您也知道平生是被迫离开曹都,而这罪魁祸首就是封士大典的头名,鹰扬军统帅霍蒙。”
“嗯。”
见张千夫示意自己说下去,古平生就上前一步继续说道:“平生与霍蒙有不共戴天之仇,得知他胆敢挑衅大先生威名,喜不自禁,以为大仇必定得报。不过反复思量之后,觉得霍蒙能打伤二先生,足以证明他又突飞猛进,已经远不是当年战胜平生时的实力,因此特来向大先生进言,请大先生出手时,留心他的一门奇术。”
“奇术?是将你一脚踢下擂台的奇术?”
古平生闻言面色骤变,偷眼观望,见张千夫微微摇头,心下一紧。
“平生就是被他那奇异的术法所迷惑,自乱阵脚蒙羞曹都,此等刻骨之辱终日铭记在心却不得报,才希望见其死于大先生手中,以解心头之恨,因为如果要靠我自己,恐怕十年也无法得偿心愿,别的不说,单就那门甄仙人所传的奇术,平生就望尘莫及。”
“甄仙人?”
“正是,大先生想必已经知道,那霍蒙乃是甄仙人的入室弟子,他尽得真传,不但云力与日俱增超乎常人,还得了甄仙人的绝学大奕术,洞察万物先机……”
“大奕术就是你刚才口中的奇术?”
“正是。”
张千夫闻言点头,放下手中的笔,双手负后望向窗口,许久之后才幽幽开口,“难怪他会败在北城门外,大奕术……行了,你今日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去歇着吧。”
“大先生……唔,平生告退。”
见张千夫摆手,古平生不敢多言,恭恭敬敬的退出了书房,回头看了一眼匾额,就转身离开。
“大奕术,大奕术……”
张千夫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了书案上自己之前写的四个大字。
宁静致远。
这四个字写得刚劲有力飞扬跋扈,与门楼匾额上的字体相同,气势内涵却大相径庭,让人一看便知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张千夫端详良久,面上神色几经变幻,终是沉默不语。
“启禀大先生,南平关守将刘忠鑫将军带着一位老者前来拜山,那老者还让属下传句话。”
“说。”
“老者让属下代问一句,‘玉竹林一别十五载,千杯不醉之名尚存乎?’”
那人刚提到“玉竹林”三个字,张千夫就豁然抬头,眉宇间沟壑尽显。
通禀之人说完话,就老实在外等候答复,书房外安静的没有一丝响动,书房里同样静得针落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舒展双眉,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写下的四个字,左手在纸上一抹而过,然后负手出了书房。
书房门一开一关,微弱的清风趁隙钻了进来,将书案上一层白色细沫扫落地面,檀香木案的黑紫色跃然而出,刚才的那张写了四个字的纸不翼而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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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二先生的往事
第九章二先生的往事
最近几晚没去城外,霍蒙回营都很早。WwW。
刚一进城西校场,霍蒙就听到丝丝缕缕的音节调子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谁这么有雅兴?”
南平关自建成以来就没打过仗,更没有设置能关押几百人的大号牢房,霍蒙突然扣押了奴隶商队,从奴隶到商队护卫上上下下五六百号,南平关的守将刘忠鑫绷着个脸,将城西练兵校场暂时腾出来作为天然牢房,鹰扬军搬出舒服的军营亲自驻守此地,充当狱卒,霍蒙邹鹏几个人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牢头。
霍蒙知道鹰扬军里没人会在入夜吹笛,此人必定是出自奴隶商队。
穿过层层营帐,他走到城西校场东侧的边缘,这里有高大的城墙做天然屏障,没有太多人把守,看不清颜色的杂草挤在一起,足以一米高,即使如此,也挡不住那个突兀的背影。
霍蒙有点惊讶。
二先生背对霍蒙伫立于草丛中,月光披洒而下,笼罩着他那身大红衣裳,反射出一片略微刺目的红晕,为这个男人平添了几分妖艳,却没有半分杀气。
他所吹奏的曲子,悠扬动人,像一幅画卷。
有人用手轻轻抚摸一个女孩的秀发,将那女孩脸颊上的碎发轻柔的挽至耳后,然后又忍不住用大拇指摩挲她滑嫩的脸蛋,留恋往返,终是遭到了女孩的不满,精致的面颊上浮出动人的粉红,她故作生气的嗔怪,随即便像笑得像朵盛开的梨花。
霍蒙猛地摇摇头,这曲子令他想到了自己的小溪,回忆起自己与小溪的点点滴滴。
“霍将军见笑了。”
那优美的竖笛声突然停止了,二先生没有转身。
“哪里,本将军粗鄙之人不懂音律,却能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足可见先生技艺之高。”
霍蒙已经得知这个红衣男人就是狼牙寨里的二先生,是胖子陈楠的上司,可他还是想叫二先生为先生,这既是对他武学造诣的敬重,也是为了避开了他特殊的身份。
“霍将军过奖了,其实竖笛本不适合这种曲风,失去了欢快的调子,竖笛已经谈不上动听了。”
二先生突然将竖笛举起,迎着夜空望了过去,此刻月亮正好露出了半面容颜,照亮了他和他手中的竖笛,月光洒落,那竖笛竟泛着幽幽的翠绿色光晕,仿佛有生命一般,让人眼前一亮。
竟是一把玉笛,难怪声音如此之美……嘶,那玉笛上还有几个雕刻得极为精细的小字。
若是换做旁人,在如此远的距离之外,根本看不清竖笛上面的字迹,可是霍蒙修炼大奕术,五感超出常人,现在接借着月光,正好能够看清竖笛边缘处上下两排共四个小字。
云殊,雨殊。
这很显然是两个人的名字……
霍蒙心念一转,看了一眼那只竖笛,颇为笃定的开口道:“云殊先生的妹妹肯定是个可爱的女子。”
几乎就在霍蒙叫出“云殊”二字的同时,二先生就握紧了手中的竖笛,肩膀骤然绷紧,一股凛冽的杀气升腾开来,直扑霍蒙的面门。
霍蒙周身的空气仿佛被烈火烧着了似的,暴躁的扭动挣扎,丛生的杂草唦唦作响,伏在草丛中的蝉虫争先恐后的逃出这片区域,杂乱的叫声突然炸开,吵得人心慌。
也不知道寒冰刃下到底积攒了多少亡魂,才让二先生从中淬炼出如此强大的精神力,单就此而言,比之霍蒙的大奕术逊色不了几分,尤胜白天一筹。
如若真到了拼命的时候,二先生绝对是个堪称可怕的对手
霍蒙定定的站在一丈之外,任由杀气将自己笼罩其中,没有半点动作,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为什么不动手?以为我没本事伤你吗?”
二先生猛地转身,这一次二先生用了“我”这个称呼,也不再以“霍将军”相称,他背着月光的脸上刀疤隐去了几分狰狞,却仍旧令人看在眼里慎在心头。
实话实说,即使身为男人,霍蒙也觉得这种伤在脸上的刀疤,最是折磨人,他宁可身上被砍个十刀八刀也不愿意如此。
咦,这刀疤怎么有点奇怪?
霍蒙突然眯起了眼睛,尽量隐晦的观察起那道刀疤,如果是被一刀劈下或者瞬间划过,那刀疤应该成直线,疤痕笔直平整,不应该如现在这般疤痕曲折不平,两侧又多褶皱,好像是被一把非常钝的刀慢慢割过似的,而且就周边皮肤的情况来看,显然受伤后没有及时处理,疤痕发炎溃烂,才会变得如此狰狞恐怖。
“你能赤手空拳在寒冰刃上留下那样贯通刀身的横纹,确实令我难以置信。可若是以命相博,你怕是也占不到便宜。”
“呵呵,也许。不过,你可听过士别三日,当刮目先看?”
“哦?哈哈哈哈……”
二先生闻言目光如鹰隼一般锁住霍蒙,而后突然放声大笑,汹涌如潮的杀气不知不觉之间消失无踪。
只不过那笑声到了最后,只剩一抹苍凉。
“其实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脸上的刀疤是怎么来的?以我的实力,有什么人居然可以在我脸上留下这刀疤?我又为什么要穿的如此怪异?而且以我的能力,如果走为国效力的正途,高官厚禄几乎是唾手可得,我又何必做一个杀人越货的强盗呢?”
月光下,名震曹赵边境的二先生目光悠远,似乎正沉浸在某种奇异的氛围里。
霍蒙笑笑,“哦?那是为什么呢?”
二先生没回答,转身背对霍蒙,吹起了竖笛,这一次的曲调与之前截然不同,没有心动、凄婉,只有赤luo裸的悲愤。
二先生心中有恨。
霍蒙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胸膛里的血液随着那笛声的起伏汹涌翻滚,不知名的愤怒直冲大脑,他的眼神渐渐锋利起来,隐隐泛着凶光,一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青色的长衫下摆无风自飘,周遭的气流都被逼得四散奔逃。
霍蒙突然想要杀人。
但正在这个时候,竖笛声却戛然而止。霍蒙打了个激灵醒过来,吃惊地看着二先生。
“你也起了杀念吧。”二先生平淡地道。有些轻蔑,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