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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锅子不断的泯灭,灰烬再燃起,就这样,老人蹲在大青石的身形被鹅毛大雪覆盖了,与大青石浑成了一体,就象一尊亘古永存的石像,他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睛盯着丘道,每年都重覆守望着。
远处的山丘下,泊着三辆黑色轿车,它们停的地方已经在龙陵山腰下了,是半山腰那个老头目光根本无法触及的地方,车上的人却堆在道旁的一个高丘上,偷偷的朝山腰孤院用望远镜窥视。
“都十二点了,老头子也没有要进家的意思,三叔,你打电话吧,劝劝老头子”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容硬朗,身穿一袭黑皮货,头发梳的油光豁亮一丝不苟的。
“没用每年都是这样,老爷子在等他闺女,等不到太阳落山他是不会回去的”
接话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气宇轩昂,英伟雄阔,面相之间隐隐和方晓蓉有几分相似之分,他身着一袭深色西装,外披深黑色的大衣,在他身旁一个十**岁的少女,长的极为漂亮。
还有两个美女,一个美妇伴在他左侧,一看就是他夫人,另一个二十七八的少*妇伴在手执望远镜那男子的身侧,显然是他的女人,散落在周围的是一个个精悍的深色衣饰男子,有**人之多。
“唉”那男子把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美少*妇,叹了口气道:“姑姑今年不晓得来不来?”
“应该会来吧,她知道老爷子在等她,戚华阳不来你姑姑也会来的,没人能隔断父女亲情!”
说着话时,中年男人眼眶有些红了,把身侧的美少女紧紧搂在怀里,用温唇印她的明亮额头,少女反搂着他的身躯。似乎要把自已融进他身体里去,这一刻她深深感受着父亲给自已的爱。
仰起那张秀绝天下的俏脸,柔声道:“爸,姑姑一定会来的吧,爷爷好可怜,会冻坏他的。”美少女美眸中溢出颗颗大泪滴,中年男人伸手揩掉了女儿的溢泪,“你以后会不会听爸爸的话?”
“会的,不过现在不时行包办婚姻了,爸,我要是找个穷小子,你会象爷爷那么宽容吗?”
中年男人翻了个白眼,转头看了一眼老婆,“嗳你养的好闺女,这是提前给我打预防针吗?”
美妇朝他眨了眨眼,“我养的?没你的‘功劳’吗?我可不敢把你方国瑞的功劳全包揽了。”
“嘿,三婶,你就别在我们面前做戏了,小婥早就说过了,在家里三婶你是一把手书记。”
美妇笑了笑,没有做回应,方国瑞脸上挂不住了,瞪眼道:“你小子看我象当三把手的吗?”
“呃,三把手?真是挺凄惨的啊,我在家好赖不说还是二把手,总算在三叔这里找回自信了。”
几个女人都失声笑了起来,方国瑞翻了个白眼,“臭小子,改天我收拾你。咱们下山吧!”
雪仍在飘洒,车都堵在了龙陵山下,入山的道被龙陵山公路管理局封锁了,任何车辆不许上山。
事实上入山前一段路上已经发生了四起车祸,这一段路只是缓坡,如果入了山,那路就更不好走了,所以大雪封山是肯定的,你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让你进山,这是公路管理局要把握的原则。
早上出发的时候就飘雪花了,戚东驾了郗秀楠现在的座驾(宝马),没敢开丁棠的宝马概念,那是世界上唯一的一辆,撞了就太可惜了,所以把它留给了左媗她们,同一天她们也启程返回南华了。
堆在龙陵山下的车排出去几里远的长龙,蔚为壮观,这样的大雪,谁也走不了,龙陵山公路管理局联合交警部门疏理着交通,让公路上的车一辆一辆的开入龙陵车场,车场座落在龙陵景区,那里有宾馆旅店。过年过节也不休息,24小时营业,尤其赶上下雪天的话,好多堵在路上的人不得不来龙陵景区逛了,生意火红的不比夏天的旅游旺季差劲,所以早晨一下雪开始,景区就沸腾起来。
车子停进了停车场之后,方晓蓉、戚东、丁棠三个人下了车,“妈怎么办,离京还有一截呢。”
“你姥爷并不住在京城里,就在这龙陵山上。如果我们步行的话,大约三个钟头能走到。”
“呃?”戚东不由惊愕,“我姥爷住在龙陵山上?不会吧,这里可是有名的景区啊,姥爷护山的?”
“嗯,护山的,还有猎枪呢”方晓蓉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巍峨龙陵山群峰,美眸中掠过一丝忧伤,“你姥爷一定蹲在院外口那方大青石上等我,每年都有这么一天,当女儿的不孝,让老父亲受罪了”说着方晓蓉清泪溢出来,丁棠挎着‘婆婆’手臂也生出感触,“阿姨,您别这样!”
戚东深吸了一口气,望了望山峰,又转过头对丁棠道:“就当我们来逛龙陵了,走,走上山去!”
三个人徒步沿着公路上山了,这时候整整十二点,如果不是下雪方晓蓉说最多四十分钟车程就到了,可一下雪就惨了,只能kao一双脚走路了,别的礼品也没有带,就是两瓶老茅苔,老爷子爱喝。
虽然早晨七点就封了山,可是七点以前上山的车都没人拦,据说有的车在没下了龙陵山道也出了事故,大雪漫漫,走盘山路肯定是危险的,只有高极轿车具备ABS防抱死制动系统的车才安系数大一些,可在比较陡的山路处也要极慢行驶的,轮胎上更捆着防滑铁链,增强轮胎的抓地能力。
戚东提礼盒,在右边挎着母亲臂弯,丁棠在左边挽着方晓蓉另一臂弯,三个人紧紧挤在一起。一个多小时,都走出了一身汗,弯延的山路空旷而寂静,大雪已经把路上的车痕完全覆盖掉了。
“姥爷怎么会住在这山上啊?会不会有狼什么的?”一边走,一边丁棠问‘婆婆’这些。
“解放前还真的有狼,不过现在没有了,只有一些野鸡野兔之类的,老爷子喜欢清静,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从我嫁给戚东他爸老人家就搬来了这里,我母亲去逝的早,山上就老爷子自已。”
丁棠更是生出怜悯之情,“可怜死了老人家,您怎么不把老爷子接到东陵去啊,市里条件好些。”
“老爷子怎么会去东陵?他连北京都不想呆,我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全在京城,这里才是老爷子的根,”方晓蓉走起来很是劲,今年是她过的最舒心的一个年,丈夫的突然转变让方晓蓉彻底拖离了苦海,她知道,明年的今天戚华阳会陪着自已走进这座山,今年自已先来试探老爷子的态度。
戚东听丁棠提这个茬儿,伸手在后面煽了她屁股一巴掌,“走你的路,不许乱说话,想挨煽?”
给他煽的啪一声,丁棠直龇牙,轻力了一声,看戚东的眼色有异样,不由疑惑了,望向方晓蓉。
方晓蓉又肘子磕了一下儿子,白了他一眼,“跟你老子一样,这么霸道,还不许人说话了?小棠知道什么?”说着从兜里伸出手拍了拍丁棠小臂道:“以后他再欺负你就和阿姨说,我不拧死他。”
戚东翻了个白眼,“嗳,老妈,我是你儿子好不好?婆婆帮着儿媳妇欺负儿子的?弄反了吧?”
方晓蓉哼声道:“你皮肉要是发痒的话,我会让小棠狠狠收拾你,你以为没人给小棠做主吗?栾庆华能帮着准女婿欺负她闺女,我方晓蓉就能帮着准媳妇收拾我儿子,我自信比栾庆华更狠一些。”
丁棠心里甜丝丝的好象抹了mi,眼眶都有点红了,挽紧方晓蓉的臂,“妈,我以后叫您妈!”
“我喜欢听,以后你就是我女儿加媳妇,你比他长一岁,再你们没结婚前你就是他‘姐姐’,妈给你管他的权力,趁着这个时候多占便宜啊,兴许能调教出个乖丈夫,捡肉厚的屁股下手,狠点!”
“知道了,妈!”丁棠得意起来,朝戚东示威道:“嗳你听见了吗?看你还敢以下犯上?”
“听见了,怎么感觉一下没人权了呢?”戚东苦笑着回答,换来的是方晓蓉和丁棠的娇笑声。
走走、说说、笑笑,时间过的真快,转过几个山道之后,终于看到了一条入山的土石路,但是在路旁却有一座小楼,道口设了卡,旁边的大牌子上四个大字:闲人免进!看来一般人不让进。
方晓蓉让戚东和丁棠在路卡外等着,她一个人走了进去,戚东和丁棠分明看见这个设卡的楼很不一般,有一股森然的正规气象,里面的人一个个眼神晶亮,方晓蓉未进门时已经有人迎出来。
大该母亲不是头一遭来了,所以好象和对方认识似的,很快就有人一起跟着出来,那人直奔楼后,方晓蓉朝戚东丁棠招手,他们进来时,楼后开出了一辆迷彩军绿的越野车,三个人就上了车。
真不错,居然走到这里了又坐上了车,丁棠上了车才感觉到腿酸,攥着粉拳捶了捶丰腴大腿。
开车的是个三旬男人,很精悍的男子,一路上不说一句话,只是开他的车,沿着还算平坦的山道向里面去,穿越了层层山涧窄道,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片开阔山野,这里已经是群峰环抱的山上了,只是山上地势平阔,有如世外的桃源一般,丁棠忍不住惊叹这里的那种开阔无尽,“真美!”
“嗯,不错,这个地方真的不错,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感觉‘极目楚天舒’的那种大境界!”
“咦有点意思,”方晓蓉笑了,“你姥爷当年第一次来这里时说的一句话也是这个,”
这时开车的那人才从后视镜里快速扫了一眼戚东,他明白‘姥爷’指的是谁,所以才看戚东。
“转过前面那道弯就能看见‘龙丘’了,我们有规定,车不准超过这里的”司机在开阔处把车调了个头,他准备回去了,方晓蓉知道这规矩,就招呼戚东丁棠下了车,那车就原路返回了。
望着这开阔却荒凄无尽的大山,丁棠不由苦笑,“妈,姥爷一个人常年呆在这里?这工作好累!”
方晓蓉笑了笑,“二十年了,老爷子习惯了,”说着话,三个人就步行上了那道丘坡,眼前又是豁然的开朗,天地一下又似扩增了数倍,“看,那边平坦的地方是临时泊机坪,右边是停车场”
方晓蓉又指着半里外一个丘坡上的孤伶伶院落,“东东,小棠,你姥爷就住在那里,门前”
正准备说门前那方巨石时,就看见巨石有点变样,好象有凸起下一刻方晓蓉泪流满面,她突然明白那青石是凸起是什么了,是守望女儿归家的老父亲,“爸”方晓蓉发出心疼的叫撒腿就往上跑,戚东和丁棠也震动了,母亲说到‘门前’时他们的目光自已望到了门前,那方棱角分明的大石,大石上似乎蹲着个人!晕是人,被厚重大雪覆盖的人,他正站起来把一身厚雪抖掉。
早在听到丘下有汽车声时,老人家就心动了,眼神更亮了,直到看见出现在小丘坡上的三个人影,老人家又楞住了,三个人?因为离的有点远,他无法分辩他们是谁,难道不是我的蓉儿?
直到尖脆的一声‘爸’响彻山颠时,老人家再也坐不住了,他缓缓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厚雪。
高大的身躯并不因为老人家的年龄而显得佝偻,它就象一道cha耸入青天的利刃,浑厚、雄奇,一动不动屹立在烈烈寒风中,如山岳一般巍然、伟岸、沉凝;离的这么远,戚东都能感觉到老人家目光的深邃、精灿、锐利;老人家与天地浑成一体,白,白的一片纯净,一丝不染,丁棠也震怔了。
方晓蓉跑的太快摔了一跤,戚东和丁棠赶紧去接应她,但没等他们跑近,方晓蓉已经爬起来又朝丘上跑了,嘴里哭喊着一个字‘爸’!这一刻戚东知道知道老人家就是外公了,他忍不住大吼。
“姥爷,您的外孙戚东来看您了!”戚东也大叫起来,一手揪着丁棠追着老妈的脚印往上跑。
这一嗓子让巍然不动的老人家微微颤了一下,雪,从他身上抖落了一片,随着寒风荡了一天!
急喘吁吁的方晓蓉终于跑上大青石时,也力竭精疲了,张开双臂扑进了高大老人的怀里,‘爸’!
父亲的胸膛永远是女儿的避风大港,即便最亲的丈夫这刻在‘父亲’的面前也要逊色不堪比拟。
“爸,您傻了啊,下这么大雪还蹲在这里等我,您叫女儿心里怎么好受的了,爸”
老人舒开宽大的手掌,无限轻柔的弹掉头发上的一片大雪,抚都会她的螓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眼眸都湿润的,“蓉儿,爸每年盼的就是这一天,等不到你连吃饭的胃口也没有,你知道的。”
“爸呜”方晓蓉象个小女孩一样在父亲的怀里哭泣,鼻涕都抹到老爸的胸口上了。
“好,好,蓉儿,你终于肯把东东领来了,看来戚华阳这对毛驴转了性,他没脸来见我吗?”
“爸他在您眼里就是个屁娃子,您看在女儿面子上别和他计较,他让女儿代问您好呢。”
这时候戚东和丁棠都上了大青石,近距离看到老人时,两个人都怔住了,好威相的老人,一张脸膛好不红润,气色丰润,眸光灼灼,浓眉竖立如戟,寸许银丝根根如针,隐约可见年轻时的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