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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诞生的,乃是安格鲁的永恒王者,人间的……地狱之王!
“亲爱的陛下,长眠已经结束。”
他的身影渐渐稀薄,弯下腰,在玛丽的耳边轻声呢喃:“吾等恭谨地献上了血与哀鸣,等待您的驾临。”
那一瞬间,紧闭的双眸之下,漆黑的眼瞳缓缓抬起。
…
…
中央医院,病房。
石块崩溃的声音响起。
在清脆的声音里,叶清玄伸手,将附着在身上的那些炭化壳一层一层地剥下来,到最后,重新露出完整的皮肤和面孔。
就像是经历了漫长的睡眠,睁开眼睛之后神清气爽,愉快得不得了。
兰斯洛特说的没错,真是一个好梦。
他低头,伸手,从心口中取出了铜封,还有布满裂纹的衰变之铁,绿色的荧光已经消散的看不见了,水晶质感的衰变之铁上布满裂纹。
史东说的没错,它是一切活物的大敌。会从比细胞更加下层的结构将一切活物存在的基础消灭。
包括龙血中的诅咒。
和麦克斯韦想得一样——虽然过程更加痛苦了一些。
叶清玄松开手,任由分崩离析的衰变之铁从指尖滑落,摔在地上,粉碎成细密的黯淡沙尘。他起身,环顾着病床,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浮肿尸体。
怪不得麦克斯韦不担心他在使用这玩意时所带来的衰弱期,因为除了他会进入衰弱期之外,其他的人恐怕都活不下来。
真是个好东西。
以后有机会去东方多搞一些回来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眉头皱起:
“我的衣服呢?”
极远处,封印中,那流淌的黑暗剧震,无数乐理变化,如蛇一般渗透了层层封印,轰然爆发,将一整栋建筑夷为平地之后,冲天而起,穿过了阿瓦隆结界的拦截,转瞬间落在了叶清玄的身上。
黑暗招展,化作了漆黑的礼服、皮靴。
叶清玄伸手,以太界中沉睡的九霄环佩铮然弹出,化作手杖。
他对着水镜打量了片刻之后,打了个响指,无数乐理流转,化作圣哉的乐章,在头顶凝聚成了一顶黑色的礼帽。
黑铁手杖顿地。
“很好,这样的装束去赴会,也不失体面。”
他满意地点头,推门而出,穿过了走廊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走下台阶,在众多错愕的视线中,穿过了混乱的大厅,最后,走出了大门。
黑暗的天穹上响起沉闷的雷鸣。
“要下雨了啊。”
他抬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帽檐,走向了温莎庄园的方向。
每跨出一步,躯壳中的乐理运转便越发的激烈。
弹指间,无数音符生灭,宿命之章轰然运转,奏响高歌,无数乐理从周身流淌而出,笼罩在天空之中,幻化成了真实不虚的月轮。
海中生明月。
那苍白的月轮之上无中生有,浮现了一抹苍蓝,紧接着,迅速拓展,直至最后,彻底化为一轮苍蓝之月。
残缺的月相映照着寂静的城池,照亮了远方奔行而来的军队,还有源源不断的升起到天空中的乐师。
月光肃冷,如剑。
叶清玄倾听着那些刀剑出鞘的声音,感觉到真实不虚的杀意,还有此起彼伏的以太波动,手杖上的五指微微弹动。
帽檐之下,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容。
“这样才好,干脆果断好过虚与委蛇,总算可以真刀真枪的打一架了,但是……”
他轻声呢喃,抬起了双眼。
眼瞳中满盈的,乃是杀意的月光。
“——杂鱼滚开!”
下一瞬间,手杖顿落在地。九霄环佩的琴声从虚空中接连不断的响起,苍蓝色的月光汇聚成一线,在空中纵横转折,转瞬间,又回到了月轮之中。
寂静重新归来。
下一瞬间,破裂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在低沉的坠地声中,溪水潺潺流淌的声音运行在阴暗的角落中。
雷鸣从云层之中爆发,轰鸣声里,飓风席卷,冰冷的雨水洒落在大地上,将雨水稀释。
雨水吞没了一切。
…
…
暴雨倾盆,模糊了温莎庄园的灯光。
旋律已经接近了尾声。
门口,动力装甲之下的骑士们倾听到远方传来的脚步。
在暴雨席卷中,消瘦的身影从街道的尽头走来,一步一步,笔直的向前。隔着厚重的雨幕,他的面容隐藏在帽檐下的阴影中,看不详细。
只能看到一轮似是幻觉一般的月光,悄然运行在雨中,越过所照之处,性质干涉下,雨水化作了火焰,肆意流淌。
“站住!”
大骑士握紧链锯大剑的剑柄,面甲之下的赤红双眼锁定了那渐渐走来的身影:“什么人?”
一枚火中圣徽的徽章隔空抛过来,穿透冰冷的雨水,落在地上,回声清脆。
“宗教裁判所?”
门下躲雨的迎宾者弯腰捡起徽章,皱起眉头:“宗教裁判所没有人在邀请名单上,你来做什么?”
暴雨中,那来者帽檐之下的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和麦克斯韦一样……”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杖,对准了前方拦路的骑士们,最后的声音传来:
“——行刺。”
第五百九十七章 晚宴(上)
雷鸣招荡。
电光在漆黑的云层中闪烁着,宛如鞭挞一般抽打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塔尖,激起刺目的闪光。暴雨倾盆洒落,覆盖了整个世界。
“我要尿尿。”
圆桌骑士冷眼地看着轮椅上的老人,老人重复了一遍:“我要尿尿。”
骑士皱起眉头,“不是刚刚已经尿过了么?”
已经老年痴呆的老人只是看着骑士,又重复了一遍:“尿尿。”
“人老了嘛,前列腺就不好。”
史东推着轮椅,对着骑士不好意思地笑着:“一夜尿个七八次也很正常。要不,就让他在走廊解决好了……”
“尿尿。”
轮椅上的老人适时的又重复了一句,令骑士皱起眉头,撇着史东:“他要去尿尿,那你呢?”
“帮他提裤子啊。”
史东理所应当地说:“要不你来?”
“……”
骑士的表情变得越发难看,跟同伴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押送着他们到了厕所。
圆桌骑士对任务确实恪尽职守,因为担心他们逃跑,甚至没有等在门外,而是捏着鼻子站在了厕所里面,闷声说:
“五分钟,快点。”
“能把这个解了么?”史东指了指轮椅老头儿双手上的镣铐:“他比较紧张,一紧张就尿不出来。”
骑士面无表情:“不行。”
“我们可以打个商量……”
“不行。”
骑士不耐烦了:“你还上不上厕所?不上就憋着。”
史东无奈地叹息。
厕所里漫长的寂静,然后紧接着又是一阵短暂的淅淅沥沥的声音,圆桌骑士别过了头。
在寂静中,他听见身后响起钢铁摩擦的隐约清脆声音,来不及回头,便感觉到有锁链兜头落下,死死地缠绕在自己的脖颈上。
收紧!
喀拉……
那轮椅上的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三步走至骑士的身后,动作轻巧又敏捷,哪里有坐轮椅的样子。
就好像是背着重物一样,双手的锁链缠绕在骑士的脖颈,收紧拉扯,整个人如同要提着骑士的脖子,将他背起来。
背向愤怒。
骑士奋力挣扎,却发不出声音。
寂静里,只有史东站在马桶前面,全身放松,吹着口哨的旋律。
许久,挣扎的声音没有了。
老人松手,骑士落在了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史东满意地甩了几滴出来,提起了裤子,走到那骑士旁边撇了一眼,无奈摇头:“下次动作利索点吧。从勒到死竟然浪费的三分钟,他都失禁了……”
“很久没有运动过啦。”
轮椅老头儿叹息,“稍不注意,便有些过火。”
史东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其他人那里怎么样?”
轮椅老头儿从自己的轮椅里抽出了一个便携式以太球,闭目冥思了片刻之后回答:“东西两翼的人已经解决了,大祈祷厅里有点麻烦,失手了。”
“休养了这么多年,怎么现在一个比一个丢人?这么多年都活狗身上去了吗?”史东叹息,“算了,我去吧。”
…
半个小时之后,最后一具尸体被拖进了忏悔室里,和它生前的同伴们一起向神继续告解。
“算算时间,外面应该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史东看了看怀表:“结界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威斯敏斯特教堂地位特殊,平时根本不需要启动结界,协律仪是个多年没启动的样子货,已经落后一个世代了,恐怕顶不住多长时间。”
梅菲斯特想了想,回答道:“大概一个小时吧。”
话音未落,一声轰鸣巨响。
炽热的火光从窗外亮起。
大地动荡,雨水倒卷。
结界的荧光明灭,遍布裂隙。
梅菲斯特的表情不变,微微颔首:“好了,现在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啊……够了。”史东微微颔首,看向卡罗尔:“孩子们起床了么?”
信理部名义上的管理者,卡罗尔主教现在正拿着一片抹布擦拭着双手上的血腥——在叶青玄成为大审判者之后,他就被正式授命为女巫之锤的指挥官,负责的是宗教裁判所唯一的武装骑士团。
“差不多了。”
卡罗尔回答:“孩子们都是小伙儿,蹲几天笼子,不吃饭也没什么大碍。虽然装甲被拆了以太炉、锁进仓库里,但工程师们正在紧急维修,问题应该不大——目前最大的麻烦是:圆桌骑士团将装甲配备的所有武器都收走了。
现在外面的敌人已经全副武装,而我们的骑士除了一身铁壳子之外,赤手空拳。”
史东无奈:“不能想想办法么?”
“不能。”
“没有替代品?”
“桌子和椅子算么?”
“……不能算吧?”
史东叹息,“妈的,失策了。也就是说,我们的突围大计要胎死腹中了?”
卡洛尔点头。
史东沉默片刻,问:“我们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么?圣典都说了,为了长远的未来暂时向异端低头并不可耻。
我们这是为了麻痹他们,然后伺机而动,神一定会谅解我们的吧?”
“不一定。”
卡罗尔面无表情:“而且圆桌骑士团恐怕不会受降,你刚刚在大祈祷厅里砍掉脑袋的大骑士是圆桌骑士团指挥官‘特里斯坦’的侄子。唯一的继承者……”
“妈的。”
史东骂了句脏话,看向梅菲斯特,梅菲斯特正在抬头看着玻璃顶穹上的彩窗,聚精会神,真不知道他一个白内障晚期的瞎子究竟还能看到什么。
史东看着他。
他一动不动……恍然未觉,只是不自然地挠了挠脸。
直到许久之后,他终于坐不住了,无奈叹息:“好吧,我能解决。”
很快,大礼拜堂的地面开始下陷,无数砖石向着两侧收缩,露出了向下的通道。梅菲斯特抓着风灯,对史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史东站在通道的入口,深吸,露出笑容:“铁器养护油的味道?真不错啊……”
可当风灯将上地下仓库中那些收藏品照亮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触目所见的,是钢铁冰冷的光芒。
在陈列架上,从普通的刀剑、铠甲,到作为禁运品的小型手弩,再到无数沉重到足足有数人高、动力装甲专用的冲击枪、破门斧、链锯大剑……
足以武装两个步兵大队和一整支动气装甲连队的武器静静地躺在黑暗里,涂满了养护的幼稚,散发着诱人的刺鼻气息。
史东沉默许久,回头问:
“在安格鲁,难道私藏军械不会被绞死么?”
梅菲斯特笑了,踩踏机关,引动枢纽,令身后的墙壁缓缓开启,显露出墙壁之后,隐藏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十米之下的庞大地下车间。
长达数十米的流水线,重达数十吨的车窗,满目玲琅的工具,嵌入墙壁的钢铁炼炉,甚至还有一整个以太动力的百吨冲压机。
以及,数十名身着教袍的苍老神甫,他们发达的肌肉几乎要撑破了教袍,双手遍布老茧,带着铁水灼伤的痕迹。
“私藏?”
梅菲斯特不屑地摇头:
“——是制造!”
说着,他伸手拿起一把漆黑的手弩,娴熟地检查着零件,上弦,试射了三发,满意地点头:
“能够留在这里的神甫们,全部都是教团的技术骨干。对他们来说,这种东西只是闲着没事儿让自己解闷的手工活儿而已。
否则,你以为安格鲁这些年外流的军械究竟是从哪儿出去的?”
“……”
沉默中,史东的眼神就变得越发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