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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丹指着那艘数十丈长的楼船,朝董良扬声笑道:“秋风起,蟹黄肥,河西准备的这么周全,董侯难道道准备要请大快朵颐一番么?”
“数百万兵马囤于西北域,下一刻便是血流成河,殿下倒是好兴趣。想着此湖的鱼蟹了!”董良传声笑道,站在楼船之下,做出手势,请太子赢丹登船一聚。
宁致泽有所疑惑,传念问道:“是否请董良到东岸来一聚?”
“董良胆小如鼠,要是坚持让他到东岸,他怕是又要疑神疑鬼,怕我对他不利了,”赢丹传念说道,“再者说,你觉得董良此时有胆杀我?”
宁致泽想想也是,太子赢丹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诸阀联军群龙无首,必将分崩离析,而待龙骧军彻底掌握京畿形势之后,接下来第一个要下手的,还是河西。
在宁致泽看来,河西除了屈服,已经没有更多选择了,董良故弄玄虚,不过是为河西争取更好的条件而已。
不过,为小心谨慎起见,宁致泽还是拉着老祖宁永年,陪同太子赢丹,一起御空往湖心飞去。
将要踏上楼船之时,宁永年、太子赢丹、宁致泽都毫无觉察,偏偏是宁永年系于腰带之上的灵狮血玉佩微微震鸣了一下。
灵狮血玉佩没有其他异能神通,但对杀气的感应最为灵敏,宁永年早年便是凭借这枚灵狮血玉佩多次逃过生死大劫。
灵狮血玉佩清越震鸣,说明下方有杀气掠来,但宁永年以为董畴或葛玄乔对他们心存怨恨杀心,还打算喝斥他们几句,但就在这时,轻拍楼船的细浪,蓦然凝聚成水索,仿佛直接穿过虚空,下一刻就往太子赢丹的双足缠来。
这一刻,宁永年才确认河西布下杀局,要在这蒲川湖刺杀太子赢丹,如白玉雕就的鬼魅双手,往水索拍去,就见宁永年双掌拍处光影扭曲,这一刻似乎这数丈内的空间都要被宁永年这一掌直接拍粉碎掉。
不管湖底所藏刺客,有何等修为神通,湖水所化的水索,在宁永年的裂空掌下,寸寸破裂,仿佛雨滴洒湖水。
“董良老匹夫,你胆敢刺杀本王,就不怕我来日尽起百万大军,将你河西杀得血流漂杵、寸草不生?”太子赢丹万万没想到董良还是对他起了杀心,暴露之下,手里的动作却也不慢,张口吞出一道剑光,骤然间化作一头青龙,往董良胸口冲去。
“你说这么多废话,还不如等逃出去后,率兵来杀便是。”董良微微一笑,双手结印,一道流光似奔流从胸前泄出去,极瞬间凝聚成一面凝如实质的巨盾,将太子赢丹青龙剑光击散,化作一团流光散影,散逸于天地之间。
太子赢丹待要与宁永年、宁致泽汇合,先逃回东岸再说,但这时候两道剑光从他们的身后斩出,封住他们的去路,下一刻就见脚下的湖水分开,黄岐玮、谢觉源徐徐飞出。
而看到陈海与变回真身的苍遗裂水而出,太子赢丹、宁永年、宁致泽这一刻,比被黄歧玮、谢觉源拿剑光劈中,还要震惊,还要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陈海是出身河西不假,但陈海与龙骧军一手毁灭掉河西独霸西北域的野心,而为了限制龙骧军的野心,河西也不惜联合九潘在沥泉的势力,要给龙骧军致命一击,最终阴谋被陈海挫败,以致河西与苗氏等八藩的势力,最终被陈海从沥泉驱逐出去。
这也是诸藩联军要剿灭龙骧军的最初根源。
这一切,都注定龙骧军与河西的矛盾不可能调和。
也正是如此,太子赢丹才认定董良虽然对他们痛恨有加,最终还是会选择屈服,打死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勾结在一起,对他行刺!
这怎么可能?
这一刻太子赢丹、宁永年、宁致泽整个人都被像是被雷霆击中,陈海突然出来,对他们的影响,甚至比被黄歧玮、谢觉源直接拿灵剑斩中更大。
苍遗直接变回真身,巨尾还拖拽在水里,但狰狞头颅却已离开水逾百米,巨大的龙爪一个交错,趁着宁永年、太子赢丹、宁致泽惊心之际,龙爪一伸,就是一道手臂粗细的紫电雷霆朝宁永年当头劈去。
宁永年虽然内心极度震惊,但数百年的修行底蕴还在,看到紫电雷霆朝面门轰来,他张口喷出一只绿玉如意来。
那绿玉如意上篆刻有一支灵荷,犹如刚刚采摘下来一般,予人有雾气氤氲之感,这一刻就见那支灵荷脱形而出,凝聚一道灵荷虚影,挡在紫电雷霆之前,竟然悄无声息的就将这道威能将百丈山崖轰成粉碎的紫电雷霆直接化掉……
第584章 入彀(五)
太孙赢余带着万余虎贲扈兵留在蒲川湖东岸策应,看到湖心处剑光骤起,凛冽的杀气似萧杀的寒秋气息,瞬时间充盈天地之时,赢余直觉他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起来。
他做梦都料想不到,在诸阀联军兵势极盛、父王人望隆极天下之时,董良竟然刺杀父王。
太孙赢余虽然还只是假丹境修为,但相隔四五十里,还能看清楚湖心瞬时就进入白热化的激斗情形,看到陈海、黄歧玮、谢觉源以及苍遗裂水而出,赢余眼睑都要瞪裂。
他没想到,董氏最终竟然还是跟龙骧军合谋了!
这怎么可能?
陈海是出身河西不假,但这些年来,是陈海打灭掉河西崛起的势头,是陈海将河西势力从沥泉驱逐出去,他们怎么可能走到一趟,布下这样的杀局诱他们入彀?
太孙赢余心里波澜狂涌,这一刻他肝胆都震裂开来,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他知道父王今日若陨落在这蒲川湖上,虎贲军、诸阀联军都将分崩离析,而诸阀五六百万兵马要是都葬送在雁荡原,那天下就再没有谁能挡住龙骧军与河西武威军联手的极盛兵锋。
那就真是万事休提了。
根本没有时间容太孙赢余去考虑,便与军中所有能御空飞行的武将、扈卫,一起凌空而往,往湖心杀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父王、宁老祖、宁阀主能撑到他们赶到的那一刻。
到时候哪怕是他身后的精英扈从都牺牲了,哪怕宁老祖战死在蒲川湖上,只要换得父亲能安然逃回雁荡原,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东岸距离湖心虽然仅有五十里不到距离,那即便是道胎境天榜强者,也不能瞬间撕开虚空,直接横穿过去,他们能赶得及拼死掩护父亲撤逃吗?
而这一刻,停驻在西岸的河西道衙兵,这时候也悍然发动起来。
除百余太微宗弟子,御风往湖心飞去之外,其余人则分为两队,沿着蒲川湖两翼,往东岸掩杀过来。
以宁永年和赢丹两人的修为,要是在惊觉形势巨变的那一瞬,拼着身受重伤,毫不犹豫往东岸狂逃,甚至更狠一点,将修为稍弱的宁致泽扔下来殿后,他们未尝没有逃脱生天的一线存在。
然而他们察觉到天地间有一楼杀机锁住他们,甚至触动灵狮血玉佩的感应,但在没有看到陈海他们裂水而出之前,他们误以为这一缕杀机,是董畴、葛玄乔以及董良对他们深深的怨恨,他们不以为董良、董畴父子,再加上葛玄乔能拿他们怎么样。
而当陈海率黄岐玮、谢觉源、苍遗分水而出、加入战场之后,他们即便将宁致泽抛下,再想往东岸逃走,就要困难多了。
苍遗化为真身横亘在战场上空,每只巨爪就有十数米长,在虚空中狰狞而握,仿佛虚空中有一座沉重如铁的山峰被巨龙吃力的抓住,下一刻,四道丈余粗的紫电雷霆从巨爪之中凝聚出来,仿佛雷蛇电蛟,朝宁永年吞噬过去。
宁永年摧动绿玉如意,拼尽全力也只能将苍遗这头万年蛟妖抵挡住;而在他的下方,董良、谢觉源、黄岐玮祭出灵剑,将赢丹缠住,令他没有一丝逃脱生天的可能。
陈海则与葛玄乔、董畴联手,向宁致泽飞扑过去。
宁致泽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他虽然也是地榜道丹之尊,但这些年来执掌门阀,为俗务耗费精力,疏于修行,即便是董畴一人,他或许能斗个旗鼓相当,看到陈海、葛玄乔、董畴联手朝他扑来,他如何不胆颤心惊?
宁致泽牙关紧咬,就将随身携带一张天阶道符祭出,刹那间一道青光从四周合围过来,形成六面龟纹巨盾护住周身。
陈海裂天战戟刺出,战戟所行之处,光线微微扭曲,无数细碎的紫色雷光凭空凝聚起来,附着到乌黑战刃之上,往身前一面龟纹巨盾刺去。
天地震颤不休,宁致泽眼睁睁看着天阶道符所合的龟纹巨盾,在陈海战戟怒刺之下,竟然崩裂出蛛网状的细微裂痕。
亏得龟纹巨盾乃真元凝聚,只要不直接打碎,细微裂痕极瞬间就能弥补过来,但龟纹巨盾的光泽却在这一刻黯淡下来,显然再多承受两击怒刺,就会完全崩裂。
如此算来,一张天阶道符,也最多只能承受到陈海有如狂风暴雨般的十八次暴击,这是何等恐怖的攻击力,即便没有达到道胎境的水准,也无限接近了。
这时候宁致泽也不敢凭借一张天阶道符,就放手让陈海、葛玄乔、董畴三人围攻过来,也咬牙祭出一柄紫色灵剑,往陈海再次怒刺而来的裂天战戟格挡过去。
这一刻,宁致泽才真正体会到陈海的战力之强,虽然将裂天战戟怒击封住,但他胸口气血像狂潮一样翻腾起来,胸口堵着一口恶气,几乎要狂吐出来。
这孙子是天生的战神,刚刚踏入道丹境,怎么可能有如此强悍的战力?
看到董畴、葛玄乔都御剑攻来,宁致泽只能摧动龟纹巨盾去挡,同时又将第二张天阶道符捏在手里……
他这一刻也不清楚,仅凭怀里十张天阶道符,能不能支撑到援兵赶到的那一刻。
……
宁永年、太子赢丹发现失去先机之后,想在四名道胎境天榜强者的围攻下,绝不可能搬回劣势,当即也毫不犹豫祭出天阶道符,先稳住阵脚。
而在这一刻,董良、董畴父子已经退出战团,身形往后暴退千步,就见在董畴的护持下,董良凌空盘坐,一柄灵剑在其头顶三尺处悬停着,蒲川湖之上的天地元气仿佛漩涡般,往那柄灵剑疯狂的涌聚过去,很快凝聚成一柄金色巨剑,而这巨剑每过一瞬都要增涨一分……
宁永年、太子赢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想起当年河西侵吞玉龙郡的一役,董良便是三剑劈开铁壁峰。
想到这里两人头皮都一阵发麻,再要让董良这劈山巨剑最终凝聚成形,他们二人就算再修为高深,也绝不可能抵得上那千丈山崖。
两人俱是一时人杰,眼光一个交错,就有了计较。
赢丹灵海秘宫之中真元极致震荡起来,抵住谢觉源的真龙剑威势暴涨,煞光从剑刃涌出,转瞬即凝聚成一头十余丈长的青龙,虎啸龙吟地冲着三千步外的谢觉源本尊猛扑过去。
宁永年也将将绿玉如意摧动到极致,在空中迎风一涨,就凝聚出一个数丈高的绿叶荷花,竟然想将黄歧玮与苍遗同时镇压住。
以宁永年之修为,想将黄歧玮与苍遗同时镇压住,无疑是痴心妄想,但他此举是要为赢丹争取一线时机重创谢觉源,那样的话,他们就能打开缺口,边战边退。
谢觉源号称西岭剑尊,对于剑道而言,都在这方世界堪称绝顶,他冷笑一声:“剑煞才修炼到这等程度,不过米粒之珠,也想大放光华?”
他所祭御那柄赤色灵剑飞速转动起来,绕着太子赢丹所幻化出来的青龙贴缠过去。
谢觉源所修的本命法宝长仅三尺,在十余丈长的青龙剑煞面前,犹如砂砾一般不起眼。
那咆哮的青龙去势甚急,转瞬间就冲到了谢觉源身前五百步处,强大的压迫力,甚至将谢觉源的护身法器激荡的明灭不定,这时候谢觉源即便再多祭出一道天阶道符护体,也定挡不住青龙剑煞的吞噬之威。
然而谢觉源却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正当那青龙剑光在下一刻就要把渺小如米粟的谢觉源吞噬之时,一直缠绕着咆哮青龙的赤色灵剑,蓦然钻进了青龙剑煞之中,以难以想象的极致速度震颤起来,青龙剑煞瞬然间就被肢解、崩溃,就见一枚六七尺长、青光流转的巨剑随后被震飞出来。
赢丹直觉得神魂一阵悸动,竟然差点断了和真龙剑的联系。
他灵海秘宫中的道胎此时正舞的虎虎生风,青绿色的真元之海被震荡的掀起一波波滔天巨浪,这才险之又险地将真龙剑收了回来。
谢觉源一招得势之后,并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遥遥控着赤色剑光向赢丹劈砍过去;赢丹以真龙剑勉强抵挡,这时候却听到身后宁永年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声。
赢丹侧着身子看了过去,就见黄歧玮那一柄数寸长的金色灵剑此时暴涨出数十丈长的剑光,趁着宁永年那枚护身绿玉如意被苍遗数道紫电雷霆劈回原形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