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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两千民勇就会哗变,一逃而散,不会再受他们的控制。
而要是由丁爽出面,再胁裹二三十名在地方上有威望的低层武官去控制这些民勇,只要保证这些民勇在最混乱时不哗变、溃逃,就是丁爽最大的价值所在。
在入夜之前,陈海就让赵山他们打听清楚池山县令、县尉、主簿等人的家小情况,就是考虑到关键之时要走这一步险棋。
“好,我乃昭阳亭侯陈烈的外甥,也是亭侯嫡子,虽然西北域此时还没有人知道我陈海,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走遍这座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会听我的威名!”陈海笑道,又让齐寒江送丁爽的妻儿到下面的藏兵洞暂歇,等着将其他人的家属骗过来,还需要丁妻帮着安慰。
看齐寒江等人贼眼在丁妻身上打转,贼性难改,眼睛里不掩贪婪与轻慢,陈海抓起身边一支铸铁弩箭,就朝他们身上砸这去,压着声音怒斥道:“丁爽在我手下用命,就是你们的兄长,而丁赵氏就是你们的兄嫂,你们在家里,是拿这种眼神看自家兄嫂的?”
齐寒江等人被二三十斤重的铸铁弩箭砸了直吸气,这下子才老实起来,规规矩矩送丁妻及幼子先到下面的藏兵洞……
陈海接着又将赵山、沈坤喊回来,他们整天都跟池山县的官吏、民勇打交道,现在还是让他们去助丁爽将池山县地方武备的武官妻儿老小,都先骗到南城楼来当人质再说。
有丁爽出面,说是能提前安排出城,兵荒马乱之际,地方武备的中低级武官,甚至那些低级文吏他们自己不敢弃城而逃,但都恨不得跪到丁爽的跟前,求着将妻儿老小先送到南城楼。
大半个时辰过去,丁爽则已经将池山县地方武备三十多武官的家小都骗到南城楼,他也是满心羞愧。
陈海则对丁爽甚是满意,到时候溃兵涌来,他就是直接以这些扣押在城门洞里的武官妻儿老小相要挟,强迫他们约束民勇守住南城楼,也不用担心身份会败露。
毕竟军中扣押家眷作为人质,强迫将卒用命,在大燕帝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接下来,陈海再让丁爽将这些低级武官调上城墙。
这些低级武官再配以四五名嫡系步卒,约束十几倍人数的民勇,虽然不会有什么战力可言,但至少能稳住阵脚,不会动不动就哗变。
第96章 奇策
盐川府城破的那一刻,池山县里暗中簇涌的风波就骤然险恶起来,城里也越发混乱不堪,但还远未到极致。
而传信灵鹄此时则已飞过百千关山,在玉龙山南麓的一座山岭前降落下来,在树林里它嗅到熟悉的气息。
厉虎、厉玉麟等一干扈从,簇拥着陈烈、厉向海、张怀玉、赵如晦等将帅,勒马停在树林边缘的巨岩上,眺望盐川府城方向。
他们距离盐川府城有一百多里,但已能隐约看到武威军的前锋兵马,此时就像是黑色的洪流,正从城墙崩裂的缺口杀入盐川府城。
已经将鹤翔军的北部防线撕开,但他们作为东翼兵马,职责是按兵不动、守护主力的侧翼,以防有变,眼前这难得建功立业的激烈战事,自然就与他们无缘。
看到灵鹄飞落下来,勒马稍靠前警戒的厉虎讶异了一声。
“是随陈海潜入敌境的那只灵鹄?”厉向海扬声问道。
他帐前两只灵鹄都是厉虎管着,也就厉虎能看出军中不同灵鹄间细微的区别来。
“但盐川府城这时候才刚破,陈海能提前发现什么战机,要动用灵鹄传信?”厉虎正在认出这头灵鹄才会觉得意外,而待他展开卷成小撮的信函,都忍不住要挥臂大叫起来,翻身下马,跃步跳到陈烈、厉向海等将帅所在的巨岩,难抑兴奋的禀报道,“少侯爷在池山县扎了一个口袋,等着大群的溃兵钻进去!”
厉虎等中下低层将官,渴望战功,看到陈海送回来的信函,浑身充满难以言喻的兴奋,没想到陈海竟然敢用这样的险计、奇计,也能看中池山县孕育着难以想象的机遇,恨不得陈烈立即下令,骑营两千精锐插上翅膀,就往池山县飞去。
陈烈、厉向海、赵如晦等将帅地位高,平时更注重大局,思考的角度不一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用险计,更倾向以堂堂之阵击溃、压垮敌兵,这才是用兵正谋。
展到陈海通过灵鹄传回来的信函,陈烈脸色沉郁没有什么表情,厉向海、赵如晦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陈海竟然妄图以六七十人控制池山县,然后会尽可能想办法将南涌的溃兵都滞留在池山县,等着他们这边派轻骑突袭进剿!
此计真是快要超过众人的想象力。
此计能成,自然是一桩或能令大都护将军都要动容的奇功,但稍有不慎,迎接陈海等六七十人的,就是万劫不复的绝境。
溃兵仓皇南逃,虽然无心恋战,但要是溃兵都被堵在池山县,那渲泄出来的怒火,将是极其恐怖,会将挡在面前的一切焚成灰烬。
厉向海、赵如晦以为他们已经很是重视陈海了,但也没有想到,陈海就像是脱缰的蛟龙,竟然敢用这样的险计!
张怀玉心里更是惊讶,怎么都没有想到,陈烈麾下竟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此计不能成则罢,要是能成,只怕大都护将军都会对此子刮目相看。
但不管张怀玉心里怎么想,骑营掩袭池山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此计能成,对东翼兵马自然也是奇功一件,他们整编两千精骑的最初目的,就是要分一杯战功,张怀玉此时要敢阻止或从中作梗,必会成为诸将的众矢之的,从此令东翼兵马都落入陈烈的一人掌握之中;而此计不能成,对掩袭兵马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与向海都过去!”赵如晦果断说道。
很显然,就算陈海他们最后在池山县控制不住形势,也会造成溃兵大量滞留池山县境内,他们应该尽可能加强掩袭池山的兵力——陈烈作为东翼主帅,不能轻动,只能是赵如晦、厉向海等人,与张怀玉一起率部出击!
陈烈抬头看了苍茫的夜色一眼,压住心里的忧虑,当下就依着马背签署军令,令张怀玉、赵如晦、厉向海三人率骑营及诸部扈营精锐三千骑,奔袭池山县。
陈青是随骑营出发后,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因此而震惊到极点,马蹄如低沉的擂点敲打着大地,三千余骑黑压压的身影,仿佛洪流般淌过雪地,往五百里外的池山城席卷而去……
……
盐川府城凌晨时分攻陷,但鹤翔军的北线兵马并不都集中在盐川府城。
在看到盐川府城都没能坚持一夜就陷入,驻守其他城池的鹤翔军自然也就无心恋战,但这样的危厄形势也不容他们观望、迟疑,盐川府城的溃兵或还在与武威军的前锋兵马缠杀,地方武备还想着家小都在城里或附近的乡寨,即便想逃,也要会合家眷再说,自然是一片混乱,但附近十数城垒的鹤翔军守兵,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弃城南逃。
成千上万的溃兵,很快就淹没雪野,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那些精锐骑兵或有修为在身的孤身玄修,崎岖山岭对他们的阻碍极小,他们甚至要避开拥堵的驰道,直接在雪地里奔逃,也是绕池山城而走,不会钻进池山城这只大口袋里来。
而有些有修为在身的玄修,本身就是鹤川岭以北的豪族出身,拖家带口,还带着大量的财物驾车乘马上路,就只能走驰道南逃。
池山城两翼的崎岖山岭,就像是挡潮的大坝,将南逃的宗族、难民以及弃城南下的普通溃兵,都往池山城里拢来。
陈海前一日借清理驰道的名义,派出池山县守兵,在县境北部设立岗哨、栅墙,将驰道封堵住,丁爽天亮前也假装一切都正常赶到北部哨岗视察,但明眼人都能从惊天动地的巨大动静里猜测到盐川府城失陷,在县境北部驻守的二百多刀弓手顿时间心就慌乱下来。
丁爽赶过来,虽然令局势没有立即崩溃,但形势也绝好看不了多少,丁爽除了反复强调援兵即将赶来,还有就是反复强调刀弓手们,他们的家小多在后面的池山城里,他们不能轻易弃城就逃。
天亮之后,池山县境北部就已经聚集了上万的逃难民众、乡族及溃兵,而站在高处甚至能看到大股溃兵逃窜过来的身影。
丁爽知道这时候凭借二百多人心惶惶的县府刀弓手,根本不可能将人潮挡住,而一旦刀弓手先行崩溃,局面将更难看,那他就只能带着两百多刀弓手徐徐后撤,这时还能勉强维持住阵脚,不立时发生哗变。
池山城嵌入山峡之中,贴着城墙两侧虽然都有羊肠小道,但已经被堵死,就只剩下贯穿南北城门的中央驰道。
丁爽退回到池山城,池山城这边,也已经照着计划,将北城的守兵都撤了出来,计划放任逃难民众及溃兵进城。这也是陈海用计最凶险,也是最能建立奇功的地方,就要利用地形,将大量南逃的溃兵、乡族都拢到池山城来,然而一举歼灭。
昨天城里多处失火,虽然已扑灭,但留下大片的废墟,还有数处正升腾着黑烟。
民勇以及提前撤回来的池山县守兵都集中到南城门内侧。
南城门已经关闭,在南城门前放置大量的栅墙,防备溃兵冲击。
民勇及池山县守兵都集中在南城门两侧的城墙及城下,城楼及两侧的登城道则始终处在寇奴兵的控制之下。
陈海他们只有六七十人,只能有效控制城楼两侧四五十米长的一小段城墙,但他已经提前将十二架床弩都集中到南城楼之上。
午前进入池山城的难民、溃兵,已经黑压压一片,将城里纵横几条街巷都堵满了,但也因为车马极多,以及陈海事前挖开街巷、推倒房屋,有意制造大量的障碍,使得真正能聚集到南城门前哗闹的溃兵,还不至于失控。
进入池山城的溃兵来源复杂,陈海、吴蒙、周钧他们再站出来,就容易被戳穿身份。这时候丁爽作为池山县尉,就站出来慌称鹤川岭方向援兵星夜将至,他们是奉命镇守池山城,以保证池山城以南的驰道通畅。
他们只是堵死池山南城门,并不禁绝难民或溃兵从两翼的山岭逃跑,起初还是能将闹事的溃兵堵回去。而要有一丝可能,诸多难民也不想背井离乡逃难,听到还要希望,也能保着一丝幻想暂时停留在城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从盐川府城南逃的溃兵,进入池山城后,溃兵及难民的情绪加倍恐慌起来,退出北门,从两侧的崎岖山岭翻越又太艰险、缓慢,在一些宗族子弟的鼓动下,大群的溃兵就开始动手推开堵道的车马、碍障物,举着刀兵冲到南城门前,作势要将封堵城门洞的栅墙推开!
“嗖嗖嗖!”
丁爽反复的劝慰无用,迎接这些哗闹溃兵的,就是无情的箭雨。
第97章 指鹿为马
无情箭雨射下,留下十多具尸体,虚张声势的溃兵,屁滚尿流的慌忙后退;还数十被射伤的溃兵,一屁股坐在栅墙前惨声哀嚎或破口大骂。
普通的溃兵还不足以惧,一来没有什么修为底子,二来已成惊恐之鸟,稍稍施加压力,就会崩溃,但也有一些逃将,想将所部兵马带回到鹤川岭,此时被堵在池山城。
也有些宗门玄修,率领宗族子弟、私兵及大量的财物想通过池山城南逃。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麻烦,手里掌握有组织的武力,也更清楚形势,知道鹤川岭难有援兵能遏制武威军进击的脚步,他们暂时摸不清楚情况,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但站在后面拼命的鼓动那些已成惊弓之鸟的溃兵往南城门冲来。
这些人暂时还按兵不动,但动起来,才是真正麻烦。
“这形势不大妙啊,陈校尉喊我们过来,要做什么?”
这时候丁爽照着陈海的要求,将池山县守军相对可告的十余武官都召集过来。
城楼两边城墙上的民勇已经开始慌了,这些武官们都蒙在鼓里,但也有些坐不住,随丁爽赶到城楼下的十数人,都巴不得陈海立时下令打开城门。
他们不仅仅怕失去控制的溃兵冲上去,更怕援兵不能及时赶到,他们留守池山城的人马,也是小命难保。
“援军入夜前必到,就算生出意外,本将也会死战街头,保证诸位家小都能先出城去!你们这些鸟货,就不敢为家小一战?”陈海抓住寒霜战戟,冷冽目光有如刀子似的从诸武官脸上剐过去,压着声音问道,“要不然,我此时就打开城门,看你们的家小都在城下的藏兵洞,有几人能不被乱兵冲散?”
陈海这时候将凶烈的獠牙微微露出来,不再介意让这些武官知道,他们事前集中到城下藏兵洞的家小,就是迫使他们死守城楼的人质。
这时候站在城楼上,陈海能看到有些逃将与南逃宗族,在城里有联合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