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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家的万料不到平日这样一个病弱弱的三小姐竟如此厉害,近日里听闻侯府里三小姐变了,她还不大相信,好好一个姑娘家就能这样起来,如今自己经过讨了个没意思,又听见如意那样说她,一时慌了神赶忙跪了下来,自己抽打着自己的嘴巴子连连告饶。
“好了,疯疯癫癫的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快滚出去!”老太太冷着脸怒声斥责道。
那富贵家的捂着脸巴子满脸愧色的退去了,大厅里又是一片寂静。
如意伸手接过四姨娘手里的信件细细看去,半晌,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来。
杜氏见如意脸上露出笑来,心时不由的咯噔了一下,着实担忧被她又寻着了什么错处,但此信万不会有错,那字是吴氏所写,吴氏不仅点翠镶嵌技术了得,还模仿得一手好字,若不是她善能模仿别人的字,自己的妹妹杜凝雨过去也不会那般的看重她,后来还重赏了她赐她出宫嫁人。
想当初她可是模仿了宫里如妃的笔迹写了情诗给太医苑里的凌太医,这才落实了如妃的私通证据,被打入冷宫,而杜凝雨也在皇后的庇佑下如日中天,如今可是深得帝宠呢。
如意看着那落款处盖着正是四姨娘素日里最喜欢用的琉璃石篆文印章,在前世四姨娘到死时手里都还握着那枚印章。
那枚印章是父亲亲手所刻,兴许因着四姨娘眉眼之间有那么几份与娘亲相似,所以父亲待她与别的姨娘不同,又或许四姨娘通墨有才,父亲与她共同语言,才对她令眼相看,在她入府后不久便亲刻了这枚印章给她,四姨娘视这枚印章为珍宝,所以无论作诗画画在落款处都会盖上此印章。
当年父亲被派至外地时,四姨娘每每写信也会盖上此印章,所以杜氏派人偷了印章盖上好让信更有说服力,却不想这成了脱卯处,因为四姨娘跟别人写信不会盖上此章,就连她书信家信亦是亲笔落名,可能在四姨娘的心目中这枚印章是她与父亲相爱的见证吧,她如此珍视的物件,怎可能在写给吴氏的信里盖上。
沈致远见如意凝视着书信,心里也还存着那可怜的微弱希望,转头问道:“如意,是不是这信……”
如意将信复又交于沈致远道:“父亲,你可认得此落款印鉴?”
沈致远点了点头疑惑道:“自然认得。”
如意淡笑道:“父亲认得就好。”说着,如意看了一眼四姨娘又道,“姨娘向来是否极为珍视此印,在书写家书时是否会盖上此印。”
四姨娘微微点头又摇头道:“不会。”
如意又道:“这印章所出何人想必如意不用说父亲也明白,可父亲是否明白四姨娘视它如珠如宝,怎可能将视为珠宝的东西轻易盖在写给一个不亲厚人的信上?”说着,如意又对着老太太道,“若老太太还有疑虑,大可派人去四姨娘娘家寻得四姨娘的家书,看那家书之上可盖了此章?”
吴氏听了心内叫苦不迭,方才正眼去打量沈如意,却一眼瞧见如意幽如千年深井的清眸,却慌了几分,不用说,寻来的那书信必不会盖上此章了,此时才想清楚那沈如意先前所问看似无的放矢,却步步为营让她露了马脚。
那杜氏已听明白了几分,长长的指甲在紫檀木椅扶手上深深划过,胸口处却好似被指甲狠狠剜了一把痛楚,那眼里却漫漫浸出几许寒意,往外一瞥,却见那碧屏灰败着脸色似游魂般的走了进来。
059道破
杜氏见碧屏进来,骤然又是一惊,仿佛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似被利刃剖开来一般,那利刃尤还带着细密利齿连血带肉在撕拉着她。
碧屏打小就服侍她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她虽是家生子儿,但老子娘俱已前年亡故,只有个每天只知吃酒的哥哥并着一个狐媚嫂子在府里做些杂事,碧屏本就与她哥嫂不睦,若拿她哥哥之命要胁碧屏,怕是碧屏根本不会在意,她到底是迟了一步,还未来得及处置了她。
虽这样想着,但却思量着碧屏也不定就真的敢将所有事情都抖露出来,那样于她也没什么好处,只是她眼皮忽突得厉害起来,身上更是寒浸浸的透凉,整个人似乎在发抖,手掌里却是粘湿潮腻的冰凉,一双眼微眯着望向碧屏。
碧屏猛地一抬头,正对着杜氏冷如蛇蝎的眼,瞬间打了个抖,低下了头去,内心却挣扎无比,正胡乱想着,如意却问道:“碧屏,你怎么这会子才来,若不是那日你非要撺掇我戴上那凤步摇,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想来你的好心却成了罪之源头。”
碧屏浑身一震,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要将一切说出来,只要杜氏一倒,她就可以不用嫁给那周深家的儿子了,那可是个又丑又恶又不能人道的杂碎,可如果她全说了出来,她自己还能有活路吗?
“碧屏,你脸色怎这般的差?莫不是怕老太太怪罪到你头上,你放心老太太最是公正讲理的人,你若说出个正当理由,老太太兴许还能饶你无心之过,否则,连我也不能保你。”
沈如萱气愤不已的盯着碧屏,怒骂一声道:“作死的贱丫头。”
碧屏早已被冷汗粘湿的鬓发紧贴着脸颊,齿缝间似放了千万根利针,只要她一说话那利针便会戳破她的舌头,若自己不说出来,怕是以老太太和大小姐那性子,日后也没有好果子吃,二夫人既已想摆布了她,也必不会保她,相反二夫人还会落井下石灭了她的口,巧七、采青、若芳以及周深家的儿子似鬼魂一般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半晌,她艰难的点了点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晚二夫人特意挑出了翠羽凤步摇给三小姐,说让三小姐参加王府宴会戴的,临走时,苏嬷嬷还拉了奴婢命务必要三小姐戴上凤步摇。”
此话一出,老太太眼底带着明晰的震惊与深密的疑惑,经过方才如意那一场审问,那四姨娘偷盗凤步摇之事八层是遭人陷害,若凤眼不是四姨娘所换,那所换之人会是谁?她闷哼一声,一字一字问道:“你速仔细说来,那苏嬷嬷为何要特地的命你让三丫头戴上凤步摇?”
杜氏听了碧屏之言,几乎能感觉到三重衣衫都全被汗湿了,那贴身衣服更是紧紧粘贴在肌肤上,手紧紧在扶椅栏上又握了一把,“碧屏,你话里是什么意思?”
沈致远看向杜氏,神色捉摸不定,那眼里却疑云更重,沉着嗓子道:“有老太太在此,你不必急着问话。”
杜氏寒毛倒竖,身后的苏嬷嬷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她稍作镇定,正了色端坐在那里。
“苏嬷嬷说三小姐一向不爱打扮,怕她在瑞亲王府丢了咱侯府的脸面,那凤步摇是极珍贵好看的物件,戴到瑞亲王府正合适。”碧屏连连叩头道。
“倒多亏了娘和苏嬷嬷的一片好心了。”如意叹息一声,却将好心两字拖的极长,“只是娘和苏嬷嬷的好心却没换好的结果,反倒糟蹋了那份好心。”
老太太听如意一连说了三个好心,脸上沉了下去,冷着嗓子道:“也不知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
杜氏立刻神色惶恐的起身了朝老太太拜了拜,那眼里立时留下泪来:“老太太明鉴,素日里媳妇将如意和景楠当作亲生的孩子来对待,就连秋凉和秋彤都放到了后头,这都为着和姐姐当年的情份,媳妇念着那凤步摇是姐姐遗物,方给了如意,想着物归原主。”
沈致远更加疑惑了:“如你所说,那凤步摇是晚儿遗物,我过去怎么从未在晚儿那里见过那凤步摇?”
“老爷公务繁忙,那里就能注意到那么多了,那是姐姐当初给妾身的见面礼,妾身珍重凤步摇一直未舍得戴着,那晚给如意之时也未说明凤步摇由来,只怕是勾着如意思娘的心,她身体才刚复原,妾身怎敢给她再添忧虑?”杜氏含泣字字在理。
如意瞧着四姨娘还站在那里力不能支的样子便道:“父亲,女儿瞧着四姨娘身体不适,方才你派人去她家中取家书,想必还有会子才能到,不如让四姨娘先坐着回话,也省得带累了她腹中的孩子。”
沈致远点头道:“很是!”说完,忙让人去搬了一把雕花楠木交椅,上面铺着石青烟雨坐垫让四姨娘坐了。
碧屏正准备一次说个清楚,抬眸却见那苏嬷嬷轻轻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方想起那玉镯是她嫂子的物件,还是前一月二夫人赏赐的,她嫂子得意的什么似的跑到她跟前来献好,她心内冷笑一声,苏嬷嬷这是只警告她呢,不过她素日里就不喜哥嫂,大不了闹破了,一个也别得着好。
她又想现在的三小姐厉害着呢,倘若自己卖三小姐一个人情说不定还有活路,于是她又磕头道:“奴婢不知二夫人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奴婢自小跟着二夫人,后来又被二夫人派到三小姐处服侍,平日里三小姐值钱的首饰和衣物都在二夫人那里放着,三小姐是个老实人,倒一心以为二夫人是待她好,那日三小姐为着去瑞亲王府方想起去二夫人那里寻些首饰,二夫人珍贵好看的首饰也多,偏生就拿了凤步摇给三小姐,奴婢那晚听完苏嬷嬷吩咐后在院子里看到巧七,那巧七……”
060杀机
杜氏听碧屏大有说出真相的意思,看来碧屏这死丫头真不在乎她哥嫂的生死,铁着心的要背叛她了,如今这几件事一融合,她就是有再好的口才怕也在府里走到头了。
苏嬷嬷听碧屏提到巧七,微咳了一声打断碧屏道:“巧七那丫头已咬舌自尽,这会子你把她搬出来也不怕她的冤魂飞出来找你。”
碧屏果然被这句话怔住,因她素日里最信神鬼之说,但巧七之死与她无干,是二夫人害的,就算冤魂来找也该找上二夫人,她冷着眼淡淡道:“冤有头,债有主,巧七的冤魂怎会找上我?要找也该……”碧屏话里有话,只拿一双眼盯着杜氏。
杜氏被她瞧的心里发毛,冷哼一声道:“大胆奴才……”
话还未说出口,就见有个着灰帽蓝衣的小厮手里拿着个东西进了来,那小厮磕了头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拆开来看却是一封还未来得及送走的家书。
原来沈致远虽是男人却也有心细之处,他怕一时去菊笙娘家取信太耗时间,菊笙折腾不起,隧带着几分希望派了身边的小厮吩咐人去菊笙房内搜搜可曾有过那未及带走的家书,现拿上来作证,也好解了菊笙之困。
老太太沉着眉头将信递了沈致远,沈致远松了一口气,脸上稍有霁色沉声道:“这封家书乃菊笙亲书,只是还未来得及派人带走,上面的落款是她亲笔所写,并未盖得印章,可见她对那印章极为珍视。”说着,又冷冷的看了一眼吴姑姑道,“她连家书都不曾盖得印章,怎可能会在给姑姑的信上盖章?”
跪在一旁的竹叶见事已败露,整个人吓得瘫软下去,吴姑姑还未来得及分辨,如意立时对着竹叶喝道:“大胆奴婢,倘若不受刑罚,怕是再难开口,那封书信明明有假,吴妈妈可是宫中出来有身份的人,怎可能干那偷天换日之事,必是你受了什么人指使假弄了书信哄着吴妈妈来的?你可知你犯下的大错以死抵罪都不为过。”
吴氏额上渗出汗来,好一个沈府三小姐,竟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那沈如意句句珠玑,表面上是在为她摆脱嫌疑,实际上就是想借此堵了她的口,让她没机会说话。
那竹叶一听又要受刑,又是死罪,早唬的魂飞魄散,一行哭一行道:“前一些日子苏嬷嬷拿了一些银两来给奴婢,又叫奴婢去找吴妈妈……”
杜氏只觉得心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那苏嬷嬷见事情再无转寰余地,今日种种事情串接起来都是铁证如山,二夫人怕是自此要在侯府失了威信,甚至于失了身份和地位,若再让碧屏说下去,怕是候府也没有夫人的容身之地。
老太太平日把大小姐宠的什么似的,况且大老爷又回来了,老太太有心收回管家之权,然后再借机将权利交给大房,但明面上一直未行动,不过是因为夫人治家有道,她寻不着什么错处,何况宫里还有宁贵嫔娘娘撑腰,老太太不能轻易动作罢了,如今却是最好的机会。
她看了一眼二夫人,眼里却有绝决濒死的光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是看着二夫人长大的,待二夫人就如亲生女儿一般,她绝不能看着二夫人倒下去,绝不能!
忽地,苏嬷嬷冲了过去,直挺挺的跪了下来,神色漠然却带着几分苍老:“老太太,老爷,县主,请允许老奴说出所有真相。”
“你说!”老太太咬牙道。
杜氏头顶好似响了一个焦雷,难道连最亲近的苏嬷嬷也要背叛她了?不!不可能!
苏嬷嬷回头看了一眼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