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含蓄道:“舜华,能当家的都不会是良善之辈,她在尉迟家待了两年,应该明白我的处事态度, 如果过了头,日阳随时会在她眼前落下的。”
舜华没听出他的隐晦,好奇问道:“那块田地真的很差么?”
“养她一家三口贫户,好过我买下那块地。”
“那……义庄呢?”
“义庄?”他思量片刻,“是絮氏金商的手法么?当年絮氏金商在北瑭多处做义庄,义学,而后在 康宁帝时全数遭封。”当年的陛下怀疑絮氏金商以此收买人心,企图连结大魏造反,因此絮氏金商衰败 后,北瑭所有的富户都不敢再行义学,义庄。长久下来,北瑭商人的形象很简单,凭着买卖定诚信,但 额外拉拢百姓的手腕是没什么人在做了。
舜华坦白道:“都过了几百年,时代早就不同了,难道当今陛还会再以为这些义庄,义学又是来收 买人心造反的吗?你不是絮氏之后,尉迟府里也出了一个神官,他怎会怀疑你?”
尉迟恭沉吟道:“如果找个官员……”
舜华笑道:“找个官员主张义学,义庄,商家在背后出资,税赋方面也好谈,这是个好法子啊,不 好用的土地好好挑上一番,好比那位王夫人,到时办了个义庄,她与夫婿也有份工作,不必为田地烦恼 ,尉迟哥你不用再接济他们了。”
轿子停了,但尉迟恭迟迟没有出轿,就坐在那里,舜华看他一眼,也不敢出轿。
“……舜华如此助我,我该如何回报呢?”他温声说着,目不转睛看着她,似乎真的在等她提出回 报。
她笑眯眯地:“谈什么回报?一来一往嘛。”因为她孩子气嘛,想要多替眼前这人做点事,她想, 愈是多做些什么,将来她升天时会更满足地走。
“怎么没想过给白起这建议呢?”他问着。
她直觉答道:“他不合适。”他家里有絮氏之后,无论如何都不能由他开始这种事。
接着,她一怔,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会问白起呢?
他不太满意这答复,但仍配合地再问:“戚遇明呢?”
“我撞头后,与你比较亲近,何况你不念我平日嚣张跋跗,待我如同家人般,你要有事,我当然全 力相助啊……如果你不介意,这义庄义学也分一点给崔家吧。”让崔舜华积点德也好。
“舜华。”
“嗯?”
“你道絮氏舜华还能活多久?”
她以为他去看了絮氏舜华后,很同情她的处境,便道:“我瞧她有病在身,大概也只剩快一年的时 间……”
“快一年么?”那就是明年春吗?
“那个……”她不太好意思地说:“你要是很同情她,可不可以偶尔去看看她……我想也许她很喜 欢你去看她。”
“她很喜欢我去看她么?好啊?”
他答得爽快,舜华不由得惊喜,连忙道:“一言为定?”
他眼底隐隐带着柔软,举起手,舜华本以为他要打勾勾,哪知他居然跟她轻轻击掌为盟,她不知尉 迟恭为何此刻不当她是孩子看待,但她心里是高兴的。终于啊,也尝上一回击掌为盟的誓言了。
她听到他道:“明天一早,你写封帖子,我差人代你送给税官。”
“邀税官做什么?”她一头雾水。
“你名下土地太多,太容易挑出毛病,你不拉拢关系怎行?这事每年都要做的,白起,戚遇明都是 如此,甚至其他富户都在这样做。”
她心一凛,点头,“咱们一起邀税官来吗?”一块办,方便些。
他沉默一会儿,答道:“我已邀过,土地税赋方面已经完成,四大名门富户里,只剩你没有动静。 ”语毕,他撩过轿帘出去。
舜华闻言错愕,这些日子跟着他学这些税事,可没听过要拉拢税官,他何时跑去搞定一切,却没提 点她。
如果今天他忘了说,再过两天春税结束,税官找麻烦钻她的洞,让她土地遽失,她不就欠了崔舜华 ?她脑中蓦地迸出大富户吃小富户的案例,即便是白起哥,她都不敢理直气壮地说他自小富家爬上名门 富户的一路上没有暗中动手脚过。
先前是他忘了说,还是故意不说?
他叩叩轿顶,对着轿内说道:“快出来。”
轿帘外那隐约的黑鞋以及垂地的外袍,让她想起絮氏舜华最后一日他就是这样走出屏风后要她别害 怕,她心里轻轻叹息,无论如何他都说了,不是吗?
“舜华。”轿外伸进一只男人的大掌。
她盯着好一会儿,她掌心轻轻停在他掌上一指的距离,不敢真的握下去,这手也许将来是伊人要握 的,大人娶小孩……大人负累,小孩高攀,还好她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也就不会有太多绮想,她会全 心全力帮他抱得一个成熟美人归,思及此,她避开他的手,钻出轿子。
但因为太在乎那只男人的手,害得她出轿里一头撞上轿顶,她抱头哀哀叫一声,真的很疼啊,她眼 角余光瞟见轿夫傻眼,白起哥可没教她大家闺秀遇见此事时该怎么面对,因为这种撞轿的蠢事在大家闺 秀里是不可能会发生的。
尉迟恭拉过她的双手,道:“都肿了,我替你揉揉吧。”
“不不不,没事,我没事。”她连忙拒绝他的好意,深怕《京城四季》执笔者就在附近,到时伊人 看见岂不反感?她试着做出最爽朗的笑容,作揖道:“尉迟哥,亏得你及时提醒税官的事,舜华在此谢 过。”
“……嗯。”尉迟恭静静地看着她真心无伪的笑颜,而后低目扫过她刻意避开自己,两人间的距离 。
第五章(1)
最近尉迟恭与崔舜华走得过于亲近了。
白起半垂着眼帘,自酒楼的二楼往街上看去。崔舜华一向坐轿或骑马,少在闹街步行,今天兴致挺好, 居然逛起大半天的街道。
逛什么街呢?这些时日,她与尉迟恭几乎形影不离,这两家非但合作起没有什么利润的皂行,还打通关 节有意做起义庄来。难得今日见她逛街……白起明知有地方不对劲,但一时实在踩不到那个点。
“京城四季?”他重复吟念着。
“正是。崔当家一见到小的,就在打听近日是否有意写京城四位名门富户当家的……的秘辛。”白家书 馆里的老总管抹抹汗。
她有病么?拿自己的事去给人闲话?连书名都取了呢。京城四季?有什么好处?赚得了多少?不只白家 在京城的书铺被探问了,连戚遇明、尉迟家相关的行业也一一被探过,崔舜华到底在想什么?
白起一向对她没有什么兴趣,但京城四姓息息相关,她要有异,一个不稳,白家也会备受牵连。
“当家,大魏一品云织坊的丝绸终于运到了。”
白起不甚上心,道:“差人送上柳家。”他寻思片刻,又落在崔舜华身上,她身边的阉人笑咪咪地尾随 着她,但偶尔若有所思的。
连她身边的人都觉得有些古怪了吗?她撞上头,性子有些改变,但一个人能改变多少呢?能够变得举手 投足毫无威胁性么?
白起不经意地瞟着崔舜华身后几步远的百姓,黑眸蓦地一亮,立时起身凭着扶手栏杆。崔舜华她怎会不 知,她骑马坐轿,就是不行走,怕的就是恶名昭彰带来的后果啊!
“崔舜华你死吧你!”百姓中有人暴喝。
正要跨入某间书馆套一套《京城四季》到底是哪位幕后高人着笔的崔舜华一看,在阳光的折射下,一把 高举的菜刀闪亮亮的,她吓得直觉掩目。
路人的尖叫,令她惊悸,想到那句“你死吧你”,她下意识侧退避开来。咧咧寒风刮疼她的颊面,再一 定睛,那菜刀居然离她只有一指距离。
她没遇过这种事,吓得大叫:“当街砍人啦!砍错人啦!找错了找错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她连 连退后,想遁入闹街人群里,谁知这些没良心的百姓一见她靠近就做鸟兽散。没人性啊!
追着她满街跑的少年衣衫褴褛,满面污垢,显然混迹市井有一段时日,今日逮到她独自一人,藏了许久 的菜刀无比亮滑,正是少年日日擦试下的恨意。
他紧追不舍,咬牙切齿:
“我怎会找错人?北瑭京城还有哪个崔舜华胆敢买通官员,假造亲戚,逼吾父优先卖地给你?地不给, 你便弄得我家破人亡!如今地契已转到你名下了,吾父吾母也投井自尽,你就拿命来换地吧!去他的崔 舜华!”
舜华闻言,心头如坠冰窖。原来崔舜华名下的地多不可数,俯拾皆好地竟是这样来的!竟是这样来的!
但……但她不是崔舜华啊!她要是崔舜华,万万不会这样做的!可这种话她怎能说出口?一出口,她没 被砍死,也会被火焚死的!
闹街上的百姓惊慌慌,她是心慌慌,脚也慌慌,菜刀在她眼前砍来砍去,连壁不知被人群淹没到哪去了 ,没法救她一把。
她转身奔入人群,人群又散,她大叫:“没人性啊,让我躲躲又怎样!”不慎踢倒街边放水果的篓子, 她整个人扑地也随着果子滚了一圈。
刀光凌凌,就要往她砍下来。这一砍,她准成两瓣大西瓜!她命休矣!不不,她早休了!但平静地走, 跟切成两块大肉走是有差的!
“原谅我!原谅我!没有下次了!”她顾不得崔舜华的面子,惨声大叫,眼角余光中,疾速闪过的百姓 面孔竟无一人怜悯。
是啊,是啊,谁会怜悯她?连她自己都觉得崔舜华做这种事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可是,她不是啊!她真 的不是崔舜华啊!
“崔舜华你下地狱去赎罪吧!”
白起攥紧栏杆,眼底精光乍现。他凭栏疾走,与崔舜华同一方向,就是要看清楚她的最终结局。
崔舜华是崔家梁柱,她一死,崔家垮,白家便可见缝插针。
蓦地,他看见对街茶居二楼的京城四大富之一——戚遇明。
戚遇明也正往街上看去,却没有任何动作。
大家都在打同样的心思啊!不管尉迟恭与崔舜华在暗谋什么,都不会有后续了!不会影响到其他两家了 !
白起蓦地止步,隐在栏旁柱后,不教戚遇明察觉他的存在。
他再往街上看去,她奔到最近一顶软轿前,大声求救。那轿子不但没让她钻进去,反而迅速拉下轿帘。
他唇畔有笑。
轿子里是妓院的姑娘。当年崔舜华一身西玄深衣蔚为风潮,居然让妓女学去,一时间北瑭妓院里人人都 着深衣诱客,崔舜华火上心头亲自划花名妓的颜面,让她们再也无法以色谋生,如今妓女见她将死,只 会额手称幸,哪会扶她一把。
即使看着崔舜华的背影,他都感觉得到她的恐惧与绝望。
这不是报应么!同样是舜华,老天是公平的!没道理你张狂百岁,却让另一个舜华长躺病榻!
舜华极其狼狈,逃命双腿不稳,又跌一跤,眼见那菜刀就要沾血,她抱头下意识大喊:“白起哥……尉 迟哥!尉迟哥!”
白起呆住。
万事休了!休光光了!舜华绷紧皮肉准备承受剖两半大西瓜的疼痛,哪知地面忽然微震,一排排官兵自 巷间飞快奔出。
她傻眼,任着这些官兵层层将她与少年隔了开来。
白起暗叫可惜,眯起眼,藉着阳光细细揸她的容貌。确是崔舜华没有错……她长发清软飞扬没有上油… …最近她似乎天天洗发……
位在高楼之上的戚遇明神色未变,既没有惊喜,也无扼腕之意;而这一头的白起,则深深看着崔舜华, 陷入沉思。
会喊他白起哥的,只有舜华。如今舜华该在府里,眼下这崔舜华喊他白起哥是何用意?
明知是崔舜华无误,白起还是自柱后现身,不顾戚遇明的察知,攥住栏杆,再次观察崔舜华的容貌表情 。
舜华本是捂着脸,放下双手,怯怯看着宛如人山人海的官兵,一名陌生的青年身穿着官服,就站在她身 边。
“小人方才去请官兵,让崔当家受惊了。”他恭谨道。
“你是……”她声音还微微颤着。
“小的是尉迟当家派来跟着崔当家的。”
“原来是尉迟哥派你来的……”她心跳尚未缓拍,官兵围得严实,她只能踮着足,看着那少年被官兵粗 暴制伏。
“崔舜华你会有报应的!我做鬼也饶不了你!”少年的狰狞声音远远传来,随即是人肉砸在泥地上的巨 响。
舜华心里惊惧不已。这一年要她怎么顶?现在她才意识到,她不是在顶一个普通的千金小姐,这世上也 不如她想像美好……那些恶事她连一样都没做过,但现在百姓看她的每一眼,在在都让她掩面惭愧。
连璧费力钻了进来,气喘吁吁。他道:
“当家没事么?连璧先前被人群冲散开来,追不上当家。”
尉迟家的青年看他一眼。
“嗯,我没事……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