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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雷奥却不知道只是那里说错了,杨锐知道很难跟他三言两语把话说的很清楚,于是忍住笑道:“在中国,只要自己手里有军队,那么军官就会去想着怎么用这支军队为自己谋利,他们不会效忠谁,或者说很难效忠谁。现在我们革命,皇帝一倒下,那么各地有野心的人都会出现,在没有皇帝的中国,他们都会通过自己手里的军队为让自己成为一个国王。这是中国的传统,稳定几百年,然后混乱一阵,那些有野心的人互相厮杀,直到有一个胜利者出现。我说的你明白吗?”杨锐怕他不了解,所以说了一些又停下来问他。
“我明白!但是这些军官都是我们自己培养出来的,他们都很尊重你,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就等于在说你未必信任他们,这对于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利。”雷奥虽然听懂,但是他还是不赞同杨锐的思维。
“是啊。我也是在想这一点。忽然告诉军官们他们的权利不是完整的,而是要受到制约的,对于大家的信任还是会有所损害的。只是,军队和党派不是靠着信任组织起来的,这应该是靠制度。比如德国皇帝信任你,但是你的作战计划是有参谋部制定的,你的物质是又后勤配给你的,这些其实都是在防止你带兵造反。”
神父权利大于军官初听起起来很荒谬,但是把问题往大处说就不是这样了,中国宋朝的时候就对军队做了分权,枢密使、转运使就是参谋部和后勤部,至于后世为了更保险加了总政。如此三管齐下,谁反的了。
杨锐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雷奥还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杨,怎么我感觉你越来越像一个官僚?难道真的人都会改变吗?”
雷奥这话说的很沉重,杨锐之前也把政委、军队整风这件事想的很清楚。现在的复兴军是靠在他和学生的师生情谊才拧在一起的,可是不说其他,军校生,一期二期他带过,三期四期也在之前谈心教育过,但是五期之后就没有过多的接触了。只是凭借师生情谊不能团结多少人,当人数到一定的数量,那么整个组织就会分裂化。这就好像一个个体户,手下有几十人、几百人的时候,你一出现大家都叫大哥,每天工厂走一圈,基本都不会有什么纰漏。但是,人数上了几千人,那就不是你凭借哥们义气能管的了。按照组织行为学的概念,管理幅度是有限的,一旦超越那就会失控。现在的复兴军已经到了个体为公司的时候了,改的时候虽然会损伤原来那些人的积极性,但是务必要改,不改无法稳定无法发展;同时沪上复兴会已有三千多人,也是到了要改的时候了。
“雷奥,靠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是没有办法支撑一支军队一个国家的,我现在要把整个组织都改变一下,要把因为私人关系而维变成靠制度维系。这是我们强大的必有之路,没有这样的转变,那么以后一定会发生很多意外。”面对雷奥的问题,杨锐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也许吧。”雷奥回答的很无所谓,他现在有点失落了。“我觉得人生里最宝贵不是能有多么大的成就,而是在于你有多少的朋友。而现在,我感觉你好像开始转变为一个我所不认识的人了。你这样做会让所有人互相提防,大家就像盯贼一样的互相看着,这并不好。真的,这并不好。按照这样,你终有一天为了你的目的而失去你的朋友。”
作为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雷奥的价值观让杨锐很是无语,他记得似乎原来爱国学社的吴稚晖去到英国之后也变成了一个无政府主义者,政治是肮脏的,但不是你不去碰政治政治就会来碰你的,都已经上船了,还假装在陆地上,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雷奥,我会考虑你所说的意见的。政委现在只是和士兵做一个彼此的了解,现在我不会马上宣布之前我跟你说的决定,我会和在沪上的那些商量这件事情。”杨锐打算先退让一步,自己也在思考一下,实在不行再以沪上的名义把政委这一条推下去。从现在起到辛亥还有六年,假设提前起事也还有四五年,这四五年绝不能出任何问题。不把部队控制的严严的,一旦出问题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杨锐电报发给王小徐的时候,他正在租界华人医院的实验室外面,等着藤野医生的检查结果——赶时间的情况下,东京分部不知道哪里找了一个医生,王小徐本来担心来人不行,但是看他在实验室摆弄东西倒还是很专业的。
“先生,蔚丹的妹妹到了。”俞子夷轻轻的在王小徐耳边说道。
“到了吗?哦。都安排妥当了吧?”王小徐从焦急中回国神来。去请邹容的家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其父正是因为他思想叛逆所以出钱让他离开巴县,其兄因为他太激进而被取消了秀才资格,驻重庆的复兴会员去他家请人被挡了出来,前年邹容在沪上出事的时候,其父就已经生怕株连惴惴不安,现在听说还要和洋人打官司,那更是害怕。去请的人好说歹说都是没用,待出了院子倒是被邹容的二妹叫住了,然后,没有请到父亲的人请来了妹妹。
“是的。安排好了。先生你什么去见她?”俞子夷道。
“就现在吧,等在这也没死。”王小徐道。
在龙门客栈里,王小徐见到了卞小吾和杨沧白——在卞小吾的撮合下,重庆的公强会也于前年并入了复兴会,而杨沧白则是公强会的组织人。王小徐和他们见礼之后便道:“怎么样了,你们,哎,……”
王小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知道请人困难,但是谁料到父亲没有找到,找来了妹妹,幸好之前请的律师说只要直系亲属便可,他这才放下心来。
“先生,是我出的主意,要怪就怪我吧。”卞小吾说道,他收到电报就去了邹容家,第一次去了还好,不过没说多久就被请出来了,之后再去都不让进门,不得已才拉了邹容的妹妹出来。
“哎,人都已经来,我们还是说说事情怎么安排吧。这个二妹同意出面吗?”王小徐问道。
“愿意,不愿意就不出来了。”卞小吾道,“我和庶堪上船之前就问过她了,她要是不敢也会把她带过来。”
“先生,邹兰胆子不小,不过她说想只见见蔚丹的遗体。”旁边杨沧白道。
“不行。蔚丹死不瞑目,在牢里面还生过病,实在是……”王小徐听说要见遗体,马上就摇头,大但一会有感觉这样不妥,毕竟是亲人,不见遗体总是不好的,又道:“哎,一会我来安排吧。现在她人还好吧?”
“还好,现在蔡夫人正在和她说话,就是坐船累了点,其他都还好。”卞小吾道。他们两个男人有些事情实在是不方便的,现在蔡元培夫人黄中玉被俞子夷请来了,对邹兰的照顾才细致起来。
“她现在这样跑出来,家里那边有没有给交代?”王小徐又问道,他实在是担心邹容他家那边又出什么事情。
“蔚丹的大哥蕴丹知道这件事,他没有反对也没用赞同。他说邹兰和邹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走了也更好。”卞小吾说道,语气很是无奈。革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有太多的人为了生计只是对满清畏畏缩缩。邹容之父是一介商人,商人则更是在意利害得失。自前年他加入复兴会,回重庆办报以来,其所鼓吹的革命也只有年轻的书生和热血的学生响应,其他的不管是士绅、还是百姓都不明白这帮娃子为什么要这样的闹腾。
“哎。好吧。我先进去看看。”王小徐能体谅他的无奈,这其实也是他的感知,复兴会三千多会员,大部分是中国教育会发展而来的,基本都是书生和学生,至于会党分子,在杨锐的督促下一直考察的很严格。
王小徐敲门进入了里间,黄中玉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姑娘说话,那姑娘十七八岁,脸甚白,眉目间有些邹容的模样,王小徐一见不知道怎么就感觉是邹容在自己眼见,心里面一酸。她们见王小徐进来便都站了起来,王小徐知道那个姑娘就是邹兰,没有说话便深施了一礼,然后道:“邹姑娘,蔚丹是为国而死的,我……我们没有保护好他。”
和杨锐相处的久了,王小徐的北方话邹兰还是能听得懂的,他看了王小徐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黄中玉,说道:“我要见我哥,请先生……”
邹兰一口重庆话,王小徐听的不是太明白,和她聊了一会的黄中玉说道,“先生,他说他要去见见蔚丹,不然放心不下。”
“好。也是应该去见见的。”王小徐说道。邹容的遗体被全面的整理的过,虽然有解剖,但是也都缝合,穿上衣服也见不什么,只是他在牢里面很不习惯,饿的是瘦骨嶙峋的,见者无不落泪。他之希望这个姑娘不会被吓坏。
王小徐离开华人医院的时候,黄浦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总领事小田切万寿之助正在和助手说话。
“阁下,现在清国人已经准备起诉巡捕房了,因为租界的医生都不愿意介入这件事情,他们就从日本请了医生,现在正在对邹容的遗体进行化验,如果一旦发现是毒害的,那么事情就会变得举国轰动。”
“那个邹容是不是是以前在同文书院读书的留学生?”小田切万寿之助问道。
“是的。他原来考取了官费生,但是清国四川总督知道他思想向来反叛,所以便取消了他的名额。之后他自费来到东京就在同文书院补习日语,书院中的老师们对他的帮助很大。”说道这,助手看了领事先生一眼,又说道:“前年的时候,出书的经费也是书院的人提供的,本来没有预想他会闹出那么大的声势,但是他已经成为推动清国革命的一个重要因素了。”
第九章预备
“呦西。”助手的话让小田切彻底回忆起之前的事情,《革命军》在清国知识分子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而邹容等人的入狱更是使得一系列反清组织的开始出现。东亚同文书院那些人做的还是很好的,特别是从邹容的入学、写书、出版他们都在全程帮助,这才使得清国革命有今日的规模。“现在,为邹容之事筹划的人是谁,他们有什么背景?”
“阁下,现在为邹容之事奔波的是之前爱国学社诸人,我怀疑…怀疑这些人就是清国复兴会分子,其主持的首脑人物就是王季同。”助手一边说一边把一张王季同的相片递了过来,这说是相片,不如说是一张画像。
小田切看过之后道:“复兴会还是帮了帝国很大的忙的,松花江大桥就是他们炸断的,不炸断大桥,露国在奉天决战的时候将会有更多的兵力。”说到这,他又问道:“他们的会长竟成先生还没有消息吗?”
“阁下,很遗憾,还没有消息。但是推测说他们的会长就是满洲的复兴军之中,外号叫做齐天大圣。按照清国的神话,齐天大圣孙悟空就是造反的,所以,这个复兴军首领应该就是他。”助手综合了各方面的情报,不由自主的把齐清源的角色说成了杨锐,虽然不正确但还是有一定的合理性的,掌握军队冲杀在前线是革命领袖的一贯作风,加上齐天大圣的外号,让他们不得不做如此想。
“很好。对于邹容的事情我们一定要暗中帮助,要让这些清国革命分子把事情闹大,但是切记不要留下任何痕迹,现在大英和我们是盟友,不能因为要鼓动清国革命分子就让盟友恼怒。”小田切很明白现在的日本还是处于火坑边缘,海战没有胜利还是要掉下深渊去的。到时候一旦英国见死不救,那么日本的末日就来到了。“另外,藤野,你也要去见见他。”
这边刚说不要完全出面,又说要去见藤野,助手有些奇怪的看着小田切,小田切道:“如果邹容不是毒死的,那么就让我们的人建议这些革命分子不要起诉,只在报纸上宣扬邹容是被清国政府毒死的;如果他真的是被毒死的,那就要更要去见见藤野,关键的时候要让他以帝国的名义为重,不要完全介入这件事情,该回国的时候就要回国。”
“哈伊。”助手终于是明白了小田切的意思,他其实是怕日本医生出庭作证惹恼了英国人。“我一定按照阁下的意思去办。”说罢他便出去了。
清明早过,已是谷雨。天气晴一会雨一会,冷冷热热的让人不知道怎么穿衣衫。狭小的里间里,王小徐正和蔡元培商量邹容的事情。此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蔡元培在翻看日本人藤野出具的化验报告和相关照片,按照上面的说法,邹容是被毒死的。报告全部看完,蔡元培满脸激愤,“满人愚贪,谁料想还如此卑鄙恶毒,我们一定要为蔚丹讨回公道!”
“是要讨回公道!”王小徐道,“竟成、炳麟、自勋,还有远在欧洲的宪鬯、华峰先生都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华峰先生担心劝我们要小心从事,要保全好自己。我觉得华峰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只要这事情一旦闹大,那么有人之心便可以探知那些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