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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蔡元培是这么处理的。严复笑道:“有孑民在,那我就无忧了。”
严复既然对此并不气愤,蔡元培顿时更不满,道:“几道兄。这北大为全国文科之首,开全国风气之先也非北大莫属,你怎么事事都依赖于我?北大要自己运动起来,使之成为包容并蓄、思想自由、人格独立之大学。学部毕竟是中央部门,若是太过干涉校务。兹事体大,不好处理。”
见蔡元培旧事重提,严复却摇头道:“孑民啊,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时常还烟瘾发作,不得不去天津租界里疼吸几口,那还有心事多管校务。真要将北大变成你说的那般模样,还还得另找身强力壮、精通西式教育理念之人,我是不行了。”
“几道兄……”严复从开始就任北京大学就很是勉强,这几年来一直推迟。不过蔡元培就是不让。在他看来,新人还没有上来之前,非复兴会的旧人当中,唯有严复能担此重任,不想他现在又想着离任。不安的扶了扶眼镜,蔡元培道:“几道兄就那么担心事情办不成么?”
“哎……”蔡元培打开天窗说亮话,深受其信任的严复也实话实说,他道,“孑民啊,礼部章疯子管的可越来越严了。不说他有几个弟子就在学校文科任教,就说他那套教案审核制度,你想要弄什么‘思想之思想、人格之独立’大学就不可能。理工科还好,社会学科。特别是文科,他们审核的极为严格,这让讲师和教授们很不满意。”
“是对审核程序不满意,还是对审核结果不满意?”蔡元培脸上似乎有些冷笑,他知道章太炎背后站的是谁。
“这个…。我看主要还是对审核程序不满吧,有学问的脾气总是不小。至于审核结果。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谁的讲义没通过的。”严复道。“就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更严。孑民啊,这套东西是哪里学来的,能不能取消啊?以国税局收税的规程来看,事情一开始总是很宽松的,待大家习以为常不做反对之后,那税就要加了。如此下来,以后老师要说一些自己的东西,总是不方便的。”
“这套东西暂时是取消不了的。”蔡元培摇头道。这是章太炎提议,杨锐认同的,也有可能是杨锐设计,章太炎出面的。提出的理由是为了保护国粹,但这国粹到底是什么、包含什么,礼部到现在都没有明文确定。
“那你新招进来的胡适之、陈仲甫这两位真要是讲课,他们的讲义能通过审核吗?”严复问道。这两个人都是蔡元培跟他说的开风气之先的重要人物。那青年杂志他是看的,知道那些东西和现在学校主流所教授讲义的完全相对,真要是两人进来授课,势必会引起新旧之争。
“他们来报道了吗?”蔡元培早就收到此两人的回信,知道他们上个月就回国了,只是这两个安徽人都要回家再至京城,不是那么快就能来的。
“来报到了,可都有麻烦事情。”严复不提还好,一提就从抽屉拿出两份档案,摇头道:“胡适之虽说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博士毕业,可问题是他拿不出博士证书,只有美国人康奈尔大学的证书?还有这位陈仲甫,就更麻烦了,他根本没有学历啊!
事情现在就卡在吏部了,他们要求胡适之通过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一份证明,证明其已博士毕业,才能以博士学历将其录用;陈仲甫,你要聘其为文科学长,那最少也有有正规大学堂学士学位或以上,可他……”
胡适是虞自勋推举的,他只说此人博士已经毕业,不想还没有拿到毕业证;而陈仲甫是章士钊推举的,蔡元培也看过他主编的青年杂志,学识先不说,但味道却是符合他意思的,不想此人却是个没学历。并且最重要的是,教师也算是公务员,他的录用必须先通过吏部,而吏部又被杨锐的死忠陈广寿所把持着,其内部管理有一整套完备的制度,古板苛刻,虽然不怎么近人情。但毕竟公平合理,习惯了大家对其也没有什么怨言。不过,此部也杨锐人一样,坚持三无原则。非要害岗位,一般都唯才是用。
想到吏部那冷冰冰的办公室和严苛的办事员,本已命令司机开往吏部的蔡元培只得命令司机转向,先开往学部和蒋维乔几人商议一下再说。
他一入学部就看到章士钊,还有一个身着西装的斯文留学生。此人正是胡适,他和章士钊是通过陈仲甫刚刚认识。
“这,仲甫呢?”亲切的和胡适打过招呼后,蔡元培顿时询问陈仲甫。
“孑民啊,你们这政府比廷尉府管的还要严啊!”章士钊一来就抱怨道。“仲甫虽然留日数次,可每次呆的时间都不长,虽好学可就是没有拿到文凭。可他又不想参加吏部那个什么同等学力考试,所以他现在已经不想来京了,打算去新加坡。”
“这怎么行?”政府的管理比原历史正规多了,办学的金额也多了几十倍。可正是因为政府管理正规,陈仲甫这个连中专学历都没有的海龟无法像原历史那般,在蔡元培的操作下顺利被北大聘用。同样的,十年后才拿到博士学位的胡适,现在名头上还不能用博士二字。
胡适在这里不说,听闻陈仲甫要走,蔡元培顿时不放,他站起来道,“仲甫之才岂是学历文凭能证明的!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孑民。不急不急。仲甫还在我家里住着呢,还没走。”看见蔡元培着急,章士钊立马将他给拦住了。他其实就怕蔡元培是为了应付自己才答应招聘陈仲甫的,所以先过来谈个风声。“不过。他不想参加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同等学力考试,你就看怎么办吧?”
“我一会去银安殿……,”蔡元培本想去杨锐哪里走后门,可觉得这事情真是太小,求情成不成不说,万一让杨锐感觉不对。那事情就不好办了。脑子里想着陈仲甫学历的事情,蔡元培又看向胡适,关心道,“适之,来京城还习惯吧?”
“谢先生相询,此来京城……”胡适说道这,扶着眼镜笑了一笑,一言难尽的道:“还真是感觉不太习惯。”
京城从开国开始,就一直在修补新建,为此花去的钱海了去了。神武元年是内外城墙、皇宫,神武二年是各种防御工事,之后则是道路、下水道、行道树、西式草坪、路灯,公交站……;今年连承天门天街以及千步廊的围墙都在拆建,说是为了明年年初大阅兵——这是礼部和总政一般人绞尽脑子想出来的法子。整个京城长安街可阅兵,可长安街又有T字形且封闭的天街,这又是要保留的,所以只有将天街的砖头都编上号码,拆了全砌在在钢铁架子上,这种架子装有无数轮胎和大型船用发动机,需要时可发动机器移开,不需要时则开回原位,以再次形成T字天街。这么一搞,整个天街都变成活动城墙了,只是数公里的天街围墙这么一改,花的钱据说有好几百万。
胡适不像蔡元培这样知道细节,他一到正阳门火车站就觉得这城市非常非常的干净,城内建筑虽老旧,可西式国家该有的公共设施一样不少,而且,不少地方的细节做的很精致,特别是火车站的厕所,漂亮的让人都不敢进去解手。这种中式建筑城市,结合现代化设施,再加上精致舒服的内里,怎么看都要比粗犷的美式城市美得多,只是,这些感受他是不好讲。
“孑民先生,我已给自勋先生去电,学位的事情,自勋先生说他会帮我想办法的。”胡适的论文只是大修通过,而缺失博士头衔在国内吓不到人,所以只能拜托虞自勋了。
“那就好。”事情终于去了一件,就剩下陈仲甫的麻烦事了,蔡元培的心情终于好上了一些,觉得开学风之先又近了一步。
辛卷第五章无辞上
“学校的历史就不说了,之前是京师大学堂,开国后则更名为国立北京大学。学校现有文、法、理、商、医、农、工七个学院、三十七个系,教授讲师所有的教务人员共有三百四十六人,在校生人数共计三千六百余人。
学校的管理部门分为校董会和教授评议会,校董会主要负责学校的行政日常事务,使师生从日常琐事中解脱出来,以专心任教及学校;教授评议会由各个学院推举的教授参加,主要是管理教学事务;除了校董会和教授评议会,学校还有学生会,这是学生所组成的半官方性质的机构,主要是管理学生社团和一些学生事务。
学校教学采取学分制,即将课程分为基础、专业、选修、必修四种,每一种类别的课程都有相应的学分,各个系的学生修满各种课程所需要的学分后,即可毕业,未必要四年才能毕业。不过相对的,因为各种课程都由学生自选,所以老师的薪资除了和等级有关外,还与选修人数的多寡息息相关,而学生选修人数的多寡则在于老师的教学水平——不同的老师开相同的课程,水平高的自然听的学生就多,学校里有阶梯教室,可坐两百人,如果老师的教学不被学生认可,那么听的人就会很少……”
几经周折,终于将入职事务办妥之后,蔡元培的秘书徐宝璜便越俎代庖,开始对胡适和陈仲甫两人坐最为精简的入职培训,只是他是政府工作人员,对大学的入职培训并不完全清楚,基本是想到什么说到什么,从选课岔出来薪资后,他又顺势道:
“大学教员的等级分为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四种,其薪资是我国各行各业中最高的,适之先生现在是副教授,基本月薪为一百华元,若算上讲课津贴。应该不会少于两百华元。这只是私人所得部分,另外教员还有学术资金,这种钱会因所属学校、院系、等级的不同而不同,不过北大是重点学府、文学院又是全国重点院系。教授每年所申请的学术资金没有两万也有一万,这主要是看学术研究的价值;
而资金的申请对象可以是本学校,也可是学科所属的全国学科委员会、稽疑院的教育委员会、皇家科学院,甚至若是实用项目,还可与校外公司合作以获取资金。关于这一部分的内容太多太繁琐。我在此就不多说,正式上班后学校会下发教员手册,上面会有详细介绍。
孑民先生说仲甫先生的职位为文科学长,其正式的名称应是文学院院长,属于行政系统而非教学系统,另外文院长现任院长是夏锡祺先生,只是他同时又兼任教授,所以仲甫先生到任后,他会将学院事务移交给仲甫先生好安心教书。
我国官员的薪俸一向是基层官员略高,中高阶官员较低。与日本总理内阁大臣相比,总理的薪俸只有日本总理内阁大臣的七分之一,为一百三十五华元,这还要交个人所得税。仲甫先生虽为文学院院长,但也是参照政府薪资给薪的,院长一职的月薪与正四品官员以及军长少将的薪俸持平,废两该元之前为三十四两,换算成华元则是四十六块五角七分五厘……”
胡适这边若算上学术资金,一个月有一两千之巨,而陈仲甫虽是文院院长。可工资连五十块都不到。徐宝璜有些歉意的看了他一眼,想接着安慰,不想陈仲甫却问道:“这个薪资也要交个人所得税吗?要交的话应交多少?”
“各省个税起征点都不同,京城是月入七元以上者要交个人所得税。只是从七元到十元税率都很低,只有百分之零点几;十元以上才渐高,四品官的的税率大概在……,大概在百分之十二上下。”
以时下的银两购买力算,一两白银的实际购买力在杨锐看来约等于后世的一千,理由是北洋新军四两二钱的月饷就能养活大城市里的一家五口并还有少部分结余。而之所以用粮价去折合不恰当,在于现在的一般人家除了吃饭并无其他消费,而后世商品泛滥,粮食的消费比例极小。因此,个税在全国都是从四两开始起征,八两开始暴涨,四品官的月薪三十四两,即为后世三万四千人民币,按后世的个税税率,税率应该是百分之十八,不过,单纯从从消费折合币值,这又不尽合理。
如按一两等于一千人民币算:三两一石的大米在后世应该是三千块,合二十多块一斤,贵了近十倍;八分钱一斤的猪肉在后世则是五十块一斤,贵了两三倍;两毛钱一场的电影放在后世就是一百五十块,贵了近两倍;二毛钱一份的茶点,放在后世就是一百五十块,贵了近两倍;房租大四合院一般每月需六两到十两,中等单间二两上下,放在后世……似乎持平;
火车从北京到天津二等座二元三角,是后世的二十多倍;市内黄包车五分起、公交两分起,为后世的三倍和十倍,以后黄包车改出租车后,就不知道是几分了;馆子里请客,普通的四冷四热四大碗最后再加一大件,一桌一两银,比后世略贵,高级酒店的鱼翅席,加酒水小费需十两,比后世贵;住家自己做饭吃,小康水准每月需五两,是后世的三四倍;另外还需再请一个专职下人月薪二两,比后世略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