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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自然一等一的聪明人,否则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学问?一听孙承宗这话,刘宗周立刻就反应过来,他瞪大眼睛,吃惊地问道:“祖大寿等人也要鼓动袁崇焕造反?”
孙承宗沉默不语。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宗周失魂落魄,嘴里嘟嘟囓囔。
半晌。刘宗周多少平静下来。孙承宗道:“刘大人。形势已然如此。我们只能争取最好地结果了。”
“什么是最地结果?”刘宗周问道。
突然。孙承宗心头一亮。他道刚才见那几位贵戚时。心头闪过地是什么了。
明白了就沉重地心头又坠上了千金大石。默然半晌。孙承宗沉重地道:“刘大人。如果那些人把太子扣住。你觉得江南会变成什么样?”
这有什么好说地。当然是大乱了。刘宗周道:“群龙无。自然是会大乱。”
孙承宗又道:“如果那些人再把这些贵戚都送到江南呢?”
刘宗周的脸愈地白了。
这些皇亲国戚和勋旧一直都是朝廷最沉重的负担,国家财赋几乎多一半都用到了这些人的身上。
一个正七品的县官,一年的俸禄还不到九十石白米一个最低等的皇亲奉国中尉的年俸就是二百石。
这,还不包括其他的各种待遇且,尤有甚,这些人还依仗权势,侵占良田,少数百顷多达万顷。
当然,这些人的田地上交了多少赋税就只有天知道了。
这些皇亲国戚在京城被剥夺了一切,一旦到了江南,要是再得势,那还不成蝗虫了?而且,就是没有这些,光是供养他们就是沉重之极的负担了。
刘宗周的学问大,但这等军国大计却非所长。
见刘宗周说不出什么来宗道:“刘大人,现在的形势非常微妙。一方面于建奴的存在,使得袁大人和那些人都有极大的顾忌。而另一方面那些人的力量还不够,他们还无力侵占更多的地方。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让辽东归顺了那些人;其次,就是务必要把太子尽快带到南京去。”
刘宗周道:“那……孙大人,这该怎么做?”
孙承宗道:“刘大人,这两袁大人都是关键。”
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刘宗周道:“孙大人,你放心,我明白的。”
练兵游击孙之奇带着二百骑兵为先导,在前面开路,他们行进的速度要比大队稍微快些。
眼看着就要快到玉田了,上了一个高坡,孙之奇现前面远远走来一群人。近了些,孙之奇看到这群人有十几人,而且都是青壮。
孙之奇有点奇怪,提马上前,到了这群人跟前,孙之奇问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一见有骑兵马队,这群人早就避到了路边,忐忑地站着,等他们过去。见孙之奇问他们,其中一个个子有点高的年轻人叉手施礼,躬身道:“这位将军,我们原本也是当兵的,是京军,前几天被遣散了,现在我们大伙是结伴回家。”
一皱眉,孙之奇吩咐道:“你们跟我来。”然后拨转马头,折返回去。
这要是普通的老百姓一定会嗦几句,但这些人毕竟当过兵,知道嗦没用,他们都顺从地跟在孙之奇后面,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孙之奇翻身下马,到了袁崇焕的马前,禀道:“大帅,现十几个的京军,他们被遣散了,要回乡。”
遣散?袁崇焕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一抬腿,从马上下来。
袁崇焕下马,孙承宗和刘宗周也跟着下马。几个军兵提着马扎,在旁边候着。片刻之后,那群人到了。
这群人不认识刘宗周,但认识袁崇焕和孙承宗,他们一见前面的人是这二位,老远就纷纷跪倒在地。
袁崇焕很和气,他走上前去,把众人一一扶起,而后招呼众人坐下。这时,一旁的军兵已经在一块平坦的空地上摆放了十多个马扎。
扰攘了一阵,众人不得已在袁崇焕和孙承宗的对面坐下。
自从在永平府和刘宗周谈过话之后,孙承宗现在完全地退到了后面,不到万不得已,在众人面前,他不会抢一点袁崇焕的风光。
这一刻,孙承宗和刘宗周都自然地坐到了袁崇焕的身后。
“你们是京军?”坐下后,袁崇焕温和地问道。
“是,大帅。”还是那个个子有点高的年轻人答道。
“你怎么称呼?”
见袁崇焕问自己的名字,年轻人有点激动,他道:“大帅,小的叫陈大柱。”
“嗯。”沉吟了一下,袁崇焕问道:“陈大柱,听说你们被遣散了,这是怎?”
问到这个崇焕现这些人脸上都露出了懊丧之色,而刚才看上去,他们的心情原本似乎都还不错。
陈大柱懊丧又有些惭愧地道:“大帅,前些日子,那些新大人要从京军里挑兵,我们没合格,都被刷了下来,所以就得回家了。”
那些人整顿京军是必然的,但没合格大柱他们怎么是这副表情?袁崇焕又问道:“大柱,你细点说有什么遗漏。”
袁崇焕是那些人救的,现在袁崇焕又这么和气,所以陈大柱没什么顾忌,就道:“大帅,一开始我们都被关在军营里让出去。两天后,来了一位将军告诉我们说要从我们当中募兵。哎呀,大帅,山西人就是有钱,您知道他们给出的饷银是多少?”
说到这儿,陈大突然激动起来,他身后的那些人脸上的懊丧之色更浓了。
“大柱多少?”袁崇焕笑着道,神态愈地温和。
“大帅们募兵分等,分甲种兵和乙种兵两等。甲种兵的饷银是每个月三两三钱乙种兵是每个月二两二钱。大帅,我的个天爷个当兵的这不和一个县太爷挣的差不多了吗?”大柱惊叹道。
知县的奉银一年是四五两,每个月合不到三两八钱,一个士兵每个月给三两三钱,差不到五钱银子,确实是没差多少,也难怪这些人如此懊丧。
如果知道那些贵戚被扫地出门的事儿,袁崇焕还真得合计合计这事儿的真假,但现在用不着了。陈海平这一手,仅仅是现银,袁崇焕估计陈海平至少也会到手两三千万两之多。
袁崇焕不转过头向孙承宗看去。
孙承宗的脸色灰白,见袁焕向自己看来,不由得苦笑一声,他们谈判的筹码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大帅,朝廷那和人家是真没法比。”陈大柱上了兴头,袁崇焕还没问呢,他带着鄙夷的口吻又道:“人家给的饷银不仅多,还预付,提前给一个月的。大帅,不说被选上的,就是我们这些被遣散的,人家每人还给二两银子呢!”
袁崇焕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陈大柱道:“那位将军告诉我们,让我们回家等着,如果我们还想当兵,那就回家好好锻炼身体,他们每年都招兵,只要合格,就能去当兵。而且,如果不想当兵,他们还说,等转了年,他们还要无偿给我们土地,每个人都给。”
陈大柱这话一说完,孙承宗彻底死心。
沉吟半晌,袁崇焕问道:“大柱,你知道他们募了多少甲种兵和乙种兵?”
陈大柱道:“大帅,他们募兵可严了!别的营我不知道,我们营八千人,甲种兵才有四百二十八人,乙种兵多些,有两千多人。”
“好了,大柱,就这样,谢谢你。”随后,袁崇焕又吩咐道:“给这几位兄弟每人三两银子。”
众人自然是千恩万谢,然后走了。
上马之后,袁崇焕却没动。半晌,袁崇焕吩咐一个中军,道:“传令迁安、永平、州、抚宁四镇,让他们带兵即刻入山海关,而后没有本帅的大令,任何人不得入关。”
中军催马走了,孙承宗始终悬着的这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但听到刘宗周一旁嘟囓着“贼子可杀”时,心情又阴了下去。
九月初四,大队人马到了通州城下。
通州已然变天了,洞开的城门旁,军士列里,衣甲鲜明。
这些士兵的衣甲和明军的衣甲式样有很大的不同,要比明军的衣甲精神的多,也好看威武的多。而且,不说衣甲,就是这些士兵的精神劲也不是明军可以比的,就是关宁铁骑都不行。
这些是普通的士兵,还是特意安排给他们看的?孙承宗希望是后。
到了这里,自然就有人专程陪同了。陪同他们的人是个小伙子,很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气质文雅,举止得体。小伙子叫王顺开,待人总是温和有礼,但是人也都能明确无误地感觉到,在温和有礼之外,王顺开也明显带着军人的杀伐果决之气。
申时已过,今晚得宿在通州。
一切都很新奇,不论对袁崇焕,还是对孙承宗,都是如此。天还早,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决定四处走走。
走在通州城里人明显感到气氛大为不同,不仅没有丝毫兵乱的迹象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气息。
路过通州最大的馆子春海楼时,袁崇焕见里面很是热闹,就对王顺开道:“王先生,我们的晚饭可不可以就在这儿吃?”
王顺开笑道:“袁大人,那我可跟您沾光了。”
这话有点怪袁崇焕奇道:“怎么,你们的待遇不是很好吗?”
王顺开笑道:“是很好现在是非常时期,如非必要,我们是不能下馆子的。”
轻轻点了点头,袁崇焕又对孙承宗和刘宗周问道:“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孙承宗笑道:“那得元素你请客。”
孙承宗一向圆融老练,但这一刻怎么都有讨好自己的感觉,袁崇焕心里不好受让道:“您请。”
虽然很热闹,但毕竟还不是饭点再多也还是有空位的。
在小伙计热情的招呼下,袁崇焕就在大堂里选了一张桌子。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四人边吃边谈说的话都没什么营养。实际上,袁崇焕、孙承宗和刘宗周的注意力都在偷听四周人的谈话上。
慢慢地,听着周围人的高谈阔论,他们知道了为什么蓟州的气氛会是这样。
原来刚刚占领京城的陈海平陈领政布了一条诏令,内容有三:其一,是除涉及本地的大型公共建设,如沟渠灌溉的水利设施和道路,永远
所有徭役杂役和兵役;其二,凡是今年种地的农户,家的地,还是租种的地,只需上缴官府三成地租,此外不必多拿出一分一毫。如有地主强收地租,没其家财,严重,论死;其三,此后五年,饲养家畜家禽,概不收税。
一听到这个,刘宗周脸色煞白,气的双手直哆嗦,而袁崇焕和孙承宗,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至于王顺开,依旧是那副温和文雅的模样。
九月初六,上午辰时,在王顺开的陪同下,袁崇焕和孙承宗离开通州。
速度不快不慢,大军缓缓而行,走出了将近二十里,忽然,前方尘头大起,紧接着就见一彪铁骑如飞而来。
众人勒住了马观望,忽然,王顺开高兴地叫了起来:“袁大人,我们少爷来了!”
见众人不解,王顺开笑着道:“我们少爷就是领政大人。”
陈海平接出十里。
对这位领政大人,孙承那是好奇起到了极点,听说就二十六七岁的年纪。
众人没有下马,就连王顺开也没有下马,孙承宗很是惑不解。他们不下马,那是不能低了格,但王顺开怎么也不下马?
看着王顺眼里兴奋的光芒,孙承宗忽然明白了,这个王顺开对他们这位少爷亲近之情要远远多余惧怕,而且看样子,这位领政大人素日也不注重这些礼节,所以王顺开才可能是这个样子。
到了近前,陈海平勒住马,他身后的那一彪铁骑也随之戛然而止,仿佛是一体的。陈海平也没下马,就在马上一抱拳,热情地道:“袁大人,这位老大人可是孙阁老孙大人?”
没等袁崇焕说话,孙承宗也一抱拳,道:“不敢,领政大人,老朽正是孙承宗。”
孙承宗不知道这个“领政”是怎么回事,听着更是别扭,但既然来谈判,就要遵守起码的礼节。
陈海平也没有多说,就道:“袁大人、孙大人,这里不是讲话之地,我们回京城再叙。请!”
“领政大人请。”袁崇焕和孙承宗分别说道。
路上,三人边走边谈,至于刘宗周,早就自觉溜边了,他也清楚这儿没有自己摆谱的地儿。
孙承宗暗暗观察着这位年轻的领政大人,心里是愈的奇怪。这就是一个温和有礼的年轻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难道真正的脑还另有其人?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必要隐藏?看来不是。
半个时辰中午时分,北京城已远远在望。
距离京城还有三里左右,陈海平勒住了马头,对袁崇焕和孙承宗道:“二位大人,我就不陪你们进城了。进城后,你们去哪里都可以,去皇宫见太子也行,跟顺开说一声就可以了,他会安排的。至于谈判的事儿时都可以,只要二位大人想好了就行。”
“那就不麻烦领政大人了。”三人马上抱拳拱手即,陈海平拨转马头,直奔内城的朝阳门而去。
三千关宁铁骑入营,王顺开陪着袁崇焕、孙承宗和刘宗周奔外城的正门永定门而去。
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