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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个先例,那么以后你要是有了罪,是不是也要抄家灭族?
余大成把梁廷栋给吓住了,这才使得梁廷栋找了温体仁,把一家人改为流放三千里。
这事儿以前袁崇焕不知道,是见了家人后,老娘跟他说的,让他到京城后好好谢谢人家。现在又听这三人提起,袁崇焕再也坐不住了,他对王顺开道:“我想去看看朋友。”
没想到,王顺开道:“余大人?”
袁崇焕点了点头,王顺开道:“我陪您去。”
走到饭馆门外,袁崇焕问道:“余大人现在怎样了?”
王顺开道:“您放心,余大人是最受优待的官员之一。”
第一百八十一章 闻见
朋友来了,成基命亲自接到了大门外,而看到成基来的那一瞬间,孙承宗的心就沉了下去。
老朋友的身体原本不好,一是因为年纪大了,二是因为袁崇焕这件事而忧心如焚。孙承宗知道,他也曾特意写信来劝慰老朋友,要想开点,但没什么效果。
可眼前,这哪是那个身体不好的老朋友!现在的成基命精神矍,脚步铿锵,身体看上去简直棒极了!
孙承宗现在非常敏感,他立刻就预感到,老朋友还是老朋友,但再不会与他患难与共了。
孙承宗心里非常哀伤。
两人是几十年老朋友,彼此都非常了解,成基命立刻就感到了孙承宗心情的变化。兴奋之情一扫而空,成基命握住孙承宗的手,眼眶湿润,说不出话来。
回到书房,一杯清茶,两个朋友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半晌,孙承起头,对成基命道:“成兄,我们都到了这般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没关系的。”
成基命笑了,淡淡地嘲讽道:“稚绳,你说倒轻巧,你真的看开了吗?”
孙承宗也笑了,云淡风轻,似乎都过了。端起杯,轻轻喝了一口,孙承宗问道:“你似乎很欣赏那位领政大人?”
成基收起笑容。神色凝重地看着孙承宗。缓缓地道:“稚绳。你说错了。我对他不是欣赏。而是崇敬。更以我有生之年能得见这等人物而引为毕生幸事。”
孙承宗地神色也重起来问道:“他真有这么了不起?”
“又何止是了不起!”轻轻叹了口气。成基命道:“稚绳。他跟我说过一些治国方略。想不想听听?”
神色肃然。孙承宗道:“成兄。请讲。”
成基命道:“他说朱家江山必亡。但原因不是建奴不是流民暴乱。更不是皇帝昏庸与否。他说那都只是果。而不是因。”
孙承宗愕然问道:“那果是什么?”
成基命道:“果就是以皇亲国戚、大地主、大商人和整个文官集团结合在一起的既得利益集团的贪得无厌,如果不能抑制他们,那就会有更多的流民,更多的暴而这些暴乱的流氓早早晚晚会彻底摧毁这个既得利益集团。”
“稚绳,领政大人告诉我,国家强大稳定与否在于自耕农阶层的强大稳定与否。自耕农阶层强,地主阶层就弱,反过来,自耕农阶层弱,也就意味着地主阶层强。国家要想稳定,就必须抑制地主阶层,因为地主阶层越强大,他们蚕食自耕农阶层就越快速。到了一定的阶段会形成一个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他们通过种种地租、逃避赋役、贪污、受贿、巧取豪夺等等方法,把整个国家的资源都弄到了自己手中。
而这就导致了我们现在看到的结果,国家赈济灾民没有银子,抵御外患没有银子是,稚绳知道吗?仅仅从京城这些皇亲国戚手里,领政大人弄到了多少银子?”
“多少?”孙承宗有些茫然。
“至少五千万两这还仅仅是金银,还不算田地、宅院、店铺、珠宝、古玩、字画等物品的价值。如果把那些东西折算成银子能还得翻上几倍。稚绳,你去看看,户部的库房门前,装银子的大车排出了多远?”
孙承宗沉默不语。
顿了顿,成基命继续道:“稚绳,如果没有外来的力量介入,朝廷自身是没有力量制约这个利益集团的,因为一旦起冲突,皇帝就是一个人,除了太监,将不会获得任何其他力量的支持。”
孙承宗心里乱成一团,找不到头绪,他茫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支持皇帝?”
成基命苦笑一声,道:“因为俸禄低。”
“因为俸禄低?”孙承宗愕然。
“对。”成基命道:“就是因为俸禄低。”
这个时候,孙承宗清醒了过来,他问道:“成兄,这是什么道理?”
成基命道:“读书是需要银子的,科举更需要银子,所以朝廷的各级官员大都是出身地主和工商阶层。他们当官后,俸禄很低,待遇很差,一旦有过错,受到的责罚却重,他们要是为皇帝拼死拼活,那是什么也到的。所以,他们是不会站在皇帝的立场说话的,他们是为地主和工商阶层说话的。而这,就是万历年间,围绕矿税弄出那么多事的根本原因。”
慢慢消化着成基命的话,想到那么多反对加商税的奏折,孙承宗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成基命继续道:“赵宋和我们不同,他们给予文官集团优厚的待遇,这就使得相当一部分文官脱离出身阶层,从而形成另一个相对独立的官僚阶层。这个官僚阶层是站在皇帝的立场说话的,因为他们掌握权力,国家的收入增加,他们的收入也会跟着增加,这对他们是有好处的,所以他们会赞同国家强化对工商业的控制,增加国库收入。”
这些虽都是闻所未闻,但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认同其中的道理。
“这些都是那位领政大人说的?”孙承宗问道,他的眼睛有点干。
轻轻叹了口气,成基命道:“诗词文章、玄理妙谈都是小道,这才是真正的大才。稚绳,领政大人真正让我有茅塞顿开之感的还不是这个。”
“还有什么?”孙承宗有些木然地问道。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孙承宗心头的重忧一个接着一个,但哪一个都没有成基命给他的这个重。这会儿,孙承宗麻木了,就反倒不那么愁了,也不那么沮丧了。
“贪污!”说这两个字基命的口气有些叹为观止。
“贪污?”这有什么可茅塞顿开的,孙承宗不解地问道。
成基命道:“他给我解释了官员贪污为什么这么严重的原因。”
“呃,他是怎么解释的?”孙承宗不由也来了兴趣。
成基命道:“官员贪污的严重原因和前面说的既得利益集团直接相关,领政大人告诉我说,之所以展到今天无官不贪、无贪不官的境地,是因为只有吏治败坏,既得利益集团才可以最大限度地为自己攫取利益。吏治愈败坏们攫取的不法利益就愈多;相反,吏治越是清明,他们的利益损失也就会越大。所以方方面面,众多相关的利益群体都积极推动吏治败坏。”
“在这样的情势,文官集团早就展成为整个既得利益集团攫取利益的一个环节,所以,凡是官都贪,那么,还有能够惩处贪官的官存在吗?稚绳崇祯皇帝想抓一个贪官而不可得,你说,朱家江山还有救吗?”
默然半晌,孙承宗问道:“成,说了半天,你还没说他的治国方略呢。”
成基命失叹了口气,知道还是改变不了老朋友。沉吟片刻,成基命道:“领政大人的核心百分之九十都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所以无论他想做什么,只要下定决心,他就一定可以做到,没有人可以阻挡。他最先要做的是建立一个独立且廉洁高效的官僚集团,这个官僚集团不仅指的是官包括吏。其次,是建立一个强大的自耕农阶层要让这个阶层拥有保护自己利益的必要的能力。其三,是鼓励工商业……”
随着成基命的叙述宗心头的沉感又回来了。
内城的绝大多数人都被赶出去了,在只是些官员的府邸还有人住也大都府门紧闭,看不见一个人。
骑在上,孙承宗茫然四顾,心头空空如也。
刚才在成府,他没问成基命谈判的事儿,一来没有意思,二来突然感觉和这位老朋友相隔的是那么远。
对于谈判,从宁远到山海关,又从山海关到京城,信心一直是直线滑落的。到了这一刻,孙承宗清楚,他们手里实际上没什么筹码,一切都得看人家是怎么想的。而最为窝火的,是他现在还摸不着头绪,根本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想的。
作为一个年近古稀、历练数十年、阅尽沧桑的~长,一切又都清清楚楚,事情都明摆在那儿,却就是看不透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的想法。
身后是自己的一名侍卫和王顺开派来带路的一名小校,回过头,孙承宗道:“去户部。”
小校立刻道:“大人,您请。”
路上,那些王谢堂前,大多寂寥无声,门前只有两名军士抱刀肃立。
路过的第一家,孙承宗没注意,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之后,孙承宗终于注意到了一件事:那些门前抱刀肃立的军士都是一个模样,仿佛木雕石刻的一样,警惕威严的目光威压着一切。
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事情刚开始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人人都生机勃勃,斗志昂扬,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就都会慢慢开始变化。
这个,陈海平也是免不了的,他想的那些东西终究会成为镜花水月。
一丝嘲讽的笑意刚刚出现在唇边,但转瞬间又消失无踪,懊恼羞愧的神色在孙承宗眼中一闪而逝。
终于有人了,走了一会儿,孙承宗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座府邸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穿梭不断。
孙承宗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府邸,到了近前,抬眼望去,府门上高悬的横匾上篆刻着三个方体大字:驸马都尉李府。
孙承宗不知道这个李驸马是谁,这样的人太多了。
心中一动,孙承宗对小校问道:“我们可以进去吗?”
小校干脆地道:“行。”
翻身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侍卫,孙承宗举步向府门走去。
小校跳下马后,立刻快跑两步,超过了孙承宗,来到守门的军士前令牌递了过去。
他们显然认识,但小校令牌递的认真,军士检查的也认真。孙承宗看到这一幕,心中又叹了口气,羡慕的不行。
府中到处都有军士肃立,情理财务的都是一些伙计掌柜模样的人。
在一进院子里,孙承宗开了眼金银财宝那叫一个堆积如山!
开了眼,孙承宗也立时就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心情。出了驸马都尉府,孙承宗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离户部还老远呢载着一封封银子的大车排成了一条大长龙。每一辆大车旁都有一个军士肃立,军士面对银车,怀中抱着钢刀。
刀为什么老抱着,而不是跨在腰间?孙承宗对这个产生了兴趣,而且这刀的形制也特殊,刀鞘既宽又长,以前没见过。
下了马宗对小校道:“我想看看他们的刀。”
这个更没问题,小校上前,令牌都没拿,从军士手中把战刀要了过来。
孙承宗把刀从小校手里接了过来。
刀一入手,孙承宗手一沉,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些军士为什么总是抱刀,而不是跨刀了。
这刀太沉了。
孙承宗是大行家刀一入手,不用掂量,就可以确定这刀至少在九斤以上。
这种刀,除非天生神力,否则是不合适在步下用的是马刀。这刀的分量,不论是关宁铁骑是八旗兵,他们的刀都没有这个分量远了。
这刀不是特制的,一眼扫过是这样的。
一按崩簧,钢刀弹出三寸,一道精光随之射出。左手握
,右手握住刀柄,孙承宗把钢刀横在眼前。
随着刀身被缓缓拔出,孙承宗感到脸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好刀!
这一刻,孙承宗忘记了太子,忘记了朱家江山,他周身的热血开始沸腾。
有关宁铁骑在,有挥舞这种刀的勇士在,还有那如山如海的银子,只要他们不撕破脸,让建奴捡了便宜,那建奴之凶必将很快就成为历史!
好刀,好刀,在孙宗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冷硬的刀身似乎也开始升温了。
当刀还鞘,离手,一瞬间,孙宗茫然若失,他呆呆地看着小校把刀还给了那名军士。
“去皇宫。”缓神来,孙承宗翻身上马,对小校道。
他们是从大明门进入皇城,又从午门入的紫禁城。
皇宫里冷冷清清,走了好长的一段,却只见森严列里的士兵,但没有看见一个太监,或宫女。
**人呢,他们都去哪儿了?孙承宗感到奇怪,他向一旁的小校问道:“皇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去哪儿了?”
小校道:“他们都被置到其他地方去了,但具体是哪儿,我也不清楚。要不我给您问问?”
摇了摇头,孙承宗道:“不必了。”
进入午门后,他们直走,过太和门,然后在太和殿前左转,拐进了右翼门。
路过慈宁宫时,孙承宗停下了脚步。
慈宁宫是前代皇后贵妃居住的宫殿,天启帝的皇后懿安皇后就住在这里。
孙承宗老谋深算,思虑绵长,在得知崇祯皇帝被逼服毒自尽,想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