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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君之妾-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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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姓傅的女子也同样可恶,口口声声你们二位,俨然把自己视作同党,偏偏她还无法辩驳。
  赵皇后按下一口闷气,好言好语说道:“你先起来。”还体贴地伸出一只手。
  要她对一个后辈低声下气,这还是头一遭呢。
  傅瑶掏出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扶着皇后的手掌起身入座,眼圈儿仍是红的,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皇后沉吟片刻,“你说的果是实情?”
  傅瑶知她疑心,坦然说道:“娘娘若不信,只管请太医来验就是了。”反正她也不怕查证,皇后的表妹作出这种事,还有脸指责别人诬赖么?
  赵皇后烦恼的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本宫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是,那臣妾静候佳音。臣妾相信皇后娘娘秉心公正,绝不偏私。”傅瑶把每一个字咬得清楚极了。
  这摆明了是威胁。赵皇后哑然无声。
  傅瑶施礼告退,赵皇后则揉着两边太阳,深觉无力。半晌,她闷闷吩咐道:“去请贤妃过来。”
  郭贤妃来的路上正遇见回去的傅瑶,傅瑶仗着身孕,礼也不施了,只浅浅笑道:“贤妃娘娘保重。”
  郭贤妃本来心怀鬼胎,见她安然无恙,心中更是忐忑,因此只不作声,梗着脖子从她旁边走过。
  她还未想到傅瑶已向皇后告发此事,进来的时候,还努力挤出一副笑脸,“天色都快黑了,娘娘怎么还想到见我?”
  凤座上的赵皇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目光阴冷如一条毒蛇。
  郭贤妃被她盯得毛骨悚然,还想东扯西拉找些话题,眼睛一转,看见案上白瓷碗里红色的汤汁,立时哑口无言。
  “本宫问你,这梅子汤是不是你差人送去的?”赵皇后冷声问道。
  事情既已暴露,再抵赖也是无益。何况,郭贤妃最清楚赵皇后的性子,她这人看似温和,真正发起脾气比谁都厉害,这个时候狡辩等同于火上浇油,她只好老老实实认罪,“是。”
  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一回事,自己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赵皇后的牙关格格作响,她猛地一甩衣袖,瓷碗从案上挥落,裂成无数碎片,汤汁淋淋漓漓撒了一地。
  郭贤妃的衣裳也被染上大片浅紫污痕,她更不敢闪躲,匆忙跪下,也顾不得瓷片扎身,急急说道:“娘娘,我也是无心的,我听说放些山楂滋味会更好,傅氏有孕,她不是爱食酸么……”
  “那枳实呢?”赵皇后冷眼看着她,“也是你不小心的杰作?”
  贤妃哑口无言。
  赵皇后猝然起身,裙摆拂拂从她身上掠过,“我知你一向愚蠢,却没想到你会蠢到这种地步!傅氏这一胎多少人看着,连陛下都下旨让她安心休养,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一旦被有心人知觉,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事已至此,大不了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罢了。”郭贤妃赌气般说道。
  “糊涂!你以为本宫真能置身事外?谁都知道你是本宫的表妹,一向来往密切,若你出了事,本宫一样逃不脱干系,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说,叫荣华富贵迷晕了眼,才屡屡做出不和自己身份的举动?”
  郭贤妃心中也颇自悔,只好放低姿态,“臣妾有罪,请皇后娘娘责罚。”
  “罚当然要罚。”赵皇后淡淡说道,“可此事不能宣扬,本宫也不好在明面上罚你。这样,你身子不好,往后就在披香殿好好休养,无事不必出来了。”
  这不等同于终身幽禁么?
  郭贤妃急急抬头,“皇后娘娘,臣妾身子一向康健……”
  这个贤妃,都到这地步了还是一样蠢。
  赵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无妨,本宫说你病了,你就是病了。太医院也会如此。”
  郭贤妃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她怎么忘了,赵皇后虽一向自诩与她亲近,可她毕竟只是妃妾,而皇后,才是这六宫之主。
  她顿时心灰意冷,老老实实地磕头谢恩,“臣妾遵命。”
  有几块碎瓷片扎进膝盖肉里,疼得她冷汗辚辚。然则郭贤妃知道,就算是赵皇后这位表姐,如今也不会心疼她了。她只好攒眉忍受,勉强站起,拖着蹒跚的步子向殿外行去。
  赵皇后也未让侍婢搀扶一把,只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道:“这回的事,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背后唆使?”
  郭贤妃一惊,下意识就想说出郭丛珊的名字。总算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地位,她这个贤妃已经失势,郭家可不能再受连累了,于是抿了抿唇,“是我自己蠢,都是我一人的主意。”
  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愚蠢,反而说明她比平时清醒。
  赵皇后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心中的怀疑渐渐加深:郭贤妃虽然莽撞,也不至于才在她跟前提了一嘴,立马便去动手。她身后一定有人撺掇。
  看样子以蠢笨出众的郭家,也并非没有聪明人。
  只可惜,她最恨的就是聪明人。
  *
  傅瑶听到皇后命贤妃安居养病的消息,心中虽有些不满,也只好如此罢了。这惩罚或许恰到好处——对贤妃这样的人来说,失去现在的宠爱和荣耀就等于生不如死。何况,她那么喜欢闹腾,活该就这样关一辈子。
  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未向元祯提起。
  倒是元祯有所察觉,揽着她的颈说:“阿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孤?孤前日去见母后,她神色就有些不自然,贤妃这些日子也幽居不出,究竟出了什么事?”
  傅瑶言笑晏晏,“殿下多心了,我什么时候瞒过你?贤妃娘娘确实病了,皇后娘娘大约也是担心她的身体,才精神不振吧。”
  元祯将她两只洁白的手并拢,握在自己掌心里——傅瑶的手本就偏瘦小,如今虽因孕期略微浮肿了些,看去还是不盈一握——叹道:“阿瑶,孤希望有什么心事,你都能和孤一同分担。告诉孤,孤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孤答应你,孤会永远保护你。”
  保护么?或许吧。身为一个柔弱的古代女子,自然离不开男人的保护。可是,她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上头,唯有学着自己保护自己,才是长久之计。至于永远,谁能保证永远?未来的变数太多,所有的誓言都带有不确定性。
  傅瑶当然不会将这些想法说出来,她只是温婉一笑,“是,我自然明白。”
  元祯凝视着她的双目,两片嘴唇慢慢靠近,在她脸颊上烙下轻轻一吻。
  这一吻不带有丝毫欲望的因素。
  此后依旧风平浪静。
  消除了郭贤妃这个定时炸弹,傅瑶的心情松快多了。由于感受到体重的增加,她现在也时常到外边走走——不然真胖成了一头母猪,非止身材走样,只怕连生产都困难。
  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去处,无非就是到各位娘娘那里串门子,她去的最多的还是张德妃的长乐宫:高贵妃那里她简直讳莫如深,周淑妃宫里又太冷清了,至于李昭仪——她们母女俩倒是都不错,不过鉴于昌平那个爱闹腾的性子,傅瑶不觉得自己这个孕妇承受得起。
  好在张德妃也很容易相处。
  傅瑶进宫这么些日子,发现宫廷剧里那些争宠戏码并不常常见着,娘娘们之间的关系也挺不错。当然可能是由于皇帝渐渐老了,娘娘们也老了,谁也没心思拘束在情情爱爱上,还是养儿育女来的要紧——赵皇后与高贵妃是例外,她们面临的不是争宠,是更为复杂的皇储之争。
  傅瑶并未从张德妃那里学到多少育儿经,因为三皇子正处在一生中最皮的年纪,张德妃每天光是看着他就疲于奔命,傅瑶也就是瞧个热闹而已。
  可是有时候她也能感受到一些好处。譬如说,三皇子元福睡着的时候,张德妃温情脉脉地在旁边守着,看着孩子漆黑柔软的头发,白皙娇嫩的面颊,红润且不时砸吧着的小嘴——这时候,他就真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也许母亲们所付出的辛劳,就是为了这安稳的一刹吧。傅瑶默默地想。
  有时候周淑妃也来探视三皇子。
  自从大公主出嫁之后,周淑妃的永福宫冷清了不少。她是喜欢孩子的,而张德妃也乐于见到她。不知是否因为周淑妃生性温柔,孩子们喜欢亲近她,还是教养大公主的经验发挥了作用,总之,三皇子在淑妃手里格外听话,也让张德妃省心了不少。
  傅瑶看着十分佩服。
  她们两代三个女人相处融洽,赵皇后那边却仿佛有些不舒服了,特意找了她去,“无事少往长乐宫去,三皇子年轻不知事,仔细冲撞了你。”
  怎么表现得好像很在意她这一胎似的?
  傅瑶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臣妾想从德妃娘娘那儿学点养孩子的诀窍。”
  赵皇后瞅了她一眼,“那也得注意,本宫可不想再有上回那样的事发生。”
  这便是暗指张德妃等人可能谋害她腹中的胎儿。傅瑶不禁好笑,除了赵皇后那位自以为是的表妹,还有谁吃撑了费这种心机?
  皇后的意思总不好违拗,傅瑶安分地点头,“是,臣妾知道了。”
  赵皇后又说道:“你若实在闲得慌,不妨往我这椒房殿走走,至于育儿经——谁没养过孩子,你以为太子是谁带大的?”
  傅瑶饶有兴致地抬起头来。皇后殿下这是吃的哪门子干醋,仿佛在跟张德妃她们叫劲似的。是了,她倒忘了,她肚子里的,也是赵皇后的亲孙儿,就算赵皇后是只母老虎,也会顾念几分骨肉之情吧?
  她轻轻抚着腹部,这个孩子在渐渐长大,她能感受到,这是一个逐渐成长的新生命。如果说最初,她尚且有一点犹疑的话,现在,她将尽全力保护它。赵皇后若果然心疼这孩子,她也会跟着高兴;如若不然,她将与所有意图伤害这孩子的人为敌。
  傅瑶从此常往椒房殿去。赵皇后要是乐意见到她,傅瑶便与她彼此安定;赵皇后若不乐意见到她,傅瑶的到来就是给她添堵,怎么样都不吃亏。
  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赵皇后不再像从前那样处处表现厌恶,可是也看不出多少真心的欢喜,两人凑在一处,往往总是迷之沉默,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
  真是索然无味。
  傅瑶打了个呵欠,觉得皇宫的日子真是难熬,难为这些女人一年年怎么过下来的。
  好在,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马上就是她家人进宫的日子。傅瑶吩咐侍女们将殿中好好收拾一番,准备接待家中的亲眷。


第29章 探视
  傅家三位夫人由张德保引路; 穿过宫门; 从一条松石小径渐渐行来; 起先觉得秋意瑟瑟; 这会子反倒热起来; 后悔该少穿些衣裳——怎么皇宫竟这样大呀!
  三夫人陪笑道:“公公; 还有多久能到呀?”
  太子特别指定了张德保引路,可是也专门交代他:要紧的是伺候好那位有孕的二夫人; 亦即傅良娣的母亲。
  至于其他二位夫人,自然不用太放在心上——反正张德保是这么理解的。
  他上回没有随太子去傅家,但这不妨碍他一眼认出陈氏:挺着肚子的就那一位。
  “就快到了。”张德保懒洋洋地接了一句; 一面却笑容满面地搀住陈氏,“夫人您慢些走,这路上石子滑; 当心别跌着。”
  这趋炎附势的家伙; 傅三夫人暗暗生气。好在她这人极有肚量,且善于自己排遣,反而也跟着扶住陈氏的胳膊,嗔道:“傅良娣也说了; 二嫂你有身子就不必过来; 怎么偏不听劝呢?”
  陈氏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抹了把额上的汗,笑道:“不亲眼看看良娣,我怎么能放心?”
  意料之中的回答,三夫人觉得很满意——她此举本来也只为了讨好; 帮助她们彰显母女情深而已。
  三夫人笑吟吟地转向傅大夫人,“我还以为大嫂不愿过来呢,没想到还是来了,到底是大嫂志气宏大,心胸宽广。”
  她近来常常与大房不对付。本来三房就是根墙头草,从前大房得势的时候,帮着作践一下二房也没什么;现在二房出息了,她反过来将大房踩上一脚。
  大夫人在心底将这位三弟妹骂了个狗血淋头,嘴里慢慢说道:“哪里,府中事务虽忙,可傅良娣到底是我的侄女儿,如今她有些喜讯,我这个做大伯母的怎可不来探望?”
  心中却实是不平,要不是老太太催逼着她过来,她还真不想来——那老东西怕自己的骨头受不住颠簸,就来指派她,好不要脸!
  张德保是个人精,耳里听着这些女人叽叽喳喳,心中早就摸清了大概:这傅家内部的龃龉竟不少,难怪太子指派他过来,敢情是给傅良娣撑腰呢。
  一行人总算到了东宫,一路来到西配殿,傅瑶已在门口立着,拢着手,面带微笑。
  还未来得及招呼,陈氏就急急忙忙上前,责备道:“怎么在风口里站着,也不怕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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