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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脸上惶惶,额头沁出细汗,“仿佛是说相国寺走了水。”
相国寺离安王府就隔着一条街,那头有什么动静,的确是能传到这边来。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相国寺是京城头等的佛寺,虽不算顶大,可每年参拜的人不少,几乎称得上民众的信仰所在。
难怪这样大的动静。
元祈扭过头,见元祯已经霍然站起,二话不说就直奔出去。
他几时信起神佛来了?元祈嘀咕了一句,仍旧坐下来饮酒。良辰不待人,美酒更不可辜负,他还是及时行乐为好。
*
相国寺的火势并不大,只是有一处格外明亮,远远望去,仿佛暗夜里的一颗寒星。
元祯赶到时,僧人们大多已披衣起来,正在提着水桶救火。
主持见到他,立刻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太子殿下幸免此难,往后必定大福大贵。”
元祯懒得听他这些鬼话,急问道:“太子妃呢?”
众僧侣都垂首不敢作声,只有一个小沙弥战战兢兢的应道:“仿佛还在里头。”
着火的是太子妃所居的正房,这本是相国寺最大的一间禅房,用上好的实心楠木建造,本来不易起火,可一旦烧起,火势就难以扑灭。且那扇房门异常坚固,也不易破开。僧人们只敢远远地从外浇灌,并没有哪个敢真的进去。
元祯咬一咬牙,提起一桶水浇在身上,便直冲进去。
住持骇叫失声:“太子殿下!”
心内暗暗叫苦,太子和太子妃都葬身火海,他们这些出家人也得提前升天了。
元祯撞破房门,满目皆是刺鼻的浓烟,压根看不清楚。他只能忍住咽喉的刺痛唤道:“阿瑶!阿瑶!”
这样接连的唤了几声,才听到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回应,“殿下,我在这儿。”
元祯踢开几块烧焦的木板,才勉强辨识出方位,寻到瑟缩在壁角的傅瑶——她用一把玉扇掩住口鼻,脸上早已经熏得乌漆嘛黑了。
元祯不及多说,抓起她的胳臂将她背在身上,沿途躲开险险倒塌的房梁及几处屏障,总算冲出这间危险的屋子。
一出房门,傅瑶才觉得外头的空气是如何清冽,她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从元祯背上滑落下来。
住持忙上来恭贺,又忙吩咐僧侣打净水来供两位贵人匀面,同时心内暗暗松一口气:既然两位殿下没事,那他们的性命也能保全了,只可惜了那间屋子,当初建造的时候可花了不少银子,想想还有点肉疼。
元祯并不理会这老秃驴的奉承话,只温和的看着傅瑶烧焦的几绺头发,还有那燎得稀稀落落的眉毛,“瞧瞧,你都成了花脸猫了。”
傅瑶朝他吐了吐舌头,“殿下还不是一样。”她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头发没了可以再长,眉毛缺了可以描画,只有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元祯甘愿舍身来救她。
这一点她回想起来仍十分震动。
元祯将帕子用水打湿,慢慢拭去她脸上的脏污,动作轻柔,如同对付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这样旁若无人,或者根本就没将周遭的僧侣当人看。僧侣们虽早已皈依我佛,见到这般亲昵举动,还是不禁脸红耳热,想太子与太子妃果真两情密好,羡煞了旁人。
傅瑶却被僧人们盯得不自在起来,拿手挡着脸道:“我自己来就好。”
元祯于是将湿帕递给他,又扭头冷冷的看着住持,“好好的相国寺,怎么会突然走水的?”
还是问到这一步了,住持冷汗直冒。这正房本是最不易起火的所在,又没挨着灶房,是什么东西引燃了它?住持倒疑心是太子妃梦中推倒了烛台,只是这话说出来恐有推脱之嫌,太子还是不会放过他。
住持正支支吾吾难以作答,就见两名侍从押着一个头戴僧帽的女子上来,“回禀殿下,微臣在寺外捉住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姑子,还从她身上搜出了火油火折子等物,不知是否与今晚的走水有关联。”
“抬起头来。”元祯冷声说道。
那姑子忿然抬头。
僧弥们显然有识得她的,讶道:“静远师父!”
傅瑶在愣了片刻后,也认出这位故人,轻轻笑道:“原来是郭家小姐,真是许久不见。”
元祯咦了一声,“你认得她?”
“殿下怎么了,连永宁伯府的嫡女都不识了。”傅瑶佯嗔道,“这位姑娘要不是遁入空门,没准也能进宫做殿下的枕边人呢,殿下倒浑然忘了。”
郭丛珊气了个倒仰,比起明目张胆的仇视,这种完全的遗忘更叫人痛恨。枉她煞费苦心布置种种,原来在他人眼中,她不过是毫不相干的人。
元祯淡淡摆手,“拉下去吧,别污了太子妃的眼。”
烧焦了的正房自然是住不得了,住持另给他们布置了一间洁净的禅室。这间房自然比不得之前的大,可是在暖融融的烛光映照下,傅瑶却觉得更为温馨。
临睡脱衣时,傅瑶才发觉元祯胳臂上有一块烫出的红痕,立刻责道:“受伤了怎么也不早说?”
“一点小伤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元祯笑笑。
他尽管这么说,傅瑶还是翻箱倒柜的找出治烫伤的油膏,细心为他涂在结实的皮肉上。
元祯见她这样全神贯注,忍不住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有一种轻微的失重感,仿佛飘在云端。
傅瑶停了一下,任由他紧密抱着,半晌才松开,认真问他道:“殿下今日为何要冲进火里救我?我若是死了,殿下还可以再娶一位太子妃,可殿下为国之砥柱,怎可用自身性命犯险?”
元祯舔了舔她的唇角,“孤只是不想再一次失去你。”
什么叫再一次?
傅瑶糊涂了,正要细问,身子已经被元祯按倒,亵衣也被一把扯开。
两人才从火中出来,又一头扎进了火里。傅瑶只觉浑身发麻发烫,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一边轻声呢喃,一边紧紧地攀附着他,如同一株藤蔓缠绕供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
两厢情热,最是难捱。
消完火之后,傅瑶靠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殿下是怎么处置静远师太的?”
尽管郭丛珊不曾真正皈依过佛门,她还是这样称呼,纯粹是赌气——天知道郭丛珊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死后是升天还是见阎王。
元祯眉间有一股危险的厉色,“不用问这么仔细,你只需知道,她以后再也不能来打搅你了。”
元祯一向爱笑,极少用到这种语气,连傅瑶也忍不住滴溜溜打了个寒噤。看来元祯所采用的手段不像他的为人那般温和,她只能暗地里为那位郭小姐祈福,祈祷她能以全尸下葬。
只是,听那个值门的小沙弥说,郭丛珊是来送澡豆时偶然得知太子在此落脚的,但为何偏偏是她来送澡豆呢?郭丛珊在慈航斋虽是个普通的女尼,那些人理应清楚她世家贵女的身份,不见得支使她跑腿呀!
这些疑问,现在已无法解答,傅瑶也只能寄情于巧合,好在事情已经过去,如今是真正斩草除根了。
她贴着元祯的身子躺下来,折腾了半宿,加上喝酒喝得薄醉,元祯已沉沉睡去。白玉般的脸颊上带了一点酡红,看去更觉诱人。
谁说男子当不得祸水,似元祯这等皮相,就是倾十座城也不可惜。
傅瑶看得心痒痒的,忍不住偏过头,在元祯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元祯仿佛有所觉得,睡梦里轻轻呼道:“阿瑶……”
这梦话她已不是第一回听,哪怕人在身边,元祯仍是这般心有戚戚,似乎怕她随时羽化登仙而去。
傅瑶至今仍不懂得这种恐慌的来由,但她已经明白,元祯是真心喜欢她的,这就够了。
*
次日一早,元祈进宫向高贵妃请安,就向她说起这件城中大事。
高贵妃面上却有些懒懒的,“走个水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况且太子与太子妃都无恙。”
元祈得意说道:“要不是昨儿我把皇兄拉出去饮酒,没准两人都困死在屋里了,论起来,我才是救他们的大功臣。”
“你?”高贵妃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她侧过头,轻蔑的啐道:“蠢货!”
元祈显然是被骂惯了的,手足无措的道:“母亲这是何意,相国寺走水与母亲有何联系么?”
“当然,奸夫淫妇一块儿烧死才好呢!”
高贵妃一向端庄,甚少口出污言秽语,如今这样粗鄙,显然是生气到了极点。
元祈见她这副模样,倒迷迷糊糊察觉到什么,“莫非……此事乃母亲所为?”
第105章 花败
“你胡说什么呢你!”高贵妃立刻竖眉叱道。
她虽然不敢承认; 元祈大致也听出来; 这事情还真是高贵妃做下的。他心下不免有些委屈:谁让高贵妃事先也不跟他通个气儿; 若早知如此; 他才懒得去打岔呢。
高贵妃却正是怕他性蠢坏事; 才不肯事先告知; 未想千防万防,还是让那两口子逃了命去; 看来真是天不佑高家。
不管高氏母子如何唏嘘,太子和太子妃总算又平平安安进宫了。
太医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又哪里敢真将他们当做病患看待。与其说查病; 不如说搜身更为恰当。
给傅瑶验看的是一名女医,虽说同为女性,可是这样剥光了让别人检查; 傅瑶还是有些不大自在。
尤其那女医格外多看了她几眼; 傅瑶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事。”女医连忙摇头,笑道:“太子妃一切安好,尽管放心。”
她只是有些纳闷,产后的妇人一般皮肉都会有些松弛; 这位太子妃反倒肌肤白皙细嫩; 紧致如初。她哪知道是骑马锻炼的缘故,只当傅瑶天赋异禀,心下好生羡慕。
入宫之后,元祯自去向成德帝复命,傅瑶则来到椒房殿请安。
赵皇后容颜端庄一如往昔; 只是脸上颇有些疲倦之色,显然照顾孩子不是什么好差事。
论理傅瑶风尘仆仆赶回来,两人是该先叙旧的,可是她们婆媳一向关系平平,故作亲热显然尴尬,所以赵皇后只道:“去看看笃儿吧,把孩子扔下,自己一走了之——就没见过这样的母亲。”
这种尖酸很快让傅瑶找回了熟悉感,她点头笑了笑,迈步走向后殿。
小香恨不得飞奔扑入她怀里,仿佛有许多思念之情想要诉说。
秋竹便笑道:“就记得主子,你倒不想我呀?”
小香朝她扮了个鬼脸,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拉起手来。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才无需故意客套。
走近精致的摇车边,傅瑶如愿见到了自己的儿子。看得出来,赵皇后将他养得很好,脸上白白净净,眼睛又大,以后即便不出落成为祸国殃民的美男子,至少也不会难看到哪儿去。
傅瑶探出双臂,将他抱入怀里,试着掂了掂,皱眉道:“皎皎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倒不见得这重。”
小香咧嘴笑道:“男孩子嘛,总是要强健点,何况乳母的奶水也喂得很充足。”
秋娘和冬娘适才也上来见了礼,只是傅瑶记挂孩子,没来得及细问,这会子便咦道:“还有一个呢?”
小香气咻咻的道:“她已经被撵出去了。”
便将春娘怎样被高贵妃诱惑,意图用那件染病的衣裳谋害小皇孙,多亏张德保发现得及时,才阻止了这一场阴谋。
当然,她也有点生气张德保只跟秋娘商量,却不来找她。
傅瑶对此不以为怪,小香这种急脾气,没惹出事就不错了,指望她消弭祸端是不成的。从这点来看,张德保做得很是妥当,傅瑶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秋竹叹道:“想不到咱们一走,高氏就迫不及待的下手,她也真是大胆。”
“她以后再没机会了。”傅瑶冷冷说道。既然元祯已经平安回来,那么高家、还有与高家牵连至深的那些世族,必然会被连根拔起,高贵妃自然也失去了依仗的资本。
不过,听小香说张德保这段时日一直留在椒房殿照料,他人现在何处?
小香回道:“说是去接太子殿下了。”
她扁了扁嘴,“太子妃都在这儿,他也不来打个照面。”
傅瑶笑笑,“各为其主而已。”
张德保救了笃儿的性命,她该感激他。至于他更效忠太子还是太子妃,反正夫妻本为一体,自己又何须计较?
傅瑶本打算今日就接笃儿回东宫,可是赵皇后说道:“你宫里空落了这许久,好歹透透气,整顿一番,明日再将笃儿带回去不迟。”
傅瑶一听有理,且自己历经跋涉,是该好好休息一晚,若儿啼女哭不断,只怕连觉都睡不好,便暂且答应下来。
出椒房殿后,她又去见了江太后。江太后待她还是一样慈蔼,只是须发又白了几根,脸上也显出老态,颤颤如风中之烛。
傅瑶不禁有些担忧,“太后可有按时吃药?”
江太后掩着嘴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