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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令-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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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渺皱皱眉但还是一声不吭地将孙瀚丢在了地上,少年不服气地哼了声,一骨碌爬起来嘿嘿嘿地笑道:“王爷!雍阙他们回来啦!”
  “哦?”
  要数王府里谁最不待见锦衣卫那群人,头一个便是这孙瀚了。别看他年假小,却打小嫉恶如仇,在他眼里雍阙那就是个带领着手下爪牙横行朝野、迫害忠臣,欺压百姓的妖人!真见着了真人真面,雍阙那张犹胜女子的容颜更坐实他心中所想。
  也只有太监才能生出那副祸国殃民的脸面出来吧!
  按理说雍阙回来,孙瀚理应不会如此兴高采烈。与孙渺的疑惑不同,萧翎几乎立时就猜到怕是雍阙此行不利,遇了麻烦。
  孙瀚哪里顾及到他家王爷微变的神色,兀自说得神采飞扬:“我亲眼瞧见的!去时整整二十人,回来折了七七八八,顶多也就剩下一半不到。啧啧啧,是谁把他们锦衣卫夸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竟差点在一个小小土匪窝里全军覆没。”他说得高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随手刷刷地剥了橘子往嘴里塞,含混不清道,”不是我说,雍阙那个太监太没人性了,出门办事还带个女人,什么德行!唉,我看那姑娘的小身板伤得不清哟?”
  “你说谁受伤了?”萧翎眉心微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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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厢房内外灯火通明,雍阙负手立在廊下,金丝笼里的鸟雀扑棱着翅膀,惊慌不已。
  远处墨色的浓云压在天边上,清晨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到了这个时辰俨然变了张脸,风声大作催花折草,大有山雨欲来的兆头。
  手下的人各自去安歇疗伤,至于千人一面,他是江湖中人本应该交给武林盟在惠州设立的三法堂处置。可是因着他一人,损兵折将痛失了好几个好手,剥皮冲草都是便宜了他!
  何况,地宫里那桩案头还没了清,雍阙留了人在墓道入口处看守,而千人一面则连着屏风上那幅画一同
  本不该如此草草了事回来,奈何秦慢那个丫头身子骨太不争气!不及时救治,恐其一条命就要交代在那里。
  他匆匆返顾也不仅是为着她就是了,京城那边他迟迟未归仅留个元江坐镇司礼监和东厂,怕是再拖延下去顶不住皇帝和西厂那两边的刁难,也镇不住底下十来万的番子。
  待久了细柳海棠的南方,雍阙倒有些怀念起风沙肃冷的百年帝都来。说到底那儿才是他的地界、他的根基、他的沙场。他给足了新帝面子,留出那方天地给他施展手脚、树威立尊,但总不能容着他和着那群狼子野心之辈蚕食了他辛苦建起的门楣广厦不是?
  雍阙阖目数着珠串,总归是要回去继续斗的!
  “厂臣回来了?”
  他睁眼,披着大氅的海惠王在仆人搀扶下立在庭下,消息倒是快。他连忙步下台阶,行了一礼:“劳王爷惦念,本看天色不早不便去打扰王爷安歇,想着明儿一早再去向您赴命。到底还是惊动您,实在叫微臣惭愧。”
  他的礼旁人轻易哪能受得,萧翎寒暄着忙将他扶起:“惭愧应是本王,府中家事却还要使唤厂臣你不辞辛劳地奔波,”他说着犹豫,重重叹了口气,“听闻厂臣此行不顺,本王真是……真是羞愧难当!”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大抵是这么个意思了。不过也怨不得谁,要怪只怪着自己疏忽大意低估了对手,雍阙笑了笑,摇摇头:“是微臣办事不利,费了这么大的周章还未能寻回王妃娘娘,还望王爷恕罪才是。”
  萧翎自不会真去怪罪于他,不仅不能怪罪还得好生安慰于他一番,说着他望望窗门紧闭的厢房:“听说厂臣的夫人还因此受了伤?说来惭愧,王府里其他没有好大夫倒是有几个,都是江南一带的名医。”他侧侧身,让郎中们上前来,“如果厂臣那边缺人手,尽管吩咐他们就是了。至于药材,虽比不得皇宫大内的御药房,但为了给本王治病府里也存了不少,要用随取便是了。”
  雍阙听在耳中,奇在心里。早先他就留意到,这个海惠王似乎对秦慢颇为留心,知她酒量不善还特意遣人送了解酒汤来。这回人受了伤才到府上就巴巴地带了大夫来,生怕有个万一似的。而对自己丢失的王妃却是只字未提。
  雍阙心里冷笑,有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秦慢是他的王妃呢!
  话音未落,霍安端出一盆血水来交给外边的侍从,一见着两个主子齐齐看来,忙过去先后给两人行了个礼。雍阙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到什么地儿说什么话,回了惠王府该搬出的套路还得跟着继续上,霍安自是心领神会,忧色满面回道:“回督主的话,夫人身上的短刀已经拔出了来。只是那刀尖造得刁钻,正反两条血槽,这回功夫郎中正在给止血。好在没抹毒,郎中说是失血过多要好生将养着一段时日了。”
  ”仅是如此?“明明在地宫中时秦慢已是灯枯油尽的气象。
  霍安一怔,随即领悟他的意思:”郎中是这么说的,说是夫人身子弱,猛然受了重创一时没回转过来。好在救治及时,性命无忧。”
  “如此便好……”雍阙松了一口气,回头与海惠王道,“得王爷关照是内子之福,既是无忧便不劳驾王爷府中圣手了。”
  萧翎带了大夫来本就没想着雍阙会用,听着他与霍安的对话,他静默片刻,笑了笑:“是夫人心善得上天眷顾。”
  说话间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侍女低头小步走过来道:“大人,夫人醒了,唤着您呢。”
  雍阙与萧翎同时一愣。

☆、第32章 【叁贰】养病

  空气里弥漫着未散尽的血腥气,郎中刚将方子写好,将要递给侍女时却被霍安抢先一步接过,笑嘻嘻道:“这点小事儿还是不劳姐姐动手了。”
  烛火烧得旺盛,藕荷色的垂帐拉得很低,透过去隐约能见着褥子微微拱起,却没什么声息。
  在纱橱外略顿了顿步,雍阙低声问了郎中两句,无非还是先头霍安交代的那些话。老大夫看了眼帐里,叹了口气:“不瞒督主,老夫看诊数十年还是头次见到在这个年纪底子这么差的,不用心调养怕是日后要落下大毛病的。”
  秦慢骨子弱他知道,但差到这个地步委实出乎雍阙意料。打发走了郎中,散了闲杂人等,他缓缓撩了帘子进去。
  阁子里放了个小小的火盆,闷着点点的火星,和着香笼子里冉冉升起的清香,怡人但不熏脑。惠王倒是个体贴细致的人物,摆的用的全是按照年轻姑娘家的喜好,样样都不似俗物。
  雍阙环视左右,视线定格在床里窝着的那一团身上。
  喊他进来,又装死是个什么道理?他毫不避讳地径自在床沿上坐下,想了想收回拍过去的手,闲闲往膝头一搭:“好些了么?”
  没个动静,也没个回应。
  病了一遭倒是把脾气给病大了,雍阙心里头好笑,垂头仔细一看却皱起了眉。可能是担心秦慢失了血易受凉,底下伺候的人将一床床被褥堆得老高,还捂得严实。可怜那么单薄的一片小身板,直接深深地埋在褥子里不见天日。
  霍安这小崽子也不看看几月的天了,又是火盆又是厚被,好好的一个人没病都叫他给闷死在里头了!雍阙微微弯腰和剥笋似的一层层将被子拉下,终于剥出个小小的脑袋和两条细细瘦瘦的胳膊。
  露出的小脸已经闷得潮红,嘴皮子裂成一片一片地发着白,凌乱的发丝一缕缕缠在脖子上脸上,还有几束不安分地卷在她搁在外边的臂膀上。
  因着伤在肩胛处人恹恹地侧卧着,身子蜷成个虾球,没伤着的那只手紧紧抓着被子,不想被雍阙给掀走了她哼哼唧唧了两声又找了个角继续攥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觉得安心。
  从头到尾,秦慢连眼缝都没睁开下,似完全没发现床边上坐着那么大的一个活人。
  雍阙纳闷,看这光景人完全是没清醒,先才他就觉得奇怪,秦慢可从来谈不上与他多亲近。回回见他和老鼠见了猫似的,怎么着一醒来就念着让他进来?
  嘀咕着间,秦慢呼出口绵长的气息,睡得迷迷糊糊地嘟哝着什么。他凑过去一听,顿时神色怪异,眉头抓在了一起。
  “阙阙?”
  那是在喊他???雍阙脸上实在挂不住,将要拂袖要走,又听她反复念着:“缺缺,缺缺……”
  “……”
  他不想承认,但在秦慢嘴里,那就好像是只猫儿狗儿的名字……
  昏睡中的她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不断用她隐约的哭腔念着:“缺缺,缺缺……不要抢我的肉。”
  神情悲恸得不能自已,令雍阙这个看官都忍不住为之动容,深深扶额,看来八/九不离十这个缺缺是她养的宠物了。
  还有心情和养的狗儿抢吃食,看来自己没必要浪费所剩无几的那点慈悲心看顾她。他想走,也确实站起了身,可一听她话中哭腔心头难得划过丝不忍。回头一瞧,他愣住了,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他,气若游丝地唤道:“督主?”
  她醒得倒是时候,于是雍阙不得不又重新坐下,顺手将那堆繁重的褥子往边上拖了拖:“醒了?”
  “嗯……”她想揉眼睛,可是一动疼得龇牙咧嘴,挂着张哭歪歪的脸,“好疼……”
  他不大会安慰别人,就平平地“嗯”了一声。
  秦慢偷眼瞧他,扁扁嘴:“真的好疼……”
  雍阙听出来些门道来了,可他生平遇人遇事无数,但从没撞见过个敢和他撒娇讨乖的人哪!就如他不会安慰别人,他也不大会应付撒娇的姑娘家,尤其是这个姑娘家刚受了重伤,总令他不太好硬邦邦地甩手走人。
  他淡淡瞧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在柜子上拿起碟切好的果子,递了过去。
  秦慢慢吞吞地伸出半个脑袋看看,飞速缩回了头,闷声闷气道:“我想吃肉。”
  “……”雍阙端着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一口气生生地堵在胸口里,没将他梗死!
  僵持顷刻,秦慢清醒了些,察觉到那头翻涌的怒气,小心翼翼地扒出半张脸:“呃……督主,我、我喝口水行么?”说着她楚楚可怜地舔舔唇。
  罢了,以他的身份与年纪何必与她计较。人都来了,一口水还没得赏给她?
  秦慢伤在右臂,雍阙索性好人做到底,将茶盏递到她跟前,看她艰难地撑起身小口小口地将一盏茶喝了个干净。喝完后,她继续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雍阙,眨了眨。
  “……”雍阙抽抽嘴角又给她斟了一盏,连喝了三盏茶后秦慢才似缓过劲来,惬意地砸吧了下嘴。雍阙不禁冷冷道:“别人受伤倒不像你这一副旱死鬼投胎的模样。”
  她叹气:“我不仅渴,我还饿……饿得很,饿得慌。等我好了,我一定要吃肉,吃很多的肉。”
  许是气极,雍阙反倒笑了起来,笑得不怀好意:“伤筋动骨百来日,你此番伤了经脉,等好起来也在数月之后了。”
  秦慢大惊失色,忙与他争道:“哪有这么严重!郎中们一贯喜欢拖病诈钱,我看缺缺摔断了腿,不出一月也就活蹦乱跳了!师父说以形补形,还给它吃了好几天的蹄髈呢!”
  “缺缺到底是什么?”虽然肯定得不到什么好话,雍阙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秦慢呆了呆:“我养的小花狗呀。”
  “……”果然如此,雍阙额角跳了跳,不留情面地讥诮道:“那是只狗,你能和狗比么?”
  秦慢“呜”了声,敢怒不敢言地边瞟他边小声道:“堂堂督主,竟然还骂人?”
  她声音放得不小,故意说给他听的。一场病还真把她胆子给病大了!雍阙寻思着女人还真是不能惯的,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见风涨势!但心里头又觉着胆子大点逗起来也好玩些。就和养猫似的,服服帖帖没趣儿,给她壮了胆儿偶尔挠自己一下再收拾,才有意思呢。
  雍阙没去计较她的放肆行径,揣着袖子靠在另一端:“本不想这个时候问你,但不日我们就要启程离开惠州,所以还是来问问你。在地下千人一面可与你说了些什么,譬如为何要劫走你?”
  在地宫之中,千人一面并未将秦慢带离得很远。原来地宫看似浑然一体,实则分为两层,细心人多做敲打就能发觉。千人一面假扮的“逯存”趁着混乱擒住秦慢,打开机关翻身将她带到了下方那层。他本以为拿住秦慢是手到擒来之事,但不想竟马失前蹄!让她拖延到了雍阙破开机关,找到他们所在。
  千人一面之所以敢给雍阙下套,全然仗着是对地宫的熟悉罢了。他深知自己一旦失手下场如何,但终究是抵不住钱财诱惑。况且,现在的他不仅要担心会在雍阙手中什么下场,更要担心给自己地宫地图的那人会有什么动作。
  而这些不是雍阙所关心的,千人一面只是一个棋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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