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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亏在先,骂他是骗子已经是轻的了。秦慢之所以毫无顾忌地由着他亲昵,大半是看在他是个不能成事的太监份上,如今成了事气急败坏并不意外,不过愿意与他说话就是个好兆头,他涎着脸献媚道:“慢慢~时候不早了,该饿了吧。我吩咐了厨房做了你爱吃的,你是起来还是我端来送给你?”
秦慢身上不爽快,心里也不爽快,本来今儿她是有安排的,被他乱骗带蒙的一胡闹,她心里头哀叹,亏她自负聪明,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人是个挂羊头猫狗肉的呢!
想想还是自己太年轻,就算年纪比他小不了几岁,可是亏在单纯啊。就算那时候上青楼,也不过是看美人弹弹琴唱唱歌,后来和海惠王定了亲但没过门,海惠王于她像哥哥多过像一个未婚夫,两人之间单纯得和张白纸一样。
雍阙开嗓一哄,她心里的气奇异地又消了三分,能让这只老狐狸献媚邀宠也是难得,她咬着唇闷了一会慢吞吞道:“端来吃。”
雍阙喜上眉梢,乐呵呵地套好衣裳下去张罗了。
出了房门,外头等候已久的霍安咳了声,这两位在里头动静不小,不过也不是稀罕事。这太监嘛,虽然身上少了块肉,但是七情六欲和常人无异,再说不是还有别的助兴玩意搭手么。
他低头笑嘻嘻地给雍阙行了个礼:“恭喜督主和夫人。”
雍阙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竭力保持张威严的脸面还是掩不住眼角眉梢的欣喜,淡淡嗯了声:“看赏吧。”
虽然还没办婚事,但今儿就算是他和秦慢两人的新婚了,想到这他心里头有歉意,他是个内官出身,没有主子的恩旨不能大张旗鼓地办喜事。但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总是要尽可能地补偿她。
作者有话要说: 呵,张嘴,吃狗粮!
☆、第74章 【柒肆】衷肠
听着雍阙在外吆五喝六地张罗,秦慢歪在榻前慢慢地以手作梳摆弄着自己的长发。
她记得十四岁的时候自己有一头乌油油的黑发,那时候她的二哥哥总喜欢在后面冷不丁地扯住她头发,笑嘻嘻地凑过来:“好嫚嫚,哥哥看你这头发甚好,剪上几束给我扎扫帚去吧。”
结果往往是她追着把二哥哥打得鬼哭狼嚎,满地乱窜。
到现在,她托起一束发尾左看右看,滑过去的手感倒和以前差不多,凉水绸似的,只是灰不灰、白不白,就和她这个人一样。
生不生,死不死。
她有些灰心丧气,将头发随手一抛,雍阙进来时就见着她赌气的模样,心里顿时惶恐了几分,先将食盘搁到一旁,摆上食案才将饭菜一一布置。布置后又将水与细盐准备好,体贴地伺候了她洗面,才解开了盅碗。
这份细致体贴,就算秦慢当年在自己母亲那也不过如此,她别扭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开始指点江山:“我要吃肉不要姜,鱼里的葱花给我剔了,有点辣下回少放点面酱。”
雍阙好脾气地一一与她做了,好在她还有两分自觉没指望着他喂进自己嘴里,夹着筷子小口小口吃着雍阙孝敬上来的可口饭菜:“督主……”
“叫什么呢?”雍阙搁了筷子睨她,“敢情着我说话你从不当回事儿是吧。”
秦慢咽下去一口饭,想了想:“哦,雍阙……”
他一噎,他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个称呼,这个称呼曾经于他万万不敢肖想。虽然这辈子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干,但是他到底和其他缺了根的太监不一样,既然这个身份可能一辈子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光,就用不着祸害别人家姑娘,否则也是个隐患。
肖想归是肖想,由自己提出来实在太厚脸皮,雍阙小小地哀怨了一下,面色如常地继续与她布菜:“有什么便说吧。”
“上回你说给我的珊瑚还作数么?”秦慢问得很认真。
他又是一噎,简直快要被她给噎死,虽没个正经仪式但今儿也算是两人新婚燕尔,不甜甜蜜蜜地与他耳鬓厮磨,怎么问起这么个大煞风景的问题。难不成她顺着他不仅是贪恋他的美色,还贪图他的钱财?雍阙郁闷得快窒息,总算绷不住那张千年不变万年不化的脸:“打今儿起我的就是你的,要什么你尽管吩咐霍安去给你取来。”
秦慢耳尖动动,话是好话但有赌气的里头,她嘬嘬唇,夹起一筷子蟹肉来放在雍阙碗里,甜甜道:“督主你吃。”
得,看吧,为了一株珊瑚连谄媚的嘴脸都露出来了。雍阙心里凄风苦雨,但听着她娇憨的语调又觉得也没什么所谓。他为自己感到可悲,叱咤风云的东厂提督,竟然会为了个女子柔肠百结,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吃下去她夹的蟹肉。
秦慢问:“好吃吗?”
他冷冷地点点头,秦慢憋不住了哈哈大笑,扑到他怀里,靠在他胸膛上:“我头一回见到一个人生气也能幅画一样的好看。”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怒己不争,手上已不受控制地顺势将她紧紧搂住:“别说一株珊瑚,就算你现在要我的命也可以。”抚摸着她灰白的长发,“慢慢,你可能不知道我多喜欢你,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前我要风是风,要雨是雨,可总觉得心窝子里是空的。现在有了你,那处空的地方就被填满了。”他轻轻吸了口气,“再掏出来,恐怕真得要我的命了。”
秦慢一怔,他两其实很相像,都是说一句留三句的人,也许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这么掏心掏肺地说话,再不感动那她就真是铁石心肠了。感动之余,她却是遗憾与愧歉,他对她推心置腹她却不能完全坦诚相待,将来更是注定了……她要亏欠他。
她还是太自私了,否则一开始就应该与他保持距离。
她微微直起身来,大半个身子依旧攀附在他的胸前,瞳孔映着她的笑容:“都说男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但是我信你,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骤然生出一丝警惕:“记住了怎样?”
“记住了你就要一辈子听我的话啊。”秦慢理直气壮道,随后又疼得歪倒在他身上直吸气,絮絮叨叨道,“虽然吃过一段时间苦,但我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脾气其实没那么好。我娘亲以前就说过,要给我找个听话乖顺的夫君,家里有个强势,有个弱势才能阴阳和谐,相处得当。”
所以就给她定了海惠王那门亲事?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酸溜溜道:“萧翎那厮可不是个善茬。”
秦慢不以为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早物是人非了。当年他文文弱弱的,成日跟在我几个哥哥后面打转。”她想起什么有趣的笑了起来,“他以前经常被我欺负,一被欺负就哭唧唧去找我爹和我娘告状,所以我很瞧不起他。”
这话他爱听,但是也不想再从她口中听到别个男人的只言片语,打断她道:“如今你跟了我,也得找个时间去祭拜一下岳丈岳母他们。”
他倒是挺会后来者居上的,秦慢都替他脸红了红,仰起脸盘来看他:“我的父母随着云家大火烧没了,即便不是如此,也不能去祭拜他们。”
“为什么?”他觉得诧异。
秦慢虚白的脸庞泛起一抹若有还无的冷光,她面上挂着微笑,凑到他耳畔道:“谋反。”
他倏地睁大了眼,她看着他,淡然一笑道:“想来你也查到了一些,但一定不知道,云氏灭门,与现在的朝廷有关。”
时间变得漫长又或者仅仅过了一瞬,两人对视间似闪过千言万语又似仅仅是单纯的一个眼神交错,他低头轻轻在她唇上点了点:“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她眨眨眼:“你会告发我吗?”
“不会。”他突然咬牙切齿起来,一把将她摁回床上,报复似的在她微微红肿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你是我的人,我若告发你不是要连着我自己一起诛九族?再者……”
她被压得呼吸困难,喘着气问:“再者什么?”
“再者,天下江山与我何干。”他笼起她的脸,看尽她的瞳孔深处,“我有的也只是一个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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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苏不缚,你说我师姐她现在在做什么?”等着被放出的宋微纹百无聊赖地看着石壁上的人面雕,他愁苦万分道,“你说她会不会遭了那死太监的毒手啊?啊?会不会啊?!”
啊了半天,苏不缚没应他,他哎呦了句:“美人不理我就算了,你……你在看什么呢?”
苏不缚抱剑盯着人面雕后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若有所思道:“柳二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那几个摸金校尉看上去也有功夫傍身。到现在我们也就听到那几声惨叫而已,以那两帮子人的身手怎会如此毫无风波地就束手就擒。”他看看林酥方才出现的洞口,“就算是林酥背后还有他人制住了柳二爷他们,我们在小楼中也就看见了两具尸首,”
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宋微纹:“那其他人呢?”
宋微纹呆呆地看他,半天动动嘴巴:“问得好……”
他顺着苏不缚方才注视的方向,喃喃自语:“是啊,其他人呢?”
头顶传来轻微的摩擦声,那声音很怪,沙沙得不像脚步声,反倒像什么一路摩擦过地面。
两人的脸色变得很怪异,宋微纹用唇语道:“不是林酥……”
林酥是江湖第一美人,虽有些武功傍身但绝不会轻盈至此,再者这也绝不像人的脚步声就是了。
苏不缚的语速突然变得又急又快:“我猜柳二爷他们根本没有和林酥一群人有正面接触,或者有过短暂交手后就迅速撤离了。至于撤到哪里……”他看着甬道不言而喻,“而林酥以那么骇然听闻的方式出现,只是……”
“只是不想我们继续再往陵宫探究下去?故而先吓唬我们一通,再趁我们放松之际,找机会干掉我们?”宋微纹微微一笑,拍了一下苏不缚的肩膀,“苏兄,说真的,如若没有那个死太监横插一脚,你和我师姐当真是天作之合。”
苏不缚撇撇嘴角表示不以为然:“现在怎么办?”
“现在……”
宋微纹话还没说完,方才林酥消失的洞口又打开了,美人婉转的话语铃乐般飘来:“两位公子久等了,我方才与主人商议过了,这便放你们出来……”
林酥的声音依旧那般动听,可动听之中隐含着一缕不易察觉的生硬,忽然洞口中出现了一张白皮黑眼的人脸,短暂一晃,却是吓得苏不缚与宋微纹同时一跳。
那人脸诡异得难以用言辞形容,白得像戏剧的面谱,嘴角悬着两根破唇的獠牙,竖起来的眼睛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瞪他们。
苏不缚与宋微纹对视了一眼,宋微纹慢慢朝着甬道退后了一步:“我觉着我们该做一件事……”
苏不缚动动干涸的喉结:“嗯?”
“跑!”
话音刚落,两人身形不约而同向后一跃,他们方才落下的机关处霍然洞开,一团扭动着的黑影陡然坠地,砸起一片尘埃。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再度响起,那张人脸从蠕动的阴影里缓缓抬起,冲着他们似笑非笑,獠牙寒光熠熠。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发糖,顺便拎出两只单身狗和大家见见
☆、第75章 【柒伍】惊险
“人……面蟒?”宋微纹茫茫然道,脚脖子一软一个趔趄,好在苏不缚手疾眼快捉住他的胳膊一带,拖着人步履奇快地向后大退。
只闻身后蟒鳞擦过地面的沙沙声密集得恍如骤雨打地,偶尔响起的吐信声则如道道催命符,快如闪电地追在两人身后。
论起逃命来,宋微纹称天下第一就无人敢称天下第二,很快调整过状态的他要不是顾念苏不缚刚才那救命一拖,指不定早就甩开步子逃之夭夭。
逃便罢了,他还有心情和一脸阴怒的苏不缚闲谈:“苏不缚,你刚才看清了吗?看清了吗???”
苏不缚强忍着一把摁住他嘴的冲动,一边勉强在黑魆魆的石道里辨认路径,一边胡乱应了个潦草的嗯。
“我的妈呀!”宋微纹捂着胸口惊呼道,“原来不是我眼花,真是个长着人头的蛇!”他喃喃道,“我中原可没有这样的怪物,听说蛮夷之地有这样的邪术,将各种毒物闭于一处杂/交,培养出乃是万蛊之蛊,千毒之毒。”
苏不缚听出他话中深意,一出神道:“你说林酥和柳二是同伙?”
入这无名山的,能和南蛮扯上关系的只有西蜀柳氏了。
“非也非也,”宋微纹挠挠头,脚下一拐,突然顿住,连累着身后的苏不缚差点没刹住步子撞了上去。
苏不缚大怒:“你不要命了?
宋微纹面容僵硬地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听到身后抖筛似的声音又马上和块木头似的直立在那里:“苏不缚,这回我们可要栽了。”
石道两旁砖壁上的青铜灯不知何时点亮了,黄中泛绿的灯火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