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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蕙看了她一眼,“横竖我也没什么事,就多走动走动。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着了。”
芍药瞥了采青一下,笑道,“采青都没走,奴婢哪里敢走?等她走了,奴婢才走的。这都是一惯的定例。”
其实也是因为杨林时常回来得晚,芍药便留在阮蕙屋里的时间多些,杨良是府里的大管家,事情繁多,阮蕙也就时常吩咐采青早些回去帮他分担一些,故而芍药有此一说。
采青就笑道,“敢情咱们王妃屋里藏着什么稀罕东西不成?你是想留下来解解馋么?”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明白,芍药必定是有什么话想跟阮蕙说,就借故告辞先走了。
待采青一走,芍药就扶了阮蕙进门,“虽说现在天气转暖了,不过这夜里的寒气还是挺重的,您往后呀,还是别拣着夜里在外头走动了,这万一要是着了凉,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阮蕙侧过头看芍药一副苦口婆心的叨唠样子,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便应声笑道,“我知道了,管家婆。回头我出去散步,都先跟你老人家通报一声,可好?”
一句话说得芍药唇角上扬,嘴角溢出笑意,往西厢房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您若是病了,可有就人趁了愿了。”
不用说,指桑说槐,说的就是西厢房房里的江玥。
阮蕙不由得白了她一眼,“捕风捉影的事,往后莫在人前说……让王爷知道了,还道是我善妒呢!”
“您的脾气,王爷还不了如指掌?”芍药有些不服,声音又低了一度下来,“这位江姨娘,一看就是具心不良的。”
“芍药!”阮蕙不由得加重了语气。“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芍药便微微嘟了嘴,倔强地顶了一句,“您是菩萨心肠,所以把别人也想成您这样的人,可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谁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今天,阿喵吃了厨房里剩下来的残鱼羹,突然就病倒了……奴婢就觉得奇怪了,这阿喵向来身体强壮,也时常吃咱们的剩鱼羹,这么些天都过来了,怎么在江姨娘陪嫁的那个厨娘来了之后就会突然病倒了呢?”
这个阿喵,是阮蒙从晋阳带过来的一只通体乌黑的母猫,他养了它几年了,一直用它的小猫仔来试毒的。
芍药提起这茬,倒让阮蕙想起当初在晋阳的一切来。
188、露端倪
那时候,她几乎连喝一杯水,都要用银针试毒的,若是几种东西一起食用时,都是浅尝即止,生怕一时疏忽而中了李氏的奸计。只不过,那些年,她过的是一种恍若寄人篱下的生活。而现在,她已经贵为佑王妃,贵为佑王府的当家主母,饮食起居上都有了专人打理,还有采青和芍药这样忠心耿耿的丫头紧盯着,自然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
难道,因为江玥的到来,竟要让她回复到从前那样担心吊胆的日子?
她心念急转,忽想起今天早起时肚子有些不适,那时还让采青着慌了一下,不过后来好像又没事了,所以她也没怎么在意。现在芍药一提,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目光往西厢房睃了过去,“阿喵……病得很奇怪么?”
“昨天都没事,今天早上吃了半碟鱼羹就变得怏怏然起来,奴婢已经把它抱出去给杨林看了,他说……像是中了毒的样子。”芍药刻意压低了声音,又向西厢房看了一眼。“所以,奴婢才觉得有些奇怪……”
阮蕙的眸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以芍药的聪明,决不会轻易相信江玥在让她的陪嫁厨娘鲁妈妈进厨房帮忙的第一天就在饭菜里动手脚的,但是厨房里一直风平浪静,阿喵也一直没有派上用场,为何就在鲁妈妈进厨房的第一天突然生病了?这其中,决不会仅仅只是一种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江玥真让人在饭菜里做了手脚,另一种,就是下毒者另有其人。是想故意借机引起妻妾之间的争斗,而坐收渔翁之利。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能让阮蕙掉以轻心。
“你先别急,也别张扬出去,以免打草惊蛇。”阮蕙从西厢房收回视线,淡淡说道。“等王爷回来。再作计议。”
这事儿跟景王是否中毒同样重要。等景王那边的消息确定之后,看杨恪作何打算,如果没有必要,尽可能不要惊动他。毕竟,他在外面应酬已经够累的了,她也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
芍药轻轻点头应了。
此时月上树梢。银辉洒得一院都是,看起来格外静谧详和,阮蕙却觉得。就在如此静谧详和的氛围里,正酝酿着某种看不见的诡计,令人防不胜防。
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话,果然是没有错的。
就算自己已经贵为王府的女主人,却还是不得不时时防备着别人。
不过嫁给杨恪,她并不后悔。至少,他对她的好。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已经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眼看夜色渐浓。杨恪还没有回来,芍药不由得有些担心,不时走到门边看看动静,令得阮蕙本就略显浮躁的心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便招手让她坐到她身边来,轻声说道,“你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王爷回来得迟些是常有的事……你若担心杨林,就早些回去吧,横竖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
芍药脸一红,到阮蕙身边坐好,笑道,“您说什么呢?杨林不是跟王爷出门了么,奴婢这会儿回去做什么?不如就在这里陪您说说话儿……您若是觉得倦了,就到床上歇着吧!”
阮蕙依言,叫小丫头打了热水进来,洗漱过后,就到床上倚着,一边跟芍药说话,一边想着心事。
芍药则搬了张小杌子坐在床边。她一向最是伶俐,又擅长察言观色,早看出阮蕙心不在焉,便寻了几个长宁最新的趣闻说给她听,引得她哈哈大笑起来。
屋里的气氛就渐渐舒缓下来。
两人正说笑着,就听小丫头在外头禀报,“王爷回来了。”
芍药连忙站起身来迎出门去,才打起门帘,杨恪已经大步跨进屋来,一眼看见阮蕙偎在床上,便笑道,“你怎么……还没睡?”一边又叫芍药退下去。
芍药看了看阮蕙,朝她使了个眼色,又吩咐小丫头打水伺候杨恪洗漱后,这才退了出去。
阮蕙倚在床上,看着杨恪往净房而去的背影,就笑道,“横竖也不累,就索性等王爷回来了再睡。”
杨恪回头看了她一眼,冲她一笑,以示安慰。
这一笑,仿佛是在告诉她,不用担心,事情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阮蕙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着杨恪从净房出来,看着他换上家常的银色锦袍,愈发显得剑眉星目、神采奕奕,情不自禁地想着,难道人家江玥看上他,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
杨恪向她走来,迎上她的目光,看到她脸上似有深意的笑容,不由得出声相询,“怎么了?”
“没什么。”阮蕙笑道,“我想着景王爷的事,有些担心罢了……那边,怎么样了?”
“幸好我去得及时……”杨恪在床沿坐下,握住阮蕙一只左手,笑道,“已经请了太医开了方子,应该没有大碍。”
“没事就好。”阮蕙展颜一笑。“您奔波了一天,就早些歇了吧!”
杨恪却垂下眼眸看她,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阮蕙不由得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听杨林说,蒙兄弟送过来的阿喵生病了?”杨恪问道。
“不过是一只猫儿,怎么就让您知道了!” 阮蕙佯作生气的样子,“兴许是季节交替,它身体有些不适罢了,她们也太大惊小怪了!”
杨恪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就别瞒我了,听说阿喵是中了毒。”
“这只是杨林的猜测,还没有经过证实,王爷您可不能乱说……”阮蕙嗔了他一眼,微笑道,“不过是一只畜生,也值当您这样费心?明天还要上朝呢……您若不去西厢房,就早些歇了吧!”
杨恪不由正色道,“你别打岔……今天只是一只畜生中毒,难保明天就不会有别的人中毒。这件事,你绝不能掉以轻心。我也决不容许府里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就由我去处理……您还是别管了!”阮蕙不由分说,便拉了杨恪上?床,一边笑道,“你给我按按小腿,这几天,都肿得有些不像话了!”说着撩起被褥,露出雪白的一截小腿肚子来。
看阮蕙娇面含笑,杨恪便依言替她按压。
他的手指细腻修长,用力适度,令阮蕙感觉十分舒服,不由得望着他笑道,“我若能得你一辈子在身边……替我按摩……也不枉此生也!”
一句话说得杨恪扬声大笑起来,伸手在她额上戳了一下,“你要我天天替你按摩,这也不难,等再过几年,咱们寻一处净土住下,不问世事,日日柴米油盐,年年佳儿绕膝……这才真是不枉此生呢!”
阮蕙垂下眼眸,眼神一黯,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波光流转,分外的潋滟,“王爷你说的都是真的么?再过几年,你真的肯跟我寻一处净土住下,不再过问世事?”
“这个自然。”杨恪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若你不能达到我的要求,此事只怕还有些难度。”
阮蕙白了他一眼,“什么条件?这也要看我能不能做到……”
“条件很简单——”杨恪故意拉长声调,“只要你一年替我添一个儿子,三年之后,我们便一同隐居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阮蕙不由得抬手轻轻捶他的胸膛,“你说什么混话?一年添一个?你当我是大母……呀!”后面这句,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杨恪促狭地笑道,“只要咱们齐心合力,这点小事,想必也难不住咱们……”一边说,一边伸手搂住阮蕙臃肿的腰身,“你看,这一年之内,不是就添了一个么?”
满室暖意,随着的杨恪的话语荡漾开来。
……
次日一早,杨恪依然上朝。
江玥也依然清早过来给阮蕙请安,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她这样镇定,阮蕙不由得更加不敢小觑她了。论年纪,她并不自己年长,可这城府之深,自己还真是自愧弗如。
不过,她心里虽如是想,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半分来,只一如从前招呼着她入座,与她一同进了早餐。
两人的早餐,几乎是一样的。只除了阮蕙多了出一样牛乳羹。而这两分早餐,都是出自江玥的陪嫁嬷嬷鲁妈妈之手,不过那一碗牛乳羹,却是阮蕙从长乐带来的冯妈妈亲手做的。
“妾身……怎么敢跟王妃用同样的早餐?”江玥似乎有些诧异,看着摆在桌上两份完全一样的早餐,显得有些迟疑——蟹黄包,油炸小米糍粑,外加一份浓稠适宜的杂粮粥,是自己最常用的早餐,向来都是鲁妈妈亲手泡制的,这一回,佑王妃难道竟是让鲁妈妈掌的勺么?
“这有什么不敢的?” 阮蕙笑道,“这些不是你平常最喜欢的么?所以,我特地叫鲁妈妈多做了一份,我也借着你的名儿尝一尝。”
江玥不由得抬起头来,迅速地看了阮蕙一眼,旋即又垂下头去,彬彬有礼地说道,“王妃如此厚爱……真让妾身受之有愧。”
阮蕙想听的,却并不是这样的客套话,当下就淡淡一笑,“你也不用跟我客气,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若像外人一样拘着礼,叫别人看了,还道是我苛待了你。”
这句话,说得江玥脸色一白,飞快低下头去,轻声说道,“王妃教导的是……”
189、细筹谋
“昨天在恒宝阁的事,王爷已经知道了,还去晋王府见了晋王爷……好在他们夫妻并无异样,王爷这才放下心来。”阮蕙有意无意看着江玥,缓缓说道。“王爷说了,这往后呀,你一个人还是别单独出门了,若要出去,也得多叫几个人陪着,省得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若像这次一样平安无事还好,若有什么意外,便是我心里,也会不安的,王爷就更不用说了,只怕自己辜负了别人的重托……”
一席话,只说得江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弄不清阮蕙究竟是何意图。
其实这些话,纯属阮蕙杜撰,不过是想借机看看江玥的反应。见她脸色有些异样,心知自己的猜测已经**不离十了,便适时打住,把话题转到昨天跟她讨论过的请客的事上来,“……这几天天气尚好,又逢姜女娘娘生辰吉日,我打算把长宁的几家待字闺中的世家小姐请到家里来玩一玩,这其中想必也有你熟识的,不如帮我拟个名单,回头我差人去下帖子。”
江玥这才松了口气,急忙答应着,“妾身在长宁也认得几个颇有名气的世家千金,这次,一定把她们都请来……”
说办就办。阮蕙便吩咐采青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