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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李氏么?”阮老太太冷冷瞥了她一眼。
姚妈妈顿觉失言,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应声。
“这些年她掌管中馈,没出过什么差错,还赢得上下赞誉,也属难得了。”阮老太太抬起眼来看着窗外芍药端着茶盘经过,不由得压低声音,“便是疑她,也得拿出真凭实据。”
姚妈妈见老太太对李氏深信不疑,又想着大小姐的好处,一时间竟按捺不住,便把那日在敦园无意间听到阮薇威胁阮蕙的话说了,又特意提起了衡州遇险的事,末了才道:“大小姐这几年病着,总算相安无事,这病刚好,就出了这许多事端,也难保不是有人要害她……”
芍药已掀了帘子进来,看见两人面色凝重,便知趣地斟好茶就出去了。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看人向来也未走过眼,既然你信得过蕙丫头,想来应该也错不到哪里去。”阮老太太这才说道:“等看过邵仲昆,我心里也就有数了。”
这个邵仲昆若真是才貌双全能配得上阮蕙,之前的传言自然不攻自破,若邵仲昆只个平凡庸才,李氏的用心就昭然若揭了。
就算有人失意有人得意,有人烦恼有人开心,日子还是飞逝而过。
苏夫人特意下了帖子来请阮蕙赴宴,在她刻意的安排之下,阮蕙与晋阳有头有脸的贵妇们都有了交集,娴静如水娇艳如花的她立时被这些贵妇人奉为晋阳第一美女,一时间声名鹊起,晋阳闺中无人不知。
自然,正处妙龄的又出身不错的她,也成了晋阳世家想要求娶的对象。
邵家二公子邵仲昆,就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了,用的还是李氏远房表亲的身份,不仅阮继丰亲自接待,连老太太也称赞他才貌双全。
风声传到德园时,已是黄昏时分。
阮蕙正与阮蒙对弈。
采青探头在镂空的雕花窗前瞧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进门,阮蕙已向她招手,手里还执着一颗黑子:“进来吧!我正要掷子服输了。”
阮蒙也站起身来,推开面前的棋盘,笑道:“我也陷入僵局,要好好想一想了。”
采青踌躇一下,掀了帘子进来,看了阮蒙一眼,这才轻声说道:“大小姐,邵家的二公子到了。”
阮蒙顿时转过头来,看见姐姐满脸平静,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待我先去会会他。”说着就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047、惊疑不定
阮蕙忙伸手相拦:“蒙儿别急。”心中暗觉阮蒙自身体“好”起来之后,反而没有以前那般沉得住气了,这可是大忌,回头得跟他说说。“邵二公子既然登门拜访,想必是有备而来,便是要见他,也不用急在一时。”又向采青道,“邵公子什么时候到的?老太太有没有让我去敦园?”
采青便将从芍药那里听来的话都说了,“……午时到的,太太十分热情,老爷也亲自见了他,老太太那里,倒是淡淡的……也没说什么时候让大小姐过敦园去……”
那就是说,虽然阮继丰夫妻表现得十分热忱,但老太太还是决定让阮蕙亲自看一看,也就表示——这事儿也还得老太太说了算。阮蕙心里一忖,顿觉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不由得微微笑道:“这么一说,我现在倒想去见见老太太了,也好顺便打听打听……蒙儿也跟我一起去吧!”
阮蒙素知姐姐的脾性,见她此刻笑得明媚,却也明白她并非表面看去的这般轻松,当下也就应了,随她同往敦园。
此时正是黄昏,晚霞满天,映红了半边天空,习习的晚风轻轻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伴着丫头们小声的嘻笑声,让整个阮府后院显得格外温馨。
才进敦园,就看见芍药与芙蓉两人端着茶盘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瞧见阮蕙姐弟时,不由得加快脚步迎了上来,压低声音笑道:“大少爷和大小姐来了?老爷正在跟老太太说话呢,要不,您二位……先在花厅里坐一坐?”
话音才落,就听里面传来“咣啷”一声脆响,像是什么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
芍药与芙蓉一怔,旋即陪了笑脸轻声道:“大小姐……”
难道是老太太……在生阮继丰的气?摔了茶杯?这种时候进去,只怕会让阮继丰难堪。阮蕙心里微微一动,也就露出理解的表情来:“那我们就不进去了……”
芍药连忙点头,遂了姐弟俩人到院门口,这才低低地告诉阮蕙:“……兴许是为大小姐的亲事……老太太一整天都闷闷的,特意让人去叫了老爷过来说话,才半盏茶的工夫,就……”
为了自己的亲事?难道老太太没有相中邵二公子?阮蕙心里忖度着,忙又谢了芍药。
晚饭自然有些食不知味,阮蕙只草草扒拉了两口就放下碗筷。
掌灯时分,姚妈妈叩响了德园的院门。
柳妈妈迎了她进来,两人悄声说了几句话后,姚妈妈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是信得过大小姐的,老太太虽也信她,可邵二公子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又分明是大小姐贴身用的……唉,老太太便是有心护着,大小姐只怕也担不起那样的罪名……”
柳妈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往大小姐房里瞥了一眼,窗上隐隐绰绰映着大小姐低头沉思的暗影,显得十分贞静,她不由得眼圈一红,就掉下泪来:“多好的人儿呀……怎么就这么命苦……”
姚妈妈也揩了揩眼角,向柳妈妈道:“事已至此,伤心又有何用?你是大小姐的奶娘,素来与她亲近,要多劝劝才是,别让她出了事……”
柳妈妈连忙擦去泪水,哽咽着点了点头。大小姐虽是她的主子,可她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又怎么能让她再出差错?她心里主意一定,脸上的戚容就慢慢敛去,两人又小声说了几句,姚妈妈这才告辞走了。
阮蕙正在窗前想着心事,听到院子里有人小声说话,便叫采青出来看看。
采青一见柳妈妈双眼通红,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拉住她的手就悄声问道:“妈妈您怎么了?”
柳妈妈忙挤出笑容,连连摆手道:“……不过是沙子迷了眼,没事,别惊动了大小姐。”
采青疑惑地看了看半开的院门,终是没再追问,返身回房去了。
阮蕙右眼皮跳个不停,让她心里很是不安,这一夜,辗转反侧,临近天亮时才睡着。
迷迷糊糊中,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她手中不知何时竟拿了个桃色包袱,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泥泞小道,后面好像有人在追赶着她。
她不时地往后瞄上一眼,心里有着深深的恐慌,天边忽然出现一道闪电,瞬间把漆黑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她全身被大雨淋得透湿,把包袱紧紧抱在胸前,拼命地往前跑。
跑着跑着,她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要用尽了,一步也走不动了,她就歪倒在了及膝的泥水里,气喘吁吁。蓦然一声冷笑在她耳边响起,她闻声扭过头去,面前出现了一张年轻男人的脸孔。
她尖叫一声,抓起包袱就要逃开,可那男人只轻轻伸手就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起他的怀里,紧紧箍着她,让她分毫也动弹不得,慢慢将头俯在她的耳旁,呢喃般地淫笑着:“这一回,我看你还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边说边咬住她的耳垂,一只手还探入她的怀中……她再也忍不住了,拼命地叫喊起来:“救命,救命啊!”
感觉有人来了,杂乱的脚步在耳边响起,接着有人推搡着她的身体:“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
听出是采青的声音,她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围在自己跟前,更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原来那只一个梦而已。
采青看着阮蕙苍白的脸上沁出一层细汗,忙叫人去打热水,又侍奉她换了干净衣裳,待屋内无人时,才低声问道:“大小姐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阮蕙点点头,随即问道:“敦园那边……有没有动静?”
采青摇了摇头。
“邵二公子……走了没有?”阮蕙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采青便把杜妈妈一大早打听来的消息说了:“昨夜歇在明园,带的四个小厮出搬了行李进府,想是打算住下……太太还把她屋里一个二等丫头拨过去侍奉了……”
阮蕙静静听着,微微点了点头。
才吃过早饭,芍药便来了,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是老太太请大小姐过去说话,趁机也见见邵二公子。
进得敦园,姚妈妈老远就迎了上来,亲自打起帘子让阮蕙进屋。
屋里香烟缭缭,竟是淡淡的檀香味道,让人心神安宁。
老太太虽然信佛,屋里却从来没有点过檀香。
048、用意叵测
阮老太太神态安详地坐在竹榻上,见到阮蕙进来,眼皮只略抬了抬,就无力地举手示意众人退下。
姚妈妈临出门时,扶着阮蕙胳膊的手微微用力一捏,看到老太太抬起头来看向自己,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这不同寻常的举动,顿时让阮蕙心神一凛。
阮老太太指了指竹榻前的小杌子,让阮蕙坐下,这才缓缓开口道:“昨天我已见过邵仲昆了,年方二十三,生得相貌堂堂,举止有度,就是出身低了些,我瞧着倒也不错……”
听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竟是应允了。阮蕙不由得低声说道:“蕙儿……还不想这么早就离了祖母跟前……”
阮老太太冷冷一笑,从袖里抖一件色彩缤纷的东西来,用力掷到阮蕙面前,“既不想这么早就离了我,怎么竟与人私相授受起来了?!若叫外人得知,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去?!”
尖利的噪音微微颤抖,透露出老太太内心的激动与愤慨已到了某个限度。
阮蕙愕然伸手,拿起落在面前的那块五彩缤纷的东西来,才一入眼,顿时怔住——这不是采青绣给自己的肚兜么?怎么竟会到了老太太手里?还说什么“与人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她一愕之下,顿时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当即强压住心内的慌张,沉声说道:“祖母是从哪里得来的东西?”
阮老太太铁青着脸,只气得浑身颤抖,好半晌才道:“这不是你给了邵二公子的么?这会儿竟问起我来了!”
邵二公子?自己从未与他谋面,他手里怎么会有自己的贴身衣物?阮蕙心里一忖,将那肚兜展开细看,蓝的天,绿的水,五彩的鸳鸯戏水,无一处不透着精致细腻。这是采青最拿手的绝技。她非常喜欢,舍不得用,便叫采平收在箱笼里了,去扬州时也就没带,又怎么会到了邵二公子的手里?
难道,是德园里出了内贼,把肚兜偷给了李氏,再经由李氏转到邵二公子之手?一个念头闪过,阮蕙不由得也冷下脸来,对上阮老太太发青的脸色:“这件肚兜是蕙儿最喜欢的,平日里也舍不得用,就叫丫头收进箱笼里放着。还请老太太息怒,容蕙儿回去查问过丫头……”
不待她说完,阮老太太木然说道:“如今你人大心大,我也管不了了,可你就算想离了阮家,也大可跟我商量,我必会为你寻一个与你相配的人家风风光光把你嫁了……”
“祖母!”阮蕙疾声打断阮老太太的话,“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祖母这是不相信蕙儿?”
“你叫我如何信你?”阮老太太抬起眼来,眸里一片清冷,“自从罗贤志说出你们姐弟不日即可痊愈的话来之后,我这心里就百感交集,一则为自己这些年的疏忽内疚,二则为你们装疯装病疼惜……我是你嫡亲的祖母,你都生生瞒了我这么多年,这样的心机,又怎能让我信你?”
“祖母!”阮蕙仰起脸来,满眼乞求:“您怪蕙儿瞒了您蕙儿知道,可蕙儿也是身不由己呀!这些年来,蕙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在祖母面前尽尽孝心,能得一声祖母的夸赞,能与父亲共进一顿晚饭……可这些,于蕙儿来说,都是奢望……蕙儿连德园的门都出不了,又何谈其它?好不容易外祖父来信要接蕙儿到扬州去探望病重的外祖母,蕙儿才得以出门,才得以与祖母见面,若跟祖母一见面就诉说这些年所受的苦楚,岂不是更让祖母伤心难过?蕙儿不想……”
“好了。”阮老太太扬手打断阮蕙,“事已至此,你不必多说了。我只问你一句——衡州邵家,你嫁,还是不嫁?”
“蕙儿誓死不嫁!”阮蕙泪眼婆娑,眼里却有一种决绝,“祖母既然不信蕙儿,蕙儿便是活着又有何趣?”
屋里静得可闻两人的呼吸之声。
好半晌,阮蕙又伏下身去,重重给阮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才直起腰来,轻声说道:“请老太太赐蕙儿一死吧!”
语音悲怆,却斩钉截铁,余音缭绕,在屋内回响。
阮老太太眼神微闪,良久才把目光落到阮蕙脸上,缓缓开口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