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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话题被成功转移到牛膝粉一事上来。
“孙媳自嫁为杨家妇,并不曾与人结怨,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人想要加害于我……”阮蕙微微颦眉。
老侯爷眸光一闪,“兴许也不是要害你……想嫁祸黄姨娘,也是有的。”
这与阮蕙的推断不谋而合。她当即点头称是,“兴许……也未可知。”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人为何要嫁祸给黄姨娘。
长乐侯也似明白了什么,好半晌没有说话。
老侯爷站起身来,拈着胡须来回踱步,许久才开口说道,“这牛膝粉的事,且容我好好想想。”
阮蕙连忙点头。以老侯爷的精明,断不会不查个水落石出。
“就算没有牛膝粉之事,黄姨娘也罪可当诛……”老侯爷又道,“难为你一片善心为她说情……她的事,就等恪儿和慷儿回来后再说吧!”
终于达到目的,阮蕙不由得松了口气,“还是祖父想得周全。”
“时辰也不早了,你忙了一整天,就早些歇息去吧!”老侯爷坐了下来,端起手中的茶杯。
阮蕙便退了出来。
才跨出房门,就看见郭老姨娘站在廊下,屋檐下高挂的灯笼发出昏暗微弱的光芒,洒在郭老姨娘身上,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隐隐绰绰地显出几分晦暗。
阮蕙脚下不停,十分自然地上前与她打了个招呼。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歇息?”郭老姨娘迎面过来,十分关切的样子。
“我正要回去歇息。今天一天,可真累坏了。”阮蕙笑着应付,“这么晚了,您老人家怎么也没歇息呀?”
郭老姨娘笑笑,“小姐出了阁,两位小爷又送嫁去了,老侯爷今天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我就去厨房给他炖了盅银耳红枣粥。”
阮蕙这才看清她手里端着一只青花瓷汤盅,隐隐可闻淡淡的香味。
109、不眠夜
苏定征求了两位舅爷的意见,最终决定在夜幕降临之前住进客栈。
此刻,杨恪与杨慷两人正在一家客栈里掌灯夜谈。
两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平日里倒也相敬如宾,并不似一般世家大户里的弟兄尔虞我诈,加上杨恪是世子,又比杨慷大了整整六岁,身上自然而然地多出作为兄长的威严来,更使得杨慷对他敬畏有加。
杨恪素来严格、不苟言笑,不过此时面对一脸惴惴不安的杨慷,想着他完婚后就会作为庶子搬出长乐王府,心里不免多了几分不忍,当下就极力缓和着神色跟他提起秦家的事来,“……这门亲事,即是对谕恩赐,也是圣上对咱们杨家的重视,这秦家三小姐为兄倒是见过的,容色出众无可挑剔,就是性子有些娇纵,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还赐封了县主封号,难免行事乖张……往后,你要多担待些才是……”
秦秋水拒绝嫁给景王的事在长宁闹得沸沸扬扬,便是长乐也有不少官宦内眷知道,加上杨慷还有黄姨娘这么精明的一个娘亲,自然或多或少地听到一些风声,虽然心里有小小的疙瘩,不过想到秦秋水容貌倾城,便把那些不悦抛之脑后,一心只勾画起未来美好的蓝图来。听到大哥的劝解之语,当下不以为意地笑道,“大哥你放心,咱们杨家虽然复了王爵,可祖父这些年来的教导我还是铭记在心的。不管秦三小姐如何泼辣,只要进了杨家的门,她便要遵守杨家的祖训,但有不从,便只能许以休书送还秦家。”
杨恪点了点头。这个兄弟虽然是姨娘所生,因是老侯爷亲自教导的缘故,倒也行事果敢,这一试探,他也就放下心来,深知杨慷到底还是个有血性的男儿。决不会因为秦家是新晋权贵而刻意示好。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啜一口,又道,“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杨慷有些意外。大哥是杨家世子。又是嫡子,就算有什么,也是跟祖父和父亲商量,什么时候也以商量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了?当下就笑道,“大哥有什么话就只说无妨。”
“是关于姨娘的事。”杨恪脸色凝重。
杨慷不由得眼皮一跳,“什么事?”
杨恪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杨慷。
杨慷伸手接过,就着桌上的油灯展开来看。
好半晌,屋里沉寂无声。
杨慷的面色陡地阴沉下来。就如同暴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姨娘这些年来,为了咱们杨家也算是恪尽职守,你……也不要怨她,她终究是爱你心切,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杨恪望着杨慷,十分诚恳地说。
“她……她……” 杨慷一连说了好几个“她”字,终于咬牙切齿地道,“没想到我竟有一个心思如此歹毒的姨娘!这叫我如何有面目回去见祖父和父亲!”
杨恪正色道。“姨娘的事,自有家法处置,眼下正值多事之秋,祖父和父亲本不想让你知道,我怕事到临头你乱了阵脚,因而才瞒过祖父和父亲透露给你……圣谕令你不日完婚,怡姐儿已经出阁,你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
另一间客房,灯火通明。直到夜深。
苏定身着喜服端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盏热茶,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拂开茶杯里的浮叶,俊朗的脸上有一丝失落与无奈,幽深的眼里笼着一层薄薄的氤氲,并没有一个新郎倌应有的兴奋与喜悦。
他的心里,除了阮氏,根本就没有别的女人。
他曾经怨过,怨母亲不肯为他娶阮氏进门,母亲却搬出她的一套说话。说请相士看过,阮氏是贵人命格,苏家并不是她最好的归宿。至孝的他,只得依从父母安排。
阮氏出阁那日,他借口头痛没有前去贺喜,却忍不住在拐角的胡同里偷偷看着迎亲的花车离去,直到消失不见。
他不敢泄露他半点心思,只有上天知道他为阮氏痴迷。
后来身为贵妃的嫡亲姐姐因新帝登基而离奇死亡,还美其名曰说是为先帝“殉情”,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父亲苏启明则抑郁成疾,只有他,不甘其姐死得冤枉,要为她讨还一个公道。因此,这才有了长乐之行。
在长乐,他又见到了阮氏,出落得愈发清丽脱俗,俏美的脸庞上还洋溢着初为人妇的羞涩和娇艳,让他可望而不及,也让他痛彻心肺。
后来,他与老长乐侯长谈一番,定下了杨家的亲事,娶杨怡,便是谋划的开始,也是复仇的开始。为了给姐姐报仇,就算让他娶一个丑八怪,他也决不会有半句怨言。
可是,就在刚才,他安排新娘子进客房时,一阵轻风吹来,竟将新娘子头上的喜帕吹落,并恰巧落在站在她身侧的他的手里。虽然天色渐沉,可他还是把新娘子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一个娇艳的女子,浓眉大眼,肤色白皙,黝黑的双眸里隐隐藏着一丝慌乱,满头的珠翠也及不上她从浓密的睫毛下投过来羞怯的一瞥。
她的容颜十分普通,简直无法跟阮蕙相提并论,可她看他的眼神,那小鹿般闪躲的眼神,却是独一无二的,永远无法在阮蕙身上看到。
阮蕙早为人妇,只有面前的这个她,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属于他苏定的。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跳陡然一滞,有一阵锥心的刺痛。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子,却被迫卷入苏家的恩怨。
他缓缓伸出手去,将喜帕重新覆在了新娘的头上。
回到自己的单间,他心内五味杂陈。他与老长乐侯达成了一个协议,为了双方的利益,他们共同牺牲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杨怡,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这个女人,比起当初嫁入杨家的阮蕙,还要可怜十分!至少,杨恪是心甘情愿、欢天喜地地娶阮蕙进门。而自己,只是迫不得已!
……
杨恪的房里,也是灯明烛亮。
杨怡在喜帕飘落的那一刹那,也抬起眼睑,偷偷瞄了一眼即将成为自己夫婿的男人。只一眼。她便心如小鹿乱撞,满腹的喜悦和甜蜜再也抑制不住从心底涌了出来——她的夫婿,竟是如此英俊伟岸的一个男人!
她掩饰不住强烈的好奇,又悄然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却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满腔热情立时浇灭!
这个男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漠然。
当初大哥杨恪成亲时,一改平日严肃的面孔,满脸都是如沐春风的微笑。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喜悦之情,连她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就是自己,初闻定亲的消息,虽然忐忑,却也满腹憧憬,私下里不知幻想过多少遍新郎的面目,那样的期待与甜蜜,就如三月的春潮。将她的心房涨满。
可是面前的男人,英俊的脸孔似木雕一般,全无半分表情,根本没有她所期望的像大哥杨恪成亲那天的温暖的微笑。
这就是她的新郎?
她垂下眼睑,无法掩饰心底的失望。
与此同时,他拿着手中的喜帕,轻轻地为她重新盖上。白皙纤长的手指在放下喜帕一角时,下意识地轻抚了一处皱褶,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耳垂。八月中旬的天气。秋风送爽,天色宜人,可他的手指,却凉意沁人!
她再也忍不住了,提起裙裾,急急奔入房内,几乎是一路小跑。
他只送到门首,就客气地话别了,彬彬有礼,会不似她的新郎。
她在床沿坐下。只觉身上一阵沁凉——汗水竟浸透了她的衣背!
这是怎样一个男人?这就是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人?!
就在陪嫁丫头宜春掩上房门,为她递上一杯热茶时,她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揭下喜帕,露出泪痕斑斑的脸庞。
宜春有些意外。她刚才扶着杨怡进门,自然将新郎的俊朗和伟岸看了纤毫毕现,自然也为自家小姐感到高兴,庆幸她嫁了一个好男人。可是小姐为什么要流泪呢?难道是因为方才喜帕被风吹落的缘故?或者是喜极而泣?
当下她便放下茶盏,笑盈盈地说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因为新姑爷瞧见了您的容颜而懊恼?”小姐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平日里也不大拿架子,与她们一干丫头嘻笑惯了,因此丫头们都不惧她,宜春才敢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杨怡却变了脸色,满面薄嗔,“你胡说些什么?”
宜春不由得吃了一惊。小姐天生乐观,平日里鲜少给人脸色,自己也算是她身边最得意的人儿,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反常?难道真的是因为新姑爷看见了她的容颜?
杨怡轻斥一句,忽醒悟过来,才从袖里掏出帕子揩去眼角的泪痕,复又说道,“我不过有些想念祖父和父亲……你别管我,下去吃饭吧!”
这时另一个陪嫁丫头宜夏手里托着一只描金漆盘进来,盘里装着一只白花瓷碗,碗里冒着腾腾热气,进门便满面喜色地道,“小姐,这是姑爷叫客栈厨娘专门为您做的长寿面!”
指条宽的面条看起来筋道十足,一看就知道是手工拉出来的,上面还有两只鸡蛋和一些香茹、牛肉作饵料,是她所钟爱的鸡蛋拉面!
杨怡不由得怔住。
今天是她十六岁的生辰,杨家因为她出阁就将此事搁下,只有大嫂阮蕙曾在清早提过一句,还送了只玉钗作为生辰礼物。
想不到,那个看上去冷漠无情的男人,竟会叫人为她做了长寿面!
110、意难切
就在杨恪送嫁的途中,长乐王府里也从喜庆中略带忧伤的氛围中走出来,恢复了平静。
自那天阮蕙在老侯爷面前提起牛膝骨粉的事后,郭老姨娘的几个丫头都被送出府去,郭老姨娘身边,只余了最得宠的二丫。连小文和小武也相继去了杨家远在长乐边境的庄子上,至于他们被驱逐出府的原因,府中仆妇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因为侍候郭老姨娘不周到,有的说是因为少夫人曾在新关出事的原因等等。
流言传入桃花源里,阮蕙不动声色,采青与芍药倒沉不住气了。
芍药还不知道黄姨娘的事,只当有人散布流言说少夫人侍宠专横连老姨太太的人都敢动,当下便有些忧形于色。
采青虽知道内情,却也有些担心,不免趁着无人时跟阮蕙说,“……您要不要到老侯爷面前探探口风……倘若真是因为您在新关出事而驱逐了这么多人,还不知外头怎么议论呢!”
“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就越发胆小了……咱们行得端坐得正,就算这些人是因为我被驱逐出府,又与我何干?那也是他们绺由自取。” 阮蕙不以为意,眼看杨慷即将完婚,若不趁机整治整治,长乐王府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儿呢!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自己嫁给杨恪这些时日,虽不曾加入戏台,却也做了看戏的观众,再添一个秦秋水,秦秋水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又有御赐的县主封号,岂不是又有好戏可看?
当然,她身为世子夫人,也不好总呆在戏台下看戏。毕竟,她已经成为杨家的一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