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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也已经不可能了。谁叫人家是天子呀,天子说的都是金口玉言,再难更改。
看着阮蕙眼里闪过那一丝涩意,杨恪自然也能明白她此时的心境。虽然他曾在心里发过誓,此生只娶她一人。决不再纳第二人,可现在君命难违。他若不听,便是抗旨,抗旨不遵的后果,轻可以丢掉乌纱,重则脑袋搬家。就算他想抗旨,现在的时机也还没有成熟呀!
“你放心,就算圣上赐给我再多的妾室,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杨恪上前一步,把阮蕙轻轻拥进怀里。
“这样的甜言蜜语说得多了,王爷自己不嫌腻味,妾身还觉得臊得慌呢!”阮蕙故意笑呵呵地推开他,“时辰也不早了,该叫采青准备晚饭了。”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杨恪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我还没说完呢!”将她拉回怀中,低声说道,“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安王的寿辰一过,咱们就能回到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阮蕙不禁抬起头来,眼里已经蓄上一层薄薄的氤氲,“无忧无虑的日子?王爷一天在朝,只怕想过那样的日子就是一种奢望呢!现在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妾身倒不想回到以前了。”不是她不想回到以前,而是她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杨恪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想回长乐的。只是……”
不待他说完,阮蕙就打断他的话头,“王爷不必说了,妾身都明白,妾身不是那些见识浅薄的愚昧妇人,不会因为争风吃醋这样的小事而误了王爷的大事。您只管放心好了。”她望着杨恪的眼睛,“只要您心里有妾身,妾身便知足了。”
在这个时代,想过那种一夫一妻制的生活,无疑是痴人说梦。如果是一般普通人家,只要妻子强悍些,倒还勉强能够办到,但处在杨恪这样的地位,那就是一种奢望了。
杨恪微微躬身,嘴唇印在阮蕙的脸颊上,轻轻一碰,又缓缓离开,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最重要的。”
阮蕙不想再在这样的话题上纠缠下去,便笑着轻轻捶了捶他的胸膛,“丫头们都在外面呢,叫她们听见笑话……”
杨恪把她圈在怀里,笑道,“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值得害臊的?我的心,若不对你表明,只怕你又要生出什么念头来……”
简直就像恋爱中的小青年。阮蕙心头一甜,终是压下心头那丝不虞,正色说道,“懿旨让王爷什么时候纳妾?”
“皇后娘娘说择日不如撞日,让家里赶紧收拾一下,三天之后就送新姨娘过门。”杨恪看着阮蕙的眼睛,还是担心她心里不快。
“到底是咱们杨家人,在子嗣方面还是比其他人来得迫切些。”阮蕙不由得笑道,“明日就明日吧!横竖家里空房子多的是,收拾两间出来就是了。不过我有个要求。”
杨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既是姨娘,就得住在偏院。院里虽然冷清,可冷不丁地多出个人来在妾身眼皮子底下晃悠,妾身还是有些不习惯。”阮蕙轻声说道。“还请王爷能答应妾身的要求。”
杨恪不禁伸手轻抚她的发丝,“傻丫头,我还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个。就算新姨娘是懿旨所赐的,也只是个姨娘,最多也只能算作贵妾,又哪有住正院的道理?便是你不提,我也会把她安排在偏院的。”
阮蕙就露出满意的表情,点了点头。“多谢王爷体恤妾身。”
“傻姑娘。” 杨恪笑道。“都快要做娘的人了,还显得这么孩子气,小心将来咱们的儿子不惧你……”
“妾身的儿子,便是妾身的另一个生命,妾身又怎么会让他惧怕呢?”阮蕙十分认真地说道,“妾身必定竭尽所能,为他营造一个十分舒心的环境,让他无忧无虑地成长,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杨恪不由得呵呵直笑,“你说的对,咱们的儿子,必定能无忧无虑、健健康康地成长。”
“既然明天就要迎新姨娘进门,还是赶紧把院子里收拾一下吧!”阮蕙推开他,笑道,“要不然,等两天新姨娘进了门,看到满院狼籍,说不定还要去告御状呢!”
杨恪就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值得收拾的。”
阮蕙正色道,“是哪家的姑娘?”御赐给堂堂佑王爷的贵妾,肯定不会是小门小户的小姐,若没有相当的身份,也不配给佑王爷做妾。
“是景王妃的一位表妹。”杨恪淡淡说道,“听人说德容出众,今年刚刚及笄,父亲是礼部的一位官员。”
原来这其中还有景王妃的一份子。阮蕙心里暗忖,忽想起晋王妃来,当下便问,“听胡夫人说,晋王妃昨天回长晋阳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是老祖母病重,怕捱不了多少时日了。晋王与杨恬妹妹还留在京里,等过了安王的寿辰再回晋阳。”杨恪说道,“我也是刚刚下朝后才知道的。”
与胡夫人所说相符。看来胡夫人并没有说谎。阮蕙便道,“妾身倒是挺喜欢小郡主的,当初我与苏容去晋王府参加她的及笄之礼时,她也没有因为我的出身而嫌弃,倒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听她这么一说,杨恪也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杨恬妹妹倒是个好的,便是她父母有什么,原也不与她无关……改天我下了帖子请她过来跟你说说话儿吧!”
“苏夫人一家还在晋阳吗?”阮蕙得寸进尺,“她好歹也是妾身的干娘,若是可以,妾身也想请她和苏小姐前来一叙。”
“这个不难。” 杨恪笑道,“虽然朝臣们之间明争暗斗,可内眷们行走往来,也属正常交往,又怎么能因为男人们之间的事而影响了女人们之间交情呢!”
阮蕙顿时疑惑,“莫非苏家……也牵扯到那些事里面去了?”想着苏定消失的那一段时日,她就觉得心里不安。
“你别担心,苏家不过想着为苏贵妃报仇,并没有涉及太深。等孝宗下位,苏家便会退隐出去,决不会掺合到那桩大事里去。咱们也一样,这朝廷,就如一个大染缸,谁掉进去了都别想清清白出来,趁着眼下身上着色不重,赶紧退出来是正经,将来身上沾了红的黑的,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杨恪一边说一边笑,显得十分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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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新人来
看杨恪还能如此轻松自在地微笑,阮蕙不由得放下心来道,“就怕王爷说得好,到时候又会身不由己了。”当初孝宗让他纳秦秋水为妾,那样如花似玉的一个新美人儿他都没有动心,想必也不是因为孝宗现赐的女子容貌有多么出色才会决意接受的,之所以接受,很可能是逼不得己。她也要理解他,不能因为一己之念而误解了他。
“身不由己的时候,多是站在悬崖边上的时候,我已经在悬崖边上站得太久,真怕有一天会掉下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呀,我如今想明白了,别的都不要紧,只有在家里搂着娇妻睡大觉才是最紧要的。”杨恪呵呵直笑。
阮蕙心里泛过一阵酸意。只怕是想要搂着既将过门的小妾睡大觉吧!虽然心里如是想法,脸上却不曾露出分毫,只将采青芍药叫进门来,把即将迎娶新姨娘过门的消息告诉她们,命她们赶紧安排人手去收拾临近右侧西边正房的三间厢房,好用作将来新姨娘的将息之处。
芍药采青两人听到这个消息,惊愕得微张着嘴,好半晌都合不拢来,采青脸色便微微沉了下去,还是芍药机灵,先向杨恪道了喜,这才拉着采青出去,两人到外面说话。
采青难掩悲愤之色,“都说王爷对咱们大小姐好,这才过了几天,就要纳妾了!”
芍药便“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好妹妹,你这是生哪门子气呀?没见咱们大小姐满脸都是笑!便是有气,也不能当着王爷的面撒!这不是成心让咱们大小姐难堪么?”
采青冷哼一声,“我这个就是个直肠子。最是看不惯那些嘴上一套心里套的伪君子,王爷平日里看着也是好的,怎么到了长宁就变了样子呢!敢情是这花花世界迷了他的心了!”
“哎哟我的好姑奶奶,你就少说两句吧!”芍药低声道,“你没见咱们大小姐笑在脸上苦在心里的模样么?这要让她听见了,心里岂不是更加难过?这种事上咱们不能帮大小姐。将来新姨娘进了门。咱们就多留几个心眼,千万不能让新姨娘夺了王爷咱们大小姐的宠爱去才是正经。”
采青就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事我知道。管她什么贵妾不贵妾的,只要让咱们大小姐不高兴,我便也不会她好过。拼着王爷把我打杀了,我也绝不会让她讨了好去!”
“傻呀你!”芍药戳了下她的额头,哭笑不得。“咱们不要留着这条老命给咱们大小姐出谋划策呢,怎么能与人拼了命去!眼下说这些还为时尚早,赶紧把厢房打扫出来才是正经。”
且不说采青芍药两人一边怎么在私下里埋怨杨恪,一边又安排了人手去收拾厢房,单说夫妻两人吃过晚饭便在房里小声说话,采青掌灯进去,看见两人依偎在一起。先前那份忿怨才稍稍减退少许。
接下来的两天,佑王府忙得人仰马翻的。说人仰马翻。倒是有些言过其实,只能说采青和芍药两个把大家弄得人仰马翻。为什么呢,因为想着要给即将进门的新姨娘添堵呀!所以凡事都要寻思个两三回,怎么添堵怎么来。就比如说,新姨娘即将入住的睡房的门槛,足足比阮蕙房里的要高出半尺来,又漆成了与房门一样的浅棕色,远远看去,还真像是一道槛。诸如此类等等环节,两人都不厌其烦地想着弄出什么花样来,既不引人注目,又能给人添堵。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第三天就到了。
佑王府办事的速度也很快,新姨娘的房屋也已经收拾妥当了。因为当初购置这处宅子时,里头一应物件样样俱全,因而是新姨娘屋里的摆件等等陈设,基本上都沿用原物主的,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动和装饰。
五月十二下午,佑王府请了一班鼓乐,吹吹打打把一乘喜轿抬从角门抬入府来。因是纳妾,也没有置办酒席,只有相厚的几家过来道喜,还碍于阮蕙的面子,匆匆见了杨恪一面后又匆匆告辞,个个都带着几分尴尬,仿佛这纳妾是件不太光彩的事情一般。
当然,不仅客人们尴尬,杨恪也有些尴尬。
倒是阮蕙,显得与平日没什么两样,一如往常的饮食起居,并没有因为即将迎娶新姨娘过门有一丝异样。
吉时才过不久,喜轿就进门,喜娘扶着顶着喜帕的新姨娘进了厢房,等着杨恪去揭她的红盖头。
而杨恪却在外院,正被杨慷、安王、景王等人灌得面色红润,脸上微微带着笑容,看起来十分喜气。
杨良等几个在近前侍候,倒是为阮蕙暗暗抱不平。
只有杨林,跟在杨恪身边近十年,对他的脾性早已了如指掌,看着他微笑的脸宠,却已看透他内心的无奈。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为数不多的几位宾客也纷纷告辞。
杨慷临走时,重重地拍着杨恪的肩膀,重重地咬着唇齿,头一次声色俱厉地跟他大哥很不客气地说道,“大哥,大嫂对你一片真心,你可不要……娶了新人忘旧人……”
杨恪虽则喝了两杯,却还是十分清醒的,当下重重地捶了他兄弟一拳,“好小子,竟教训起你大哥来了!这个道理,还用你来告诫我?真是啰嗦!”
安王与景王几个就在旁边哄笑,景王笑道,“恪兄弟是还没有见过新姨娘的面才会说出这样念旧的话来,若是见了新姨娘的花容月貌,只怕欢喜得连魂儿都丢了,哪里还会记得弟媳妇?”
底下又是一片笑声。
杨恪脚下踉跄,指着景王笑道,“我就知道你存的不是好心,既是千娇百媚的女子,你怎么不自己娶回家去,巴巴往我这里送做什么?怕是尊夫人不肯松口吧!”
景王就向二门的院落瞟了一眼,不无深意地笑道,“你且别与我强嘴,赶紧回去看新姨娘是正经。**一刻值千金,我们也不多作叨扰了!”说着朝安王等人使眼色。
于是众人齐刷刷地站起身来告辞。
杨恪也不留客,只命杨良送他们出去。
杨林则上前扶了他一只胳膊往内院而来。
“我没醉。”杨恪轻轻摆脱杨林的手,指着二门的院门笑道,“这里是禁忌之地,你就不用进去了。”
杨林看了看他微红的脸颊,便顿住了脚,静静地看着他略显凌乱的步子缓缓入内。
二门上的婆子也仰起脖子看着杨恪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头来,低声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