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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了宫里,韦太后对她百般示好,钟欣然劝她不要留在宫中,也是她不甘心,非得去争,然后就遇到了慕夕。
慕夕教她怎么施展摄魂术,她苦于没有地方放甜梦香,正好韦太后赏了玲珑球,她无意中发现了玲珑球的机关,就把甜梦香藏在里面,假装生病,趁钟唯唯带皇长子去探病的机会,对皇长子下了手。
但之后,由于心中忧虑,害怕东窗事发,她就真的被吓病了,听说慕夕暴露之后,彻底被吓得生了大病。
原本是不敢再碰摄魂术和甜梦香的,只是这次机会太好,她不忍心钟欣然孤老终身,所以又忍不住下了手……
是她糊涂,是她该死,是她十恶不赦,她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只这一切,都和钟欣然无关,钟欣然什么都不知道,还经常因为劝她对钟唯唯好一点而和她生气……
钟欣然是无辜的,恳请重华不要因为她的缘故,牵连了钟欣然。
信写得很整洁,措辞得当,看得出来是花了时间和心思认真写的,字也是钟夫人亲笔,并未作假。
重华确认之后,皱眉问道:“她如何会有机会写信?”
夏花姑姑十分自责:“是奴婢的错,这几天她一直要求抄经书,说是可以缓解病痛,奴婢看她病得厉害,想着也不可能放任她和外人通消息,就给了她纸笔,没想到她写了信……”
重华想了想,道:“罢了,她是朕的师母,又是病重之人,你对她宽让一点也没错。”
整件事看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夏花姑姑直觉没有这么简单,很多细节都需要细究才能确定。
然而钟夫人已死,她身边伺候的人一问三不知,根本不能继续追究下去。
若要细究,就只能对钟欣然上刑了——摄魂术,其实夏花姑姑本身是不会的。
那种邪术,只要沾上就不能自拔,圣女宫中严禁宫人私学,一旦发现就会被处死。
因此之前对钟欣然那句“善于解毒者,往往也擅长下毒”不过只是吓唬罢了。
但钟夫人已经自尽并认罪,再不可能对钟欣然上刑逼供——
她们的身份太特殊了,因此事情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妥善处理此事,不要让钟太傅的名声被昆仑殿沾染。”
重华揉揉眉心,下了论断:“放钟欣然出来办理后事吧,丧事过得去就行。”
虽则身份特殊,但到底是沾染上了这种不可饶恕的事情,办丧事只是办给活人看的,并不代表重华就原谅了这种行为。
夏花姑姑应下,问重华:“钟欣然哭着求着要见陛下,陛下要见么?”
重华淡淡地道:“不用。”
夏花姑姑送走重华,就去看望钟欣然。
钟欣然呆呆地坐在杌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子。
今天是阴天,光线很昏暗,屋子里没有火盆,很冷,她又冷又饿又累,还很害怕。
夏花姑姑刚才被匆忙叫走,离开时看她的那一眼,她看得很清楚,好像是很震惊,又略带了一点点同情的样子。
一定是出事了,能出什么事呢?
思来想去,她没有父兄姐弟,和几个师兄妹弟都不亲热,唯有一个钟夫人和她是至亲,所以多半是钟夫人出事了。
这样冷的天,又是病重的人,被这样突然羁押起来,多半是病重了吧?
想到钟夫人可能病死,钟欣然有点发急,却知道没有人会理她。
整个郦国上下,对于涉及到昆仑殿的人和事,都是深恶痛绝,求告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门突然响了一声,一股冷风吹进来,刮得钟欣然一口气喘不过来,她脸色惨白地看着门口。
夏花姑姑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神情:“你母亲去了。陛下让我放你出去办理后事。”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到了此刻,钟欣然还是接受不能,她猛地站起来,带翻了杌子。
杌子砸在她的脚背上,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傻傻地看着夏花姑姑,微张着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夏花姑姑神色和语气淡淡的:“你母亲是畏罪自杀,陛下不追究,已是看在令尊的面上,更不想让郦国的读书人因此蒙羞,所以丧事从简,不能大办。说给你知道,你要有分寸。”
“畏罪自杀?”钟欣然呆呆地看着夏花姑姑的嘴,有点不能理解。
钟夫人虽然有些刻薄不知事,但还真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除非是……
除非是把自己做下的那一切都顶了去。
夏花姑姑板着脸道:“你母亲留书说明,她和昆仑殿余孽有勾连,学了摄魂之术,做了很多错事,包括前些天的自焚事件,也是她做下的……”
钟欣然脑子里乱麻麻的,隐隐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却又觉得揪心的痛,从此以后,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因为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钟夫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走这条死路的。
她扑倒在地上,用力将头抵着地,过了很久,才嘶哑着哭出了声:“不会的,我阿娘不是这种人,她不会做这种事的……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她哭得非常凄惨可怜,夏花姑姑却一点不为所动,淡淡地道:“你好自为之吧,陛下虽然重情,但再多的情分也是会被磨光的。”
☆、525。第525章 魂兮归来
“再多的情分,也是会被磨光的。”
钟欣然记住了这一句话,她硬生生止住哭声,对着皇宫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哽咽着道:“谢主隆恩。”
倒是个隐忍和识时务的,夏花姑姑挥手示意自己带来的人离开。
太傅府瞬间冷清下来,被放出来的下人们挨挤在一起,惊慌地小声交谈着,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欣然木着脸,拖着步子,僵硬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冷冰冰地看向众人,在每个人的脸上都遛了一遍。
议论声乍然而至,众人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她。
有几个胆子大、平时得脸的管事壮着胆子道:“大小姐,夫人呢?”
钟欣然好半天才道:“我阿娘仙去了。”
言罢身子晃了几晃,竟然是支撑不住要晕倒的样子。
众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看着钟欣然摇摇晃晃,无人去扶。
就在此时,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钟欣然,慈眉善目的王嬷嬷厉声呵斥众人:“你们都眼瞎了么?没看见大小姐悲痛过度晕倒了?
不懂得怎么伺候主人?要知道,夫人虽然仙去,这里还是御赐的太傅府!夫人也还是陛下亲封的一等夫人!你们也还是太傅府的家奴!”
众人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蜂拥而至,嘘寒问暖,帮着钟欣然把钟夫人的丧事处理起来。
钟欣然缓过来,看着再也不会动弹的钟夫人,流下了仇恨的泪水,是钟唯唯!
是钟唯唯夺走了父亲的宠爱,夺走她的姻缘和身份,夺走了大师兄的支持宠爱,又无情地夺走了她唯一的亲人,她的亲娘!
若说之前她对钟唯唯只是嫉妒眼红不甘的话,现在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钟欣然跪在钟夫人灵前,暗自发了毒誓。
万安宫,韦太后含笑问翠眉:“钟夫人那个蠢货,本宫还以为她不会懂得我的意思,谁知这么识趣。”
翠眉低声道:“天下的母亲,为了儿女总是一样的心。她爱惜着自己的女儿,当然不能吝惜这条命。”
韦太后叹一口气:“是啊,我也是为了陛下好。先帝为他定下的大好姻缘,他却非得让一个鸠占鹊巢、冒名顶替的家伙占了人家的位置,实在是很不仁孝。”
她欢快地拍拍手:“这回好了,但凡是不好的,都是钟夫人做的,钟欣然一直守身不嫁,也是因为痴爱陛下、默默等候的缘故,很该成全他们才是。”
翠眉小心翼翼地道:“东岭使臣还在,那个自焚的书生的事儿也还未了,钟夫人也才过世,现在提这个,是不是急了些?”
韦太后斜睨她一眼:“当然不是现在提,我自有安排。你往家里带信去,让他们私底下去安抚一下钟欣然。
不要为难她,能帮的要尽量的帮,也不要在明面上和她来往太过,总之,让她记得,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只有我,就对了。”
“是。”翠眉低眉垂首,无声退出。
在重华、护国大长公主的安排下,在那些以往得到过钟唯唯帮助、和她交好的人的帮助下,东岭“以药换婚”造成的负面影响迅速消弭,并且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钟唯唯这个名字,在以“茶道”闻名全国之后,再一次以“深明大义”而闻名全国。
这一年,京城的雪来得特别早,在钟夫人悄无声息地入葬之后,雪纷纷扬扬地落满了京城。
三更鼓响,重华放下御笔,于奏折中抬起了头,李安仁忙着上去伺候他:“时辰不早,陛下歇了吧?”
清心殿总管严储奉上一块热帕子,试探着道:“禀陛下,贵妃娘娘送了一盏热汤过来,说她新学了推拿手法,知道您最近肩上旧伤有些不舒服,想给您推一下。”
重华不置可否,只将热帕子盖在脸上。
李安仁鄙夷地瞟一眼严储,不甘示弱地道:“陛下,惠妃娘娘适才使人来问,您是否要过去歇息?她候着的。”
宫里最有脸面的两位娘娘,一位是吕氏的,一位是钟唯唯亲自挑的,若是陛下真的要宠幸人,当然是宠惠妃最好。
严储很委屈,他是真的忠心于陛下,是陛下自己想要造势,让天下人少把莫名其妙的怨言、流言往钟唯唯身上套,所以才要临幸后宫的吗?
那当然不能只宠一个惠妃嘛,他也是为陛下着想啊。
重华把帕子扔给严储,起身道:“朕要出去走走。”
行了,谁也别较劲了,陛下的意思就是谁都不理。
严储和李安仁连忙小跑着跟上,示意等信的宫人去通知吕纯和胡紫芝,不用等了。
重华先去了又又居住的地方,青姑姑小声和他禀告了又又的情况:
“读书很用功,练功也很用功,学着做灯笼,给陛下和钟彤史一人做了一盏小灯笼,去清心殿给您请安,见您忙着就没进去打扰,只在殿外行了礼……”
重华接过宫人递来的两盏小灯笼,唇角带了几分浅而温暖的笑意。
他进去看了又又,又又睡得正熟,圆嘟嘟的小脸睡得粉扑扑的,看着格外讨喜可爱。
这都是钟唯唯的功劳,若不是她悉心照料教养这孩子,这孩子指不定是个什么样子。
重华叹一口气,拎着两盏灯笼走出去。
雪下得极大,地面堆积的雪已经没过了足面,脚踩上去“咯吱”作响。
他想起钟唯唯刚和他和好时,他牵着她的手,在清冷的早晨,踩着积雪一起去万安宫时的情形。
重华漫无目的地走,一直走到最高的承天门上,沉默地看向九君山所在的方向。
这样的风雪夜,他的阿唯在做什么呢?是已经睡了,还是独坐在灯下,拥着暖炉,思索怎么建造西京?
或是和陈少明等人在一起,就茶道一事细谈细究?
发生了被刺杀那种事之后,她想必一定非常委屈吧?
李安仁和严储静静地守在一旁,心里充满了对皇帝陛下的同情。
严储一心想要讨好皇帝陛下,便大着胆子上前,小声道:“陛下,奴婢家乡有一个传说。
若是挂念某人,可以将灯笼挂在家门口,很高的很高的地方,心里念着她,夜里她睡着之后,魂魄就会回到家里。”
☆、526。第526章 朕舍不得
重华回头,冷冰冰地看向严储。
严储被吓了一跳,“呯”地一下跪倒在地,冷汗如浆。
李安仁幸灾乐祸,竟敢妄测圣意,姓严的这是自己找死呢。
却听重华淡淡地道:“回去吧。”并未追究严储的罪过。
算你小子好运气!李安仁撇撇嘴,小跑着跟上重华。
回到清心殿中,李安仁伺候重华躺下,将要退出去时,忽听重华轻声道:“严储那个说法,你听说过么?”
李安仁踌躇片刻,说道:“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重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可是她病着,魂魄弱,朕舍不得她劳顿,万一出来了找不到归路怎么办?”
“不会的,等找到了药,钟彤史就会好起来的。”
李安仁一本正经地陪着皇帝陛下胡诌,觉得自己也跟着走火入魔了。
重华笑笑,道:“她若是愿意在芳茗馆里的最高处挂上一盏灯笼,朕倒是不介意关山万里去看她。”
李安仁摸摸脑袋,所以皇帝陛下这是,希望借他的口,告诉钟唯唯,让钟唯唯在夜里挂一盏灯笼,等皇帝陛下入梦?
是不是这个意思呢?李安仁偷眼去看重华,重华却似是已经睡着了。
同一时间,九君镇。
钟唯唯在睡梦中惊醒过来,外面狂风大作,吹得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