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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亲切地道:“这样好了,念你一片忠心,又是朕的亲舅,朕特旨恩准,许韦七替你受刑。”
“谢主隆恩!”
韦太师松了口气,以他此刻的情形,真被再打一顿,不死也要半残,这后半辈子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思?
儿子年轻,身体好,受得住,而且替父受过,天经地义!
重华意味深长地看了韦七一眼,淡淡地道:“每人二十廷杖,韦太师的由韦七受过。”
所以他就是四十廷杖,着力的打,打个半死半残都是可能的,韦七心里凉飕飕的,有些怨愤地看向韦太师,却见韦太师避开了眼神,只好咬牙上前领罚:“谢主隆恩!”
重华看向吕太师和川离,道:“川老太保德高望重,劳苦功高,罚你,朕实不忍心,不罚,难以服众。这样吧,罚你回家闭门思过,好好想一想,什么才是真正的忠君爱国。”
这个话比打了廷杖还让川离难受,他老泪横流:“老臣……谢主隆恩……”
吕太师急了,拼命给他儿子使眼色,表示该行孝道的时候到了,他儿子却只是装没看见。
重华笑眯眯地道:“吕太师就算了吧,今日之事多亏你提醒朕。”
☆、610。第610章 要笑得好看
“若不是你提醒朕,恐怕今日郦国就要失去绝无仅有的茶道天才了!明年东岭卷土重来,郦国又要喝风去了。”
重华十分亲切地把吕太师扶起来,拍拍他的手,和大臣们说道:“你们还是该和吕太师多学着点,有想法可以好好说,闹出人命,让郦国明年胜不了东岭,自绝后路就不好了。”
几十道凶狠的眼神一齐向吕太师刺了过来,奶奶的,表面上和我们一起,各种挑各种闹,结果你却去告密,做好人?
尤其是韦太师父子俩的眼神最毒,原本说好两家人一起发难,配合宫中的韦太后,一举拿下钟唯唯,弄死钟唯唯的,又犯老毛病了?
吕太师有些慌神,他好冤枉啊,虽然有点想投机占便宜,但这次真没告密,陛下明显就是在挑拨嘛。
可是没人理他,就算有人猜着皇帝陛下是在耍手段,板子真真切切落到身上时,也忍不住对吕太师生出怨恨来了。凭什么我们都痛,你一个人站着看啊。
重华却还不肯放过他,亲切地叫他过去:“陪朕进去喝杯茶。”
吕太师迎着无数怨恨的目光,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硬着头皮刚想说几句硬气的话,对上重华森冷的目光,由来脖子一凉,就变成了阿谀奉承:“愿为陛下解忧。”
重华哈哈一笑,当先往前而去。
吕太师拖着步子跟在后头,听到身后传来一片骂声:“不要脸!”“墙头草!”“叛徒!”“老狗!”
打板子一直打了半个时辰才结束,重华放下茶杯,看向被自己晾了半个时辰的吕太师,淡淡地道:“你是要与朕为敌,站在祁王那边么?”
吕太师吓得“啪”地跪倒在地,面无人色:“没有,没有,臣是为了郦国的江山社稷着想,为了陛下着想。”
重华笑眯眯地让李安仁把他扶起来,亲切地道:“别这样,膝盖疼么?阿唯有寒腿,先帝曾召集太医给她制了一个方子,熬了不少药膏,有奇效,今日就赏一盒给你吧。”
严储悄无声息地捧出一盒药膏来,不怀好意地笑:“咱家送太师出去吧。”
吕太师心里忐忑极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和重华最清楚不过,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重华赏他这一盒子药膏,其实是想要打断他的膝盖。
左思右想,跪了下去:“陛下,老臣再也不敢了。”
重华却只是喝茶:“还不把吕太师送出去?”
轻轻替吕太师整整衣服,低声道:“记好了,一定要笑,不然,朕剐了你全家!你想想,值是不值?太后说朕以社稷江山为儿戏,真的逼急了,有何不可?”
重华脸上满满都是戾气,眼里透着疯狂,让人不得不信,真的惹急了他,他就会不管不顾,先毁灭这一切再说。
吕太师抖着双腿,害怕又绝望地往外走。
只听重华在他身后冷森森地道:“要笑得好看,别让人觉得你是装的,不然,你懂的。”
吕太师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觉得不够自然,又揉了揉脸,问严储:“如何?”
严储一本正经地看了看,道:“嘴角再往上扬一点,眼睛放松一点……颈部放软点,对了,就这样,不错!”
宫门外,趴着一批被打得呻吟不断的狼狈大臣,廷杖才打完,身边的人还没来得及进来伺候,大家都是又羞又恼又痛。
所以看到吕太师若无其事、笑眯眯,风光地被捧着赏赐的宫人簇拥着走过去时,众怒终于爆发了。
奄奄一息的韦七最先带头,对着吕太师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不偏不倚,刚好挂在吕太师的深紫色官袍上。
然后又有其他人开火,一会儿功夫,吕太师就变成了过街的老鼠。
严储瞅着火候差不多了,立刻上前护住吕太师:“放肆!陛下吩咐要敬着吕太师,你们竟敢如此不敬,咱家一定要禀告陛下……”
结果是收到了更多的鄙视和愤慨。
吕太师红了老脸,把严储拉开:“算了,算了……”灰溜溜地出去了。
严储回去禀告了刚才的情形,重华面无表情地起身,道:“摆驾万安宫。”
韦太后今天闹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让她轻易算了。
万安宫中,韦太后正在发疯,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被抓走或是换掉了,现在看守她的人正是夏花姑姑等人。
她拿出原来的那一套,先是不可一世地要夏花姑姑等人给她这样那样,得不到满足之后,就要打人。
夏花姑姑直接给了她两个耳光,把她打蒙了,等到反应过来,她就要还手,却被夏花姑姑不知按了她哪里,弄得全身酸软无力,就连站起来都困难,只能坐在椅子上发疯撒气。
太医进去给她看,被她吐了一脸口水,当即下了诊断,证明她的确是被昆仑殿余孽所迷惑,乱了心智,理当静养。
重华听了太医的禀告,挥手让人出去,站在韦太后面前,淡声道:“有时候朕会想,为何你会是我亲娘。”
韦太后龇牙一笑:“我也会想,为何会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还不如当初弄死了你才好呢。”
重华并不生气:“可是朕并没有死。”
“所以你要感谢我。”韦太后神秘地笑着:“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胜利了?我告诉你,没有。这宫中的事情啊,远比你以为的更加糟污。你以为你的皇位怎么来的?你以为钟唯唯的死鬼爹为什么会死?都是因为你。”
重华瞳孔微缩:“你胡说八道什么?”
韦太后哈哈大笑着,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想不到呀想不到,皇帝,我知道你打算怎么收拾我,但是我已经作好准备了。”
夏花姑姑脸色难看地从外面进来,轻声道:“陛下,祁王幼子暴毙。”
韦太后哈哈大笑:“你们不是说本宫没有资格教养儿孙么?那就交给你们,可惜,这样仁爱的皇帝陛下,就连一岁多的小儿都容不下!”
重华冷淡转身:“此处戾气太重,不利静养,把太后挪到守一阁里去吧。”
☆、611。第611章 一报还一报
守一阁,曾是永帝宠爱过的福贵人居所。
福贵人初入宫时,很得永帝宠爱,并且很快有孕,都说是男胎,孕相极好,却在生产之日血崩,一尸两命,暴毙在守一阁中。
宫中的妃嫔,尤其是怀孕有子暴毙的妃嫔,多半都与韦氏、吕氏脱不了干系。
死过人的地方,往往都会被视为不吉之凶地,常年无人居住打扫料理,更是野猫巨鼠出没之地。
重华要把韦太后挪到那里去,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让韦太后再也享不了福。
韦太后却是不怕的,冷笑道:“你以为让本宫去那里住,本宫就会害怕么?告诉你,本宫命硬得很!就算厉鬼真要找人算账,也要找你,别忘了,本宫是为了谁!”
重华听而不闻,吩咐夏花姑姑:“还是照旧把祁王幼子交给太后照料吧。”
夏花姑姑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提醒:“可是……”
重华冷冷地道:“朕没有糊涂。自今日起,太后的饮食起居,一切从简,够用就好。”
他昂首阔步而去,再不回头。
韦太后没弄明白重华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她被送到满是尘土蛛网的守一阁,再被夏花姑姑把死去的祁王幼子放在她身边时,她才觉得不妙。
祁王幼子还是死前的样子,白白胖胖,唇边带着血沫和呕吐物,眼睛半睁着,黑浸浸地看着她。
韦太后由来一阵胆寒,跳起去疯狂地拍打门:“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把这个死孩子扔出去!这不合规矩!”
“太后娘娘,虎毒尚不食子,陛下说了,您既然这么喜欢养孩子,就让您养个够。”
夏花姑姑恨透了韦太后,虽说这孩子的存在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但毕竟是个一岁多的小孩子,什么也不懂。重华也好,钟唯唯也好,再不喜欢,也从没想过要弄死这个孩子。
韦太后却是够毒够狠,为了栽赃重华、栽赃钟唯唯,毁坏这二人的名声,不惜将没有了用的小孩子毒死,把污水泼向重华。
好歹也是她的亲孙子,她养了一年多,这得多狠毒,多灭绝人性啊。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规矩呢?老不死的老毒妇!
夏花姑姑吩咐手下的宫人:“太后娘娘要静养,夜里不能见光,就别给她蜡烛和火种了。万一她突然又失心疯,点燃了帐幔,那可怎么好?”
宫人全都应了下来。
夏花姑姑再道:“太医说了,太后娘娘这个病是富贵病,清养几天兴许就能好,水和食物,能少给就少给。”
宫人会意,彼此传递了眼神,这一套嘛,宫里谁不会啊。当初太后娘娘就经常用这一招对付那些既不能弄死,又招她恨的人,现在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夏花姑姑抬头看看天色,夕阳正好,恰恰地晒在这间狭窄的屋子门窗上,正当西晒,想来那孩子很快就会腐败,让韦氏这个恶毒的女人,感受一下草菅人命的恐惧。
诏狱里,钟唯唯坐在稻草上,仰头看着那道唯一的窗子。
窗子开得很小,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大概只能容得一个成人的头伸出去,倒是不妨碍看到外面的天空。
天空是很纯粹的湛蓝色,没有一丝云彩,静谧安好,又有一丝金红色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让人不由得多了几分平静与温暖。
能晒到太阳的牢房可不多,只可惜霉味太重了些。
钟唯唯打了个喷嚏,掏出帕子擦一擦鼻子,把地上散落的稻草拢了拢。
稻草还算新鲜干净,看得出是狱卒特意打理过了,地上也还干净,算是优待。
“铛铛铛”铁勺子敲在铁门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隔壁牢房叫了一声:“吃饭了,吃饭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昏暗的牢房里响了起来,是关押着的人犯们站到门边准备打饭,钟唯唯也起身走到门边,从门洞里往外看。
看到提着饭桶走来的狱卒,她想起了那年她激怒重华,被关在冷宫里的情形。
那时她可没想到会有今天,心情莫名好起来,她学着当年的语调,和走过来的狱卒道:“这位大哥,我初来乍到,没有碗筷,请多关照。”
狱卒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忽视了她。
钟唯唯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莫非是要杀威?今天没有晚饭吃了?
四周的人犯们不知道她是谁,集体嘲笑她:“一看就知道是个雏儿,不懂规矩,孝敬在哪里?不给孝敬就想吃饭?做梦呢吧!”
钟唯唯道:“出来得匆忙,没带钱。”
那些人就道:“好像还是个娘儿们,你可惨了,还不赶紧地让你家里人送钱来,不然只怕清白都难保。”
钟唯唯装作很着急、很害怕的样子:“放心吧,我家里立刻就会送钱来了。”
但是她一等,就等到了晚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又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免不了嘀咕,重华不会是想趁机饿死她,好另外找年轻姑娘吧。
突然铁门传来沉重的开启声,一盏灯笼从黑沉沉的长廊尽头飘了过来,人犯们白天睡,晚上睡,早睡够了,听到热闹就扑过来看。
钟唯唯也趴在门口看,然后就乐了。
李安仁青衣小帽,挑着一盏灯笼、手里拎个食盒,重华整个人都藏在黑色的斗篷里,由狱卒领着,步伐沉稳地往她这个方向而来。
她立刻摩拳擦掌,准备吃饭。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重华闪身而入,李安仁把灯笼放好,又摆好食盒里的饭菜和碗筷,才退出去。
钟唯唯对面的犯人眼睛贼好,大声道:“鸡鸭鱼肉酒!这是杀头饭啊!”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