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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品刚陈设好一会儿,吕星庐便走过来了,先是深施一礼,再和气地道:“贤弟为何在此?”
秋袤觉着他明知故问,就略指了一下祭品,笑道:“来送陈留侯一程。”
吕星庐就去拉他:“这不是你的位子,你应该在前头!走,为兄带你去。”
秋袤耐着性子道:“多谢吕大人好意,这个地方没错。”
吕星庐笑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不合规矩。你是代表大司茶而来,她是二品大员,怎么能在这里呢?规矩不能乱,否则,让二品以下的那些官员怎么办?不信你瞧,多少人在那儿为难着?”
秋袤一看,果然有很多官员带着祭品,一脸为难,还有许多人不停地往这里张望。
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否真如吕星庐所言,忌惮着钟唯唯,从而不敢到前头去设路祭,但看这场景,自己已经被注意到,再坚持不去前面也没什么意思。
便听了吕星庐的劝,示意之一等人将祭品祭桌搬到了前面。
吕太师身份最高,吕星庐早已经应付好了胡家的孝子贤孙,因此也不去哪里,就陪秋袤站着,态度温和地跟他闲话家常。
秋袤想起吕娉婷,心里怪怪的,有心不理吕星庐,却又不好丢钟唯唯的脸,自是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吕星庐瞧着似是对他非常满意,谈到高兴处,招手叫下人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过了没多会儿,一个清秀的少年郎走过来,羞羞答答地给秋袤行礼问好:“见过秋兄。”
秋袤原本以为是吕氏的年轻子弟,还了礼正准备寒暄两句,就惊呆了,这不是吕娉婷又是谁?
当即脸就红透了,吕家到底想干嘛?这吕娉婷更像是特意来这会儿等着他的一般。
吕星庐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不疾不徐地解释:“娉婷小时候曾经得过陈留侯指点,有半师之谊,理应来送。因为穿着女装出门多有不便,便着了男装。”
弟子送别老师,这是人之常情,秋袤收了心思,沉默地再还了吕娉婷一礼,便不再说话。
吕娉婷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身上的牡丹幽香却是源源不断地往他鼻腔里钻。
秋袤十分不自在,往前行了两步避开,吕娉婷有些委屈,却也没说什么,低下头去,乖巧静立。
忽听有人道:“咦,那不是东岭人么?”
再一看,一群人带着丰厚的祭品,硬挤过来,硬生生挤在了秋家的祭桌旁,为首的正是李尚。
秋袤皱起眉头,虽然钟唯唯有过交待,说今天的路祭不会平静,但这一个两个的都往他身边挤,到底是想怎么样?
秋袤转过身去,假装没有看到李尚。
李尚却不肯放过他,笑眯眯地上来和他打招呼:“咦,这不是秋兄弟么?你这是大好了呀?”
秋袤并不理他,和之一说道:“有苍蝇嗡嗡,特别讨厌,把它轰走。”
之一和之二上前将李尚隔开:“请郡王爷回到自己的祭桌前吧,不然闹起来不好看。”
李尚长身玉立,笑容和煦:“我其实是来向秋兄弟赔礼的。从前多有得罪,幸亏你已痊愈,不然真成了傻子,本王就要羞愧而死了。”
他的声音不小,好多人都听见了,就连吕娉婷也忍不住看向秋袤,都在思考这个“傻子”是什么意思。
秋袤有些恼怒,情不自禁就想和李尚怼上,眼角余光瞅到吕娉婷,突然就改了主意,东岭人是来捣乱,不希望他和吕氏联姻的吧?那就如他们的意好了。
便道:“其实我便是到了此刻也尚未完全恢复,经常忘事儿。这都是拜你所赐。你要赔礼,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拿出诚意来!”
李尚有些意外,却也没多说什么,上前行礼。
秋袤坦然受了:“还不够!你必须给我爹娘的在天之灵再磕三个响头,那才算得。”
李尚的随从立刻道:“这也太过分了吧?”
秋袤怒道:“哪里来的恶犬,主人还没发话,他便吠上了,真是没规矩!”
吕星庐上前劝架:“今天日子特殊,咱们还是不要扰了主人家,待得路祭完毕,另寻一个幽静无人的去处细谈此事如何?”
秋袤心知自己身份敏感,若是影响了陈留侯出殡,人家少不得还要把账算到钟唯唯身上去,就坡下驴:“我听吕兄的。”
吕星庐很满意,看向李尚:“还请郡王爷给鄙人一个面子。”
李尚与他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心领神会,笑道:“既然吕兄开了口,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
两派人马相安无事,眼瞅着胡家的孝子贤孙过来了,秋袤要上前祭奠,袖子被人拉了一下,一阵幽香传来,吕娉婷小声道:“小心些。”
☆、787。第787章 表白
吕娉婷离得近,牡丹香夹杂着女儿家的幽香丝丝缕缕缠绕过来,激得秋袤心神荡漾,慌里慌张点一下头,上前祭奠。
却见胡氏子弟不同于之前面对别人时的感激悲伤,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眼里多有恨意。
秋袤先是有些心虚,随即理直气壮,阿姐和他都没有害过人,怕什么?
当即上前,落落大方地朗声致奠,胡紫芝的长兄胡谦面无表情地听着,没什么表示。
却有人大声道:“什么玩意儿!原来还敬她是个英雄,谁知也不过如此!”
“不相干的人快走开!别污了大家的眼睛!”
“装模作样,恶心!”
一个愣头青小伙子冲上去,一把掀翻了祭桌,祭品撒得一地都是。
紧接着,一个带着重孝的老妇冲上前来,对着秋袤怒目而视。
秋袤认得这是胡紫芝的母亲,陈留侯夫人,本来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却见陈留侯夫人对着地上“呸”了一声,板着脸和子孙们说道:“站着发呆做什么?还不快走?”
胡家人抱着陈留侯的灵位,从秋袤面前走过,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围观的人群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秋袤握紧了拳头,好不容易才把这口恶气忍下来。
他一定要发奋努力,做阿姐身后最坚实有力的后盾!
吕星庐与李尚交换了一个眼神,暗自点头。
李尚上前致奠,同样得了胡家人的冷遇,他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和秋袤说道:“我们俩的遭遇差不多啊。”
秋袤没理他,收拾东西就要离开。忽听吕娉婷在他身后低声道:“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事并不是大司茶的错,其间必有误会,迟早都会水落石出的。”
“嗯。”秋袤转身要走,吕娉婷大胆地走上前去,拦在他面前,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小声说道:“其实我今天出来还有一件事要办。我家贵妃姐姐让我带句话给大司茶,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见大司茶吗?”
秋袤挑了挑眉,终于正眼看向吕娉婷:“家姐不见外人,你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转达到。”
吕娉婷红着脸说:“不行,这是女人间的私话,我不能告诉你。”
秋袤想了想:“走吧。”
吕娉婷双眼发亮,兴奋地对着吕星庐比了一个手势,高高兴兴跟在秋袤身后离开。
李尚趁人不注意,悄悄塞了一张纸条给吕星庐,大笑着道:“听说大司茶病了,我也该去看看,顺便赔礼道歉的。”
东岭人一阵风似地跟在秋袤身后,往朱雀街而去。
秋袤发现了,停下来拦住路:“跟着我做什么?”
李尚痞痞一笑:“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本王回驿馆,刚好与你同路。秋小弟,你总不能连这个也管吧?”
秋袤偏生还管定了:“不许你与我同路,我看你不顺眼。”一声令下,之一等人便拿着兵器走上前来。
李尚抱着胳膊道:“咦,皇后还没做成,这就要开始霸道不讲理了吗?”
吕娉婷跑出来道:“和你这种不要脸的人讲什么道理!打死你也活该!全郦国的人都要额手称庆。”
她娇俏地和秋袤说道:“打他!我给你帮忙,给你作证!证明是他先挑衅,对陛下和大司茶不敬!打了活该!”
李尚“唷”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吕娉婷,轻薄地道:“我还以为是吕公子,原来是吕小姐,这么美,这么仗义,可惜你的情郎是个傻瓜,什么也不懂。”
“你胡说八道什么?”秋袤怒了,恨声让之一等人:“拔了他的舌头,有事儿我担着!”
李尚转身就走:“好汉不与小孩儿和女人斗,走啦,祝你们百年好合!”
秋袤顿时没了声音,有些局促地垂下眼,不敢看吕娉婷。
吕娉婷面红过耳,低头跟着他,一直走到门口,秋袤要请她进去,她才小声说道:“对不起,其实我骗了你。”
“?”秋袤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吕娉婷说道:“我只是想和你多走这一段路而已。”
她大胆地看着秋袤,眼里有满意和憧憬:“我很喜欢你的性情,也不怕你傻。”
吕娉婷说完之后,转身就跑了。
秋袤一脸呆傻样,之一等人也是呆呆的,话说,从未见过谁家女郎这样直白胆大呢,何况这还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
吕家的下人也是傻傻的,突然反应过来主人跑走了,这才急急忙忙地追上去,看着颇有些狼狈。
除了在九君山被人看上之后,秋袤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虽然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他心里还是怪怪的。
他甩甩头,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扬声问起钟唯唯的起居:“阿姐还好么?”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便先去换了衣服,洗了手和脸,去见钟唯唯。
南小乔也在,他是把那幅画送来给钟唯唯的。
钟唯唯爱不释手,不但形似且神似,她自觉此生不会再得到这样逼真的画像了,然后突然手痒,想给这一群好朋友全都画进去。
南小乔知道她的想法,很赞同,约定第二天就把人约齐了,准备好纸笔颜料,说干就干。
见秋袤进来,南小乔立刻告辞,留姐弟二人说话。
钟唯唯其实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相比胡家给的难堪,她更担心秋袤的感受,怕他应付不来。
这会儿看到秋袤镇定平静的样子,心里十分高兴:“你今天应对得很好。”
秋袤正色道:“不,还不够强大,我会努力的。”想到胡家人的轻慢,他心里其实非常生气,只是不想说出来,给钟唯唯添堵。
钟唯唯知道他在生气什么,笑着说道:“总会水落石出的。”不可能一直被动挨打。
姐弟俩都没有提吕娉婷,而是默契地去做各种准备。
另一边,李尚走进谦阳帝姬的住处,说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胡家和秋茗的确是结了冤仇,只是他们忌惮东方重华,所以很是隐忍。”
谦阳帝姬满意地将一颗黑子按在棋盘上,说道:“还差一点没准备好,听说阿彩对皇长子有点想法,助她一臂之力吧。”
☆、788。第788章 祭天台见!
转眼就到了帝后大婚的日子。
繁华的京城是最善忘的地方,陈留侯的死已被人群遗忘,提前三天,京中各处便开始了各种庆祝活动。
京城最主要最宽阔的几条大街上,两旁扎满了彩棚,里头上演着各式各样的杂技、皮影、魔术、歌舞等表演,甚至还有人别出心裁,设了各种赌局。
夜市繁华,京城里的百姓们过得开心极了,也不怕冷,就像过节一样,全家出游,看热闹,吃东西,访亲会友,不亦乐乎。
按照规矩,重华和钟唯唯要提前三天斋戒沐浴,然后祷告天地,入宗庙拜谒,如此才显得郑重。
大婚头天,一场瑞雪如期而至。
静养了这一段日子,钟唯唯丰润了一些,原本就白的皮肤更加雪白粉嫩,眼里总带着一股水汽,瞥人一眼,总能打动人心。
她是头胎,肚子不显,身形仍然很苗条,本来钱姑姑等人还担心需要把礼服改大,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小棠却是又胖了一圈,见钟唯唯试嫁衣,眼红地说:“为什么就是长不胖呢?我喝口水都要胖。”
胭脂和她开玩笑:“现在就这样,将来做了娘,估计得胖成一只桶。”
“太过分了!看我不揍得你哭爹叫娘!”
小棠追着胭脂打闹,她没有胭脂灵活,追不上,心生一计,在树叶上团了一团雪,换条路拦住了胭脂,把雪团往衣领里一塞,两个人扭抱着笑成一团。
钟唯唯抱了个狐皮手筒,笑看热闹,突然闻到梅香,回头一瞅,只见严储抱着一枝怒放的红梅而来,笑眯眯地道:“望梅轩的红梅开了,陛下命令砍些下来赏赐诸大臣,共沐梅香。”
自从出了陈留侯的事之后,重华从未公开来过这里,钟唯唯也许久不去上朝,落在外人眼里,二人便是生分了。
钱姑姑等人见严储送了红梅来,高兴得和什么似的,觉得这是重华要和钟唯唯和好的信号,不然这立即就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