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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麻子越看便越发觉得阿秀乖巧,只牵着她的手,也放慢了脚步。阿秀想起那天萧谨言牵着她手的时候,明明是同样的动作,和不同人做起来,感觉也是这样完完全全不同的。
阿秀回到兰家的时候,是邢妈妈出来接的人,见阿秀跟着赵麻子在一块儿,便问道:“怎么这孩子跟你在一起?昨儿太太不是专门派了人送她回家过年的吗?”
赵麻子便笑着道:“她家里都没人了,她爹早回老家去了,我今儿一早路上遇见她,才知道她昨儿一个人在家过年呢。所以留这孩子吃了个午饭,送她回来了。”
邢妈妈瞧见赵麻子看着阿秀的眼神亲切,她素来也知道阿秀讨人喜欢,倒也没往别处想,只让阿秀先进去了,自己还有事情要跟赵麻子商量。
“你那边什么时候有小丫头了,来说一声,我们老爷带着两个姨娘也上京城来了,府上正缺人呢!”
赵麻子只笑道:“那敢情好,今年大家伙的日子都过的艰难,只怕到不了十五,我哪儿就又有生意了。”赵麻子只说着,朝着阿秀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邢妈妈道:“妈妈,你们这府上的丫鬟,以后还让出府吗?”
邢妈妈想了一下原先兰家的旧例,只点头道:“到了年纪的,若是愿意出府的,我们太太是不会强留的,到时候只怕连赎身银子都不要了,直接放了出去也是有的。”
赵麻子闻言,只喜上眉梢,咧嘴笑着道:“那敢情好,用不着当一辈子的奴才了。”
※※※※※
阿秀回到兰家,只先到了前院给朱氏请安,朱氏的脸色看上去似乎不大好,虽然是起身了,可额头上还带着抹额,明显是体力不济的样子。
阿秀跪下来给朱氏请安,朱氏只勉强笑了笑,让阿秀回兰嫣的绣阁里去罢了。阿秀从前院出来,正巧遇上了和赵麻子说完了事情的邢妈妈,便忍不住上前问道:“妈妈,我瞧着太太脸色不好,是不是……”阿秀如今也学乖了一点,往方姨娘住的地方指了指,邢妈妈会意,只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赞许把阿秀拉倒身边道:“国公府那边来消息了,说让二姑娘也跟着大姑娘一起过去,太太只怕还是觉得闹心了点,况且昨儿是除夕,老爷愣是没留在太太的房里。”
阿秀只咬了咬唇,对朱氏也深表同情,想起二姑娘那张嚣张跋扈的脸面,顿时觉得恶心的很。
“在京城里头,是不兴这样的,老爷这么做,只会让人戳脊梁骨。”
“懂这道理的大有人在,可是这话却不是我们能说的,便是大姑奶奶吧,她自己也是一个做妾的,只巴望着国公爷更疼爱些才好,哪里会劝自己的兄长打压妾室,这次二姑娘能进国公府,还是多亏了兰姨娘的关系呢。”邢妈妈只叹了一口气,摸摸阿秀的脑袋道:“你回绣阁去吧,看看姑娘那边还缺什么,早些来告诉我,我也好准备好了,一起送过去。”
阿秀辞别了邢妈妈,往兰嫣的住处去,院中的红梅又盛开了几枝,上头挂着白雪,煞是好看。琴芳正端着小盘子在收集梅花上头的雪水,见阿秀回来,便笑着道:“姑娘方才还念叨你呢,说你一回家就不想回来了,人家阿月一早就回来了,就你没回来。”
阿秀只笑着道:“我腿短,又不认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回来呢。”
阿月听见阿秀的声音,从房中迎了出来,笑呵呵的拉着阿秀的手道:“你可来了,快看快看,我这个锁片好看吗?”阿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用红线带着的一片薄薄的小金锁片,笑着道:“我娘新添了一个小弟弟,姥姥给打了金锁片,也给我打了一个,回去我娘就给我戴上了,好看吗?”
阿秀细细的看着那锁片,还真是很薄很薄的一片,上头压着祥云的纹样,上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四个字:长命富贵。
“好看,特别配你今天的衣服呢!”阿秀由衷的赞叹道。
阿月听见阿秀的赞美,心情顿时大好,又问阿秀道:“你呢?你爹过年给你东西了吗?有没有压岁钱呢?”
阿秀原本正要摇头,可忽然就想起昨夜萧谨言给她的那个铜板,从荷包里拿了出来道:“有啊,我收到一个铜板,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阿月见阿秀对这铜板如视珍宝的样子,忍不住抢过去看了一眼,只笑着道:“就这么一个普通的铜板?上头还有个牙印呢!”
阿秀只拿回了铜板,放在掌心细细的摩挲着,扭头问阿月:“你这带金锁的红绳还有吗?我也把这铜板串起来,戴在身上,听说也可以保平安呢!”
“有呢,有呢,房里有好多,是锦心姐姐给我的。”
阿月看看可怜的阿秀,拿着一个铜板这么高兴了,还真是可怜啊。
※※※※※
萧谨言一早去荣安堂给老太太拜过了年,又回海棠院来给孔氏拜年。孔氏正在和王妈妈商量大年初一给各房发放开门红包的事情,又想起明儿几个萧谨言的几个表兄妹要来,便吩咐王妈妈道:“你再多预备几个红包,就按着府上给下人的份例,省的明儿人来了,再去安排,也是失礼的。”
王妈妈便问:“那表姑娘的丫鬟们和兰家姑娘的丫鬟都按一个份例吗?”
孔氏只想了想,开口道:“明面上都一样吧,姝丫头我私下里我已经给她留了几样东西,倒是那赵家姑娘……”孔氏正为难呢,那边王妈妈便笑着道:“只怕老太太也私下留着呢,便是那兰家姑娘,兰姨娘这些年的体己也不少,难保不拿几样出来,太太就都一视同仁吧。”
“也是,自家兄妹还有有个亲疏呢,我也不必纠结于此了。”孔氏正说着,外头小丫鬟进来传话,说是萧谨言和萧瑾璃兄妹过来给她拜年来了。
兄妹两个穿着一样的大红色猩猩毡斗篷,帽檐上镶这一圈白毛,一高一矮两个人,模样都是极好的,真真是金童玉女一样。
两人才进来,便有丫鬟上前把两人的斗篷脱了下来,萧瑾璃只笑着道:“头一次看见哥哥肯穿这斗篷,当真是好看得不得了,远远的从雪地里走来,我看着都愣了神了,可惜是自家的兄长。”
萧瑾璃的话才说完,孔氏便佯装生气着道:“你这丫鬟,说话越发颠三倒四了,什么叫只可惜是自家的兄长?”
王妈妈便笑着道:“二姑娘的意思大概是,若是别人家的兄长,好告诉了太太,派人去问了,也好请他们快些上门提亲才是。”
萧瑾璃闻言,脸颊顿时涨得通红,只上前挽着孔氏的手臂道:“母亲,你看王妈妈说的,臊死人了都!”
“你要是也懂害臊,就不会说出这种颠三倒四的话了。”孔氏说着,只伸手拍了拍萧瑾璃的手背,抬起头又看了一眼萧谨言,自己的这个儿子,当真是越发俊朗了。
两人向孔氏拜过了年,说了好一番吉祥话,孔氏只留了两人在海棠院用午膳,外头便有小丫鬟进来回话说:“老太太那边让奴婢向太太交代一声,赵小将军回京了,赵姑娘明儿先不过来了,让太太记下,等过几日,老太太再亲自接她过来。”
萧瑾璃一听赵暖阳回来了,一张脸顿时就尴尬了起来,提着筷子观察孔氏和萧谨言的表情。
孔氏原本对赵家就淡淡的,便也只淡淡道:“这事情我记下了,一会儿你去找王妈妈,让她从库里头备一份礼物,给赵小将军送去。”
赵暖阳十六岁跟着赵将军去了边关,这些年在军中颇有建树,大家都尊他一声“赵小将军”。
萧瑾璃见孔氏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就过去了,只又蹙眉看了萧谨言一眼,穿着绣花鞋的脚边有些不安分的踢了踢萧谨言小腿。
萧谨言身子一震,瞧见萧瑾璃的眼神,这才勉为其难的开口道:“母亲,赵小将军一年多没有回京城了,难得他回来,这礼还是孩儿亲自送过去,顺便再叙叙旧。”
萧瑾璃只一个劲跟着点头,附和道:“大哥说的有道理,正巧上回玉姐姐托我打的络子,我也打好了,一起送过去。”
孔氏看了萧瑾璃一眼,只冷冷道:“难道赵家没有丫鬟吗?还要让你给她打络子?”
萧瑾璃只皱着一张脸道:“玉姐姐说,她们家的丫鬟,她全教她们耍大枪了,没人会这精细活。”
孔氏阴沉着脸看着萧瑾璃,深觉脸部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只开口道:“你那络子,就让下人给你带过去吧,下午你们大姐要回来,谁都不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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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瑜身为豫王妃,过年要去的第一站自然是皇宫,皇后娘娘膝下原有一子,养到十三岁的时候夭折了,便是世人口中的先太子。恰恰这死因也是让太后娘娘对小郡王周显格外仇视的原因之一。皇后和恒王妃原本是自家姐妹,感情自然是相当深厚,所以太子殿下和小郡王兄弟情深,常常同进同出,也因此一同染上了时疫,可惜天不遂人愿,周显安然无恙的痊愈了,可太子殿下却病逝了。
萧瑾瑜从皇宫出来,便径自回了国公府给赵老太太拜年,在荣安堂坐了片刻之后,才起身去了海棠院。
这时候萧谨言和萧瑾璃都不在院中,孔氏难得看见女儿,心中自是忍不住高兴起来,倒是瞧见萧瑾瑜的脸上带着少许疲惫之色。
“王妃看着气色不是太好,是不是过年琐事繁多,累着了?”孔氏深居简出,对待朝事一知半解,当初把萧瑾瑜嫁给豫王,也不过就是想让她当一个富贵闲散的王妃,毕竟今上虽然自先太子驾崩之后,还没有另立东宫,但是豫王想入主东宫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如今的徐贵妃是徐太后的亲侄女,又育有五皇子,在后宫的地位仅次皇后,而皇后反而膝下无子,只在太子夭折之后,将刘美人生的七皇子养在了跟前,如今又只有四五岁的光景,说要立太子,实在也言之过早。
豫王的生母陈妃死得不早也不晚,在豫王十六岁出宫立府之后,就病死了,所以其实豫王现在的处境是两边不靠的,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最年长,前头的皇长子病故了,如今豫王虽是二皇子,却是众皇子的大哥,现已列朝参政。
“这几日皇后娘娘凤体违和,我在跟前服侍了几天,稍稍有些累了。”萧瑾瑜说着,只接过了丫鬟递上来的茶水,略略抿了一口,又递回去道:“去换一杯清茶过来,我如今已不喝浓茶了。”
孔氏素知萧瑾瑜喜欢浓一点的茶水,所以特意命丫鬟备了浓茶,谁知她竟说已经改了,倒是让孔氏又担心了起来,只问道:“是不是身上不好,请太医瞧过没有?”
萧瑾瑜见孔氏关心,便抬眸在房中扫了一眼,孔氏会意,只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豫王妃要说几句心里话。”
众人躬身退去,孔氏瞧着窗外的人也散了,这才问萧瑾瑜:“有什么话,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萧瑾瑜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只凑到孔氏的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孔氏立时就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萧瑾瑜一番,问道:“当真是?”
萧瑾瑜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是请了外头的大夫看的,保准万无一失,等过了这几日年节忙乱的时候,也是时候跟皇后娘娘说一声了。”
孔氏只好奇道:“你预备怎么说?”
萧瑾璃只叹了一口气,略略想了想道:“自然是要让太医来说的。”
孔氏只担心道:“既然如此,你好歹在王府歇着,这到处跑来跑去,万一动了胎气,那如何是好?”
萧瑾璃只笑道:“我若不动来动去,只怕有心人见了,还说我早有防范,不如就和平常一样便好了。”
孔氏终究只是心疼萧瑾璃,只开口道:“你既然来了我这里,那就在我这儿休息一会儿,等用过了晚膳,再回去不迟。”
萧瑾璃点点头,跟孔氏一起起身到里间,忽然转身问孔氏道:“言哥儿和姝表妹的婚事,还没拿到明面上谈吧?”
孔氏只愣了一下,回道:“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再过两个月你姝表妹就及笄了,只怕这事情就要定下来了。”
萧瑾璃靠着软榻躺下,阖眸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忽然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孔氏道:“依我看,言哥儿和姝表妹的年纪也不算大,倒是可以再等一等?”
“还要等?”孔氏这会子便有些不明所以了,只问道:“不会等出什么变数吧?”
萧瑾璃只摆了摆手道:“变数倒也不至于,只等太后娘娘为欣悦郡主赐婚之后再看吧,反正孔文表弟还没大婚,姝表妹应该不会抢到哥哥前头的。”
孔氏听了这话,倒是又几分惴惴不安了起来,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