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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所谓的盈盈秋波,不是指司徒夙的眼睛又是何?只是她倒是未料到,她都已经进了颜墨白的屋子,那司徒夙,竟还扭着头朝这边观望!
思绪至此,一时,心境也沉了下来,略生凉薄。
待兀自沉默片刻后,凤瑶低沉而道:“司徒夙的秋波,倒不是好东西。此番窜入屋内的风也大,不知,摄政王可否去将那屋门合上?”
颜墨白轻笑,“微臣与长公主乃夫妻,既是夫妻同处,那人要看,便任由他看。此番便是拼耐力之际,就看那大盛太子,何时撕破表面的从容与平静了。”
这话一落,起身而行,为凤瑶拿了套披风过来。
凤瑶神色复杂,犹豫片刻,便也伸手接过。
待将披风彻底披在身上时,便闻颜墨白道:“既是长公主也闲来无事,不若,微臣与你对弈如何?”
凤瑶抬眸凝他,默了片刻,并未拒绝。
仅是片刻,颜墨白便已端了矮桌与棋盘过来,随即便抬头朝凤瑶温润而笑,“长公主先请。”
凤瑶淡然扫他一眼,也未耽搁,修长的指尖执了棋盒内的白子,便开始在棋盘上落下。
整个对弈过程,气氛清幽平静,静谧安然,徒留屋外的风声回荡,也留棋子落盘的脆响,倒衬得周遭越发的安然静谧。
凤瑶最初不过是随意对弈,以图打发闲聊,奈何每番都输于颜墨白后,沉寂无波的心,倒也稍稍卷了几许不甘,而后斗志一起,便也开始聚精会神的开始对弈,甚至于,兴致一来,便是王能送来的膳食都草草的吃了几口,而后与颜墨白继续对弈。
周遭平静一片,沉寂悠然。
时辰,也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消逝。
待得许久后,此局完毕,凤瑶再度大输,她眉头皱得厉害,正要再度伸手将棋盘上的白子全数捡回并准备下一场时,不料突然之间,颜墨白平缓而道:“时辰已是不早,该点灯了。”
这话入耳,凤瑶这才回神过来,待抬眸朝屋外一望,便见天色暗淡黑沉,夜色已近,而对面那艘司徒夙的舟舸,则已四处亮起了烛火。
竟是,这么晚了。
猝不及防间,凤瑶抑制不住的怔了一下,随即转眸朝颜墨白望来,低沉而道:“摄政王的棋术,倒是极好。本宫今日,着实佩服。”
这话发自肺腑,并无虚言,只因今日与这颜墨白对弈,想来总共之中,她仅赢了他两局。
说来也是奇怪,这颜墨白自小便是孤儿,想来也无处学棋才是,便是学了,无师而教,自也不可能这般精通才是。再者,他好歹也是武将出身,身上,倒无半点武将那沙场狰狞之感,反倒是懒散随意,温润蹁跹,甚至举手投足都溢出一种贵气,而这种贵气,并非后天养成,更像是与身俱来的气质。
不得不说,抛开颜墨白不好之处,将论他的气质与风雅,便也着实一绝,也难怪京中之女,会对他倾慕有加,趋之若鹜。
“对弈,讲究气定神闲,越是着急,便越是容易心乱,从而指尖落得错子,满盘皆输。”
仅是片刻,他平缓温润的出了声。
这话一落,他朝凤瑶温润而笑,随即便极缓极慢的起身,而后开始亲自去点屋中的那些烛台。
凤瑶淡然无波的凝着他的背影,低沉而道:“摄政王这是在说本宫心急?但本宫方才与摄政王对弈,倒是一心一意,并无太过心急之意,是以,这所谓的对弈,还是讲究棋术与技巧,与是否心急,并无太大关系。”
说着,不待他回话,凤瑶嗓音一挑,话锋也跟着一转,“只是,本宫倒是奇了,摄政王这身精湛棋术,是从何处学来?”
颜墨白稍稍顿住手中的烛台,转眸朝凤瑶望来,温润缓道:“微臣记得,微臣以前便与长公主说过,微臣的棋术,不过是自学的罢了,难登大雅。”
是吗?
凤瑶倒是不记得他是否对他说过这话,只是不得不说,自学竟能学得这等程度,倒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一时,心底也漫了几许微诧与复杂,则是片刻,颜墨白便已点燃了屋内的所有烛火,随即便开始朝凤瑶缓道:“长公主可是饿了,此际可要用膳?”
凤瑶再度顺着屋门扫了扫屋外的天色,淡道:“可。”
颜墨白也未耽搁,随即便差兵卫而来,开始传膳。
此番舟行于水,漫无尽头,船上并未准备太多食材,然而即便如此,王能与兵卫端来的,则是几道色香俱全的鱼宴。
这几道菜肴中,有清淡的鱼羹与鱼丸,甚至,还有清真红烧的整鱼。而这些鱼,皆非同一种类,大小也全然不一,虽看似菜肴略微精致与繁盛,但满桌都是鱼,看着倒也稍稍有些碍眼。
“满桌之鱼,倒是难为了那做膳的兵卫,竟能将鱼弄出这么多花样来。”
凤瑶默了片刻,低沉而道。
颜墨白勾唇而笑,并未立即言话,仅是再度如常的执着筷子,为凤瑶碗中布膳,待得一切完毕后,他才将碗退至凤瑶面前,平缓而道:“船行于江,最是丰盛的便是江鱼,长公主得好生尝尝了,这些大海大江之中的鱼,味道,自是比那些鱼塘池子里养着的鱼口味鲜美。”
“是吗?”
颜墨白轻笑,“自然是。亦如京都城中的鱼,便比不得青州的鱼鲜。而青州之鱼,自也比不上这大江大河之鱼好。”
他说得极为坦然,语气也温润如风,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意。
凤瑶微微垂眸,并未言话,仅是伸手执了筷子,正要开始用膳,不料不远处的门外陡然有风袭入,莫名强盛,猝不及防的,凤瑶也浑身一颤,打了冷颤。
颜墨白眉头微蹙,当即起身过去合了屋门,待重新坐回位置后,则重新用碗为凤瑶舀了一碗热腾腾的鱼汤,朝凤瑶缓道:“长公主可先喝些鱼汤,祛祛寒。”
他一言一行都极为淡定,从容而又自然,便是此番这脱口之言,也是温润得当,似要径直暖到凤瑶的骨子里。
凤瑶眼角越发一挑,目光也深了几许,低低而道:“倒是难得,摄政王对本宫,竟也如此体贴。”
“微臣对长公主,历来甚好,只是长公主心有抵触,是以以前微臣无论作何,在长公主眼里,皆是别有用心罢了。”
他似是略微欣慰,面上的笑容深了一重,只是此番言道出的话,却又不曾掩饰的卷了半许调侃。
凤瑶瞳孔微缩,扫他几眼,只道:“若说以前本宫抵触于你,而摄政王你,又如何不是次次都与本宫对着干?而今这几日,摄政王变化倒也略大,只是,倘若摄政王能如此保持,为我大旭所用,定也是,我大旭之福。而我姑苏凤瑶对摄政王,定也会,如许儒亦那般,心存感激。”
话到后面,凤瑶嗓音也沉了下来,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深了几许。
待得这话落下后,颜墨白手中的筷子便稍稍一顿,却也仅是刹那后,他便再度极为淡定从容的开始执着筷子在桌上游移,温润的嗓音也增了几许幽远,“微臣,自是不能做到许儒亦那般愚忠,但也可对大旭与长公主效忠。”
这话无疑是有些绕来绕去了,且语气幽远随意,仍是有些分不清真假。
凤瑶眉头稍稍一皱,则是片刻,颜墨白再度缓道:“还是那话,长公主无需怀疑微臣什么,仅需相信便是。微臣这人,也历来恩怨分明,既是与长公主无仇无恨,自也不会对长公主不利。”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只是凤瑶却终归不敢全信。
她瞳孔复杂起伏,静静的朝颜墨白望着,默了片刻,才低沉而道:“但愿,摄政王所言为真。”
说完,不再观他,垂眸开始执筷用膳。
一时,周遭气氛再度沉寂了下来,颜墨白满身从容淡定,却是并未回话。
这番鱼宴,味道不一,各道菜肴倒也爽朗入口。凤瑶吃得稍稍有些多,连鱼汤了极为难得的喝了一大碗。
而待一切完毕后,她安然坐于软榻,并无离去之意,颜墨白似也知她心思,并不挑开,仅是平缓而道:“自古之中,夜色当头,江边渔歌最是风情。微臣虽嗓门不好,唱不了渔歌,但也可为长公主吹箫一曲,不知,长公主可愿听?”
吹箫,自然比两个人杵在屋中沉默尴尬要好,再者,倘若那对面船上的司徒夙知晓她与颜墨白同屋而呆,谐和而处,想必自也不会太过怀疑她与颜墨白的夫妻关系了。
思绪蜿蜒,心底,也终归还是起了半许私心,待得片刻后,凤瑶便按捺心神一番,目光朝颜墨白望来,低沉而道:“摄政王可要吹青花之曲?”
倘若这厮再吹青花曲,她保不准自己隔不了多久便能发困。毕竟,那颜墨白的青花曲啊,着实魔怔。
颜墨白微微一怔,随即勾唇而笑,“不是。”
他答得温润,这话一落,已不待凤瑶反应,随即举萧而起,开始缓缓吹奏。
此番之曲,着实不若青花曲那般平仄无调,反倒是悠扬四溢,甚至语调之中,还夹杂着几许欢快与畅然,就像是,春日之中,百花争芳,群鸟齐鸣一般,竟是莫名的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生机之意。
凤瑶一时听得入神,心底也微生赞叹。
大抵是见她一直一言不发,入神而听,颜墨白瞳中略有微光滑动,待得此曲完毕之后,便毫无间隔,竟接二连三的,吹奏了好几曲。
待得许久,他才终于停歇了下来,随即薄唇一启,平缓幽远的道:“微臣这几曲,长公主可喜欢?”
凤瑶应声回神,垂眸沉默片刻,随即便抬眸朝他望来,并未出声,仅是缓缓点头。
颜墨白嗓音越发柔和,“长公主若是喜欢,微臣以后,自可再吹给长公主听。只是,而今天色已晚,长公主,可要回屋休息了?”
他这话说得倒是懒散平缓与温柔,却也是在委婉的赶人。
凤瑶眼角几不可察的挑了起来,淡然观他,待默了片刻后,低沉而道:“大盛之船在侧,而今司徒夙眼皮下,本宫与摄政王,自也该好生作戏。”
颜墨白神色微动,懒散而问:“长公主之意是?”
凤瑶也不准备拐弯抹角,仅是淡道:“摄政王与本宫既有大婚之实,此番司徒夙眼皮下,自也该同处一屋。是以,本宫之意,便是今夜你与本宫都得呆在这屋中,本宫睡床,你,睡软榻。”
这话一落,眼见颜墨白薄唇一启,正要言话,凤瑶已极是淡然的挪开目光,先他一步低沉而道:“此事便是如此,不必多议。倘若摄政王不愿配合,使得司徒夙抓到了本宫与摄政王大婚不实的把柄,本宫,定唯你是问。”
说完,已不再耽搁,仅是缓缓起身朝不远处的床榻而去,随即也并未宽衣,仅是极为自然的和衣上榻,而后缓缓躺下,甚至也盖上了被褥。
“熄灯。”眼见颜墨白正眸色起伏的望她,凤瑶低沉吩咐。
颜墨白稍稍挪开目光,突然勾唇一笑,“长公主如此与微臣同处一室,就不怕,孤男寡女,略生异事?”
凤瑶淡道:“何来异事?难不成,摄政王敢对本宫如何?”
她言道得也极为自然,心底沉寂无波,并无半许起伏。
毕竟,与这颜墨白同处一室,以前也不是未曾发生过。且每次同处一室,吃亏的,又岂会是她姑苏凤瑶!亦如当日大婚之夜,颜墨白虽酒醉不轨,但最终,不也仍是被她咬伤了下巴?
思绪翻腾摇曳,凤瑶底气十足,整个人也极是淡定自信。
灯火摇曳里,颜墨白静静朝她望着,却待凝了片刻后,他轻笑一声,只道:“长公主要鸠占鹊巢,欲强行占据微臣的床榻,微臣自然不敢说什么。再者,微臣所说的异事,并非是微臣要对长公主作何,而是担忧长公主欲趁夜对微臣作何罢了。毕竟,以前每番同屋而处,长公主对微臣,皆是不恭。”
“这回定是不会。只要摄政王安分,本宫对摄政王,自也安分。”凤瑶答得自然。
颜墨白眼角稍稍一挑,凝她片刻,却终归是未再言话,随即慢腾腾的缓步而行,懒散灭了屋中的烛火,待得周遭全数黑沉下来后,他才摸索着坐在了软榻,朝凤瑶平缓而道:“今夜风声极大,许是不平。长公主莫要睡得太沉。”
大盛船只便在身侧,何能睡得安稳。
凤瑶心中有数,低沉而道:“本宫知晓。”
这话一落,颜墨白也未再言话,周遭气氛,也彻底的沉寂了下来。
身下的大船,却依旧还在趁夜赶路,水声浮荡,窗外的风声,也不住的吹打门窗,簌簌之声,不绝于耳。
凤瑶稍稍合眸,兀自而憩,却是许久后,不远处的屋门外,突然有一道吆喝声挑然而来,“大旭长公主,我家太子殿下,有请。”
这话,无疑是扯着嗓子极是努力的吼出来的,加之夜色寂静,倒是将他这声音放得极大。
这话入耳,凤瑶瞬时睁眼,瞳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