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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弥漫,天空漆黑一片,那种黑暗,无疑是无边无际,空洞幽沉,似要将人吸入卷入一般。
凤瑶一行人脚步极轻极轻,徐桂春几人虽是内心恐惧,但性命攸关,尚且还能强行稳着心神轻手轻脚的跟着凤瑶往前。
淡风浮动,有些凉薄。且又不住的将周遭的树木枝桠卷得沙沙作响,倒是衬得周遭气氛越发的森凉诡异。
此番往前,凤瑶径直在前带路。而此番的目的地,自然不是强行朝那行宫的宫门硬闯,而是要,避重就轻,甚至可以算是铤而走险,一路,要去那被大火焚烧了的月牙殿。
前几日从宫奴口中闻说,自打那人登基之后,虽差人速速修葺月牙殿,但这两日,那月牙殿则突然停了工,虽月牙殿已稍稍修葺得差不多了,但仍是诸多细节并未全然恢复,而此番突然停工之由,宫奴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大周新皇刻意要求,如是而已。
她当时闻得这消息,便心生诧异。既是对突然修葺月牙殿之事诧异,也对月牙殿修葺之事突然停工而诧异。
她着实不知那颜墨白为何要在刚刚登基便开始大肆费力的修葺月牙殿,究竟是因行宫被焚了这么一块地方,那人有心恢复如初,从而令这行宫四方解释完好奢靡,还是,另有缘由……就亦如,那人与月牙殿,也有所渊源?
她倒也清晰记得,当时初入月牙殿时,那人便在月牙殿后院那般怪异厚重的对她说了一些莫名的话,甚至还莫名对月牙殿后院的那片赤红妖异的花,极是了解甚至上眼。
思绪翻腾摇曳,即便到了此际,心底的那些层层叠加而疑虑全然不曾解开。
凤瑶强行按捺着心绪,一路往前,只想尽快入得那已然停工且人迹罕至的月牙殿,从而,到那月牙殿后院,再小心翼翼的翻墙而出。
那月牙殿本是被火焚烧之地,又乃宫中之人眼中的不详之地,是以这偌大的行宫内,对她姑苏凤瑶而言,便也只有那月牙殿略微安全。
她心底一直这样想着,也一直这般孤注一掷的行动着。
只是一路行来,周遭来往巡逻的御林军着实不多,甚至少得令人愕然。
且这么一路过来,都已或多或少的踏完了四五条小道后,而这中途,竟是只远远瞧见了一列巡逻的御林军。
如此松散的戒备,倒是有点不像所谓的天子行宫了。
意识到这点,凤瑶心底越发一沉,一股股复杂疑虑之感越发强烈。
待终于领着徐桂春几人抵达月牙殿时,此际的月牙殿,则是一片漆黑。
也不知是否是因新修之顾,冷风层层的浮荡之下,一股股略微浓烈的漆味迎来,倒是稍稍有些刺鼻。
周遭,沉寂无波,黑意蔓延,无疑是压抑厚重,诡异森凉。
凤瑶眉头紧皱,心口的跳动也蓦的增了几许。
“跟紧点。”仅是片刻,她便从袖袍中掏出了一枚明珠,随即唇瓣一启,厚重低沉的出了声。
徐桂春几人顿时轻轻应声,虽嗓音恭敬,但仍旧听得出嗓音的颤抖与紧绷。
凤瑶不再多言,缓步将他们朝月牙殿后院领去。
冷风浮荡,周遭簌簌一片,诡异森森。明珠的光亮并非太亮,反倒是光线稀微淡漠,隐约还卷着几许朦胧之意,竟是无端的衬得周遭越发的森然诡异。
这座月牙殿,的确已修葺得差不多了,大殿与偏殿已成,琉璃瓦已盖,模样初成,俨然不若上次她来这月牙殿看到的那般破败与焦黑。
是以,也不知那人究竟废了多少的人力与物力,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月牙殿恢复成这样。却也不得不说,那人行事的确是干脆而又乖张,腹黑而又执拗,只要他想做什么了,定然是不惜一切后果,不惜劳民伤财,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最好的效果。
思绪至此,凤瑶心头抑制不住的生了几许冷讽与鄙夷,足下的步子也忍不住稍稍加快了几许。
然而,待得刚刚抵达月牙殿的后院时,接着明珠朦胧的光,她下意识的抬眸一望,则见前方不远那片上次还破落烧焦的赤红之花,此际,竟已活生生的成片成片的妖异开着。
没有大火焚烧过后的焦黑,也没有大火烧断了的断枝破败,此际那片赤红的花,竟如毫未经过大火吞噬一般,依旧,盎然生机的成片开着。
瞬时,她瞳孔大震,心口一颤,足下陡然一停。
身后的徐桂春几人惊了一下,急忙停下脚来,忙朝凤瑶望来,眼见凤瑶一直僵立在前,不说话,王老头儿怔了怔,急忙伸手戳了戳徐桂春后背。
徐桂春这才回神过来,回头朝王老头儿扫了一眼,随即犹豫片刻,才紧着嗓子低声试探的问:“长公主?”
第305章 四方埋伏
凤瑶应声回神,心口狂跳。
自己虽是胆大,也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更也不信什么诡异之事,但如今这成片成片开着的赤红之花,的确是在她意料之外,甚至猝不及防的令她震撼惊愕,起伏的心难以真正平息开来。
记得最初见得这片妖异的花时,便觉得赤红成片宛如血海,而今乍然再见,光影朦胧,则觉这片花越发的狰狞妖红,突兀刺目。
那人曾说过,这花是招魂花,招鬼魂的。
是以这话如此盛然盎然的突然回归,可是也是那人差人所为?如此,那人究竟想作何?如此神速的恢复这月牙殿,究竟是不喜这奢靡成片的行宫竟还有一阙焦黑之地,还是,另有缘由,只为招魂,从而让那鬼魂,魂有所依?
思绪至此,凤瑶瞳孔一颤,浑身发麻偿。
眼见她反应有些不对,徐桂春稍稍拉着儿子上前两步站定在凤瑶身边,稍稍抬手扶住凤瑶胳膊,担忧着再度低问:“长公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突然想到了些东西,是以有些失神罢了。”凤瑶按捺心神一番,开始略微应付的开了口。
徐桂春听得出来这话的应付之意,又见凤瑶神色不稳,似是不愿多言,她也强行按捺心神下来,不便多问。
凤瑶终是将目光从那片赤红的花上挪开,目光朝周遭扫了扫,随即不再耽搁,低声而道:“你们先在此等会儿,本宫去墙头上看看。”
徐桂春急忙点头。
凤瑶强行的平复着心绪,不再多言,仅是稍稍提气,身子蓦的升腾而起,直跃一旁的院墙。
冷风簌簌而来,不住的掀着她的头发与衣裙,似也要将她整个人吹翻一般。
浑身上下,凉薄四起,一股股寒意不住的侵蚀全身,然而凤瑶却来不及多拢衣保暖,仅是径直跃上那院墙,随即小心翼翼的垂眸朝下一望,则见,身下的这道院墙外,竟还隔着一道院墙,手中的明珠散着朦胧的光影,她仔细观望,倒也能见那院墙通体朱红,且墙头还有琉璃瓦陈列,俨然已是行宫最外圈的宫墙。
果然,这月牙殿离宫墙的确不远,她此番孤注一掷的揣度,也的确是不曾猜错。
一时,心底的紧然之意也稍稍松却半许,凤瑶瞳孔微缩,随即腾空跃下墙来,低沉沉的朝徐桂春几人道:“这院墙不远便是宫墙。周遭戒备似是松散,无人巡逻。你们且一个一个的来,本宫将你们带出宫墙去。”
徐桂春几人面露微喜,瞳色也稍稍亮了几许,则是片刻后,徐桂春与老妇皆道:“长公主,先将全儿带出去吧。”
凤瑶自是知晓这一家子极是心疼徐桂春儿子,倒也未多言,仅是朝她们淡然点头。
随即,她也分毫不做耽搁,顿时弯腰将徐桂春儿子抱起,随即足下一点,身子顿要腾空而起,哪知瞬时之际,周遭之处,竟突然火光四起,一抹抹光影飞速朝周遭蹿开,犹如流光火箭一般,霎时映亮了半边天。
凤瑶猝不及防的惊了一下,本是提气的气骤然消散,足下也踉跄半许,待得急忙回神站定,身子也才堪堪稳住。
徐桂春几人纷纷一惊,王老头儿已然是惊吓得吼出了声来。
凤瑶稍稍放下怀中的孩童,强行按捺心绪,森冷阴烈的目光朝周遭一扫,则见,四方之中,竟有层层手执火把的精卫,从那片赤红的花海里,从那片还不给收拾的木料废渣里,从那片新栽的树裙里,甚至还从那月牙殿拐角处缓缓出来。
他们黑压压的一片,成群过来,脚步此起彼伏,厚重凌乱。
凤瑶瞳孔一缩,心口顿时凉意四起,一股股突然了然之意,也瞬时在心底盘旋翻涌。
她此际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兵卫皆从四面八方点着火把出来,无疑是提前便已在此埋伏好了,只等着她,自行过来落网!
她袖袍中的手指顿时紧握成拳,心绪翻滚如浪,无疑是恼怒澎湃。
她就说怎这一路行来鲜少遇得巡逻的精卫,却是不料,许是自打她从泗水居出发,便早已落入某人的算计里了,是以,某人并未让人对她打草惊蛇,而是待她即将成功之际,再如此盛然的给她当头一棒,彻彻底底的撕破她满心的希冀与计划,令她猝不及防的,震撼不平,甚至,一败涂地。
他终归还是一如既往的能猜中她的心思,能将她算计得恰到好处。这种受困于人,受算于人的感觉,无疑令人恼怒抓狂。
思绪翻腾摇曳,瞬时之际,凤瑶终归是皱了眉。
徐桂春急忙将儿子抱入怀里,与自家爹娘朝后退了几步,满目的惊恐畏惧,浑身也颤抖不歇。
正这时,层层而来的精卫已将凤瑶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精卫,皆面色刚毅铁硬,全然不惧,俨然是训练有素,遇事不惊之样。
凤瑶眼角稍稍一挑,目光朝周遭之人一扫,正要森冷言话,奈何话还未脱口而出,那前方的精卫中便有一人上前几步,恭敬的朝凤瑶道:“夜色深沉,漆黑不便,属下等,护送长公主回泗水居。”
那人开口便是这话,嗓音不曾有半许刀锋冷芒之意,甚至也绝口不提凤瑶一行为何会出现在此,似如什么都知晓一般,但也什么都不问,从而就这般心照不宣的恭敬说着要送她回去。
此番无疑是被那人故意摆了一道!
想必正这时,那人也许就在某个黑暗之地,得意的朝她这边望着。
凤瑶心头了然,满面阴沉的朝四方之处望去,则见目光被周遭的兵卫所挡住,全然望不出去。
她瞳孔越发一缩,目光陡然朝那言话的兵卫落去,阴沉森冷而道:“泗水居这地方,本宫倒是住不惯。既是都是明眼人,那本宫自也不再拐弯抹角。今儿这行宫,本宫自是出定了。倘若你家皇上仍是有意与本宫结盟,那便去徐桂春的农家里,寻本宫。”
“这许是不妥。长公主金尊贵体,岂能去农家所住。长公主若不喜泗水居也可,不知这行宫之中,有哪处殿宇是长公主中意的?只要长公主说出来,属下等皆可将长公主护送至那处的殿宇,供长公主所居。”
那兵卫再度恭敬无波的回了话,言行倒是有条不紊,不卑不亢。
凤瑶阴沉道:“若说,这满宫之中,本宫皆不喜住呢?”
那侍卫全然不惊,面色分毫不便,恭敬道:“长公主若是皆不喜住,便望长公主先委屈在宫中住上几日,皇上说,不久便要进攻大盛之地了,到时候攻克了大盛后,皇上再让长公主去挑那大盛皇宫。”
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大盛如今还屹立不倒,那人竟口出狂言说要让她去挑那大盛的皇宫!不得不说,往日只觉那人满身温润,言行圆滑得当,令人虽是恼怒,但却全然又抓不到把柄,挑不出刺来!但如今,那人的的确确似如变了个人一样,雷厉风行,狰狞狂然,甚至一行一步,似是都在针对这天下诸国一般。
是以,那人究竟想作何?
难不成,是野心磅礴得想要成为这天下霸主?
思绪至此,心底颤了几颤,凤瑶面色也稍稍白了一层。
精卫凝她两眼,仍旧恭敬和声的提醒,“天儿凉,望长公主先行回泗水居。”
凤瑶满目起伏,阴沉而道:“本宫何德何能,竟敢去挑那大盛皇宫。再者,其余拐弯抹角之言,你也不必多言,今夜本宫必定要带徐桂春一家出得行宫,你且就说,究竟要不要退兵!”
那精卫终归还是眉头一皱,恭敬缓道:“属下们也是奉命行事,望长公主莫要为难。”
凤瑶冷哼一声,“尔等既是那般听那人之言,如此,便也休怪本宫刀剑无眼!今儿这行宫,本宫是出定了!”
这话一落,当即抬手朝那言话的精卫空手劈去。
那精卫似乎早已有所戒备,竟是分毫不惊的开始闪身躲避。
凤瑶此举无疑是虚晃一招,待那精卫全然躲过后,她身形分毫不停,径直朝前而袭,顷刻之间,便已抽了前方那列在队伍中的精卫的腰间佩剑。
瞬时,长剑出鞘,被火光映照得寒光四射。
凤瑶满目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