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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
“本宫昨日熬的那些汤药,你可按时喝了?”她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问。
这话刚刚一出,赢易则答得自然,“臣弟喝了。”
凤瑶眼角一挑,目光在他发紫干裂的唇上扫了一眼,“今早也喝了?”
他并未立即言话,待得故作自然的垂眸下来后,才低声平寂的道:“昨夜一夜未进食,站在这里又有些饿,是以便将那些汤药当水一直喝完了。”
凤瑶面色一沉,“汤药之物,岂能随意喝太多!”
他低声而道:“臣弟忘了。喝着喝着就没了,待得回神过来,才觉已将那些汤药全数喝完了。”
这话入耳,分不出什么真假,且看他那番模样,似又的确不像是在言谎。
凤瑶心有不平,却终还是强行按捺心神,无心多言,仅是沉默片刻,清冷而道:“过来,本宫为你把把脉。”
他嘶哑着嗓音恭敬道:“臣弟无事,皇姐不必上心。再者,如臣弟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死了许会让皇姐宽心,也不必再劳烦皇姐日后再亲自动手杀我了,如此也算是应了皇姐之心才是。”
这话一落,朝凤瑶惨然的笑笑,只是那苍白的稚嫩面孔,令人乍然目睹,终还是觉得触目悲凉,只觉如今这赢易,似是心底压了太多太多的事,活生生压弯了他的脊背,压坏了他的神经。
他再不是往日那性情怯弱甚至温和的孩子,而是,一个快要被世俗与权势全然侵蚀的傀儡。
她看得出来的,便是得到了兵权,便是能对六万大军挥号,他也并不开心。
又或许,他如今仅是想争一口气罢了,亦或是想为他母妃报仇而已,只是,他终归还是用错了法子,竟敢投靠大盛,动了大旭的基业。
凤瑶满目凉薄,心思回拢,既是赢易不愿让她把脉,她也无心再坚持。
却也正这时,兵卫端着早膳去而复返。
赢易突然低声问:“此处离臣弟的主帐还是有些远,加之臣弟腿脚也有些站麻了,不知皇姐可让臣弟先入你帐中和你一道用膳?皇姐,臣弟的确有些饿了。”
凤瑶神色略有起伏,凝他片刻,终是点了头。
赢易惨白的面上终是漫出了半缕喜意,但这半缕喜色,却也稍纵即逝。待得与凤瑶入得帐子后,两人便在圆桌旁坐定。
兵卫们急忙入内将昨夜的菜肴全数收走,换上了热腾腾的清粥,甚至于,也只有清粥。
凤瑶眼角一挑。
赢易则适时而道:“皇姐昨夜说臣弟太过铺张浪费了,是以臣弟便琢磨着节省。那厨子做粥也极是厉害,味道甚好,皇姐尝尝。”
凤瑶并未回话。
只道是,只有大米而熬,是以,无论厨子的手艺再好,熬出的也终究是一碗清粥罢了。再者,这清粥她姑苏凤瑶喝喝也就罢了,但若在场的六万兵卫也仅喝清粥果腹,倒也不现实才是。
凤瑶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回神时,便见赢易正静静望她,似是要执意看她喝粥一般,恰巧,腹中也的确有些饥饿,凤瑶便先压住了话,开始喝粥,却待清粥入口,只觉浓稠得当,着实好喝。
她神色微动,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
赢易终是咧嘴而笑,垂头下来,本要打算喝粥,却是笑着笑着,就突然红了眼。
待放下粥碗,凤瑶将他打量几眼,心有诧异与起伏,“你怎么了?”
赢易抬手,迅速擦了眼睛,嘶哑道:“方才有沙迷了眼,不曾揉出,而今竟又在眼里隔着,极为不适。”
这话一落,也不待凤瑶反应,话锋蓦的一转,“臣弟突然想起,主帐那边还有事需臣弟处理,臣弟便先过去了。”
尾音未落,迅速起身。
凤瑶被他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怔了一下,瞳孔也蓦的一缩,当即而道:“你方才不是在说饿?此际连粥都不喝了?”
“臣弟突然就觉得不饿了。”
他头也不回的道,这话一落,人已是全数踏出了帐子。
凤瑶怔愣,目光一直凝在帐口,思绪翻涌,却不得解。
这两日的赢易,情绪不定,做出的事也着实怪异反常,且明明还满身执拗,却又时常在她面前透露绝望与悲伤。
如他那般人,既然被仇恨迷离了心智,自也不会如此情绪不定,悲戚环绕才是,是以,那赢易究竟是怎么了?他心底那一直压着的东西,又究竟是什么?
心有疑虑,终是不敢对此掉以轻心。
待得喝完粥后,凤瑶随意理了理衣袂与头发,而后便踏步朝帐外行去。
此际的帐外,已是没了赢易的身影,凤瑶正欲朝赢易的主帐行去,不料正这时,后方不远的营帐之地,突然有浓艳滚滚而出。
“失火了失火了!”
瞬时,几道略微焦急的嗓音陡然而起。
凤瑶瞳孔一缩,顿时与帐子外的几名兵卫朝那失火之处赶去,却待站定在那着火的帐子外时,则见花谨正于那帐外急得团团转,大声焦急而呼,“快救火,快救火啊!快点!”
“瑞侯!”
凤瑶低沉出声。
花谨顿时扭头循声望来,眼见是凤瑶,他神色蓦的一变,随即匆忙朝凤瑶跑来,“长公主,帐子起火了,那女人还在这帐子里啊!”
这便是关押那尉雪蛮的营帐?
凤瑶神色微动,迅速转眸朝身后几名兵卫望去,“愣着作何,还不快救火。”
兵卫们急忙应声,抬脚而去,凤瑶这才将目光凝在花谨面色,阴沉沉的问:“怎么回事。”
花谨瞳中漫过几许心虚,不敢言话,凤瑶冷道:“还不说?”
这话无疑是威胁十足,花谨浑身一紧,急忙出声,“今日一早微臣便来看那女人,虽入不得帐子,但也能与她说说话。后来,后来她说她要喝酒,让微臣去寻酒,却待微臣将酒水给她递送进去后,她竟用酒浇在了四周的帐子上,而后,而后一把火烧了。”
凤瑶阴沉道:“她乃孕妇,你还敢给她喝酒?”
花谨震住,似是全然不知这点。
凤瑶眉头一皱,终是无心再与花谨多言,仅是抬眸朝前方那全数被火苗包裹的帐子扫去,阴沉道:“在此处等便是。她心意都未曾圆满,何能当真会让自己被烧死!不过是要故弄玄虚罢了。”
第375章 为何杀你
这话一出,花谨显然是淡定不得,整个人越发焦急,“虽是如此,但她毕竟还有身孕,那帐子里火太大了,浓烟又大,万一她……”
凤瑶瞳孔一缩,心生冷意,全然无心多说,只是瞅着如今花谨那焦急惊慌的模样,心底深处,终还是漫出了几许失望。
好歹也是花丛中肆意穿梭过的人物,而今竟对安义侯的女儿如此痴迷,魂不守舍,倒也算是痴情种了艰难,只可惜,那尉雪蛮俨然是心仪颜墨白,甚至连她父亲被颜墨白所杀的事实都能扭曲的不愿去相信,如此,便是那尉雪蛮腹中的孩子当真是花谨的,也不过是成为她能要挟亦花谨亦或是要挟她姑苏凤瑶的利器罢了。
那尉雪蛮,又如何会对花谨,动半分真情。
思绪至此,心底了然,眼见花谨面色越发焦急,胸前那受过鞭伤之处竟再度有鲜血染红了衣袂,她眉头一皱,不待花谨后话全然道完,便已低沉冷冽的出声打断,“你若如此着急于她,那你便冲进火海不要命的救她便是。"
这话一出,花谨后话一噎,终还是被凤瑶这话愕住。
凤瑶漫不经心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那女人的心思并未在你身上,纵是你焦急惊慌,在她面前也讨不得任何好处,甚至于,你便是此际冒死冲入那火海救她,她也不一定会真正感激于你,心仪于你。花谨,那女人爱着的,是颜墨白。”
瞬时,花谨面色一僵,本是焦急惊慌的瞳孔,此际骤然愕然暗淡。
他眉头也越发的皱了起来,面容有些扭曲,似在极为认真的思量什么,又像是在挣扎与矛盾什么。
却是片刻,他终是松了松紧皱的眉,抬眸有些无奈紧张的朝凤瑶望来,“微臣,微臣仅是心紧她腹中的孩子,并没,并没心紧于她。”
他这话脱口的嗓音,无疑是夹杂了抑制不住的心虚,凤瑶心如明镜,明面上也不欲给他什么面子,“你是心紧那尉雪蛮还是心紧她腹中的孩子,你自己最是清楚。只不过,本宫还是望你莫要因情失大,无论是武功还是聪慧,你都不是那尉雪蛮的对手。若你执意受她蒙蔽,且全然不愿戒备甚至揣度于她,你花谨,早晚有哭的那日。”
嗓音一落,无心再与他说些什么,仅是朝前方不远那处满是大火的帐篷望着偿。
花谨满目起伏,心底并不好受,只是即便如此,一股股莫名的复杂与无奈感也在心头交织着,起伏着,喧腾的闹心着,一时之间,也全然平息不得。
他抿了抿唇,到嘴的话,终还是全数噎了下去,整个人就这么浑身发紧的站着,等着。
则是不久,那帐篷里的大火,终是被全数扑灭,而那只营帐,在意被烧得面目全非,仅剩架子。
而那焦黑重重的架子里,地毯仅伤了一阙,宽敞的大毯上,软榻与矮桌皆是完好无存,而那尉雪蛮,正静静的坐在那地毯上,一动不动,森然煞气的瞳孔,就这么径直的朝凤瑶凝着。
因着兵卫四下破水之故,她身上也早已湿透,衣裙与头发全然贴身,狼狈之至,然而即便如此,她却犹如察觉不到一般,整个人淡定沉寂,眼里除了杀气,仍是杀气。
“长公主,那女子不愿起身出来。”
正这时,有兵卫速步过来,恭敬在凤瑶面前禀报。
凤瑶眼角一挑,“她既是不愿出来,那便不出来便是。”她语气冷漠,漫不经心,却是这话一出,花谨心虚紧张的道:“长公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她如今好不容易在大火里活了下来,自是命不该绝,长公主也看在天意的份上,差人扶她出来,再为她重新安排一住处吧。你瞧她浑身都湿透了,还有孕在身,倒是有些……”
“花谨。”
不待花谨将话道完,凤瑶连名带姓的唤了一声。
花谨蓦的一怔,后话心虚一噎,不说话。
凤瑶继续道:“你且听清楚了,是她自己不愿出来,怪得了谁?难不成,你是有意本宫亲自去扶她?”
她嗓音漫不经心,但语气中那一股股威仪之气却是分毫不曾掩饰。
花谨神色微变,不敢再言。
却也正这时,那一直安然坐着的尉雪蛮终是冷笑一声,阴沉沉的道:“此处可是三皇子的营帐,大旭长公主在此处耍威风,倒是过头了。你莫不是当真以为,此处乃你大旭的京都,周遭之人皆得受你吩咐与挤兑?”
“此处虽非大旭京都,倒也并非楼兰。且你也莫要忘了,你在这里,不过是阶下囚,而今你胆敢肆意防火烧帐,这笔账,本宫自然不会对你宽怀大量的算了。”凤瑶也漫不经心的回了话,嗓音一挑,眼见她眉头一皱,凤瑶稍稍将目光从她面上挪开,继续道:“本宫这人,耐性自也不好。而今便再问你
一次,你是自己出来,还是一直愿意呆在这烧毁的帐子里?”
尉雪蛮满面阴狠,却是不说话。
花谨听得有些心惊胆颤,忙扭头朝尉雪蛮望去,当即焦急的示意几眼,不料尉雪蛮则突然朝他扫来,阴狠冷笑的道:“你怕她作甚。她如今也不过是被赢易变相控制着的阶下囚罢了,早就不是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大旭长公主。你但凡是个男人,但凡念及我腹中骨肉,那你便为我将她杀了。如此,便是你死了,我日后也会告知我腹中孩儿,说你是个英雄。倘若你对这女人唯唯诺诺,竟还要逼着我也对她诚服,那我尉雪蛮此生,便当作从未认识过你,我腹中的这孩子,我也绝不会为你们老瑞侯家留活的。”
这话入耳,花谨蓦的一惊,则待反应过来后,顿时恼得不轻。
“你个女人莫不是烧疯了?喊你出来你便出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可是不想活了?”
怒意一来,花谨也头一回挺直了身板,朝尉雪蛮破口而斥。
这话刚落,不待尉雪蛮反应,凤瑶便神色微动,淡漠幽远的出了声,“倘若你要将气全数撒在花谨身上,本宫自是管不着。但你若要将腹中孩子毁了,如此也好,正合本宫心意。那时候,本宫且要好生看看,没了孩子作为倚仗,你尉雪蛮,还有何本事在本宫眼皮下好生活着。”
这话一落,嗓音当即一挑,“来人,将此女强行押去另一处帐子,严加看管,不可有误。”
瞬时,有兵卫急忙应声,却是踏步过去刚要靠近尉雪蛮,刹那,突然有几名兵卫迅速小跑而来,待站定在凤瑶面前后,便恭敬刚毅的道:“长公主,属下等奉三皇子之令,特意过来将那尉雪蛮请入瑞侯的帐子入住,务必得好生照料。”
这话入耳,凤瑶瞳孔一缩,那尉雪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