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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一落,仍是带头跪地。
随即,数万精卫密集的跟着大呼,不待整齐划一的恭呼声回荡落下,众人便纷纷跪地。
如此阵势,无疑是极为宽广壮烈。凤瑶眼角一挑,那些‘皇后娘娘千岁’之言萦绕在耳,倒也稍稍让她变了脸色。
鲜少与颜墨白如此并肩受人大呼过,而今再度如此隆重的承受,心底仍还是稍稍有些不适。
只是这种不适并未持续片刻,颜墨白便握紧了她的手,转头过来朝她笑笑,刹那,那般儒雅风华的笑容似又夹杂了莫名的力道,一点一点的将她心底不适全然给擦却了。
她面色再度恢复如常,目光回望于她,犹豫片刻,终也是极为难得的朝他浅然勾唇。
他瞳孔缩了缩,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而深,随即再度笑了,“最是喜欢凤瑶如此而笑。往日曾读典故,倒着实不耻史上那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虚点烽火台,只觉其被美色所迷,昏庸无德,但如今见得凤瑶一笑,才突然有些理解那周幽王了呢。”
凤瑶微微一怔,未料他会这般说,一时,心底也稍有愕然,随即垂头下来,本打算故作不闻的不回话,未料刚刚垂头不久,颜墨白便越发放缓了嗓音,略微认真的朝她再度道:“倘若,凤瑶也能快意而笑,愁绪不起,便是让我去虚点烽火台,亦或是弃了大周之国,我许是也会愿意。”
嗓音一落,轻笑一声,待将凤瑶越发垂头的反应扫了一眼后,便心情极好的抬头起来,唤得精卫们起身。
精卫们再呼千岁万岁,随即便在副将的号令下,开始练兵。
待得精卫们呼和之声如雷贯耳之际,凤瑶才稍稍抬头朝精卫们扫了扫,只见精卫们动作极是迅速,并非如寻常那般一步一动的练兵,甚至于,那些快速的招数,也极是凌厉,仿佛全无自保的招数,而是,全是在招招迎敌,招招为杀。
瞬时,凤瑶眼角一挑,突然有些反应过来了。
也难怪颜墨白的暗卫战无不胜,以一敌十,只因,这些精卫练兵之际便根本不曾学过自保之招,仅是一味强攻,是以,待得真正上得战场时,他们只会一味的拼打恶斗,毫无退缩,且若当真想要活命的话,他们便只有往前,往前。
此等练兵之术,极是决绝强硬,但也无疑是有些残忍了些。说来,此等练兵之法,寻常之中,唯独对死士才会这般练,然而颜墨白竟胆大的将此法用在了所有精卫之上。
思绪至此,她眉头也稍稍皱了起来,却也正这时,颜墨白转眸朝她望来,目光在她面上逡巡片刻,似是全然知晓她此际心思一般,而后薄唇一启,温润而道:“此法练兵自然与以前不同。如此死士练兵之法,仅是这次才用。”
凤瑶依旧将目光落在那些精卫身上,沉默片刻后,才缓道:“如此练法,可是对他们有些残忍?”
颜墨白摇摇头,“大英不可小觑,是以,若要在与大英的战役中保住性命,便只能强攻强打。若只顾保命,非但攻不下大英,甚至于,所有将士,都别想逃脱。凤瑶莫不是忘了,大英擅蛊擅玄术之人比比皆是,若是当真攻入了大英,便只能往前,不能后退,只有将大英彻底拿下,才能号动大英上下之人解开国之上下的暗箭机关,只有那样,大军才可全身而退。”这话入耳,凤瑶瞳孔越发一远,并未立即言话。
思绪再度翻腾摇曳了几许,只道是,颜墨白此法许是着实未有不妥,也算是有所道理。毕竟,大英不同其余诸国,强敌在前,便只有将其攻下了,打破了,许是那时候,才能真正全身而退吧,若不然,中途撤退,只会让大英之人……痛打落水狗而已。
思绪越发在心底翻转几回,则是片刻,一切便陡然通透了然开来。
她按捺心神一番,终是再度稍稍转头朝颜墨白望来,缓道:“你之言,着实有所道理。只是进军大英,的确,是场持久的硬仗。”
这话一落,则见他眼瞳稍稍而眯,那俊逸的面容上也漫出了几许讥诮与复杂。
“不会太过持久的,大英最是喜欢速战速决,是以,依照大英的行事之风,一旦我们入得大英边境,大英便一定会举重兵来围堵。”
是吗?
凤瑶眼角微挑,神色微沉,再度陷入沉默。
则是片刻后,她终是再度敛神一番,只道:“既是大英有速战速决之意,我们抵达大英边境之际,便得先差一批兵卫入关,先行打探前路,待得前路探好,再将兵力分成数波入关,分散大英之人的注意力,许是如此行军之法,稍稍好些。”
颜墨白勾唇而笑,却是突然缓缓摇头,“大军若是分散,作战之能自然也会随之减退,是以,分军而行,许是有些不可取。”
他略微直白的否决,但语气却极是温和得当,并无半许锋芒。
凤瑶猝不及防一怔,眼角微挑,唇瓣一启,只道:“依照你之意,该如何?难不成,明知大英会举重兵来唯独,也只得强攻不成?”
这话一出,他并未立即言话,待得二人稍稍缄默片刻,他才懒散幽远的回话道:“除了强攻,别无它法。大英历来自视清高,便是重兵而来,定也不若我们兵力多,只要防着大英用蛊,亦或是我们比他们先用蛊,如此一来,自也容易对付。再者,待得大军入得大英边境后,你我,便不能随军而行。”
他似是对攻打大英之法早已深思熟虑,此番言道起来,嗓音也是极为的淡定从容,并无半点的游移不定。
凤瑶面色越发陈杂,“我们若不随军,谁来督军?”十来万大军正入大英边境,颜墨白竟有意不亲自督军,如此之举,着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她问得极为直白,待得嗓音落下后,目光仍是极为认真的落在他面上。
则是片刻,颜墨白勾唇而笑,那双温润漆黑的瞳孔径直迎上凤瑶的眼,缓道:“大周之中,自然有大周副将督军。那极为副将,皆跟随我多年,乃我亲手培植,行军作战皆是干脆干练,有我之冷狠,就论这些,他们几人督军,我全然放心。再者,你我入得大英边境后,还有其余要事要办,若留在大军中随大军一道扫荡前行,幼帝那里,许是等不及。”
凤瑶瞳色骤然一紧。
颜墨白握紧了她的手,继续道:“是以,待入得大英后,你我需先行乔装直奔大英国都,先寻得幼帝解药,再论其余之事。”
这话入耳,似也如一道道暖气一般,呼啸着便陡然入了心房。
至始至终,颜墨白都还记着幼帝的蛊毒解药,说来,她自然是心生宽慰的。想来这世上,也怕只有这颜墨白,能将她的所有心思都了解得如此透彻,忧她所忧,解她所难。
不得不说,此生能与他如此,受他照拂,终还是可让她姑苏凤瑶卸下满身的重担,稍稍在他的羽翼下适当歇气的。
“颜墨白。”
她静静的望他,许久后,才稍稍按捺心神,平和缓慢的朝他唤。
他微微如风的笑着,整个人朗润儒雅,风华尽显,只是那双肩料峭的骨头却是大肆顶着衣袍,略微明显,让人有些心疼。
“多谢。”所有的心思起伏沸腾着,本也有诸多的话想与他说出口,然而到头来,鬼使神差的,竟是仅说了这二字。
他面上的笑容蓦地减了几许,叹息一声,越发握紧她的手,平缓宽慰,“你我夫妻同心,不必言谢。你在我身边若恣意而笑,便是我最是所喜。”
凤瑶强行按捺心神,极是郑重认真的朝他点头。
他面上的笑容这才再度恢复几许,目光也稍稍从她面上挪开,不再言话。
两人再度沉默了下来,而那些铠甲精卫,仍在大肆练功。
许久许久,待得凤瑶双腿都站得稍稍僵硬时,今早的练兵,才彻底结束。
颜墨白牵着她,缓缓踏下木台子,而后,在精卫们整齐划一的恭呼声里,逐渐走远。
待回得主帐不久,刚用过午膳,伏鬼便在外回禀,说是那跪在营地外的柳襄风寒入体,晕倒了。
这话刚一落下,颜墨白便漫不经心的笑,“本以为那小子会撑到今日黄昏才晕,不料这会儿便晕了。”
这话不曾掩饰的卷着讥诮之意,说完,便朝伏鬼吩咐道:“且差人将那小子抬回他的帐子去,让军医先行看看。若那小子醒了,便告知那小子,晚些时候,朕与皇后会过去探望他。”
整个过程,凤瑶并未插话,神情淡漠沉寂,并未波澜。
待得伏鬼应声而去后,她才与颜墨白一道入榻而眠,却不料待得小憩醒来之际,颜墨白竟已不在身边。
下榻出帐而来,伏鬼与几名精卫仍站定在旁,大抵是今日尴尬还未全消,伏鬼仍是极为忌讳与凤瑶对视,且一旦凤瑶刚刚抬眸朝他望来,他便眼角一抽,下意识的垂头下来,仅是刚毅恭声而道:“娘娘。”
凤瑶扫伏鬼两眼,便低沉而问:“皇上呢?”
伏鬼缓道:“皇上正于军机帐中。且皇上离开时,曾嘱咐过属下,说是,娘娘若是醒了,可去柳襄处探望,他过会儿便去接你。”
凤瑶眼角微挑,目光微沉,并未言话。
想来,那厮的确是打定主意要让柳襄护她了,说来,大抵也是怕她在大英有何闪失,是以也想多一个高手在她身边护她。
她心底皆是了然,一派通透,但却并未就此照做。
反倒是,待回得主帐后沉默半晌,才心神微动,随即出帐之后,便领着伏鬼一道朝柳襄住处而去。
此际的柳襄,正仰躺在榻,因着被军医用了药且施了针,是以此番脸色稍稍恢复了些正常,但即便如此,他却未如常日那般大修边幅,而是,墨发凌乱而披,胡茬未刮,整个人倒是稍稍增了几缕沧桑之意。
眼见凤瑶过来看他,他面上便终是扬了笑,那笑容似是发自内心,澄澈通明,一时之间,倒也有些辨别不出真假来。
“长公主可是专程来看柳襄?”待凤瑶站定在他榻旁,他便咧嘴而笑,柔声而问。
说完,竟是要起身朝凤瑶行礼,只是那柔柔弱弱的小身板着实看着细瘦孱弱得紧,且那微微蹙着的眉头也是脆弱柔媚,整个人着实是单薄脆弱得紧。
“你且别动了,自个儿躺好便成。”
凤瑶终是有些看不下去,淡然出声。
却是这话一出,柳襄便停了动作,朝凤瑶柔声道:“多谢长公主。”说着,目光便在凤瑶面上逡巡一番,又道:“柳襄此番再度受寒,倒是又给长公主添麻烦了。”
他绝口不提让凤瑶曾让他离开的行径,仅是柔然孱弱的开始自行道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此番便是对柳襄略微不满,但终也是并非太大矛盾,是以此番之下,倒也再度敛神一番,待得心绪全然平静之后,凤瑶便再度缓道:“麻烦倒是未曾。只是,你既是病了,这两日便安生养病,莫要再行旁事了。”
这话一出,柳襄面上的笑容也终是稍稍减却几分,低道:“长公主可是对柳襄余怒未消?”
他突然这般问。
凤瑶缓道:“不曾。”
他继续道:“柳襄这几日行径,并非想惹怒长公主,是以何处做得不好,长公主可与柳襄明说,柳襄自会更改。只是,万事之前,望长公主莫提让柳襄离开之话。如今坊主一亡,柳襄再无亲近之人,此番也仅是想跟随长公主左右,为长公主效力,为国效力罢了。”
他这话说得极为认真,态度也极为难得的恭敬不少。
凤瑶神色微动,却是并未立即言话,待深眼将他凝望片刻后,才平缓而道:“既是如此,那你便也好生更改表现。本宫历来最是不喜挑拨离间,更不喜被人算计,本宫能容你到此时,也是不易。再者,此番你能真正留在这营地,也并非本宫之意,而是,大周皇上为你求情。若不然,此际的你,该是早已被逐出营地,自生自灭去了。”
柳襄猝不及防一怔,面上也陡然漫出了几许愕然与探究,却待片刻后,他突然勾唇而笑,淡讽道:“大周皇上历来对柳襄看不顺眼,他也会帮柳襄说话?”
他似是极为怀疑这点,又许是一直将颜墨白视为眼中钉,是以根本就从未信过颜墨白会对他生得好心。
却是这话一出,伏鬼在旁阴沉沉的道:“皇上若有意将你视为眼中钉,你柳襄早成了孤魂野鬼,岂还有命在此怀疑皇上!”
柳襄瞳孔一缩,不甘示弱的朝伏鬼望来,“你家皇上已是捉过我几回了,没弄死我是我柳襄命大,再者……”
凤瑶神色微沉,不待他后话道出,便淡然出声,“你柳襄虽是命大,但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从他手里保命?”
这话入耳,柳襄后话一噎。
凤瑶淡然凝他,继续道:“今日本宫来,并非要与你解释或是多言,仅是要让你好自为知罢了。这话虽已对你说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