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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
是的,凤瑶与大英太上皇,都在等。等谁人先行妥协下来,摊明意图。只是,两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人,面色也是一片平静,无波无澜,似如安之若素,又似怡然自乐。
则是许久后,那墙角坐着的男子月悠突然出声打破周遭的沉静,“太上皇与东临苍表小姐有话要聊,月悠可也要先行出殿回避?”
不卑不亢的嗓音,平静无波,却也不曾夹杂任何情绪。他这嗓音啊,着实如他那个人一样,清清冷冷,似如寒石一般,怎么都捂不热。
高位上的大英太上皇终是将目光从凤瑶面上挪开,那双漆黑的眼,慢腾腾的落到了月悠身上,“倒是有些日子不曾听你之琴了,方才一听,倒也喜欢。这东临苍表小姐,也是巾帼之人,想来自然也是喜欢你之琴曲,你此际便无需回避,继续抚琴便是。”
月悠微微一怔,神色微沉,目光在大英太上皇与凤瑶身上迅速扫了一眼,垂头下来,不卑不亢的道:“是。”
嗓音一落,他已不再耽搁,修长的指尖再度探上琴弦,微微而动。瞬时,指下那一根根略是透明的琴弦再度震颤,一道道铿锵有力的琴音再度突兀而起。
凤瑶缓缓抬眸,淡然平寂的目光径直朝大英太上皇落去,视线在他那略是俊然的面上扫了一圈,漫不经心的道:“巾帼二字,倒是配不上。只是,明人还是不说暗话,不知太上皇此番独独将我留下,是要做何?”
大英太上皇眼角一挑,那漆黑深沉的瞳孔回迎了凤瑶的目光,微微一笑,所有的笑容全数虚浮表面,似如圆滑,又似张扬。
“表小姐来者是客,你方才不是说也有话要与孤说么,不如,表小姐先开口吧。”
仅是片刻,他平缓淡然的道了话。
凤瑶神色微动,面上也并无太大起伏,她仅是故作自然的垂眸下来,也无心委婉,仅是唇瓣一启,开门见山便道:“今儿入宫之际,温内侍对我极是不恭,我如今,要温内侍性命。”
无波无澜的嗓音,淡定从容,便是这番生杀之词从嘴里言道而出,竟也没了最初之时的那般紧张与愕然。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心境也变得太多,是以,整个人的性情也会大变,从而,由往日那个行事都要深思熟虑且又不愿随意伤人性命之人,彻底变成了如今这随意开口便是杀伐的冷漠之人。
说来,最初在大旭之际,国舅虽为颜墨白党羽,虽也与惠妃肆意勾结,但那时候,她对国舅倒也并无杀意,只奈何,国舅竟趁着她出使大楚之际在大旭兴风,危幼帝性命,危大旭政体与江山,甚至如今相见,竟也胆敢在她面前得意妄为,就凭这些,国舅那性命,她自然也是留不得的。
只是这番话,虽说得淡定自若,略带坚决,但那高位上的大英太上皇则眼角一挑,面上略微滑过半分复杂,却是片刻,他微微而笑,再度漫不经心的开口,“温内侍本是个极识时务之人,行事也深得孤心,倒也不知今日他是如何得罪表小姐了。说来,孤这人,自然也会明断是非,只要表小姐说出个令孤信服的理由,温内侍性命,孤自然交给你。”
“温内侍如何得罪了我,太上皇该是心知肚明吧?”不待他尾音全然落下,凤瑶淡漠低沉的道了话。说着,微微抬眸,漆黑平寂的目光再度迎上他那双深邃带笑的眼,继续道:“有些事,本是通透,又何须再拐弯抹角?太上皇也是精明之人,又何必再与本宫……绕弯子?”
凤瑶抬手,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袖袍上的褶皱,整个人淡定自若,脱口之言也平然无波,只是此番之际,终还是无心与他委婉,脱口的称谓,也自然而然的换了‘本宫’。有些事,虽藏着掖着圆滑而行极好,但如今事态不同,这大英太上皇明明也是知晓了她之身份,是以,再虚以逶迤的说话,自然也非她所喜。
既是双方对立,如今自然也算是仇人相见了。是以,也正是仇人相见,该有的客套便该省却,该有的直白与对峙,也该全然拉开序幕。
“有些事全然摊开来说,便就无趣了呢。大旭长公主啊,终还是少了些耐性,沉不住气呢。”正待凤瑶思量,突然,那高位上的大英太上皇已慢腾腾的出了声。他嗓音依旧无波无澜,微微卷笑,令人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来。
凤瑶面色也无太大变化,仅是淡然凝他,平缓自若的继续道:“本宫耐性的确不好,自是无法如太上皇这般沉得住气。只是如此也并无什么不好,毕竟,都是明眼之人,自是无需虚以逶迤。如今,本宫只问太上皇一句,那温内侍的性命,太上皇给还是不给?”
话已至此,大英太上皇面上笑容深了一层,只是那双黑瞳之中,则也稍稍漫出了几丝不深不浅的阴沉与讥诮。
“温内侍乃大英国舅,虽为长公主不喜之人,但他如今既是入了大英,既是成了孤身边之人,自然,也非长公主说杀便杀的呢。”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再者,莫不是长公主还未看清如今形势?长公主你啊,此际也不过是孤的瓮中之鳖啊,你之性命都已掌控在孤王之手,如今你更该考虑的,是你自己的安危,而不该是温内侍的性命呢。毕竟,长公主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且又乃大周帝王最是心系之人,你就不怕孤会专程要你性命?”
凤瑶并无耽搁,淡道:“太上皇若当真想要本宫性命,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请本宫入宫?”
大英太上皇轻笑一声,“许是,孤想亲自杀长公主,又或是,孤要用长公主的尸首,逼大周皇帝就范呢?”
“大英太上皇又何必故意虚言?又或者,本宫方才许是未将话说透彻,就如,太上皇大费周章的邀本宫入宫,自不是要亲自杀本宫,更不可能是携尸首要挟颜墨白,而是,此时此际,太上皇你,根本就不敢要本宫性命。”
不敢?
大英太上皇眼角一挑,面上笑容越是浓了半许,落在凤瑶身上的目光,也越发增了几许兴味之意。
他并未立即言话,而是将凤瑶凝了片刻,才兴味慢腾的问:“长公主莫不是太过自信了?你已成孤王砧板上的肉,孤要要你性命,不过如捏死只蚂蚁那般简单。”
凤瑶缓道:“是了,本宫如今的确孤身一人,你要杀本宫,自然轻而易举。只不过,太上皇自然也是知晓,颜墨白对本宫极为重视,倘若知晓本宫丧命一事,绝非会抑郁不震,而是会癫狂如兽的攻你大英城池,再者,便是东临苍那里,你自然也不好交代,东临世家虽无官无职,但在大英之中颇具威望,且又为四大家之首,掌控大英钱财命脉,东临苍如今的态度已是明显,帮衬哪派也是明显,是以,倘若本宫丧命,东临苍对太上皇,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东临苍也不过如蝼蚁,性命都全然被孤掌控,你以为他会有能耐与孤作对?再者,我大英国都上下早已做足万全准备,只要大周之军敢入城,定被围困在国都城内成瓮中之鳖,全军覆没……”
不待他后话道出,凤瑶淡然无波的道:“倘若太上皇当真将东临苍视如蝼蚁,此番东临苍帮衬大周之军入国,如此之罪不可饶恕,太上皇又岂会继续留他性命?若非东临苍此人杀不得,且又不敢让东临苍继续在外帮衬颜墨白,太上皇又如何会让东临苍入住秋月殿,好生放在眼皮下监视?再者,太上皇好歹也该是五十年纪,但如今面容却仍是年轻,皮肤白皙如玉,并无丝毫褶皱,如此姿态,绝不是一味的养尊处优便可达成,若不是常日服保养之药,又如何能五十年纪还能年轻至此?如此,本宫也好生揣度了一番,太上皇饶东临苍性命,其一是不愿东临世家动荡,从而牵涉大英四大家与大英财力动荡,惹大英上下民心惶惶,大英太上皇要的,是短时之内震下大周来犯,又要大英各方面都保持原样,盛世依旧;这其二,便是太上皇要利用东临苍之医术,为你寻求,长生不老之药。若不然,大英太上皇也不会将东临苍放在离太医院极近的秋月殿,想必太上皇如此用意,自该是让太医院之人随时帮衬东临苍研制丹药,从而让你,长生不老。如此,太上皇既是对东临苍有求之事,自然,也不会太过得罪东临苍。”毕竟,人若有欲,有求,自然,就成软肋。任凭这大英太上皇再怎么威仪狂然,都成短板之人。
冗长的一席话,平缓淡漠,但每句话,都是在层层递进,惹得大英太上皇面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他并未立即言话,仅是满目深邃幽幽的朝凤瑶凝视。
凤瑶沉默片刻,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再论颜墨白。大英国都虽上下戒备,看似做足了应敌的准备,但聚集在大英国都内外的兵力也非太足,终是仅与大周大军的人数旗鼓相当,如此若两军开战,太上皇自然知晓大英占不得太大上风。另外,大英这些年一直闭关锁国,大英之军也多年不曾上过战场,不曾实战,如此一来,两军开战,太上皇自然担忧大英的兵卫及不上身经百战的大周将士,如此,自始至终,太上皇对这场战役,并无十足的把握胜仗,许是连七成自信,都无呢。是以,也正因无十足把握胜了颜墨白,太上皇你,才更不敢在此时此际杀本宫性命,从而惹颜墨白癫狂暴怒,灭你之城。且颜墨白的性命,太上皇或多或少该是清楚,那人,绝不会因任何事妥协,只会越发迎难而上,便是太上皇用本宫的尸首威胁他,凭他之性,他绝不会悲痛欲绝颓废不振,而是会,暴怒狰狞,不顾一切的,灭你之城。”
不急不缓的嗓音,卷着几分淡漠与云淡风轻之意。
只是这话全然道出,大英太上皇那双黑瞳,越是增了几分起伏。
他仍未言话,视线依旧焦在凤瑶面上,肆意打量。待得半晌后,他修长的指尖才慢腾腾的摩挲着面前的杯盏,敛神一番,勾唇兴味的笑,“听长公主一席话,倒像是在剖白孤的内心一般。呵,难怪那小子会对长公主上心,就凭你如此聪明伶俐,那小子倾慕你也是正常。”
“那小子好歹也是与你平起平坐的大周帝王,甚至是可凌驾在你之上的人上之人,太上皇称他为‘小子’,倒是有些不妥与轻敌了些。”不待他尾音全数落下,凤瑶漫不经心的再度出声。
第602章 改变态度
大英太上皇轻笑一声,“不过是随意一个称谓,长公主倒是护他护得紧。只不过,孤王此生,从不曾遇上任何强劲对手,那小子的确是这么多年第一个在孤王眼里称得上对手之人,但也仅仅是对手罢了,并非真正能凌驾在孤王之上的强敌,且此番两国开战,那小子也不一定能真正占得上风。”
是吗?
风瑶面色微动,淡然凝他,一时之间,并未立即言话。
待得兀自沉默片刻后,她才稍稍按捺心神,平缓无波的道:“倘若太上皇当真如此自信,甚至全然觉得大英此番可战胜大周,既是如此,太上皇又何必要大费周章的邀本宫入宫?”
“长公主乃大旭掌权之人,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如今既是到了大英地盘,孤自然是要依照诸国礼法,对长公主尽一回地主之谊。”未待凤瑶的尾音全然落下,大英太上皇已再度出声。只是这话入得凤瑶耳里,着实是不讨喜。且都是明眼之人,心思通透,如今这大英太上皇仍是执意要委婉虚伪,他不累,她听着也累。
“是否是真正要尽地主之谊,太上皇心里比谁都清楚。有些事,还望太上皇莫要再度拐弯抹角,既是要将话摊开来说,便就不必虚以逶迤。”凤瑶自然而然的垂眸下来,淡定自若的道了话,说着,嗓音稍稍一挑,再度道:“也无论太上皇承认与否,此番大英与大周的战役,大英胜算不高,这点,想必大英上下之人皆看得通透,太上皇你,也该是看得通透才是。只不过,倘若太上皇执意认定大英比大周之军强上数倍,太上皇能有如此信心,本宫也无话可说,只不过,也还是那话,我大旭国舅的性命,太上皇究竟给还是不给?”
她再度将话题绕了回来。
大英太上皇也稍稍挺了挺身子,目光也逐渐蔓出了半分犀利,“孤若是不给呢?”
凤瑶面色分毫不变,淡道:“不给也可。自然,礼尚往来,太上皇有利用本宫之处,本宫,自也不会满足。”说着,慢条斯理的起身,修长的指尖慢腾腾的理了理额发与衣裙,再度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是如此,本宫也不便多加打扰太上皇,告辞了。”
她嗓音极是淡然缓慢,无波无澜,并无半点的起伏与锋利。
待得嗓音一落,她也不顾大英太上皇反应,极是自然的转身,踏步往前。许是她淡然落落的模样略是不恭,倒是惹得大英太上皇全然沉了脸色,便是立在他身边的宦官也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