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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并非坐落在平底,而是,坐落在一阙悬崖上。且这条通往皇陵的路道也不宽,前方皇陵虽是宽敞,但顺着皇陵院墙的尽头望去,隐约可见,悬崖峭壁,慎人心神。
凤瑶抑制不住的越发扣紧了颜墨白的腰身,则是这时,颜墨白已策马停在了那皇陵院门外的铠甲兵卫面前。
“你可是大周帝王?”
正这时,马头前方不远的大英兵卫扯着嗓子出了声,嗓音并无半许紧张,却也无半许恭敬。
不待颜墨白回话,在旁一名大周兵卫已出声呵斥,“放肆!见了皇上竟不低头行礼!谁允尔等如此直视圣颜?”
想来该是一名脾气暴躁的兵卫,这吼声无疑是霸道威武。凤瑶神色微动,下意识循声望去,则见那言话的兵卫满面络腮胡子,双眼发鼓,似要暴怒吃人,果然如她想象中霸道威然。
只是马头前的大英兵卫们却分毫不惧,他们虽穿着铠甲,但铠甲下方却并非寻常兵卫衣着的白袍,而是黑袍加身,头上也正裹着黑纱,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寻常的兵卫,反而更像是特殊的暗卫之类。
凤瑶心有防备,不敢轻敌,一只手也稍稍从颜墨白腰间抽走,本是打算要探入袖中握上匕首,以备随时动手,却是手刚从颜墨白腰间挪开,颜墨白已伸手而来,恰到好处的扣住了她的手,牵着她的手再度扣回了他的腰身。
凤瑶一怔,待回神过来后,心有叹息,只道是她的所有动作,都瞒不过颜墨白,而这厮也着实执着,不仅不让她参与今夜之事,更还不让她握得匕首防备。他终究还是想让她全然置身事外,不掺和一切,这些,她都懂的,却正是因为懂得,是以,才越发无奈。
她强行按捺心绪,终究未言。
那马头前的大英兵卫已有人出声道:“属下们乃太上皇私卫,是以仅会在太上皇面前低头。大周皇上见谅。太上皇也早已吩咐下来,说大周皇上乃贵客,不得阻拦,是以,大周皇上,请吧,太上皇正于皇陵主殿内等你。”
嗓音一落,他们已略是干脆的转身推开了身后的院门。
随着院门吱呀沉闷的响声缓缓而起,那院门内的光景,也逐渐开始展露无遗。
本以为自远处看这皇陵的院内光秃的树枝参天,想来院内定是树木繁多,却不料,院门后方的那条长道两旁,竟不是参天之树居多,而是每隔一米,便插了绘着符咒的魂帆。此际正有冷风,魂帆也跟着飞飞扬扬,看着极是清冷慎人,只是若再稍稍细观,却又觉那些魂帆崭新,甚至帆上各处还略有褶皱不曾抹平,甚至也无半许雨后的湿润,自也不难发觉这些魂帆是不久才插上的新帆。
在场大周兵卫皆是一怔,面露复杂,徒留颜墨白一人面色如初,从容淡定。
“朕既是贵客,大英太上皇不亲自来迎,反倒以新的魂帆相迎,莫不是有些失礼了。”正这时,颜墨白幽远平缓的嗓音缓缓道出,语气无波无澜,令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大周皇上许是误会了。此处乃皇陵,既是皇陵之地,路道插得魂帆本是自然,而非是专程要以新的魂帆来迎大周皇上你。”待得颜墨白的嗓音刚刚落下,有大英兵卫已是接了话,说着,便略是干脆的将话题绕了回来,“此际时辰已是不早,太上皇在主殿内候大周皇上已有多时,大周皇上此际可要先入院门了?”
颜墨白并未立即言话,仅是淡漠平静的朝他们扫望。
大英兵卫们候了片刻,神色微变,正要再度言话,不料后话未出,颜墨白已漫不经心的出声,“大英的皇陵,终究是葬人之地,朕觉晦气。你们且入院去禀报,让你们大英太上皇亲自出来见朕。”
大英兵卫们纷纷变了脸色,那一双双落在颜墨白面上的目光也变得鄙夷而又轻蔑。
“大周皇上要让太上皇亲自出来迎接,许是还不够这格。此地终究是大英的地盘,大周皇上如今算是得势,但终究未曾全胜不是?还望大周皇上好生掂量掂量,莫要太过得瑟才是,毕竟……”略是戏谑的话,不曾被那大英兵卫全然道完,一枚略带寒光的银针已陡然朝他飞去,顷刻便刺穿了他的脑门。
那大英兵卫两眼蓦地圆瞪,到嘴的话当即戛然而止,整个人也开始站立不稳,踉跄两步,便倒了下去。
瞬时,在场其余几名大英兵卫顿时面色发狠,目光一斜,纷纷举剑要朝颜墨白迎来,颜墨白身后大周兵卫也要抽刀拔剑相迎,则是这时,那不远处的院门后方,突然有嗓音吼出,“住手!”
短促的二字,语调尖细,像是宫中太监的嗓音。
在场大英兵卫们则识得这声音,顿时收势停下,目光也顺势朝院门里面望去,面色又是一变,随即顿时小跑退开,整齐站立一旁,纷纷弯身朝院门内行礼,“曹公公。”
这话刚落,一抹满身青袍宫装的男子领着几名铠甲兵卫逐渐出现在那打开的院门深处,待彻底踏出院门,他目光便径直朝颜墨白落来,极是迅速的朝颜墨白面容扫视一圈,随即垂头下来,恭道:“大周圣上,太上皇有请。”
颜墨白漫不经心的笑,“太上皇不亲自来迎,朕自是没那心思进去。”
那被称作曹公公的青袍之人也不恼,“大周圣上有所不知,太上皇今日突然染了风寒,身子虚弱得紧,不宜出来受风受凉。大周圣上也是明理之人,想来自不会太过为难才是,再者,大周圣上来此的初衷便是为了见太上皇,此番执意在此为难属下们,倒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是以,还望大周圣上先行入院,一切之事,待见得太上皇了,自可摊开来说。”
“曹公公倒是能说会道。”颜墨白慢腾腾的出声,语气依旧不曾夹杂任何情绪。
曹公公越是将头垂低了几许,谦逊恭维的道:“大周圣上过奖了。”
颜墨白目光在他面上扫视一圈,“曹公公何必谦虚,你这话本是在理,只不过,此番不让太上皇亲自来迎,只是尚可,但大英帝王百里堇年该是入得这皇陵了吧,你且让百里堇年出来迎朕便是。”
曹公公面色一变,“这许是不可。百里堇年今日领兵而来,以下犯上胆敢弑杀太上皇,已被太上皇废了帝位,此际更已被拖去后院惩处,是以,百里堇年此际,许是无法来迎大周圣上。”
“是吗?如此说来,朕不过是要让人迎朕进去罢了,太上皇不仅不愿来,百里堇年也无法来,大周如此之举,无疑在刻意不让朕顺心,如此也罢,这大英皇陵,朕便不进了,终究不过是来杀人的罢了,一把火将这皇陵付诸一炬,倒也无伤大雅,目的达成。”颜墨白平缓自若的回了话,语气依旧是无波无澜,但这番话语内容,则是阴沉冷冽,威慑之至。
说着,他话锋已是一转,“众军听令,火烧皇陵。”
曹公公面色陡变,顿时抬头朝颜墨白望来,脱口的语气也稍稍抑制不住的变得急促,“大周圣上息怒,容奴才入院禀告一番。”
这话一落,不待颜墨白反应便已转身小跑入院。
凤瑶一直将那曹公公背影凝着,直至曹公公彻底消失在眼帘深处,她才转眸朝颜墨白望来,目光凝在他的后脑勺上,紧着嗓子问:“看来,百里堇年已被太上皇控制了。墨白,此际这皇陵内定是机关重重,等会儿无论如何,你都莫要进去了。”
“凤瑶放心,我心里有数。”
颜墨白终是回头朝她望来,温声宽慰,说着,便已回头过去,不再言话,脊背则挺得笔直,彻底沉默了下来。
周遭天色,已是全然暗了下来,只是前方皇陵灯火通明,那一道道暖黄的火色,照亮了半边天。
不久之后,那打开的院门内终是有人被架着出来了。那人,满身血色,凌乱湿润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行走也极是艰难费力,僵得不能再僵。两名铠甲兵卫正将那血色之人架着,并无半许怜悯轻柔之意,行走也极是干脆迅速,分毫不顾那血色之人行动不便,就这么半架半拖的将他带出了院门。
那行在后方之人,正好便是那方才入得院门禀报的曹公公。
待出得院门后,曹公公当即上前两步,朝颜墨白恭道:“大周圣上,百里堇年已是带出院门来了。此际由百里堇年亲迎大周圣上,大周圣上这回该入得这皇陵院门了吧?”
颜墨白并未立即言话,目光仅是居高临下的朝那满身血色之人凝视。
正这时,那血色之人已稍稍抬起头来,湿润的头发自脸颊滑落,终究是露了全脸出来。光火打落在他面上,将唇角的血迹衬得极是突兀,奈何此际,他却是勾唇笑着的,即便满身血色狰狞,他却是笑着的,且笑着笑着,便已笑出声来了,最后笑得越发癫狂,犹如发疯了一般。
曹公公眉头一皱,回头朝百里堇年扫了一眼,随即朝架着百里堇年的两名兵卫示意。
兵卫们顿时会意,正要伸手朝百里堇年身上点,却是这时,百里堇年顿时卯足劲儿的发力,陡然将架着他的两名兵卫推开,咬牙猛的朝颜墨白这边冲来。
因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架着百里堇年的两名兵卫一时之间回神不得,顿时被百里堇年推开,待得反应过来要朝百里堇年追去时,百里堇年已跌跪在了颜墨白的马头前,惨然悲凉的笑,“父子二十载,终究还是无情人。今日我已彻底成孤家寡人,此番谢大周皇上救我性命。我百里堇年此生,感激不尽。”
颜墨白神色微动,漫不经心道:“将大英皇上扶起。”
这话一出,有大周兵卫顿时跳下马来,将百里堇年扶在一旁站定。
那两名正要上前的大英兵卫眉头一皱,已是有些前进不得,随即转眸朝曹公公望来,以图让曹公公拿主意。
曹公公仅是略微发狠的朝百里堇年扫了一眼,目光也未停留,转而便敛神一番抬头望向了颜墨白,仅道:“此际,大周圣上可要入得院门了?太上皇正于皇陵中等待,且有诸多要事要与大周圣上细说,望大周圣上莫要太过耽搁。”
颜墨白扫他一眼,面色幽远无波,薄唇微微一启,漫不经心道:“朕自是不会太过耽搁,如今之际,速战速决才是最好。”
曹公公面色微微一松。
颜墨白则嗓音一挑,话锋一转,“点火。”
第712章 公孙一族
短促的二字,威仪磅礴。
嗓音一落,曹公公已是怔在当场,惊愕的朝颜墨白凝望,一时之间忘了言话。在场大周兵卫纷纷腾身下马,纷纷要朝前方奔去,却是正这时,那皇陵的院门之内,再度有人迅速出门,大喝一声,“你敢。”这话来得极为突然,震怒冷冽,言语极为气势,煞气腾腾。
在场大周兵卫微微一怔,纷纷下意识抬眸朝前方院门望去,则见一抹满身明黄之人正领人出了院门,又待定睛一观,才见那人穿的是一身明黄龙袍,袍子奢华大气,那人的双眼也怒意重重,煞气不浅,似要杀人一般,只是,纵是满身气势,奈何却是满头白发,整个人看着略是苍老颓然,活生生将满身硬烈之气减了几分。
大英太上皇。
大周兵卫们皆已猜到那人身份,心思略紧,仍打算继续往前去打翻那些灯笼肆意点火,却是这时,颜墨白已漫不经心的出了声,“退下。”
依旧是短促的二字,仍是无波无澜,只是若是细听,则不难听出语气中交织着的深沉与清冷。大周兵卫们顿时应话,纷纷收势朝后方退去,随即全然站立一旁,一动不动。
“你要烧了这皇陵?皇陵内,乃大英百里一族的列祖列宗,你是要一把火彻底焚了这皇陵?”似是有些不信,大英太上皇阴沉沉的凝着颜墨白,略是质问的道了这话。只是这话入得凤瑶耳里,倒是有些怪异莫名了些,只道是大英皇陵内的百里一族列祖列宗,与颜墨白又有何关系,便是颜墨白当真火烧这大英皇陵,虽此举对逝者不恭,但又何尝不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天下规矩,旁人便是对此举略是谴责,对颜墨白来说自然也无伤大雅。
颜墨白娘亲的死,可是这大英太上皇一手促成,更也是这大英太上皇的先父亲自拟的和亲圣旨,大英皇族于颜墨白而言,终究是仇人,如此,便是颜墨白烧了这皇陵,自也轮不到这大英太上皇如此傲然煞气的狰狞质问。
思绪至此,凤瑶面色也越发冷沉开来,并未言话,目光也继续在大英太上皇身上逐一扫视,最后落定在了他那满头的白发上。
印象之中,大英太上皇虽已稍稍上了年纪,但面上却无太多皱纹,又或许是大英的山水气候极为养人,是以大英太上皇身上也无太多岁月的痕迹,反倒是仍是硬朗得紧,如今倒好,这才半月不见,此际再见这大英太上皇,他竟已是满头白发,沧桑得像个老翁。
“还以为太上皇已然孱弱,不料倒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