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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厉向小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在意,回过头来打算自己也找块石子坐下休息。一路走到今天,他在七里峒所受的重伤虽然沉重,但并未伤及筋骨,日渐好转,只是右肩伤口处仍然隐隐作痛。
鬼厉摇了摇头,一阵惘然,正寻思处,忽听小白的话声突然在身边响了起来:“狐岐山怎的如此荒凉,我看了半天,连一草一木也没有?”
鬼厉皱了皱眉,道:“从我到这里的时候开始,便是如此了。”
小白站在他的身旁,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当年我离开这里的时候,狐岐山满山青翠,草木茂盛,与现在决然不同的。”
鬼厉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小白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没有再说什么。
厉望了小白一眼,知她千年之前与狐妖一族在这里休养生息,对狐岐山实有异样的感情,只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以他此刻心境,也不想多说话。
只要一想起碧瑶就在那座山脉之中,且说不定明日此时,她也许就能重获新生。一念及此,鬼厉忍不住就全身热血沸腾,再也想不起其他事了。
三人休息了一会,待大巫师体力稍复,鬼厉便领着二人继续往前走去,说是领路,其实也只是大巫师一人而已。
日渐西斜,天色也缓缓暗了下来,就在黄昏到来的前一刻,他们终于到达了狐岐山的山脚下。
几乎是在同时,大巫师和小白的身体都是一震,大巫师似感觉到了什么,向站在身边的小白看了一眼,低声道:“你也感觉到了?”
小白秀眉轻皱,以她千年灵狐的道行,这份灵力与感觉自然非同小可,极其敏锐。几乎是在刚到狐岐山下的时候,她突然就感觉到这座高山之中,在这片看似普通的荒凉之下,隐隐有一股浓烈煞气透露出来。
这煞气之烈,连她如此高的道行也忍不住心有忌惮之意。而在仔细感觉之后,她竟然凭着自己敏锐灵力,察觉到其间更似另有两股委靡不振的灵力,虽然不甘,却也只能认命一般,臣服在煞气之中。
这座山中,只怕有天大的秘密!
慢慢收起了脸上讶色,转眼恢复了平日表情的小白向大巫师看了一眼,倒是没有想到这看似困倦垂死的老头,居然还有这等敏锐感觉,看来南疆巫术,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她缓缓点头,压低声音,道:“好重的煞气!”
大巫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二人同时向旁边的鬼厉望去,却只见鬼厉面上,赫然也有异样神色。
鬼王亲自站在了鬼王宗总堂入口处,一块隐匿在巨岩背后的暗门外等候迎接,不难想像,他对鬼厉带回来的大巫师是何等的重视。在他们三人出现在眼前之后,鬼王与鬼厉随意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即快步走到大巫师身前,上下微一打量大巫师,面上闪过一丝讶色,道:“这位大师,你的身体”
大巫师淡淡一笑,道:“老朽垂死之人,命该如此,今日来此,不过是想尽一份心力而已。至于成或不成,也要看天意了。”
鬼王一躬到地,深深行了一礼,沉声道:“大师乃世外高人,我也不多讲俗话了。路途辛苦,而且今晚天色已迟,请大师到这山间洞府暂时委屈一晚,将就休息,明日再请教大师。”
大巫师点了点头,看他神色,也的确十分疲倦了。鬼王一招手,旁边早有人跑了过来,将大巫师扶了进去。一众人等都让开了道路,片刻之后,大巫师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腹之中。
鬼王缓缓转过身子,此刻,在他面前站着的人,除了鬼厉之外,还有他身后一个异样妩媚的女子。
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么?你带了回来?”鬼王淡淡地问道,面上似乎看不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鬼厉迟疑了一下,道:“她说是你的老朋友,要回来看望你。”
鬼王一怔,这个回答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忍不住向小白多看了几眼,却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女子了,当下讶道:“这位姑娘,我们往昔曾相识吗?”
小白踏上一步,叹息一声,随即微笑道:“小痴她还好么?是不是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时的发呆,看着一朵花也会看到痴痴傻傻的?”
鬼王身子大震,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惊愕神色。不止是他,就连在他身后,跟着他时日已久的青龙、幽姬等人,同时脸色大变,脸上浮现出了不能置信的表情。
鬼王盯着小白,半晌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小小痴的?”
小白目光飘忽,越过了这片人群,向上悠悠望去,只见黄昏之中,狐岐山的影子荒凉高大,格外有一股凄凉景象。多少时光,在指缝间悄悄如沙滑落。。。。。。。。
“你还记得,”她幽幽地道:“这座山名字的由来吗?”
鬼王双眼一亮,目光炯炯,但面上讶色却是更重,愕然道:“你是白。。。。。。。。。。。。”
小白淡淡道:“我是白狐!”
山风“呜”的一声吹过,卷起了地上轻薄的尘土,向着远方无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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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集:情伤
僻静的石室里,摆设很是简单,桌椅床铺,几件简朴家具,这就是鬼王宗宗主万人往的卧房。
唯一有些显眼的,该算是那一张靠着石壁摆放的紫檀书桌了,上面整齐地放着厚厚三叠书,桌面放着白玉笔架,搁着一枝狼毫小笔,旁边砚台上墨迹犹未乾透。而稍远地方,还有个青花笔洗,光亮剔透,里面盛放着半盆清水。
如此种种,莫不给人一种儒雅风范,绝无一丝一毫世间凡人想像之中魔教大派阀之主的模样。
鬼王和小白,此刻便站在这屋子之中,除他们之外,再无第三人在场。
在房间的另一侧石壁上,悬挂着一幅工笔描金图,画中一位美貌女子,正细细端详一朵绽放鲜花,花边还有一对蝴蝶飞舞。只是那画中女子看的如此仔细专注,全部精神都在那花儿之上,没有丝毫注意到旁边蝴蝶的模样。
这幅画笔法细腻,工笔画风特有的细致慢描,都被画者发挥的淋漓尽致,那画中女子,几乎便如活过来一般,她那股痴心于花的神情,更是呼之欲出。
小白默默地望着这画中女子,许久之后,低低叹息,道:“你的画功当真了不起,将小痴画的这般逼真,见了画,便如见人一般。”
站在小白身后的鬼王,此时的目光也正望着这幅画,眼中浮现出了从未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的柔情。他默默摇头,片刻后低声道:“我只恨救不了她!”
小白的眼光没有离开那幅画,幽幽道:“我一直不知道,原来鬼厉一心想救的那个人,就是你和小痴的女儿。”
鬼王惨然一笑,道:“小痴去的时候,我赶不上见她最后一面,这些年来,每念及此事,我都心如刀割。如今她什么都未留下,只有碧瑶可是她竟然也”
小白淡淡道:“她没有看错人,选了你,是她的福气。我想她临死之前,一定也没有后悔的。”
鬼王默然。
小白踏上一步,伸出轻柔的手指,指尖轻轻抚过画中女子细致美丽的脸庞,眼中渐渐泛起淡淡晶莹亮光,带着几分悲伤,几分怜爱。
同样是在这狐岐山中,鬼王宗内,另一处房间里,久别之人,终于也回到了自己该回的地方;
猴子小灰“吱”的一声怪叫,跳到了床铺上面。回到了许久不见的狐岐山鬼厉卧室,它似乎一点都没有陌生的感觉,在上面蹦蹦跳跳几下,忽又记起了什么,一伸手从身后挪过酒袋,拔开塞子,又喝了一大口的烈酒。
这正是小灰从南疆苗人那里偷来的。原先还有两个酒袋,只是这一路上断断它续续的喝着,猴子的酒量居然也在见长,十五日下来,居然将一大袋烈酒都喝了乾净,而且也未再大醉过。
路上小白见猴子老是拖着酒袋晃来晃去,实在麻烦,便用布带在酒袋上缝制了个带子,让小灰背在身上。这下倒好,小灰更是高兴,整日背着酒袋到处跑。
停了一会之后,猴子“呼”的一声出了一口长气,眯起眼睛,一脸幸福满足的表情。
鬼厉站在床前看着猴子这副表情,默然无语,慢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门边,拉开门走了出去,随即反手将门关上。
甬道深深,向前延伸。他慢步走在这山腹中的地道里,一路之上,有见到他的人都低头致意。只是他脸色漠然,眼光只望着前方,彷彿有个地方正召唤着他。
走过了拐角,走过了通道,鬼王宗弟子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当他来到那座熟悉的寒冰石室之前的时候,只望见了一个彷彿幽灵般沉默的身影。
黑纱轻轻遮住了脸庞,那一个神秘的黑衣女子幽姬,只不过男子的眼中,却完全没有幽姬的存在。
鬼厉的目光从她黑纱上扫了过去,落在她身后的石门上。下一刻,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了过去,推开石门进去了。
石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合上,幽姬的身影一动不动,在门口孤单伫立着,忽然,她抬起头来,淡然道:“你来做什么?”
“只是过来看看而已。”青龙缓缓出声。
“我先走了。”幽姬似乎并不想和青龙独处,当下转身离去。
这间让碧瑶沉眠的石室,自然是在鬼王宗的极僻静处,平日里都少有人来,此刻石室外头的甬道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青龙望着幽姬走开的背影,忽然开口道:“你最好离鬼厉远点。”
幽姬身子忽地一震,立刻停住了脚步,整个人仿佛都绷直了身体,但随即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转过身,透过黑纱盯着青龙,一字一字地道:“你是什么意思?”
青龙却不再看她,转眼望向那个石室的石门,淡淡道:“我知道你对碧瑶心怀愧疚,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但是你对那个男子,私下的关心已经有些过了。”
幽姬不说话了,但是这个甬道里突然变得几乎比刚才的那个石室里还要冰冷,无形的杀意仿佛从那个黑衣女子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你是不是说,我竟然对这个少年,有了情意?”她一字、一字地吐出。
青龙对着前方的杀意仿佛没感觉一般,神色也不曾变化,只慢慢地道:“三妹,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想提醒你,因为碧瑶的缘故,鬼王宗主和这个男子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很微妙的。我跟随鬼王宗主多年,知道他尽管将鬼厉视同己出,但有时伤心碧瑶如此,只怕也有几分恨意。”
说到这里,他回头过来,深深望着幽姬,轻声道:“三妹,你要好自为之。”
幽姬在远处,冷冷地哼了一声,冷然道:“不知所谓!”说罢,转过身子,走了开去。
青龙苦笑一声,摇头微微叹息。
石室之中,房间不是很大,但是很冷,究其原因,是因为在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座晶莹剔透的白色冰台,丝丝寒气,从几乎透明的冰台之上,飘荡起来。
一位美丽的女子,穿着她心爱的绿色衣裳,安静地躺在上边,在丝丝飘起的白色寒气中,她的脸看去有些苍白,仿佛也透明一般,有冰凉的美丽,她的嘴角,彷彿还有一丝淡淡笑意。
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手掌中,仿佛与她的身体已经连为一体般的,是一只金色的小铃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凝望着这个世界。
鬼厉背靠着石门,突然,他的冷漠与坚强,像是忽然松弛下来一般,一点点的松动,一点点的剥落。剩下的,只有一个萧索的身影,缓缓走上,在她的身边坐下。
“我回来了,碧瑶”
轻烟袅袅飘起,从寒冰石台向上飘起,使碧瑶的身体看去,彷彿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她的容貌那般的美,她的笑意那般温馨,是不是,她也知道了这个男子的归来?
“你有救了,碧瑶。”他的声音,低沉而微微有些颤抖,“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我竟然让你这般躺了十年,我真没用,你一定会怪我吧不,不会的,你又怎么会怪我呢!你最多也只是对我笑笑而已,对吗?”
没有回答,只有丝丝轻烟,在他眼前缓缓聚合又分开。
“我一定会救你,碧瑶,你一定会醒的。”他低低地说着,“我们会在一起的,碧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