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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萧公子。”李琦向他客气地拱手还礼,笑得满面春风,“二郎跟我提起过,国子学中多有仗势欺人之辈,唯有萧公子与他最为要好,事事帮衬着他。二郎年纪还小,以后还请萧公子对他多加照顾才是。”
萧俊杰抬头偷瞟他一眼,只见这位年轻王者虽然言辞温和,但眼中却颇有警告之意。
“是是是,那是自然……”他心中一凛,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唯唯答应着,再不敢在此久留,当即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开溜了。
待萧俊杰走远,李琦这才对身边的少年赞许地一笑:“二郎,你小小年纪,却敢对京兆尹家的公子这样针锋相对地反击,真是勇气可嘉。”
裴延之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道:“他怎么欺负我都不要紧,但是,我不能容忍他辱及阿姐。”
李琦眸中笑意更深,和言问他:“最近去白鹤观看你姐姐了吗?”
“嗯,我和大哥一有空就出城去看她的。”一句话说完,裴延之似是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姐夫,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阿姐接回来啊?白鹤观实在是太冷清了,她一个人住在那里,真的很寂寞。”
李琦似是被他触动心事,微微苦笑:“我也想悄悄接她回来,可是她似乎不愿意。”
“怎么会?”显然还不太了解男女之间情感的复杂,少年想了想便断然道,“她那是口是心非。姐夫,走,我陪你去找她问个明白!”
二人策马出城,一路向南前往月轮峰,上山后才欲敲响白鹤观的大门,却见武宁泽推门走了出来,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说:“殿下,裴家二郎,你们怎么来了?裴娘子出门了,我正要下山去给你们送信呢。”
裴延之讶然问道:“阿姐去了哪里?”
“裴娘子在这里住得闷了,正巧高夫人的五弟高望舒从西北赶来探望她,两个人商量着,便决定一路南下去江南游山玩水一番。”武宁泽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李琦,“殿下,这是裴娘子给您留下的信。”
高珺卿的弟弟……高望舒?
一想到高珺卿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李琦便认定她的弟弟也同样不靠谱,不禁担忧地摇头叹息:“听说珺卿的那个五弟还是个孩子呢,紫芝又从未去过江南,他们在路上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唉,她怎么这么莽撞……”
武宁泽忙道:“殿下放心,负责守卫白鹤观的几个侍卫已经悄悄跟去了,他们会在暗中保护裴娘子的安全,绝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琦这才稍稍放心,又问:“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不久。”武宁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裴娘子说要先回长安城去东市买些东西,然后再从东边的春明门出城,殿下若是现在赶往城门处,应该还能追得上。”
☆、第206章 越人
长安城东的春明门上,守门的校尉引着一位紫袍玉带的年轻男子登上城楼。裴延之紧随其后,一路沿着城墙向下望去,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从城门口出来的人,忽然伸手向前方一指:“姐夫你看,阿姐在那儿呢!”
李琦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城门之外,紫芝扬鞭纵马在宽阔的官道之上飞驰,一身男装英姿飒爽,身形优美,笑语飞扬,只一看便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感觉到有人在远远注视着自己,驰出长安城数百丈远,她又忽然回首向城楼之上眺望——因为距离太远,他并没有看清她这一刻的表情。
她,可曾看到了立于城楼之上的那个人么?
李琦在城楼的最高处临风而立,目送着那一人一骑渐行渐远,洒然而去,思绪也随着她不由自主地飞向了远方——与她并骑而行的那个少年,应该就是珺卿的五弟高望舒吧?看起来倒是一位矫健不凡的将门虎子,希望他能护得紫芝周全。就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孟琨等几名负责守卫白鹤观的侍卫乔装成寻常百姓的模样,一路悄悄随行保护。
骏马疾驰如风,转瞬间便融入了茫茫旷野之中。而他就这样沉默地眺望远方,直到那一人一骑的身影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杳然无踪。
裴延之伸手轻轻一拉他的衣袖,有些疑惑地问:“姐夫,你不派人去把阿姐追回来么?”
“算了。”李琦却只是摇头一笑,语气中依稀有落寞之意,“每次去白鹤观,她虽然对我笑着,可眼眸深处那种郁郁寡欢的神情却是掩饰不了的。许久都没见她这样开心了,江南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梦,她想去,那就随她去吧。”
裴延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与他一起走下城墙。
李琦牵来自己的马,忽然想起昨日咸宜公主曾遣人送来请帖,邀自己今天傍晚去她家中饮宴。抬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便先把裴延之送回家中,然后才去了位于靖安坊的咸宜公主宅。今日只是寻常的家宴,除了咸宜公主与驸马杨洄之外,席上便只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姿容清绝,气质脱俗,看衣饰应是某位朝中官员的千金。
一见有陌生女孩儿在场,李琦便知这又是自家阿姐为他择定的王妃人选,心下暗自叹了口气,深悔自己不该这样乖乖地前来赴宴,转身便想溜之大吉。不料,咸宜公主已经热情地拉住他的手臂,指着那少女向他含笑介绍道:“二十一郎,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武凝香姑娘,说起来还算是咱们的表妹呢。”
这武凝香乃是光禄少卿武敬一之女,武敬一的曾祖父名唤武士逸,乃是武惠妃的曾祖父武士让的亲兄弟。在此之前,咸宜公主与这位血缘关系淡薄的小表妹也并无什么来往,只不过,如今见弟弟身边竟连一位侍奉巾栉的妻妾都没有,心中替他着急,这才在母族中挑中了这么一位品貌俱佳的姑娘,想让她成为自己的新弟媳。如今武氏一族虽远不及女皇临朝时显贵,但这武凝香不但容貌秀美,而且难得的知书达理、性情温柔,的确有资格成为一位亲王的佳配。
李琦只敷衍般地看了她一眼,就对咸宜公主低声道:“阿姐,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现在不需要……”
武凝香却已走上前来盈盈下拜,柔声道:“凝香参见盛王殿下。”
显然是自幼受到了良好的教养,少女仪容端雅,一举一动皆是落落大方,然而说话时一张芙蓉般的脸儿却微微红了,让她秀美的面庞上平添了几分娇憨。这样的女孩儿宛如晨风中偶然坠落在花蕊间的一滴露珠,清纯得近乎透明,虽然算不上是光艳照人的倾城佳丽,却足以令人过目不忘。
咸宜公主打量着自己选中的小美人儿,不禁得意地一笑,附在弟弟耳边低声说:“怎么样,漂亮吧?你就任凭我安排就是了,告诉你,姐姐的眼光不会错。”
阿姐年纪不大,怎么就如此热衷于帮人牵线搭桥做月老呢?李琦郁闷不已,只得礼貌地伸手虚虚一扶武凝香,微笑道:“武妹妹不必多礼。”
武凝香俏脸生晕,起身时不禁抬眸看向眼前的美男子,却见他已转头去和驸马杨洄说话去了,再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杨洄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说话也幽默风趣,有他在,无论什么场合都能让气氛以最快的速度热闹起来。咸宜公主有心让武凝香在弟弟面前展露才艺,宴席才一开始,就向她悄悄递了个眼色,笑吟吟道:“凝香妹妹,你不是说以前曾学过一首古越国的曲子么?快唱来听听,让我们也欣赏一下这古人的雅乐。”
武凝香依言起身,向侍宴的乐伎们低声吩咐几句,待悠扬的乐声响起,便轻启檀口用古越语唱了一首歌。少女的声音清新甜美,宛如山中清泉,听起来让人觉得格外悦耳,只可惜那古越语的歌词却是一句都听不懂。
“凝香妹妹自幼在吴越之地长大,人又聪明好学,所以就连这古奥难懂的古越语都学会了呢。”咸宜公主满口夸赞,竭力想让弟弟对武凝香产生好感,“只不过,咱们可没有她这么大的学问。凝香妹妹,你还是用汉话来唱吧。”
“啊?”武凝香却登时羞红了脸,迟疑道,“用……用汉话来唱?”
“是啊。”咸宜公主含笑点头,“要不然,我们怎么听得懂呢?”
武凝香经不住咸宜公主连连催促,有些羞涩地低头抿了抿唇,这才用汉话重新开始演唱。众人一听,原来她唱的竟是那首《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先秦时民风淳朴,就连姑娘们唱的情歌都是如此热情奔放。一曲唱罢,武凝香已是满面绯红,见咸宜公主又频频向自己使眼色,忙斟了一杯美酒捧到她的“王子”面前,低着头羞答答地说:“盛王殿下,请您满饮此杯。”
李琦虽不善饮酒,却也不想当众驳了这少女的颜面,于是向她轻轻道了声谢,正举杯欲饮,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狼狈地冲进房中,气喘吁吁,满面泪痕,似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然而她才一进门,就又有一位姿容明丽的红衣少女风风火火地追了进来,手中提着一根马鞭,娇声斥道:“贱婢,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言罢,便挥起鞭子在那小丫鬟身上狠狠抽了一记。
“娇鸾,你又胡闹!”杨洄不悦地瞪了那红衣少女一眼,沉声呵斥,“在宾客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红衣少女名唤杨娇鸾,年方十七,乃是中宗皇帝嫡女长宁公主与观国公杨慎交的小女儿,杨洄的亲妹妹。公主之女自是贵不可言,性情便比寻常的世家千金还要骄横几分。咸宜公主本想选她做自己的新弟媳,所以也把她接到家中来住,不过转念一想,又生怕弟弟不喜欢这种骄纵任性的女子,所以便只向他引见了温柔知礼的武凝香。
杨娇鸾显然是在气头上,根本不理会兄长的呵斥,一边怒气冲冲地斥骂着,一边扬起鞭子在那小丫鬟身上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通。那小丫鬟一眼瞥见端坐在上首的公主与驸马,立刻意识到自己逃错了地方,绝望地用手护住头脸,忍着痛跪下来不住地叩首哀求。杨娇鸾却是越打越气,因为太过用力,额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咸宜公主有些不悦地轻咳一声,淡淡道:“娇鸾,下人有错交给管事们处罚便是,哪有女孩儿家亲自动手打人的道理,也不怕弄脏了你的手?”
杨娇鸾愤愤地一甩马鞭,嘟着嘴道:“阿嫂,这丫头实在是太讨厌了!她吃我杨家的,穿我杨家的,整日里病怏怏的偷懒不做事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生出泼天的胆子,不愿意服侍我了。哼,我非要亲自打杀了她才算解气!”
小丫鬟怯怯地抬起头来,轻声辩解道:“奴婢没有……”
“闭嘴!”杨娇鸾厉斥一声,又是一鞭狠狠抽在她瘦小的身子上。
或许是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毒打,那小丫鬟忽然挣扎着爬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跑到武凝香身后,跪下来拉着她的裙角苦苦哀求:“武姑娘,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快要被打死了啊……”
这是整间屋子里,她唯一觉得有可能会心存善念之人。
武凝香看着她,眸中果然闪过一丝悲悯与不忍,只略一迟疑,便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她,对杨娇鸾好言劝道:“杨姐姐,你消消气。这丫头好歹也跟了你一年多,若有什么错,你责备一番教她改了便是。若是实在看她不顺眼,或是遣往别处当差,或是打发出去卖了都行,何必一定要取她的性命呢?”
杨娇鸾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就她这样的废物,能卖的出去吗?”
那小丫鬟已被杨娇鸾打得衣衫破碎,遍体鳞伤,此时一听到主人的声音,身子便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跪在武凝香身后低低啜泣着,时而抬头怯怯地觑着主人的脸色,泪光莹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令人心疼的悒郁。
李琦不经意地垂目瞥她一眼,身子竟是一震,拿着酒杯的手亦不自觉地晃了一下,杯中琼浆溅在洁净的衣袍上,洇开了一小朵深色的花。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刹那间仿佛光阴倒转,一切又回到了多年前在延庆殿初见紫芝的那一天。眼泪,鞭伤,跪地啜泣的瘦小女孩儿……自少年时起,柔弱的女孩子便总能激起他心底的保护欲,更何况,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第207章 阿五
眼前的她,和十三岁时的紫芝竟有七八分的相似。
不只是五官、神情和气质,就连那萦满细碎泪珠的长睫毛都几乎一模一样。李琦打量着那似曾相识的眉眼,心里只是漫不经心地想着,等紫芝回来后一定要问问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