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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温不理人,十九将米粥放在床边的小案上,伸手拍了拍阎温的胳膊。
阎温回手甩了她一下,“啪”的一声,甩在十九的手臂上。
力道一点都不大,活像是在撒娇。
十九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阎温头疼的厉害,转头想要怒视她,却不知道自己凶巴巴的视线,此刻已经变成可怜兮兮的视线。
十九又极不庄重的,伸手戳了一下阎温的腰。
“我扶大人起来吃点东西,”十九说着,直接伸手去捞阎温的脖子。
阎温被十九搬住脖子,极不情愿的顺着她的力道起身。
十九就这么圈着他,在他的身后垫上软枕,好容易控制住自己不直接抱上去,艰难的起身把要作孽的双手放下。
阎温的腰多好抱,十九是知道的,就因为知道,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才难以自控的想要犯错。
但是阎温对她的态度这会才顺从了一点,还是因为病的实在严重,没有力气与她计较,放在平时她敢这样,早就被阎温收拾了。
况且不像是那晚阎温自己神志不清抱她,现在阎温的神智还在呢,十九根本也不敢胡作非为。
她好容易打消了自己要“趁人之危”的企图,端起了小碗上的粥碗。舀了一汤匙米粥,递到阎温的嘴边。
“大人尝尝,膳食房的人说,这米粥要冷一些才好吃,现在温度正好。”
阎温这两天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全都是苦药味,看着这米粥也一点食欲都没有。
因此他皱着眉盯着汤勺里粘乎乎的米粥,根本不张嘴。
十九心里直叫,老东西就别这时候再考验她了,要是再不张嘴,她可就嘴对嘴喂了。
窑子里面,这种用口渡粥渡酒的事儿,十九可没少见过,虽然没亲自试过,但是要领也都明白,莫说阎温现在有意识,他就算昏迷不醒,没有意识,十九都有办法刺激到他有意识。
“大人?”十九将汤勺,又朝前送了送。
米粥戳到嘴唇,阎温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尝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这才看了十九一眼,然后张嘴将汤勺含进去。
十九现在真的有一种身为老娘的欣慰,面对择食的孩子,好容易见他吃点什么东西,高兴的想搂着“孩子”亲一口。
不过十九也只是想想罢了,她要真敢搂着人亲,阎温估计能抢过米粥的碗,当场把她给砸死。
十九看着阎温此刻垂眼慢慢咀嚼着米粥的样子,不由得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阎温,以至于现在爱不释手到连小命都豁出来朝他身边凑。
是因为当初阎温救了她母亲一命?还是在那之后,她不断的打听阎温,日久天长,不知不觉阎温就在她的心里占据了大半的位置。
哪怕在她年少情动泥足深陷的那个时候,十九也不过才遥遥的见过阎温几面而已,这是不是就是那些酸腐读书人口中的一见钟情?
十九生活在底层,打听到的消息,有阎温如何心狠手辣,又将哪个世家氏族连根拔起,又如何搅动风雨,令朝堂动荡不安。
但更多的是阎温又释放了多少奴隶,帮助哪些奴隶脱离了奴籍,又设立济世医署,在晋江两岸开放渡民船。
十九知道阎温双手浴血,可也知道阎温浴血的双手,上面捧着的是大善与慈悲。
因此十九才越加爱慕他,哪怕他身体残缺,哪怕他身背污名,已经并不年少。
阎温吃得很慢,不过十九有的是耐心,一小勺一小勺的朝着阎温的嘴边送。
说来十九也有一点稀奇,阎温的双手就垂放在身体两侧,可他并没有抢夺粥碗自己吃的意思,就着十九的手,细嚼慢咽,视线时不时停在十九的脸上,神色复杂的十九无法解读。
十九只能把阎温的这些异常,归结为又将她错认成了他阿娘。
而阎温如何看她十九都不紧张,心里还想着,看吧看吧,这一会儿给你当娘。
实际上阎温的心里同十九一样复杂不清,他不清楚十九的目的,但他能感觉到十九的善意。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直没有急着去追究十九的目的。
两人难得沉默而和谐,吃了大半碗米粥之后,阎温将嘴并的死死的,不肯再吃了。
“大人?”十九将米粥送到阎温的嘴边,见阎温不肯张嘴,又皱起了眉,哭笑不得。
吃不下了,不会说一声吗,就知道耍小孩子脾气。
“还剩两口了,大人……”十九说,“我阿娘说了,如果总是剩饭,将来找伴儿会长满脸的□□子……”
十九说完这句话,两人同时顿住。
十九在心里抽打自己,这不是自己诅咒自己长麻子吗?
阎温则是脸色沉下来,他是个阉人,何来的伴儿?
十九又不不经意戳到阎温的逆鳞,但她还浑然不知,又继续到,“不过大人也不用担心,”十九说,“未入宫之前,我曾经说大人选妻,”
十九说到这里,将汤勺又在阎温的嘴上碰了,“当时闻风而去的,还有许多遮遮掩掩的世家小姐,”十九酸溜溜的笑了一下,“可见大人虽炙手可热,却依旧引人趋之若鹜。”
这话属实酸的很,可阎温打死也想不出十九对他有什么,所以他没听出酸意,倒是听出了奉承的意思。
并且很巧妙的,用世家小姐们都对阎温向往,化解了阎温心中因为残缺而致的自卑。
因此阎温又“大发慈悲”的张开嘴,将最后两勺米粥也喝了。
“还要再盛些吗?”十九问阎温。
阎温立刻摇头,一小碗米粥,他吃的已经有些撑。
还没有凤栖宫后院的小黄吃的多,十九在心里嘀咕。
但是好歹阎温也吃下一些,人吃了东西就有力气,病也好的快是真的,她满意的将小碗收回食盒。
这次来的目的达到,但十九并不想走,能和阎温这样平静的相处,这种机会是真的难得。
十九在桌案边上慢腾腾的整理食盒。
总共就那么两个东西,捣鼓了好一会。
阎温吃的有点多,靠在床边上看着十九,看出她不想走,却看不出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若真像她自己说的,是为了见那个奴隶,他这里殷勤也献过了,他已经允许小傀儡去看人,但小傀儡磨磨蹭蹭,并没有去找喜全要去水牢通行令……果然是撒谎。
十九终于慢腾腾的将食盒整理好,快速想着什么理由能够在这里再留一会。
看到桌上成堆的奏折,突然灵光一闪。
她重新走回里间,看到阎温靠着床边闭着眼睛,赶人的意味十分明显。
十九抠着自己的手指头,想了想,轻声说道,“大人不是急着批奏章吗?”十九说,“我可以帮大人的忙。”
阎温睁开眼,视线如刀般刮过十九。
沉沉的吐出一句话,险些将十九给砸了一个跟头。
阎温有些苍白嘴唇轻启,“你想亲政?”
十九傻在当场,半晌“噗”的笑了。
“大人哈哈哈哈……”十九笑得不可抑制,好一会儿才在阎温越来越沉的脸色中停下,说道,“大人难道不知十九并不识得几个字吗?”
十九说,“我说帮大人的忙,是因为见大人正病中,坐着批阅实在辛苦,我见大人批阅也就是画圈和叉,可以将奏折挪到床边上来,大人躺着看,看过之后给我,我只来画圈和叉不就好了。”
阎温神色一凝,视线紧盯着十九的眼睛,十九坦然的让阎温看,还凑近了一些,半跪在床边上,自下而上对上阎温的视线。
狼狗撕架若是打不过的那一方,就自动躺倒,露出肚皮,算是臣服和投降。
十九降低自己的高度,半跪在阎温的面前,伸手揪住了阎温的袖口,小幅度晃了晃仰着头看他。
她知道阎温爬到如今这一步,最重视的便是手中权柄,因此十九斟酌了一下语气,竭力让自己显得真诚,“大人要我做大人的傀儡,那我便只做大人的傀儡,”十九说,“莫说我不懂政事,就算懂,也只是大人的傀儡。”
两人无声的对视片刻,阎温收回视线,垂下眼。
他也是病糊涂了,在将小傀儡接进宫之前,阎温已经将她的所有都彻查过。
这小傀儡确实不识得几个字,且她亲政?连阎温都觉得可笑。
至于小傀儡,说帮他处理奏章……
阎温朝着桌案边看了一眼,堆积的确实有些多,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如果只是看和动动嘴,有人帮着批的话……倒也能省一些精力,况且小傀儡还挺合适,不识字,只会画圈圈叉叉……
阎温嗤笑一声,倒也算朱笔御批。
因此他竟然破天荒的点了头,十九竭力的控制自己不过分喜形于色,再让阎温误会到别处去,赶紧跑到桌案边,搬过了一些奏折,然后又自己折腾了一会儿,将笔墨弄到床边的小案上。
搬了凳子,端端正正的坐好,这才看向阎温,等着他指示。
阎温朝软枕上靠了靠,拿起一个奏章,扫了两眼,然后递给十九,吐出一个字,“叉。”
十九接过奏折打开,提起笔在奏折上画了一个鲜红的大叉叉。
阎温看了之后,抽了抽嘴角,但是片刻后,由她去了。
这样倒是省力了不少,阎温看了快十九画的也快。
不过等到阎温终于递给十九一张奏折,说了一个“圈”字。
十九翻开了这张动作却顿住。
阎温一直察觉着十九的动作,见十九停顿,眉心拧了起来。
难不成她识字,只是在伪装?!
十九确实识得这奏折上的几个字。
王文,什么什么一堆,然后底下是参他强抢民女。
十九提笔,半晌没有画圈,盯着这几个字,看了一会儿,转过头问阎温。
“大人,能否将这奏章详细说一下?”十九皱眉,又仔细看了一下,“我瞧着不太对……”
阎温的脸色阴了下来,这小傀儡竟敢质疑他!
十九见阎温没有接,抬头一看阎温的脸色,顿时脊背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大大,大人你听我解释。
阎温: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想亲政!
十九:我他妈想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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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双开,所以发文时间弹性大,在晚九点到十二点之间……别打脸。
第32章 噗噗噗噗……
十九一见阎温这是要发火; 立刻解释道:“大人; 你听我解释,我……”
阎温没听她解释; 抢过奏折,照着十九的头就拍下来。
奏章能有几张纸,再加上阎温病的自己提笔都费劲儿; 拍到十九的头上,不像是发怒; 倒像调情。
因此十九没有躲,还凑近了一些,让阎温打个痛快。
不过阎温如果有力气揍她的话; 也就不至于让她帮着批奏折。没几下他就停下,闷咳了几声,靠在枕头上闭上眼道:“陛下回去吧。”
先不与小傀儡计较; 等彻底好了; 好好修理修理这个担子越来越肥的小东西。
十九见他又赶人,直想上去掐住阎温的脖子; 好好的晃一晃他。
但嘴上却还是好声好气的解释,“大人你听我说; 这奏折上我只能看懂两个部分; 王文; 还有强抢民女。”
十九说,“这王文我认识,他在朝中是什么官位我不知道; 他强抢民女是否属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他妻妾成群,挥霍无度,不喜爱的妻妾就卖进窑子,每月都有那么两三个被他折磨的遍体鳞伤的小妾,被贱卖给老鸨,受不住了没几天就会自尽。”
十九看到阎温睁开眼转向她,脸上神色终于凝重起来,这才赶紧将他甩到地上的奏折捡起来,重新递还给阎温。
又说到,“大人你想想,他哪来那么多的妻妾,哪来那么多的钱,长得肥头大耳活像个母猪,又哪来那么多女人肯给他做妾。”
阎温接过奏折,拧着眉打开重新翻看,这个王文阎温倒是有一点印象,在户部任职多年,去年才得户部尚书举荐,任职副使。
阎温将奏折仔细看过两遍,转头问十九,“陛下说的话可当真。”
“当真,”十九说,“那母猪……那王文,在花柳巷里出了名,包了三个妓馆里的花魁,最喜折磨人,大人只要派人去打听一下便知真假。”
阎温沉下脸,将这张重新扔给十九,“先放在一边,待查证后再做处理。”
十九接过这张放在一边,然后端端正正坐好,将笔蘸上墨,巴巴的看向阎温。
阎温伸手掐眉心,片刻后,重新拿起桌上的奏章看了起来。
两人配合着,处理的特别快,十九没有再多任何的嘴,乖乖的根据阎温的指示画圈圈和叉叉。
时间久了,阎温靠坐在床边也累,十九扶着他躺下看,阎温挣扎了一下,总觉得这种事情躺在床上处理太过不庄重。
但实在疲累,没一会儿就让十九劝得趴下了,一开始还规规矩矩的躺着,到后来就是怎么舒